第28章 要完蛋的當代男狐貍精
怦,怦怦——!
冰冷的刀刃抵着跳動的脈搏,時栖聽到了血液奔湧的咆哮,糾纏了他三年的噩夢重新回到了腦海裏,噴濺的鮮血散發着惡心的腥臭味,将他吞噬,将他淹沒。
三年前,時向國指着時栖的鼻尖對警察說:“是他動的手,你們去查指紋!”
捏着刀的少年帶着一身鮮血,面無表情地站在病房門口。
路過的護士竊竊私語:“就是他要殺自己的媽媽?”
“……天哪,太可怕了!”
時栖一點一點扭過頭,盯着指手畫腳的時向國,半晌,狠狠地嘔吐起來。
“你……你瘋了?”
三年後的丁欣被時栖脖頸邊的血吓到,跌回沙發裏:“時栖,你……你竟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時栖眨了眨眼,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裏,“我今天最好死在這裏,讓警察們來瞧瞧,三年前想殺親生母親的畜生,落了個什麽下場。”
時向國聞言,臉部肌肉因為憤怒痙攣起來:“你有本事死給我們看看。”
“……我養了你這麽多年,還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
“……時栖,你是個連死都不敢死的廢物!”
時栖捏刀的手猛地攥緊,陰暗的情緒一瞬間占了上風。
他想用手裏的刀将時向國和丁欣送進地獄。
他也想用刀結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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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有嘗試過。
但誠如時向國所說,他是個廢物,是個在手腕上劃出無數道血痕,卻遲遲割不下去的懦夫。
時栖硬撐着從沙發上站起來,直挺挺地走到門口:“行啊,你們逼死我,照樣一分錢拿不到。”
他說完,撲進了悶熱的夏末夜晚,扶着牆幹嘔。
時向國和丁欣的咒罵聲被燥熱的風吹散,他只聽見自己的眼淚跌落在肮髒地面的聲音。
沒人喜歡他,包括他自己。
“叔叔……叔叔。”時栖佝偻的身影蜷縮在了黑暗裏,他顫抖着掏出手機,打給宮行川。
電話接通了一秒,他又挂斷,把臉埋在臂彎裏,無聲地痛哭。
正在應酬的宮行川感受到了手機的振動,在發現來電顯示是時栖以後,不着痕跡地皺起了眉。
這個時間,小栖應該在家裏才對。
可宮行川再撥回去,電話那頭只剩下了忙音。
時栖沒敢接,他怕自己接了就會控制不住,把所有的負面情緒宣洩在叔叔身上。更怕這個時候聯系宮行川,時向國和丁欣會聞風而動,把當年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出來。
面對宮行川,他永遠做不到問心無愧。
筒子樓下下棋的中年男人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猥瑣的哄笑聲,時栖半跪在樓梯上,花了十分鐘找回理智,又花了更長的時間從地上站起來。
他給Lily打了個電話,不管電話那頭的經紀人如何咆哮,還是篤定地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說出來,然後輕聲道:“對不起。”
Lily心急如焚:“時栖,你冷靜一點!方伊池的角色剛回到你頭上,你真想把他作沒?你有沒有想過,宮行川看見這樣的新聞會怎麽想?他要是不捧你,你在圈裏就徹徹底底地完蛋了!”
“對不起。”時栖的指甲摳進了掌心,啞着嗓子說,“Lily姐,你幫幫我。”
“時栖!”
“對不起。”
“和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Lily氣極反笑,電話那頭傳來摔門的聲音,“你給我等着,過了今晚,要是方伊池的角色真沒了,我就把你綁到宮行川面前,他不把你操死,我就給你下藥,讓他把你操死!”
時栖無聲地笑了,然後挂斷電話,把手機塞進了褲子口袋。
一個小時後,時栖夜會豔星可可西裏的新聞挂在了微博的熱搜首位上,宮行川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何岚膽戰心驚:“宮先生,要把新聞壓下來嗎?”
宮行川盯着模糊的照片,氣憤與酸楚幾乎在同一時間湧上心頭,又很快消散了。
網友紛紛猜測狗仔拍到的人影到底是不是時栖,他卻能一眼看出來,摟着豔星往賓館裏走的,就是每晚窩在自己身邊又拱又蹭的人。
“不壓。”宮行川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鬧些什麽!”
說完,把手機放下,重新拿起了文件。
宮行川不是無動于衷,而是知道只有事态發展到了最不堪的境地,時栖才會想起來依賴他。
“謝了。”時栖坐在落地窗前,唇被深紅色的酒染成了血色。
耀眼的閃光燈在窗外閃爍。
他身後的床上躺了人,此刻正拱在被子裏打游戲,嘴裏還念念有詞:“我可可西裏一年也就搭上您的熱搜一回,該我謝您嘞!”
可可西裏是個豔星,時栖進圈之初就結交了這個朋友。
“我說你何必呢?”可可西裏幹掉一個敵對的英雄,百思不得其解,“別人抱上宮行川這種金大腿,別說作死了,估計連戲都不敢不認真拍,你倒好,還找我來搞桃色新聞,是不是巴不得他把你踹開啊?”
可可西裏說到這兒,忽然一個激靈,慌慌張張地從床上蹦起來:“要死了!時栖,宮行川是不是不行啊?”
時栖哭笑不得地把手邊的靠墊對着可可西裏砸過去。
可可西裏嗷嗷直叫:“我就随口一說……你別激動嘛!”
他卻真的撲過去,把可可西裏的腦袋往被子底下捂:“長本事了,半年沒見,嘴皮子比我還溜!”
“哥哥我床上功夫更溜。”可可西裏在床上格外靈活,左躲右閃,愣是沒讓時栖得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靠床上的演技過活!”
與此同時,原本每隔幾秒才會亮起的閃光燈忽然彙聚成了璀璨的光海。
宮行川彎腰從車廂內鑽出來,他西裝革履,神态自若,仿佛即将出席一場盛大的宴會,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浮現出不敢宣之于口的詞:捉奸。
外界關于宮行川和宮凱的關系,衆說紛纭,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是父子。
畢竟能和繼承權扯上關系的身份,都帶着血緣。
而時栖,則是攪動着他們“父子”關系的禍水。他先和宮行川暧昧,又為了金錢和地位嫁給了宮凱,最後在丈夫突發疾病去世後,再次勾搭上了宮行川。
網上對他的評價除了一水兒的诋毀,還有佩服。
能把宮家的兩個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愧是當代男狐貍精!
但是今天過後,時栖肯定要完蛋。
不論多深沉的愛都抵不過頭上的綠光,記者們雖然還在拍宮行川走進賓館的背影,心思卻早已飛回了辦公室,迫不及待地想把爆炸新聞寫出來。
但他們只是想想,沒人真的敢動。
宮行川在走向電梯的過程中,扯開領帶,卷起了衣袖,然後找到時栖訂下的房間,一腳踹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和可可西裏打鬧的時栖沒反應過來,就被拎住衣領,拽到了床邊。
他稀裏糊塗地仰起頭,撞進了宮行川譏笑的眸子。
“對着誰發浪呢?”宮行川厭棄地打量着亂糟糟的床。
時栖狼狽地瞪着眼睛,繼而蜷縮起來。
他既畏懼又驚慌,明明做好了被宮行川厭惡的準備,事到臨頭,卻心痛得話都說不出來。
他再也不是叔叔心中的好孩子了。
緊接着,時栖眼前閃過了時向國和丁欣的臉,他回憶起了肮髒的鮮血和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然後他聽見自己滿不在乎的輕哼。
“我們做過了。”時栖拉住了可可西裏的手。
可可西裏十分夠意思地搭住他的腰,同時在心裏為自己即将夭折的演藝生涯哀悼。
搶了宮行川的情人,他怕是走不出賓館房間的門了!
“小栖,下次拍豔照,別露這麽明顯的破綻。”宮行川看着肩并肩擠在床上的兩個人,嘴角勾起一瞬,又惡狠狠地壓下去。
“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時栖絞緊了雙腿,面色微醺,桃花眼蒙上了水汽,明明房間裏什麽暧昧的痕跡都沒有,他偏要做出被疼愛過的模樣,“叔叔,你怎麽知道我們沒做過呢?”
宮行川懶得和時栖費口舌,直接把人揉進了懷抱。
他的鼻尖抵着滾燙的胸膛,耳畔是熟悉的心跳聲,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露餡了,他想。
不應該啊?他又想。
宮行川對待感情,堪稱潔癖。
他不能容忍愛人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不能容忍愛人與別人肢體接觸,甚至連說話都會引起他深深的嫉妒。
宮行川掩飾得再好,時栖也能感受到這近乎變态的占有欲。
所以三年前,他們才分得那麽徹底。
三年後,時栖找可可西裏幫忙,寄希望于宮行川的感情潔癖能終止這段感情,因為他犯了一個大錯,以為宮凱死了,他們就能重來。
他要和宮行川了斷,免得時向國和丁欣把陳年的傷疤撕開,讓宮行川看見他最不堪的一面。
那是他要背負的罪孽,就像一道化膿的傷口,長在他心窩裏,時時刻刻散發着惡臭。
“做過了?”宮行川冷淡地瞥了一眼可可西裏,繼而咬着時栖的耳垂,譏笑,“下次找豔星,不要找躺在下面的,否則我絕不會當真。”
他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飛速地顫動起來。
宮行川托着時栖的屁股,将他抱出了房門。
可可西裏愛莫能助地聳聳肩,倒回床上繼續玩游戲去了。
時栖趴在宮行川的肩頭,既懊喪又憤怒。
找個和自己一樣只能當零的演員的确是失誤,可他認識的豔星只有可可西裏啊!
問題是……宮行川怎麽會知道可可西裏是下面的那一個?
怒火燒盡了時栖的理智,他用腿夾住宮行川的腰,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唇:“你怎麽知道可可西裏只在下面?”
宮行川被時栖眼底的火光燙到,連心尖都跟着顫抖起來。
他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在他的靈魂上烙下了烙印。
得不到回答的時栖越發瘋狂,他把手插進宮行川的發梢,啃咬着薄唇,與男人分享了重逢以來最色情以及纏綿的吻。
時栖從不大度。
他在CBD大肆購物,買的全是給宮行川的東西。
如今宮行川穿着他買的衣服,系着他買的領帶,連袖扣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可這個人已經不完完全全地屬于他了。
一想到這一點,時栖連指尖都因為憤怒而顫抖。
他甚至想把可可西裏從床上踹下來打一頓。
宮行川任由時栖胡鬧,嘴角被咬破也無動于衷,只是眼神漸漸溫柔。
因為出離憤怒的時小狐貍,甚至沒去在意搭在腰間的手,也沒有因為那只手惡心得作嘔。
“宮——行——川!”巨大的憤恨燒成了空洞的絕望,時栖緩緩回神,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對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發愣。
他是那樣想擁抱宮行川,又是那樣恐懼對方的靠近。
別這樣,時栖絕望地閉上眼睛,我很惡心,不值得你……
宮行川将時栖的退縮理解為心虛。
“知道他只在下面很難?”男人的眼底翻湧起零星的笑意,“小栖,我只要搜一搜,就知道他是個只演下面那一號的豔星。”
宮行川在來的路上,就查清了可可西裏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