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說。”

馬車外又響起“嗒嗒”的蹄聲,他們走進城門,他們也辘辘的駛進城門。最後一縷自在的風從曠野中吹來,飒飒的搖晃着垂在車架四周的厚重帷幔。

梅長蘇知道這裏有什麽,埋葬着什麽。他熟識這裏的每一條街衢,甚至能夠回想起街邊桑樹的新綠葉片在春日夕照下泛出的鮮嫩光澤。這裏與他無關的一切都未變,而與他有關的一切又都變了。變得最徹底的就是他!他是被大火焚燒後的殘薪餘灰,在被風雨之手抹盡之前,總要将點起這滔天大火的人掀開于人前!

九兒順着他的目光一路探看。她與他截然相反——她對這裏一無所知。平整的街道,筆直寬敞的石板路,停在路邊的商販,開門迎客的街店,交織的行人……滿目新奇。歷來皇城天子腳下自然是繁華美盛之所,卻也是是非之地。她雖從未出谷,閱歷淺薄,但又如何不知道,熙攘紛雜的一國之都怎會是适合休養之地?但他要來,她便陪着。

風雨陰詭之地,她自會暖着他,為他撐傘遮擋。

第 5 章

梅長蘇一行既受蕭景睿所邀,在寧國侯府小住,自當先要拜見主人。九兒居然主動要求先去寄住的客院——雪廬,而沒有跟去。梅長蘇不禁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這倒是除睡覺以外的時間裏,小丫頭第一次主動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外。知道她跳脫的性子,特意囑咐了不許惹禍。蕭景睿讓家仆帶路,送她去雪廬。九兒沖梅長蘇揮揮手,蹦蹦跳跳的跟着走了。

他注視她鮮活可愛的背影,在深沉的暮色映襯下更顯得紅的耀眼,似乎燒亮了整個黃昏。轉過一個彎,忽悠不見了,只剩了陰沉昏暗,将要給更深的黑暗讓位。

她真的只是個孩子啊,梅長蘇嘆息,随時随地轉換心意,到一個新的地方,便會被新的景致吸引注意。

蕭景睿見梅長蘇駐足,以為他擔心幼妹,說道:“蘇兄無需挂心,有家仆帶看,當不會有事。”

梅長蘇收回視線,笑道:“家妹頑劣。”

蕭景睿笑容真摯的說:“九兒姑娘純真可愛,若是母親見到定會非常喜愛。自從绮妹出嫁後,母親長嘆膝下孤單,我們兄弟不比女兒貼心。以後蘇兄居于侯府,九兒若與母親投緣,倒是極好的。”

梅長蘇一頓,淡淡笑道:“九兒自小長在鄉野,沒規矩慣了,還是不要沖撞長公主的好。”

他還是不該帶她來這裏的吧,她和飛流都是從未被俗世污流沾染過的孩子,何苦陪着他來這一遭?

等他返回雪廬,一進屋便見九兒坐得端正,再看擺在桌面上大小長短的銀針,當即便明白了。

如果不是趕路太急,梅長蘇又不肯多在廊州停留兩日,蕭景睿和言豫津一報道,便啓程來金陵。九兒第一件事一定是先着手幫他解決火寒毒。所以今日一到達寧國侯府,她就一刻不耽擱的準備妥了。

但是此刻九兒并沒有馬上為他診毒,而是笑得很好看的招呼他過來,将暖爐推到他身邊,然後端過來一碗熱粥。她是耐不住熱的體質,燒得正旺的火爐一看就知道已經燃了很久,他一進屋便是滿室溫暖。融融的爐火卻将那張精致小臉兒蒸得紅彤彤,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九兒卻渾然不覺,将粥交到他手上,催促着:“蘇哥哥快吃,驅寒暖身,雖然比三師兄做的差很遠,但比我們在路上吃的要好一點。”

梅長蘇接過粥碗,搖頭失笑——寧國侯府的大廚是長公主下嫁時帶來的禦廚,當今天子都吃得,在小丫頭口中卻是只比路邊攤好一點兒。他真是對那個仙人谷越來越好奇了。

吃罷了粥,九兒撚起銀針,握着他一只手安慰:“蘇哥哥放心,取血驗毒我都已經做過無數次了,只需要刺破指肚,取四五滴血就夠了,一點都不會疼。”

梅長蘇笑着點頭。如果她知道他曾經經歷忍受過什麽樣的疼痛,該當不會在意這點小痛。

但對九兒來說,這是無關的——我不能阻止你過去的疼,但至少願意盡力為你擋下以後的所有創痛。

取完血九兒就準備離開,讓梅長蘇早點休息。從廊州到金陵一路,雖然蕭景睿和言豫津體諒梅長蘇體弱,照顧的很是周到,但總還是免不了疲累颠簸。何況她既已經取了血,自然不願意耽誤,要馬上驗了毒,恨不得再立時配出解藥,将他的身體調理好才甘心。

才剛擡腳欲走,一聲清脆熟悉的鈴铛聲,在炭火的噼啪聲中聽得分明。梅長蘇趕忙伸手拉住她,剛剛她走走停停忙活的熱鬧,他可确實沒聽到一絲鈴聲,現在卻又有了。

九兒眨着大眼睛疑惑看他:“蘇哥哥還有事?”

梅長蘇指了指她的腳:“九兒腳上帶了鈴铛嗎?”

九兒彎腰坐下,挽起左側褲腿,皓白腳腕印入眼簾,襯着環在纖細小腳上的紅線,白的幾近透明。被屋內熱氣氤氲的大眼睛望向他,問道:“蘇哥哥是說這個嗎?”

梅長蘇轉開目光,點了點頭,說:“蘇哥哥只是聽這鈴铛似乎一時響,一時不響,有些好奇罷了。”

九兒伸手撥了撥紅繩上綴着的小巧鈴铛,小銀鈴晃了晃腦袋,卻沒有發出聲響。不太高興的說:“這個鈴铛叫做子母鈴,是一對兒的。九兒腳上這個是子鈴,只有母鈴響的時候,子鈴才會跟着響。”

子母鈴?又一件從未聽過的東西。若是藺晨在這裏,又要為琅琊閣的招牌擔憂了。梅長蘇看着她神情,問道:“這個是九兒的八師兄給帶上的?九兒不喜歡?”

像是終于找到了同仇敵忾的隊友,九兒收起褲腿,湊到梅長蘇身邊,小貓一樣将臉頰在他胳膊上輕輕的蹭啊蹭,委屈的不得了:“不止不喜歡,是讨厭死了!子母鈴是八師兄做的,而且母鈴在他手上,他總用這個欺負我。總是半夜三更的時候,握着鈴铛叮鈴鈴……搖個不停,還說他不想睡覺的時候,就看不得別人睡得那麽香甜……”最後憤憤總結道,“八師兄是九兒在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最讨厭的人!!”

聽起來确實是不怎麽可愛的孩子,梅長蘇看着掩在裙角下的鈴铛:“取不下來嗎?”

九兒氣餒的點頭:“系鈴铛的繩子,是八師兄特意用仙人谷中生長年頭最長的鐵線蓮的藤蔓織成,又用特制的狐尾藻汁足足浸泡了七天,火烤不焚,利劍難斷。師父也說不用妄想能取下來了。”

梅長蘇摸了摸小姑娘的發頂,笑着說:“取不下來也無妨,蘇哥哥覺得挺好看的。”

“真的嗎?!”九兒高興起來,“而且近來它都不怎麽響了,可能是隔太遠就不靈了。或者裝在鈴铛裏的子母蠱蟲死掉了!”

好吧,除了毒,還有蠱。執掌江湖第一大幫的梅宗主忍不住撫了撫額,藺少閣主說的很對,自家孩子,是要看好了。

秋風起白雲飛,草木黃落雁南歸。晨起秋涼,梅長蘇仍是執了書卷在院中石桌旁安坐晨讀。不同的是,懷中揣了暖烘烘的手爐,石凳上也鋪着厚厚的墊子。就連杯中清茶都更烹香了幾分。

如同在江左盟時一樣,偌大的侯府對飛流來說也只是一處宅子,更甚還沒有江左盟占地更廣,更自在親切。此刻正一個人在屋頂房舍間縱越玩耍。

言豫津一疊聲的喊着:“蘇兄,蘇兄!”奔入院中,蕭景睿和謝弼緊随其後。見只梅長蘇一人在院中,問道,“怎就你一人在啊?飛流呢?”再看從不離梅長蘇左右的九兒也沒在,又問,“九兒呢?還在賴床嗎?”

梅長蘇放下青玉茶杯,收起書冊,笑而未答。只說飛流出去玩了。他知道九兒昨天一直折騰到很晚才睡,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忙什麽。今日清晨又早早起床,帶了飛流,說要去采花。回來之後就鑽進房間,到現在還沒出來。

聽梅長蘇說飛流出去玩了,言豫津和蕭景睿都有些愣怔,性急的言豫津開口問道:“你……你讓飛流一個人出去了?”

知道他們的擔憂之處,梅長蘇解釋道:“我們家飛流雖然心智不全,但是脾氣很好,不會有事的。”

言豫津和蕭景睿對視一眼,一副驚呆了的表情,言豫津更是噗嗤一聲笑出來:“飛流……蘇兄确實覺得飛流脾氣好嗎?”

梅長蘇面帶疑惑的點頭,似乎極為不解居然會有人覺得飛流脾氣不好?

九兒腳步輕快的向雪廬庭院中走去,身後亦步亦趨的家仆跟的有些辛苦。她不時的停下腳等一等,轉過頭問,“很重嗎?要不要我幫你拿?”

家仆低頭答:“不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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