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長大了一定要娶我

從檔案上來看, 蘇曉分明就是蘇蘭,他的未婚妻。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因為一開始他就沒有把蘇曉想成自己的未婚妻,因為他曾經确實見過蘇蘭。不只現在見過,小時候,他們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只記得,他從懂事起, 父親就在耳邊跟他唠叨,說他有一個未婚妻, 在娘胎裏就已經是他的未婚妻, 讓他好好地疼她。于是,在這種潛移默化之下,他被動地接受了這個消息。

那個時候蘇父還沒有從部隊上退下來,還是父親的老搭檔,一個是師長, 一個卻是師政委。兩個人是生死兄弟, 聽父親曾經說, 蘇家伯伯還曾經在戰場上救過他,把他從死人堆裏救出來。所以童家欠蘇家一條命。

那年他跟着父親去鄉下, 那裏有個村子叫三河村,見到了這個未婚妻,果然如父親所言,還在她娘肚子裏。

“爸,你怎麽知道嬸一定會生女兒?”他曾經這樣問自己的父親。

當時父親是怎麽回答他的?父親說:“因為你嬸已經生了三個兒子了, 這個一定會是女兒。如果這個還是小子,那下一個就一定是,他們老蘇家不可能淨出兒子。”

于是他信了,他在心裏默默地念着:我有一個未婚媳婦,将來是我們老童家的媳婦,我要傾盡自己的所有,對她好。

果真,十個月後,蘇母生下了一個女兒。那天他去看了她,紅通通的,跟個紅面猴子似的,他在心裏想:真醜!這麽醜的媳婦,我怎麽能要?

但是她卻是一天一個樣子,脫去皺巴巴的紅皮,竟變得那麽好看。皮膚水豆腐似的,白白嫩嫩的,就像白面饅頭,真想湊上去咬上一口。

“這是蘭子,你以後的媳婦。”蘇父爽朗地笑着。

滿月酒那天,他跟着父母去了蘇家。蘭子被人争相抱着,母親那時說:“哎呀,這是我那兒媳婦啊,真水靈,我們家剛子有福了。”

後來,蘇母随軍去了師大院,蘭子幾乎成了所有毛頭小子們心裏的仙女。蘭子很美,皮膚白嫩,就跟洋娃娃似的,勾得那些少年們搶着讓她當他們的小新娘。

那時他一遍又一遍地朝這些“狼”群們說:“這是我媳婦,你們動不得。”

蘭子卻咯咯笑着,看着他為她跟人打架。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1966年,蘭子六歲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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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父的腿傷越發嚴重,再不能帶兵訓練,于是在那一年,他拒絕了軍區将他調入後勤的打算,退伍回家了。

本來,以他的功績還有軍銜,回縣裏進入政府部門是綽綽有餘的,甚至都可能去市裏。但是蘇父拒絕了,他說不能給國家添亂,所以回了農村老家,當了農民。

走的那天,蘭子哭着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剛子哥哥,你一定要來看我,長大一定要娶我,我是你的新娘。”

但是從那之後,他食言了,并沒有時常去看她。

因為十年浩劫開始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他要去當紅衛兵,要忙着去做他的革命事業。

直到,他被父親從批.鬥的場上揪了回來,晚上加了炒竹筍。

但是他依然叛逆,就想着自己的革命事業,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當主場的時候,怎麽可能從紅衛兵這個光榮的事業上退下來?

同時嚴肅地批評老童同志,這樣打擊革命同志的積極心,是不對的。

就因為這份積極,這份事業心,他連看望未過門媳婦的事情都忘了。男人嘛,誰不把事業放心裏第一位?

結果被童政委關進房間,又挨了一頓的炒竹筍。

童政委狠狠地說:“你再給老子出去當紅小兵,學人寫dazi報,再敢到處批.鬥人,我打得你爬不起來。”

他倔強地抑着頭,愣是沒吭一聲,最後偷偷地從窗戶裏爬出去,接着幹他的革命事業。

忍無可忍之後,直到十五歲生日一過,他被火冒三丈的老童同志扔進了部隊,那時他的紅衛兵事業已經開展得如火如荼。

事業被阻止,被抹殺,扔進部隊後,又被老兵修理,修理幾次之後,他老實了。

他從新兵到老兵,從班長再到營長,十年過去了,職務越升越高,參加幾次小股作戰,軍銜越升越高。才二十五歲的他,已經升為少校營長,這些都是他拿命換來的,要知道他在跟越軍作戰的時候,那是拼了命,越戰越狠。

戰場是天生為軍人準備的,而戰争更是體現軍人價值的所在,這可比以前他參加紅衛兵逮着人就批.鬥來得有意義得多。

他的狠,在軍隊盛傳已久,更是在小股作戰中,越國最不願意碰到的部隊長官。

因為每次他參戰,都會虐得越軍欲罷不能。

甚至有越軍想要買他的人頭,以除之而後快。

他确實把他的小媳婦忘了,直到今年春,他又參加一次越國邊界騷擾戰,回來的時候,在三河村外的大道上,看到了被惡霸強搶的蘭子。

那天的她,蒙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揪疼了他的心。

他救下她,卻見到了她取下面巾後的臉,真醜!

怎麽個醜法呢?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臉上密密麻麻的紅疹,就跟芝麻餅似的,不只如此,竟然還流着膿水,很惡心的那種膿水。

這種醜,是大晚上會做惡夢的那種醜。

他在心裏想:小時候那麽白嫩,好看得跟小公主似的,長大了怎麽會那麽醜。

想想又不大可能,于是他晚回去三天,觀察了蘭子三天,發現她确實醜了,這才失望地回去。

回部隊之前,他還找上了那個惡霸造反派瘦猴頭,将他揍了一頓,甚至還威脅了他。

之後聽說這瘦猴頭果真老實了,他這才作罷。

想到蘭子那張臉時,他也曾猶豫過,徘徊過,自己應不應繼續這個婚約?直到那時,他都知道自己對蘭子的感觀還停留在小時候。一直只記得小時候她的可愛,再多就沒有了。

他承認,自己當時剛見到蘭子那張臉時,确實被吓着了,因為這實在是太醜了。但是又轉而一想,蘭子再醜,那也是他的妻子,這份責任心,他必須要擔當起來。

直到,他在訓練場上見到了蘇曉。

一開始沒覺得蘇曉很特殊,最多就是覺得這個女兵有意思。直到後來,有人舉報新兵,他去軍區調出檔案,這才發現了個中情況,看到了蘇曉的全部檔案。

雖然他的心裏有很多的疑問,想要過去問她,但是時間太晚,現在已經熄燈,她現在也已經入睡,不是時候。

其實在看到檔案的時候,他也有疑問,蘇曉如果真的是蘇蘭的話,她為什麽要改名?改名的同時,再結合她曾經毀容的臉,所以他才疑問。

但如果蘇曉不是蘇蘭,那她為什麽所有的檔案都是跟蘇蘭一樣?

所以,太多的疑問,堆在心裏,他需要有一個突破口。

“因為你的未婚妻在新兵中,所以他們搞定新兵,就等于擊垮了你。”宋教導員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童剛收回全部的心神,也認真對待起了這個問題。宋教導員分析得沒有錯,別說把蘇蘭打成敵特了,就說現在這樣蘇曉和蘇蘭是否同一個人的問題,就已經把他的腦袋給擊破了。

他想了想,又說:“如果蘇曉真的是蘇蘭,那麽他們舉報這份材料,還有一個目的。宋教導員你忘了,這次帶隊去小股作戰的是哪支部隊?”

宋教導員驚呼:“蘇武傑,蘇蘭的哥哥!”

他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之前的思維一直停留在童剛身上,忘了蘇曉的二哥蘇武傑,那也是一個戰鬥英雄,如果搞了蘇曉,能夠同時把兩位戰鬥英雄都搞垮的話,那麽對方的心思可謂是歹毒。

也可以從這一點上分析,出手的人,或許有真正敵特分子的手筆。

“這事,只怕少不了真正的敵特分子的手筆。”童剛也說了出來,想法竟然和宋教導員不謀而合。

兩人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發現了一絲緊張還有嚴肅,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那真的就太可怕了。

現在正是國與國之間的小股作戰,還沒有真正上升到大戰,如果這個幕後的推手沒有抓到的話,那麽後果是可想而知的,這種嚴重程度,讓人害怕。

敵特一天不抓住,那他們就一天處在随時可能被人從背後捅上一刀的可能。

可以想象,當自己的部隊正在前線浴血奮戰,而那個幕後的推後卻在後方一次又一次地下黑手,這種可能,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其實,我還有一種猜測。”宋教導員說,“這批女兵,是軍區從全國征過來的寶貝兵,以後除了去各大醫院各衛生隊,而且還要上戰地醫院的。如果這批女兵出了事,會被怎樣?”

一想到,前方的戰士在浴血奮戰,但是等到受傷了,需要戰地醫務人員的時候,卻因為這次的事件,讓所有的醫務兵缺了一個大口子,後果會怎樣?

這人不可謂惡毒,這哪是一箭雙雕?這真的是一箭好幾雕了。

“太可惡了!”童剛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恨得牙癢癢,但是又無可奈何。

兩人此時已經走到了主官的宿舍門外,從這個位置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女兵宿舍。

童剛心裏一動,心裏想:明天就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一想到蘇曉極有可能是自己的未婚妻,他心裏就禁不住的興奮,但是想到蘇曉她們被不明人氏舉報,又在心裏恨不得把那個人挖出來,狠狠地暴打。

花開兩朵,各表一朵。

軍區那邊正在進行着激烈的讨論,查敵特事已經有了決定,但是哪支部隊去營救和搜查老豹團的英雄連去向,成了各級首長需要讨論的問題所在。

确實那樣的一支部隊,不是難找,而是到底派誰去才是最合适。

“我覺得,派去尋找的部隊,必須是王牌部隊,有豐富的與敵作戰經驗,而且機動能力強,這樣才能在跟越國作戰的同時,把老豹團的英雄連找出來,減少必要的傷亡。”

“這樣的部隊,我們軍區很多,有作戰經歷的,少說也有幾千支連隊,派誰去才是關鍵。”

“別到時候,老豹團的英雄連沒救出來,反把營救的那支隊伍搭進去了。”

“所以派去的部隊,一定要有豐富的山地作戰的能力,主官也要是個狠角色,還得有勇有謀才行。”

“其實按我說,這些都還是次要,主要還得是這支部隊裏沒有敵特的幹擾,否則再英勇的部隊也玩不過內奸的告密與布局。”

“在這關鍵時候,敵特怎麽抓?既然他們能隐藏在我們隊伍中,那麽自然也能避過我們的調查,而且時間那麽緊,怎麽發現?”

“所以,才需要有一個狠辣的主官,而且機動能力出色,計劃可以随時變化的那種,這樣才能避開一切陰謀。”

……

各級軍級首長,一直在那邊讨論争吵,結果誰也沒有得出最有力的方案。

童政委聽着這些戰友的讨論,嘴角緊抿,并沒有參與到讨論中。

他是一個極謹慎的人,自從因為老首長的被批,他受到連累之後,這十年一直都是做事不激烈,哪怕心裏再有意見,也會看情況下碟。

正是因為他的謹慎,才讓他雖然被審查,但也沒有怎樣嚴重,至少他現在還坐在軍區參謀長的位子上。

軍區司令員聽着下屬們的争吵與讨論,一直沒有下決定。一擡眼,就看到童政委坐在那裏,什麽話也沒有說,老神在在,老僧入定似的冷靜。

司令員說:“童參謀長,你有什麽想法?”

司令員的發話,暫時讓衆軍級長官們停下了讨論,都把目光望向了童政委。

童政委見大家都望向自己,說:“我覺得,大家的意見都對。”

有人在心裏罵了他一聲:真是一只老狐貍。

一個軍級長官說:“童參謀長,你這就不對了,我們在這讨論得嘴角都起水泡了,你在那邊不參與也就算了,司令員問你,你還一句大家的意見都對就給打發了?”

另一個軍級長官說:“最近童參謀長是越來越圓滑了,怕得罪人也不是這個不得罪法,意見還是需要出的。”

“就是就是,童參謀長這樣是不對的,大家都在讨論,就你在那邊什麽話也不說,那你幹脆就回家去抱孩子,直接老婆孩子熱坑頭多好。”

童政委雙手交夾,繞着自己的大拇指的手指頭 ,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這時,司令員說:“童參謀長,我記得你有一個兒子在野狼團是吧?”

童政委心裏一凝,知道司令員這是打起了自家兒子的主意,但還是說:“不錯,這小子一直在野狼團服役。”

“我聽說小童在野狼團是出了名的标兵尖子,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司令員又說。

童政委謙虛地說:“司令員過獎了,這小子也就是手段狠點,訓練不要命,要說能力,哪個部隊裏的主官不比他強?別的不說,就是王軍長家的侄子,那就是一等一出色的軍人。”

王軍長聽到童政委誇他侄子,那種自豪感頓生,雖然不是兒子,但是侄子優秀,那也是他們老王家臉上有光不是?

他哈哈笑道:“我們家那個小子跟童參謀長家的公子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我可聽說了,令郎可是一員虎将,參與越國的小股作戰更進幾十次,沒有一次是以失敗告終的,在越國那邊可是挂了名的。”

童政委跟他打了巴哈,一直在那邊謙虛着。

他知道,司令員既然提了自己的兒子,那肯定是打了童剛的主意。

他自然也希望兒子出色,而作為一名軍人,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凸顯軍人的本色。

但是舉閑要避親,又是現在這種關鍵時刻,黨內的鬥争那麽激烈,雖然軍隊算是最後一塊淨土,但是依然有四.人.幫想要将手伸到軍隊,也圖控制軍隊。在這種時刻,自己還是謹慎點好。

司令員沉思一番,對童政委說:“童剛是不是在青壇嶺一帶活動?”

“沒錯,犬子童剛正是在青壇嶺訓練新兵,現在才剛開始訓練,三個月後就能回到野狼團。”

司令員神情凝重:“青壇嶺連老豹團出事的那個地方近,還是讓童剛帶隊出發吧,有他出去尋找失蹤的戰士,把握性大點。”

各軍政首長一聽,思忖幾番,也覺得司令員的意見很好。

不說青壇嶺離出事點近,就是童政委的這位公子,确實也是最佳的人選之一。

“童參謀長,這件事你去辦吧,我這邊就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求隐秘,保密的措施一定要做好,不要再發生老豹團那樣的事情。”

青壇嶺的緊急電話,是在淩晨的時候響起的。

這個時候的童剛和宋教導員已經睡下。

兩人因為之前的分析,一直沒有入睡,直到淩晨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文書過來報告的時候,童剛才剛剛睡着。

一聽有緊急作戰任務,童剛和宋教導員兩位主管震驚,急忙穿衣下床,拉開房門,童剛問:“緊急任務?”

“是的,是軍區首長下的命令,現在那邊電話還沒挂呢,說要營長親自接電話。”文書跑得有些急,正喘着氣。

訓練場的電話可不多,只有幾個主管的辦公室有,他們住的宿舍是沒有電話等通訊設施的。

童剛和宋教導員跑到主官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五分鐘之後的事情。

童剛抓過擱在桌上的電話,接起來“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他這一聽,正是自己的父親童政委。有些詫異,怎麽是父親親自打來電話?心裏想,只怕這次的任務很棘手,而且父親也一定有話跟他說,才把這個傳話任務接下。

電話接起,果然是自己的父親,這個時候,童政委已經不只是他的父親,還是一名高級将領,是軍區的首長。

在電話裏,他聽着童政委在那邊下達一系列的任務,他的心不禁提了起來,這次的任務下得很急。

發完任務之後,童政委說:“剛子,我就長話短說,老豹團的英雄連出事的事情,只怕你已經有耳聞吧?老豹團的英雄連不只是你的兄弟連,而且蘇蘭的二哥就在那個部隊。現在軍區指定讓你帶隊出戰,去接回老豹團的英雄連。這可不只是兄弟連之間的戰友情誼,以私人的角度出發,我們老童家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能幫他老蘇家,那就伸手幫一把,當年你蘇伯伯可是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讓蘇家再失去一個兒子。”

童剛心神一凝,他知道老豹團帶的隊伍出發去的戰場,但是他沒有想到,竟然是蘭子的二哥出事了?失蹤,範圍實在太大了,可能生也可能死,所以讓人擔憂。

這事,讓童剛的心揪了起來。蘇家不只對童家有救命之恩,他聽父親說過當年如果不是蘇伯伯将他從死人堆裏背出來,現在墳頭的草都老高了。而且,蘇家還有他的未婚妻在,蘇二哥可不只是他的戰友,還是他的二舅子。

蘇家除了蘭子,上面就三個哥哥,大哥被下放到了北方農村做了知青,二哥當了兵,現在下落不明,三哥被公社選為工農兵學員進了大學做了大學生。如果蘇二哥真的出了事,蘇家二老得多傷心,蘭子會有多傷心,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必須把蘇二哥救回來。

“請軍區的首長放心,我童剛一定把兄弟連找回來,把蘇二哥找回來。”

童政委在那邊連連點頭,自己的兒子從來都是極出色,天生就是當軍人的那場料,一上戰場那就如狼似虎,讓敵人聞風喪膽。

“你連夜帶出發,這事保密度高,無關人物都不要告訴,就算下面的戰士,也不要把最終的目的說出來,到了目的地再說。老豹團之所以會出事,就是因為團裏出了奸細,敵特現在日益猖狂,讓人防不勝防。”

童剛在心裏沉吟一下,想到了蘇曉現在的敵特嫌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事,他自己私底下壓下了,并沒有上報到團部甚至旅部,因為他知道蘇曉的敵特嫌疑一旦公開,那麽就不是簡單審查那麽簡單。

現在是特殊的時刻,如果讓上面知道,非得把人審查得脫掉一層皮不可。不管是不是冤枉,先把人抓到審查室再說,一旦被抓進審查室,那麽蘇曉的前途也就毀了。

所以,哪怕他心裏也是懷疑,卻也只敢跟宋教導員說,這位老搭檔為人不錯,也知道被人冤枉的痛苦。

“可是我還在訓練,手頭的訓練工作怎麽辦?”童剛收回心神,問。

因為是自家老爸,所以童剛很自然就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如果是其他首長,他肯定什麽問題也不會問。

童政委說:“訓練的工作可以暫時放放,就你訓練的那些女兵,分出幾個戰士訓練足夠。實在不行,我讓軍區下一道命令,讓女兵提前結束新兵訓練,分配下去。”

“提前結束倒是不用,我讓宋教導員主持這邊的訓練工作則可。”

童政委覺得這辦法可行,又提醒他自己注意安全,讓他不要小看越國,防止他們狗急跳牆,耍什麽陰謀。

“我知道了,跟越國軍隊打交道又不是一回兩回,就他們那邊軍力,我還不放在眼裏。”

童政委說:“你可不能大意,驕兵必敗的道理你不懂嗎?行了,這事你們自己處理好,連夜悄悄地出發吧,把工作安排好。”

“等一下,爸!”見對方将要挂電話,童剛急忙喊住他,“爸,蘭子是不是當兵了?”

他想到了蘇曉和蘭子的轉換問題,所以只有問自己的父親也是最直接,他這是想要急切地知道蘇曉的真正身份。

“不錯,蘭子當了兵,名額還是你媽争取來的。本來你媽想把她帶進文工團,但是蘭子的形象不合格,最後才定為醫務兵。”童政委想了下,回答他。

“形象不佳?是蘭子的臉……?”童剛艱難地問了出來,他想到了蘭子臉上的那紅診子。

這個形象,确實不适合去文工團,但是按理也不适合去醫院。不過這個問題,他沒提出來,否則他父親準會發彪。

果然,他這話剛問出來,那邊童政委已經怒了。

“蘭子怎麽了?”童政委先是一怔,以為他也嫌棄了蘇蘭,在電話裏狠狠地說,“剛子,咱老童家不能做對不起老蘇家的事情,老蘇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可不能學你媽似的嫌棄蘭子長得醜,她總是在我耳邊唠叨蘭子的相貌問題,一直說蘭子那麽醜,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會随了他媽。

當時蘭子當兵,她就想使絆子,被我阻止了。你絕對不能做對不起蘭子的事。雖然你現在帶着女兵,女兵中不泛長得漂亮的,但是你不能辜負了蘭子,你要敢這麽做,就不是我的兒子。”

說完,童政委啪的把電話關了,心裏輕罵:這個兔崽子,要是敢做對不起老蘇家的事,我非打斷他狗腿不可。

童剛瞪着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他有剎那的沒有反應過來。

父親這些年,雖然因為政治的考慮,收斂了很多,但是依然是個暴脾氣啊,特別是在對待戰友情這個問題上。

童剛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

“童營長,首長怎麽說?”一見他放下電話,宋教導員迫不及待地問。

童剛這才正了臉色,沉聲地對宋教導員說:“考驗我們的時刻來了。”

“怎麽?”宋教導員心裏一緊。

童剛說:“老豹團那個英雄連出事了,他們內部出了奸細,結果遭了越軍的埋伏,傷亡過半,現在很大一部分人已經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軍區的意思是,讓我帶隊出征,務必找到失聯的兄弟部隊。”

說完,他吐出心中的一口濁氣,只覺得這個問題确實是個難題。

蘭子的二哥失蹤了,這事蘭子如果知道,只怕會着急上火。

宋教導員也沉默了,這件事情确實棘手了。

之前他和童剛還分析過,覺得老豹團出馬,問題不會太大,英雄連更是一路從戰場上出來的尖刀連英雄部隊,對付小股的越軍,自然不在話下,所以他們誰也沒有想過他們會任務失敗。

沒想到,竟然會折在內奸上。敵特最近越是越發猖狂起來,這些敵特不只有越軍那邊滲入,而且還有寶島那邊潛進來或是遺留下來的人員。趁着十年浩劫正亂的時候,蛇鼠全部都出洞了。

“宋教導員,這次我帶兵出去,會把老營裏百分之八十的戰士都帶出去,剩下的兩成戰士随你留下,你帶着隊伍做好新兵訓練工作。如果實在壓力大,就讓女兵們提前結束訓練,回轉各醫療單位吧。”

宋教導員的神情也越發地凝重起來,他知道這件事情很緊急,只怕童剛這邊會連夜帶兵出發,而且處于保密措施,這事還得悄悄進行。

“這事你就不用擔心了,訓練的工作我不會落下。我雖然是政工,但是軍事這一塊,也不比你差。”

這一點,童剛倒也不否認。宋教導員雖然入伍前是個筆杆子,但是他對自己嚴格要求,所以在軍事訓練上,從來不落下,練得一身的硬本領。

“這事,就你我兩人知道,我帶出去的軍隊,中途也不會把目的告知,以防再發生老豹那樣的事情。女兵那邊,你多費點心,訓練也別落下了,這批醫務兵,軍區其實是極重視的。新兵們的敵特嫌疑,你悄悄暗中再好好調查吧。現在又出了奸細的事情,只怕全軍區上下又會進行新一輪的大徹查,只希望這股火不要燒到我們野狼團,野狼團不能再出一丁點事了。”

宋教導員當然知道,在這種特殊的時刻,敵特的話題太沉重,雖然他們查過所有女兵的檔案,但是既然有人已經将戰火燒到了新兵營這邊,而真正的矛頭其實是指向蘇曉。但是,蘇曉的檔案是清白的,就憑蘇家和童家的關系,還有蘇曉父親的老黨員老兵的身份,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如童剛說的,這事如果被上面知道,只怕會對蘇曉進行審查,不查個底朝天只怕不會甘心。

這事,就他和童剛兩人知道就行,能避則避,否則蘇曉這女兵就毀了。

“這事,我知道,我會處理好。”

雖然這是工作,但是童剛還是對宋教導員充滿了感激,就因為他的謹慎還有配合,他的工作才能做好。還有蘇曉敵特嫌疑這事,如果沒有宋教導員的配合,但凡他往上面捅出一點,蘇曉就真的毀了。

想到蘇曉,他的心情很沉重。

又想到父親的那番話,他悄悄收回了心神。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女兵宿舍那邊,沉吟一番,對宋教導員說:“我帶隊出發的事情,先不要讓蘇曉知道,還有蘇二哥失蹤的事情,也先別告訴她,我怕她受不了。”

當夜,童剛就帶走了八成的戰士。他們營是野狼團的加強營,總共有五個連的配置,共有七百多戰士,被他留下了一個連的戰士,保證新兵訓練的有序進行及安全的保衛,其餘全部被他帶去了戰場。他們營個個拉出去就能打,哪怕炊事班,也都是上戰場是尖兵,放下槍拿起菜刀就是廚師。

所以被他留下一個連的編制,在訓練及安全上,他一點也不擔心。本來訓練新兵也就幾個老兵,其他的戰士都是被他放在另一個訓練場加強訓練的。

蘇曉當然不知道童剛連夜已經出發前往戰場,更不知道自己的二哥現在生死不明。

她在跟童剛說了那些話之後,就睡下了,直到被一陣尖銳哨聲驚醒,她睜開眼睛,心裏想:這是緊急集合號,看來有拉練了。

這次,蘇曉并沒有拖拉現象,穿衣與整頓床鋪的速度何其快,很快就到了訓練場,一看四周,竟然又是第一個到達,她為自己的出色表現而感到滿意。

教官們早已經等候在那裏,一排五個人,領頭竟是宋教導員。

蘇曉不禁多看了這個教導員一眼,視線又在教官群裏掃了一眼,并沒有發現童剛的身影,這讓她很奇怪。

不只是童剛沒有出現,就連平時訓練她們的陳連長等幾位教官也沒有出現。

現在出現的這些教官,已經換了一茬,全部都是生面孔,除了宋教導員。

更讓她奇怪的是,這些教官除了宋教導員和另一個穿着四個兜軍裝的軍官,其他的教官全部是兩個兜的戰士。

她臉上傳來一絲疑惑,腦中已經開始思考起了問題。

很快,其他的女兵也已經陸陸續續地到達,有些女兵雖然慢了點,但也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不算遲到。

教官将女兵們整了隊,點了名,應到一百人,實到一百人,無一人缺席。

宋教導員聽完下面教官的彙報,點點頭,然後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對女兵們說:“這次的緊急集合,你們做得不錯,沒有一人超過時間,進步不少。”

這話說得女兵們心裏一陣舒暢,誰不想聽誇獎的話?誰都想做先進,只是沒有條件而已,有機會自然不甘心落于人後。

“今天由我來帶隊,這次我們也不在訓練場地裏進行常規訓練了,而是出去拉練,以檢驗你們實戰的能力。作為醫務兵,不只是坐在醫院裏等着病人上門就行。我們是軍隊的軍醫,那就要作好随時上戰場的準備,所以現在訓練的就是你們對山地訓練的耐力。”

女兵們雖然詫異,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出疑問。

自從上次被童剛修理了一頓之後,她們就學乖了。

蘇曉靜靜地站着,聽着宋教導員在那裏作訓練前的講話,心裏卻在想:童剛怎麽沒出現?以他對新兵營的嚴格程度,不可能會把這麽重要的訓練任務交給宋教導員,他去哪了?

她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童剛會被緊急命令着帶隊出征。

她雖然也知道童剛經常會有作戰的任務,實在是越軍太過猖狂而狡猾,總是會騷擾邊界部隊,甚至對付老百姓。

作為野狼團的王牌戰鬥營,童剛肩膀上的重擔很重,他幾乎每年都會參加不十次的戰役,哪一次不是身上傷痕累累。

當然,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今世因為了解太少,蘇曉并不知道童剛的具體情況,有沒有因為她的重生而發生偏離軌道的事情。

但是,這次童剛帶隊訓練,是不可能帶兵出去,所以她并沒有往這上面猜,或者是不願意往上面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感覺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而且是不好的事情。

宋教導員說了幾個注意事項之後,再說:“這次的拉練,是進行的山地與野外救護訓練,你們回去把該準備的裝備全部帶上,半小時之後,聽號聲過來集合。”

女兵應聲而散,蘇曉走回宿舍,但是剛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跑回了訓練場。

此時訓練場上的教官,都還沒有離開,全部站在訓練上布置任務。

蘇曉喊住宋教導員,朝他敬了個軍禮,然後說:“宋教導員,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宋教導員看着她,她的臉上有着隐忍的着急與緊張,自然也知道她找他所謂何事,他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不會告訴你。你回去吧,只有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馬上就要出外拉練,別再犯之前的那次錯誤,考核不及格。”

頓了下,他又說:“童營長可是對你抱了極大的希望,別讓他失望。”

蘇曉垂下了眼簾,咬了咬唇,這才告別了宋教導員,往宿舍跑去。

她有一種感覺,童剛只怕是去參加了什麽重要的任務,而且是一個保密的任務,否則宋教導員不會這樣守口如瓶。

她在心裏想:可別是上戰場這樣的事情。

她又哪裏知道,童剛就是上了戰場呢?更沒有想到,她的二哥已經失蹤,生死不明,而童剛就是為了找尋她的二哥。

女兵們要準備的裝備,跟男兵們是不一樣的。她們是醫務兵,所以她們身上除了槍之外,就是醫療箱,還有醫療擔架等一系列戰地醫生該要帶的裝備。

宋教導員之所以把她們拉出來做野外與山地拉練訓練,為的就是戰前準備。

現在戰事緊張,越軍總是到處小股作戰,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出現在附近。

這次的醫務兵是應戰事而生,所有的醫務兵除了需要進行常規軍事訓練,更要準訓練還有戰地的醫療救護。這也是當時何軍醫制定出來的醫療訓練的項目之一。

除了這個野外救護訓練,還有心理訓練,抗壓力訓練,等等,這些都是在戰地醫院裏随時可能出現的。只有在戰前把一切準備工作做足,以後上了戰場,這些醫務兵才不會手忙腳亂,才能做得最好,為以後的大戰而準備。

戰争,遲早會來,現在上面沒有下定決定大打一仗,不代表一直不打。

所以,各軍區都在積極備戰着。

女兵被拉出去的地方就在青壇嶺的西南方,那有個美麗的地名叫水澤林,主要是因為那裏山青水秀,風景極美。

但是這次女兵要去的是水澤林的大山,那裏山雖然不高,卻是個可以作為戰場的最佳地方。

女兵哪裏能想到,就在離他們不足五百裏的地方,正有一夥越軍在那邊窩着。

蘇曉也沒有想到,她和童剛其實離得很近,童剛正在離這一百公裏處,緊張地搜索着越軍還有失陪的兄弟部隊。

戰事,随時都可能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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