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她狐疑地望向蘇曉，“蘭子，這不是前幾天你提議去的嗎？怎麽又反悔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說服了父母讓她去這集市，怎麽到蘇曉這就臨時變卦了？她總感覺，今天的蘭子有些怪異，但是具體怪在哪裏，又說不出來。
蘇曉一怔，見她生了疑，卻不知道怎麽跟趙雪兒解釋，這次去集市會出現的突發狀況，總不能說她們會惹上瘦猴頭，因此引來滅門慘案吧？這些自然不能說，就連父母那都不能吐露半句，更何況只是手帕交的趙雪兒？
她随便找了個由頭：“雪兒，我本來是想去集市，但是我媽說家裏就十幾個雞蛋，先不去集市上賣了，我媽想把這雞蛋留着，說要給我哥補身子。”
“是蘇二哥回家探親了？”趙雪兒問。
蘇曉正愁找不到借口，也沒想太多，胡亂地應着：“前幾天來的信，說要回來。”
趙雪兒心中欣喜若狂，臉上卻不敢表露太多表情，提着竹籃子的手不停地搓着，擡起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蘇曉：“聽說蘇二哥提幹了，是真的嗎？”
此時的蘇曉還在想着心事，并沒有擡頭，如果她這個時候擡起頭，一定能看到趙雪兒那發亮的眼睛。她想着心事，也沒注意雪兒口中的問話。
“前些天發來電報，說提了幹，去了軍校學習兩年，就能當排長了。”
趙雪兒難掩心中歡喜，本打算和蘇曉一同留了下來，但是想到自己的父母，望着籃子裏的雞蛋，又有些犯了難。
這些雞蛋賣了，是要給弟弟趙天賜上學交學費的。
她一咬牙，對蘇曉道：“蘭子，那我先去集市，回來再找你。”
“雪兒，你等等。”蘇曉喊住她，在心裏過了一遍措詞，“你也別去了，這雞蛋先攢着，等我哥回來，我們一起去。”
趙雪兒驚喜若狂，剛想答應，又一想，還是搖頭，“算了，過些天再說吧。”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蘇曉可以在家呆着什麽也不幹，趙雪兒卻不行，她要為弟弟湊出學費，否則她媽又要罵她了。
“雪兒，聽我的，別去了好嗎？”蘇曉拉住她，只朝她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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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雪兒卻将她的手拉開：“我和你不一樣，我要是不把我弟的學費掙出來，少不得要挨打。你別勸了。”
蘇曉還想喊住她，可是趙雪兒走得很快，就一會兒的工夫，就不見了。
有些愣神，蘇曉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仔細地回想那天的場景，還有時間，突然想起來，确實就是今天。
瘦猴頭會去縣裏巡查，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給蘇家造成滅頂之災，所以蘇曉必須要阻止趙雪兒去市集。
就趙雪兒的長相，雖然不及蘇曉明豔動人，但也是個古典小美女，一旦被瘦猴頭看到，哪保不會動心。
趙家可不像蘇家，蘇父疼女兒，所以會保下蘇曉，但是趙家的父母怕惹禍上身，絕對不會為了雪兒去得罪瘦猴頭，那等于是将她的一生葬送到那個混混手裏。
她再也等不住，急忙跑出去。
那邊，趙雪兒早就急匆匆地跑到村廣場，時間耽擱得有些久了。
那裏正停着村裏的運糧車，那是一輛拖拉機，這還是村子當年被縣裏評為典型，而獎勵下來。
“趙雪兒，你怎麽回事？”運糧車的駕駛員有些愠意地望向她。
趙雪兒急忙道着歉：“實在不好意思，蘇二叔，蘭子不願來，我就多費了點時間。”
一聽是蘭子耽擱的，那駕駛員蘇二叔臉色緩和了下來，蘭子是他同族的侄女。
趙雪兒踩上後車廂，卻見到一車的糧食，還有幾個村民，其中就有何利民還有盛雪。他們兩人今天要去縣裏登記，就搭了運糧車，随便去集市買點東西。
“蘇蘭沒來？”盛雪随口問。
“她說家裏的雞蛋要攢着補身子，嬸對她可真好。”不禁感嘆。
盛雪看了她一眼，不作聲。
“突突噠噠噠”，運糧車被拉響了油門，載着一車男女還有糧食，在塵土飛揚中離開村子。
拖拉機的聲音本就響亮，別說蘇家離廣場近，就是稍遠些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在車廂裏的趙雪兒無意間擡頭，正好看到蘇曉正往廣場這邊跑過來，她心神一凝：她跑來幹嗎？
車廂裏其他人也見到了蘇曉，正要喊蘇二叔停車，就聽趙雪兒說：“別喊了，蘭子不會去的，她只是想攔住我而已。”
衆人想拍打車廂的動作，停了下來。
而此時的蘇曉站在廣場上，看着遠去的拖拉機，一臉的無奈，她還是晚了一步。
蘇曉眼尖地看到，在遠去的車後廂裏有一對男女，正是前幾年從城裏被征召到農村的知識青年，如果她沒有記錯，男的應該叫何利民，女的好像叫盛雪。
她在心裏沉吟：這兩位怎麽也去集市了？轉而一想，才想起來，這兩人今天要去縣裏結婚登記。
回到家裏，她也沒了心情再細嚼慢咽地吃早飯，只是随口将稀飯灌進了肚子，就去掀了豬食的鍋蓋。
蘇家的土竈總共有兩個竈眼，有一口鍋是專門煮豬食。她将豬食倒在那口鍋裏，開始點火煮豬食。
家裏的豬，得喂了。
她家的那頭豬還小，剛抓來沒兩個月，吃不了太多，所以蘇曉的活并不重。
提着這一桶豬食，其實很吃力，要不是蘇曉前世一直在部隊裏，雖是個大夫，但也經常參加訓練，力氣自然不小。不過她剛重生回來，還沒有把身子鍛煉出來，還是花了不少心思。
豬圈就在西邊的草木棚那，那裏除了豬圈，還是一家人的廁所。
現在的農村還有的那種木質馬桶，生活廢水還是莊稼地裏的肥料，所以家家戶戶都舍不得浪費。廁所就在這豬圈後面，每次上廁所必先經過豬圈。蘇曉剛重生回來的時候，用習慣了抽水馬桶，早就忘了當年上廁所的情景，一時之間倒沒适應，好久才找回當年的感覺。
看到她過來，小豬似乎知道自己的口糧到了，“哼哧哼哧”地就過來，擡着頭拿烏溜溜的小眼睛看着蘇曉，那小眼神裏似乎在說“小主人，快把食物給我，我好餓”。
蘇曉倒也沒遲疑，提起木桶，就将桶子裏的豬食倒入了小豬前面的食槽中。
小豬“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一臉地滿足感，看得蘇曉一陣直樂。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心想該去三動頭割些豬草回來，她去廚房拿了一只空簍子，關了門就往外走。
剛走到廣場，突然聽到有人喊她，回頭，卻是趙雪兒。有些奇怪，趙雪兒不是去了集市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此時的趙雪兒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臉色也有些潮紅，眼睛紅腫，似乎哭過。
趙雪兒發了狠似地在心裏恨極了瘦猴頭，那無邊的怨恨就如生了根的野草一樣漫延。
今天本來是一個高興的日子，她積攢了許多的雞蛋，本打算換了錢之後，就可以給弟弟交學費。
她去縣裏不多，一般情況下都去的是鎮上。這天還是托了蘭子的關系，才能搭上運糧車，運糧車的駕駛員是蘭子的本族族叔。
本來是好好的，她正賣着雞蛋呢，就被瘦猴頭堵上了。
這個瘦猴頭，她以前見過一次，不過是在鎮上，她沒有想到在縣裏也會遇上他。
他觍着臉湊過來：“原來是雪兒啊，賣雞蛋？”
見到他的時候，趙雪兒驚得差點打翻手裏的雞蛋，她說：“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不能在這裏？我是治安大隊的隊長，出現在這裏很正常。雪兒，什麽時候嫁給我？”他又湊了過來。
趙雪兒幾乎要尖叫，她壓下到嘴邊的尖叫聲，說：“你為什麽非得纏上我？”
“我就是想跟你處對象，誰讓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
趙雪兒在心裏幾乎要哭出來，敢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他才纏上她？
她尖叫：“我們村，我又不是最漂亮的。知青盛雪就不用說了，單說我們村生産隊長的閨女蘇蘭，那就是村裏一支花，比我好看不只一倍。”
瘦猴頭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很懷疑她的話。趙雪兒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這世上竟然還有比她更漂亮的？
趙雪兒心裏不停地打着顫，知道要打消他的糾纏，還是得想個萬全的辦法。
這時，她眼尖的發現，盛雪和何利民夫妻倆正往這邊走。
何利民和盛雪兩人有說有笑，心裏禁不住高興。他們兩人剛從民政局出來，拿到了結婚證，從此以後他們就是合法的夫妻了。
趙雪兒突然說：“那個就是盛雪。”
瘦猴頭懶洋洋地往那邊一瞥，頓時眼睛直了。
……
趙雪兒從沉思遐想中回過神來，神情複雜地望着蘇曉，只覺得蘇曉的運氣真是大破天，今天竟然沒去集市，也避過了瘦猴頭。
見蘇曉詫異地望過來，她急忙收回自己的視線，隐下了眼底的那抹不甘，再擡頭，已經神情如常。
“蘭子。”趙雪兒又喊，“你去割豬草嗎？我和你一起去。”
蘇曉嗯了一聲：“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