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去查小栖的父母

不改名字不是大事,時栖放下手機就把這事兒忘了。

他最近檔期不緊,閑着沒事,溜達到公司看Lily。

金牌經紀人Lily手裏不僅有時栖,還有五六個人氣不錯的明星,所以時栖可以短暫地休假,她不行。

“你就別在我這裏晃悠了,多陪陪宮行川。”Lily氣急敗壞地把時栖往辦公室外趕,“我快忙死了!”

時栖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笑嘻嘻地調侃:“Lily姐,你以前很愛我的,從不把我往金主懷裏推。”

“我把你往金主懷裏推?也不看看是誰,遇到宮行川就走不動道!”

“才沒有呢。”時栖不承認。

Lily翻完三四頁文件,忽然長嘆:“時栖,不開玩笑,我其實……很擔心你。”

時栖沒心沒肺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失眠,沒安全感,無法信任他人,入戲太深!”Lily說了一連串,擡眼瞧他的神情,“我和陸航想幫你,無計可施,給你找心理醫生,你不配合治療。但是宮行川不一樣。小栖,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其實只願意對他一個人敞開心扉。”

“……所以我不在乎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金主也好,愛人也罷,只要他能讓你真正快活一些就行。”

時栖低着頭,小聲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倉皇逃出了Lily的辦公室。

他掏出手機,盯着宮行川回複的那條“不可理喻”,眼神暗了暗。

Lily說的是對的。

和宮行川重逢以前,時栖失眠嚴重,經常困到極致閉上眼睛還能看見父母鄙夷的臉,就算睡着了,夢裏也全是時向國醉醺醺地謾罵,和丁欣漫不經心地抱怨。

他們嫌他惡心,他們嫌他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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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栖也覺得自己污濁不堪。

他開車回了筒子樓,熄了火,打開窗戶點燃一根煙。

他不想見父母,只是想冷靜。

他不能忘了自己是什麽樣的人。

時栖和宮行川在一起時,剛好高中畢業。

宮行川幫他填志願,耐心地分析不同學校的區別,他心不在焉地玩着叔叔的手指,看細碎的光從男人結實的肩頭滑落,然後在“你文科比理科有優勢”“愛好比未來就業更重要”之類的老生常談裏,色眯眯地說:“叔叔,你還是不穿衣服帥。”

宮行川放下手裏的招生宣傳單,無奈地将開屏的小孔雀摟在了懷裏。

時栖喜滋滋地湊過去,還沒親上叔叔的唇,就收到了時向國的短信。

時向國說:你給我滾回家!

那時,他對家還抱着零星的幻想,也實在狠不下心與父母斷了關系,便急匆匆地趕回了筒子樓。

時向國和丁欣正襟危坐,茶幾上攤着一張宣傳單。

“你跟的男人叫什麽?”丁欣攥着一張紙,神經質地打着哆嗦。

“宮行川。”時栖站在門前,并沒有進去,“你們缺錢了?”

丁欣發出了短促的驚叫,下意識攥緊了薄薄的紙,同時将臉埋進時向國的肩膀,痛哭流涕。

時栖不明所以,無意間看見了丁欣手裏的紙張,發現那是他就讀的高中發的感謝信,感謝宮凱以私人名義捐了實驗樓。

宮凱這個人,時栖看不透,也懶得看。

在十八歲的時栖的認知裏,自己只要跟宮行川好好談戀愛就足夠了。

至于那個身份不明的宮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

然而時向國和丁欣的反應完全出乎時栖的預料。

他那視財如命的父母竟然反對他與宮行川的交往,并且以死逼迫他們分手。

時向國咆哮:“你不是為了錢才跟他的嗎?”

時栖逃出筒子樓,在肮髒的樓前自言自語:“不是的……不是的。”

宮行川是把他從泥潭裏救出去的人。

再往後,就是時栖與父母漫長的抗争。

時向國和丁欣用盡了各種方式,都沒能讓他離開宮行川,直到最後,丁欣握着時栖冰涼的手,把水果刀捅進了自己的脖頸。

時栖渾身一哆嗦,煙灰燙到了指尖。

常年在樓下下棋的男人鬧哄哄地出現,三三兩兩聚集在院牆下,搓着胳膊抱怨驟冷的天氣。

時栖把煙蒂扔進車窗邊的垃圾桶,戴上墨鏡,給宮行川打了個電話。

宮行川正在開會,察覺到手機振動,擡手示意何岚代替自己主持會議,然後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小栖?”

時栖不吭聲,抱着手機吸鼻子。

“你在哪兒?”宮行川沒得到回應,蹙眉回到會議室的門口,推門示意何岚出來,又追問,“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時栖小小聲道:“聽得見。”

宮行川暗中松了口氣,然後不滿地瞥了一眼何岚。

何岚傻愣愣地站了幾秒,在聽見宮行川用溫柔的口吻問電話那頭的人在哪兒時,福至心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電梯旁沖刺,邊跑邊發消息問Lily,知不知道時栖去哪裏了。

Lily不知道時栖在哪兒,但是喚醒娛樂預留了所有時栖住過的地址。

何岚把這些地址一股腦發給了宮行川。

宮行川還在跟時栖通電話。

依舊是一個人沉默,一個人說話。

“晚上想吃什麽?”

“……”

“中餐西餐?”

“……”

“在家吃還是出去吃?”

“……”

宮行川耐心地說了幾分鐘,終于得到了微弱的回應:“西藍花。”

時栖委屈巴巴地嘀咕:“我要減肥。”

“不是這麽減的。”宮行川走進辦公室,草草整理好公文包,拎起就走,“告訴我,你在哪兒。”

時栖又不吭聲了。

宮行川頓了頓,冷笑:“小栖,方權有限有了新的資源,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讓何岚去找顧兮。”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陡然急促,半晌,他終于不情不願地開口:“我馬上就回家。”

“半小時。”宮行川說,“我給你半小時。半小時後,如果你沒有到家,我就把資源給顧兮。”

時栖把手機揣進口袋,板着臉踩油門。

他聽得出來所謂的“把資源給顧兮”是激将法,但是宮行川用誰來刺激他不好,非要用名字很像他的,還跟他搶過男一號的顧兮來做誘餌。

這樣一來,時栖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會義無反顧地跳進去。

因為,他可以接受自己和宮行川分開,卻不能忍受宮行川身邊出現任何一個劣質的冒牌貨。

小栖就是小栖,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

宮行川在樓下接到了時栖,他剛從車上跳下來,蒼白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慌與憤怒。

“小栖。”

他循聲望過來,眼睛微妙地亮了那麽一瞬,又黯淡下去。

宮行川心尖微麻,酸澀的後勁緊随其上。

就像是伊甸園裏,上帝不許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宮行川責罰時栖,如同咬住酸甜的果實,既欣慰于他依賴自己,又因為這份卑劣的欣喜自責不已。

“叔叔。”時栖的聲音中到底帶着幾分不情願,宮行川懶得去分辨,他把他壓在車門上,貪婪地吮吸着濕軟的唇。

時栖愣了片刻,不安地瞥了瞥四周。

暮色降臨,寂靜的停車場邊,兩只還沒長胖的橘貓相依相偎。

他安下心,也朝宮行川依偎過去。

橘貓喵喵叫着隐入夜色,宮行川親着時栖,将車門打開,帶着他倒在後座上。

“小栖,我能碰你的腰嗎?”宮行川沙啞的嗓音在旖旎的夜色裏泛起了漣漪。

時栖細小的戰栗沒能逃過男人敏銳的觀察。

他咬着下唇,艱難地點頭。

他不想讓叔叔失望。

宮行川又低頭去親時栖的唇,把他的喘息吞咽入腹,隐藏在黑暗中的手指探進了襯衫,指腹還未觸碰到腰線,時栖就開始瘋狂顫抖。

宮行川嘆了口氣。

時栖的反應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

“可以的!”像是察覺到男人的無奈,時栖猛地把宮行川的手按在腰間,咬牙硬撐,“叔叔,你摸,我給你……”

“胡鬧。”宮行川輕輕撥開他的手,“我想摸,什麽時候不能摸?”

時栖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他收回了抱着叔叔的胳膊,往後座縮了縮。

叔叔發現了,時栖想。

怎麽可能發現不了呢?他自嘲地笑。

從他因為被觸碰到腰而嘔吐,叔叔應該就察覺了吧?

他把名為自欺欺人的酸澀情感咽下,将頭貼在冰涼的車窗邊上,聽着輪船嗚嗚的鳴笛,緩緩閉上了眼睛。

時栖腰上的傷,是宮凱留下的。

夜深了,海風吹拂着潮汐,在時栖的心裏翻湧。

他的心口裂開了一道黑色的口子,結痂又崩裂。

他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哪怕是宮行川,也治不了他。

時栖曾經怨恨命運,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經歷這些,可當他看見宮行川的瞬間,立刻想通了,自己所遭遇的磨難皆是因為遇見了這個男人。

像他這樣的人,哪怕只跟叔叔在一起兩年,也是要經受懲罰的。

“回家吧。”不知過了多久,宮行川向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掌在月光的映襯下,骨節分明,矜持清貴。時栖本能地擡起手臂,卻又在接觸到宮行川之前,猛地縮回陰影裏。

“過來。”宮行川強勢地将他拽出來。

時栖踉踉跄跄地跌出車廂,沐浴着月光,被宮行川帶回了家。

空蕩蕩的公寓裏已經有了家的味道,時栖蹲在地上把他和叔叔的拖鞋從鞋櫃裏取出,又在宮行川換鞋的時候,嗒嗒嗒地躲進卧室。

時小孔雀收攏羽毛的時候,慫得讓人無奈。

宮行川注視着他的背影,緩緩蹙起眉頭。

他拿出手機,問何岚:查過小栖的父母了嗎?

何岚的回複極其迅速。

-查了,和幾年前您讓我查後結果一樣,他們沒有任何不良記錄。

宮行川放下手機,準備進廚房做飯,腳步忽而頓住。

他給何岚打了個電話:“不要只查不良記錄,去問問他們隔壁的鄰居,小栖小時候有沒有被他們傷害過。”

“宮先生?”何岚吃了一驚,“您是懷疑……”

“去查,盡快。”宮行川打斷她的話,目光落在卧室緊閉的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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