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梓萱眨了眨眼睛,心中默默感嘆:這大招屢試不爽!就像電視上那種道士手裏的符咒,“急急如律令”就把妖魔鬼怪給定住了!
顧銘的臉頰被她長長的睫毛刷得有些癢,登時猜到她調皮又得意的眼神和做壞事得逞的小心思,胸口一緊便擰着眉将兩個人拉開了一點距離,垂眸時果然對上了她又好奇又喜樂的目光,顧銘從來不曾這般懊惱自己,為什麽他總是可以随時敏銳地察覺別人的心思?
她根本就不是想親他。
她是為了不挨揍,或許還為了陸征的事兒,反正就不是真的想親他。
這感覺像什麽?就像剛剛美滋美味兒地咬了一口的水蜜桃,正回味着那爽口清甜,卻赫然發現裏面有蟲,還是半條!
顧銘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梓萱疑惑地抿了抿嘴,也跟着蹭過去,伸出食指輕輕撫摸他方才碰傷的下唇,表情瞬間變得端正嚴肅,擔憂地問道:“銘哥哥流血了呢,痛不痛呀?”
她最初根本沒注意,吻上去的時候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才發覺他受傷了。
顧銘這會兒心裏着實有些難受,就沒搭理她。
他仔細地回想着,兩個人似乎是有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時光的吧?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越來越疏遠的呢?他記憶力明明很好,此刻卻模模糊糊怎麽都想不清楚。
白梓萱發現食指上沾了點血,一時覺得顧銘可疼可疼了。
“給你呼呼好不好?”白梓萱心疼地湊過去幫他吹了吹。
她呼出的氣溫溫熱熱,隐約帶着點潮濕的甜味兒,顧銘只覺一股難耐的燥熱極速升騰而起,可他現在完全沒有撲倒她的心情,于是偏過頭去避開她。
白梓萱這會兒卻玩上瘾了,可他扭頭不看她,她就吹不到嘴唇了!白梓萱有點不高興,一低頭發現他的耳朵露了出來,于是開開心心地改吹耳朵。
顧銘下一秒便煩悶地感到體內被壓抑的燥動迅速升級,他回頭瞪了她一眼,揮手推開她,故意提高音量企圖有點威嚴:“你不睡覺了是吧?”
她懶懶地“哼哼”了兩聲算是作答,又貼過去了一點兒,枕在顧銘的頸窩,伸手過去,用手指從他高挺的鼻梁上輕點着劃過,笑眯眯地柔聲說:“銘哥哥,你的側臉這麽看,真的好好看哦!萱萱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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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尾音習慣性地帶了點稚嫩的拖腔,憑空就多了撒嬌的意味。
“……”顧銘黑着臉翻了個身,整個人都背對着她,眼不見心不煩——撩撩撩,撩什麽撩!人那麽蠢,不知道為什麽天生自帶一級撩漢技能,身經百戰職業釣凱子的女人都沒她撩得自然、挑得順手!畢竟那種女人的小伎倆玩得再溜也得真槍實彈,但這小笨蛋已然到了摘花飛葉皆有爆炸級殺傷力的水準,比如此刻的顧銘,已經硬生生被她折騰得處于□□又沒胃口的兩難境地。
她剛剛睡得時間并不長,但被叫醒之後挺精神的,沒什麽繼續睡的*:“銘哥哥,萱萱睡不着,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顧銘偏瘦,但肌肉比較發達,白梓萱枕起來不軟不硬可舒服了,但沒多一會兒她就感到他的肩膀越發地僵硬起來,于是貼心地随手幫他捏了捏。
“我現在很生氣!”顧銘覺得非常有必要告訴她。
“啊?為什麽呀……”白梓萱愣了一下,一副很吃驚的模樣。
顧銘嘴角一抽。
這感覺又像什麽呢?就像你憤懑地揮拳打過去,發現全部力道打在了棉花上,一擡手,竟然發現那堆坑爹的棉花裏還藏着碎玻璃碴!
顧銘索性悶聲不吭地用被子蓋住頭繼續睡覺。
“銘哥哥,你為什麽生氣了呀?”白梓萱不依,扯他被子。
顧銘揪着不放。
“是不是因為你沒有八塊巧克力?”白梓萱自作聰明地猜測,安慰他,“沒關系的,萱萱不會笑話你哦!”說着還把小手從後面鑽進他的睡衣裏面貼着腹肌打着圈摸啊摸,嘴裏念叨着:“沒事沒事……”
她溫軟滑膩的小手一觸到他腹部的皮膚,他全身的肌肉都瞬間繃緊了,整個人哪哪都不舒服,睡意也徹底沒了。
“你是不是也這樣摸他了?”顧銘猛地坐起來兇她。
“沒有啊。”白梓萱一臉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你不要當我那麽傻,我都懂的!”
“你懂什麽?”顧銘表情只緩和了一瞬,怒意又燒了起來,“你說說你懂什麽啊白梓萱?”
“就是……不能随便對別人動手動腳嘛。”白梓萱感到自己被顧銘給鄙視了,不高興地撅了撅嘴,“成天把人家當大傻瓜,我傻你就開心了哦?”
“你知道不能随便對別人動手動腳你還折騰我!”顧銘心裏委屈,別的夫妻過日子,生氣了橫豎幹幹脆脆吵一架,摔鍋砸碗好歹有個痛快,他倒好,被她氣一下撩一下整得不上不下別提有多難受,她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坐那兒講道理,一副很明白的樣子。
“你是我的人,自然我想對你怎樣就怎樣!”白梓萱揮出小手一指,理所當然地說。
顧銘聞言一時沒繃住,“噗——”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不忘給她豎個大拇指。
“你笑什麽啦!”白梓萱被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兩頰紅撲撲地,盯着他半天又清了清嗓子威武霸氣道,“你平時在外面記得守身如玉,不然我嫌棄你!”
顧銘聞言臉色一滞,心髒倏忽跳空了一拍,一時亂七八糟的思緒混在一起,他撇開目光轉移話題:“你這成語用的根本不對。”
“啊?”白梓萱一副很受打擊的模樣,下一秒便跳下床跑去拿自己這些年已然翻了好幾遍的新華字典,認真地查到“守身如玉”這個詞,攤開在顧銘眼皮底下,念道,“成語解釋:保持節操,像玉一樣潔白無瑕。我就是這個意思,沒用錯呀。”
“呃……”顧銘一時語塞,這不是一般用來形容女人的嗎?可字典上的确沒寫明是專門形容女人……
“你一定是讀書讀得太少,所以才這樣沒文化。”白梓萱發愁地嘆了口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重重地合上字典,耐心教育他,“姨姨說,人可以笨、可以有生理缺陷、可以沒錢、可以被人看不起,但一定不能放棄對知識的追求,因為知識是靈魂的基石。”
“……”顧銘被她一堆大道理講得有些接不上茬。
“就拿你來說吧,你看你每天就知道賺錢,賺的花不完還要我來幫你花,到最後,還沒我懂得多!”白梓萱苦口婆心道,“銘哥哥,這本字典送你,希望你是一個有靈魂的人!”
“……謝謝。”顧銘有點懵,但她如此鄭重地送他禮物,他總不好不收吧……
白梓萱見他收下,嘴角揚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皺着眉僵在那裏。
“怎麽?”顧銘一時又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我剛剛想說一個詞,明明應該學過的,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了。”白梓萱垂頭喪氣地道。
顧銘挑眉看了看她,又低頭掃了一眼手中的新華字典,問道:“你是不是想說‘孺子可教’?”
白梓萱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對!”
顧銘嘴角一抽,再次無言以對。
時針分針秒針“咔嚓”一聲重合在一起,已經十二點,又是新的一天了。
顧銘毫無睡意,深沉地坐在床上思考今天晚上他為什麽要回家,而情況又是如何不受他控制地演變成了一場匪夷所思的思想教育課,他的心情為什麽在上課之後莫名其妙又有點晴朗。
“小笨蛋。”顧銘叫她。
白梓萱不應,因為應了她就真的是笨蛋了,她才不上當呢,于是她裝沒聽見地打了個哈欠,躺了下去,終于覺得有點困了。
“你愛不愛我?”顧銘從來沒問過任何一個女人這種話,因為太直白會顯得粗魯、低俗、沒情調又蠢,且很容易使自己處于被動的劣勢,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能輕易地從她們的眼神中感受到狂熱的戀慕,那是這麽多年來白梓萱一直都沒給過他的,所以他感到異常滿足。
他一直覺得白梓萱是喜歡他的,只不過比較笨,很多事情無法理解,感情也不開竅,所以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就算與她講明了夫妻是怎麽一回事,她也只懂個表面。
十幾年前的他認為這些都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她長大,就像埋下一顆種子,悉心栽培一株花,急了便會夭折,耐心等待總能看到花開的那一天。
後來,白梓萱蓬勃旺盛地茁壯成長,終于長成了一棵似乎永遠都不會開花的參天大樹,而他站在樹下總是哭笑不得。
“嗯?”白梓萱迷迷糊糊處于半睡半醒狀态,只聽到他好像問自己話了,但沒聽清內容。
“我問,你看到我,有沒有心怦怦跳的感覺?”顧銘問得更加清楚簡單了一些,他怕她聽不懂,他怕自己錯過了正确的答案。
“……有,一直在‘砰砰砰’哦。”白梓萱枕在枕頭上仰頭看他,“姨姨說,只有死人的心才不跳呢……”
她随手在他的瞳孔中點了一盞蠟燭,然後大手一揮給揮滅了。
“嗯,是。”顧銘無奈,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起碼他沒有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睡吧。”
他俯身過去,關了她床頭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