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銘平時的座駕是一輛樸實得不行的黑色賓利,低調得很,但他的愛車卻是一輛個人特別定制型的法拉利,名為rica31。此車相當酷炫奢華,是基于法拉利599系列的敞篷跑車,旋轉式硬頂敞篷設計,拉絲鋁質感裝飾,襯上明黃色金屬漆,拉風到不行,開此車泡妞可提升成功率至500%。

由于是私人訂制,全球僅此一輛,所以顧銘身邊的女人無論是名媛超模還是三線小明星,都喜歡“不經意間”跟這車合個照,或者假裝自拍但“不小心”讓車當了背景,鄧佳甯每次看到都要為之不齒地翻個白眼,然後默默找機會坐在該車裏邊兒猛拍個幾十張,宣示所有權一般耀武揚威一番。

鄧佳甯其實打心底裏覺得做這事兒挺掉價的,一邊不屑別人那般想方設法給外界輿論制造暧昧,一邊又做着本質上一模一樣的事,然而,自我鄙視一番之後再遇到類似情況,她依舊咽不下這口氣,生生地又重蹈覆轍。

對此顧銘倒是從來都沒說過什麽,鄧佳甯懷疑他就沒注意過這茬。若是五六年前,鄧佳甯或許還會誤以為是顧銘慣着她,現在看來,他要麽是希望用她挫挫那群女人的精神頭兒,要麽就是壓根沒放在心上。

正兒八經把自己當根蔥久了,很容易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鄧佳甯已經不年輕了,明示暗示了幾次結婚的事兒,顧銘都明确表示目前并沒有這個想法,身為一個從小到大被嬌縱慣了的富二代白富美大明星,按理說她的自尊心已經完全不足以撐着她繼續吊死在一棵樹上了,可偏偏她就是死不了心,她就是死心塌地喜歡顧銘,只要他一天沒老婆,她就忍不住幻想他或許哪天有了結婚的念頭,哪怕只是碰巧了,就娶了她,那也是挺高興的。

鄧佳甯就這麽想着想着,被他那表妹氣得暈厥的往事就随風而去了,打算打電話過去為自己之前“不接電話”的行徑道個歉,畢竟對待殘障人士要充滿愛心,更何況那還是顧銘的表妹。

此刻,白梓萱正四仰八叉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被手機鈴聲吵醒之後迷迷糊糊地就接了電話:“嗯……我是萱萱……”

“嗨,吵到你睡覺了嗎?我是佳甯姐。”鄧佳甯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親切、愉悅、溫柔。

“吵到了……”白梓萱向來很誠實。

“呃……”鄧佳甯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白梓萱半夢半醒,話唠得本性卻未因此而泯滅:“佳甯姐……我昨晚跟霸王龍戰鬥了一晚上,好累好累的……”

“霸王龍?你做夢啦?”鄧佳甯對她講話的無厘頭已經産生了一些免疫力。

“就是銘哥哥嘛。”

“……”

“腰要斷了,腿也發軟,這會兒都要餓扁了,嗯——想吃烤鴨……”

“你們……打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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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霸王龍的尾巴又粗又長,萱萱打不過,嗚嗚嗚!”白梓萱昏昏沉沉,颠三倒四地抱怨。

尾巴……又粗又長?鄧佳甯本來有點想笑,正琢磨着如何安慰她,腦海中某個角落卻漸漸浮現出不太好的聯想。她驟然心跳劇烈,握住手機的手指都開始微微發抖,顧銘該不會是……跟表妹有些什麽吧?等等,“表妹”這個身份是顧銘告訴她的,是不是真表妹還有待考察啊!鄧佳甯一時間腦子全亂了,仔細捋了捋前因後果,發現這樣想似乎也不合理,如果是顧銘另養的小情人,她表現得又有些太無腦了,顧銘為什麽放着大把優質女人不要,非要勾搭一個智力存在問題的女人呢?思及此,鄧佳甯又推翻了剛剛的結論。

“可以……約個時間見一下嗎?”鄧佳甯決定當面談談,會一會這位傳說中的表妹。

“好呀!”這提議正中白梓萱下懷,她瞬間興奮得有點清醒了,但是瞬間又猶豫地撇了撇嘴,“不過,我不一定能出門哦!銘哥哥不讓我随便出去,說外面壞人多。”

“跟佳甯姐在一起,是不會碰到壞人的。若是碰到了,佳甯姐幫你打跑他。”鄧佳甯好聲好氣繼續哄誘着。

“好啊!呃……可能這兩天不行,昨晚……昨晚霸王龍好像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生氣,真的好大好大力氣,這樣那樣變着花樣兒把我像煎魚一樣正過來翻過去壓了好幾次,弄得人家這會兒都走不了路了啦。”白梓萱昏昏欲睡,絲毫沒覺得自己透露的私密信息有點多,擺着一張苦瓜臉趴在枕頭上嘀咕着,“大壞蛋,讨厭死了……”

鄧佳甯徹底傻眼了,手腕一抖,手機便“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喂?”白梓萱疑惑地看了看屏幕,絲毫不知道對面的女人已然心碎欲裂,自言自語道,“怎麽突然斷了呢?”

白梓萱着實是累極了,也沒有力氣繼續思索,把手機往枕下一丢便再次倒頭呼呼大睡,期間傭人來叫了多次都未将她喚醒,最後還是因為空曠太久而絞痛的胃部使她委屈地睜開了眼睛——咦,好香!是裕方家烤鴨的味道!難道還在夢裏嗎?不然怎麽想什麽來什麽呢?真的是香噴噴的烤鴨哦!

白梓萱猛地吸了吸小鼻子,吞了口口水。

“醒了?”從頭頂上方傳來一個低沉戲谑的嗓音,溫柔得格外不懷好意。

熟稔于耳的語調語氣一出現,白梓萱瞬間從睡眼惺忪中像被燙到那般跳了起來,如臨大敵似的用薄絨被緊緊裹住自己纖瘦的小身板,悲憤地一擡頭,卻呆呆地發現那雙昨天把自己無情地“擰過來扳過去”的邪惡大手中捏着一塊蘸好醬料、卷得漂亮整齊的烤鴨肉。

肚子瞬間“咕咕”吵個不停,白梓萱仰頭打量了一下顧銘那張柔情似水的臉,又低頭眼巴巴地瞅了瞅他手中的美食,然後捂住耳朵不想聽自己肚子發出的窘人響聲,上演真實版“掩耳盜鈴”。

顧銘笑得爽朗,知曉自己的邪惡行徑已然達到目的,怡然自得地将食物放回托盤內,用一旁備好的濕巾擦了擦手,然後彎腰從床上把白梓萱抱起來。

白梓萱非常輕,本來就個頭矮,頂破天一米六,還瘦得跟片剪紙一樣,吃飽了飯撐死也就八十斤,顧銘曾經試過,抱着她甚至還能做十幾個單腿深蹲。

她沒穿衣服,又擔心掉下去而不敢掙紮,只好扭扭捏捏地蜷成一小團。

顧銘唇角抿着一抹笑,走到衣櫃時腳步頓了頓,幫她取出一件粉紗小睡裙套上,然後徑直走向洗手間,将她放在鏡子前。

他拿了漱口杯,仔細地兌好一杯溫水,又在牙刷上擠好牙膏,遞給她。

“啊——”白梓萱閉着眼睛,享受得對着鏡子長大嘴,顯然懶得動。

顧銘笑笑,也沒說什麽,走過去站在她身後幫她刷牙。

她的牙齒天生潔白漂亮,就是偶爾會牙龈出血,顧銘刷起來小心翼翼的,生怕太用力或者掌握不好碰到了牙龈脆弱的地方,要知道這小丫頭一見血就喊疼,嬌氣的不行。

三分鐘後,顧銘終于順利完成任務,将漱口水遞到她唇邊,道:“好了。”

白梓萱被伺候得舒服,惬意的漱了漱口,吐掉漱口水後又自戀地對着面前的鏡子咧嘴笑了笑,露出齊刷刷的八顆小白牙,滿意地表揚道:“不錯!銘哥哥刷牙技術又進步了不少!不愧是聰明人呢!”

顧銘失笑,俯下-身,從後面按住她的肩膀,刻意讨好地輕聲問:“那老婆大人有獎勵嗎?”

白梓萱慷慨地轉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這還真算得上是不小的獎勵,畢竟她結婚之後很少主動親他。顧銘一直覺得這小丫頭如今有幾分喜新厭舊的意思,當初死皮賴臉招惹他,結婚沒幾年便冷冷淡淡,若不是知她對感情之事懵懂生澀,他一定給她安個始亂終棄的罪名。

白梓萱伸手把洗面奶遞給他。

“自己洗。”顧銘不接。

“嗯——手臂酸酸的,彎腰還腰痛!”白梓萱說着又把那支洗面奶遞高了幾分。

顧銘登時又心軟了,接過洗面奶來擠出一小截,揉出細細密密的泡沫,彎腰幫她塗在臉上,仔細地避開了眼周。

“低頭。”顧銘擰開水龍頭幫她沖洗,然後拿了挂在鏡子旁的毛巾輕輕按在她臉上——這是顧銘多年來積累下的寶貴經驗,她皮膚嫩得當真吹彈可破,泡沫打不勻會傷皮膚,塗得靠近眼周一點兒又會有刺激眼睛的危險,用擦的還會因為纖維拉扯将皮膚磨得很紅,必須像這樣一下一下用毛巾把水吸幹才行。

別看就是個刷牙洗臉的活兒,這講究起來也是一項大工程,顧銘忍不住在心底感慨:當真是“夜裏一時爽,白天上刑場”。

“好美!”白梓萱神清氣爽地對着鏡子贊嘆道。

顧銘無言地将洗漱用品整理好,擺在洗漱臺上,又将眼霜、護膚水、乳液拿出來,想他顧銘在外多麽威風凜凜、叱咤風雲,回到家竟然在做些這種事情……

肚子又咕咕抗議了幾聲,白梓萱惦記起來那盤烤鴨。

“對了,銘哥哥,你怎麽知道我想吃烤鴨?”白梓萱任他塗抹,神氣地盤問着,“是不是又用了那個什麽讀心法術?”

“因為我跟萱萱心靈相通啊。”顧銘笑着道,其實還不是因為鄧佳甯天崩地裂似的去找他,敘述了二人的談話過程,他既然敢把鄧佳甯電話給她,又怎會想不到可能發生這一出,只道是表妹腦子受損後就時常會有臆想的症狀,胡言亂語當不得真。鄧佳甯本就期盼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顧銘滿不在意地“言之有理”,自然也就信了。其實無論笨人還是聰明人,往往都會蠢在“忍不住騙騙自己”這種念頭上,一時寬慰,飲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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