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孩子沒有了。

楊莫卻出乎意料的堅強,她再沒掉過一次眼淚,哪怕是睡夢中,像是之前那些事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噩夢而已。

不過半個月她就回去上課了,楊莫性子高傲,在寢室裏不大愛理人,和室友相處的并不好。

她請假半個多月,回來後竟然沒人問候一聲,她也不在意,每在下了課就躺到床上玩手機,一句話不多說。

兩人是同班,又轉到同間寢室,正好可以彼此照應,蘇溫知道她心裏還是放不在,也不敢多說,盡量多照顧她。

這天上午,全班都在操場上體育課,今天要測八百米,這是蘇溫的弱項,幸好及格了,她坐在一旁休息,宿舍的女孩們都圍過來,遞水給她。

“溫溫,這是獎勵你的。”

室長範姝笑眯眯撕開濕紙巾,抽了張給她,蘇溫道了聲謝,範姝指着不遠處圍坐在一起的男生們,壓低聲說:“都在看你呢,集體等着做護花使者,結果你太争氣了。”

“嗯?”

蘇溫不解,擦了擦汗回頭看她。

“我們和男生打了個賭,要是你能及格呢,他們就請我們寢室的人吃飯,要是你八百米不及格呢,我們請他們吃飯。”

“……”

蘇溫低頭笑了笑,沒說話,她不喜歡這樣的互動,說白了就是變相的聯誼吧。

那邊楊莫跑過來,蹲坐在一旁,臉色慘白,範姝幾人掃了一眼,表情淡漠,蘇溫忙上前去,半跪在她面前,擰開水遞給她。

“莫莫,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楊莫的臉白得像紙一樣,她很擔心,楊莫搖頭,喝了半瓶水半靠在她肩上,正要說話時突然聽到背後有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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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回頭,楊莫臉色一下變了,隔壁是籃球場,中間只隔了一排涼亭,方竟玦正在下場休息,懷裏摟着一個女孩。

楊莫呼吸一下亂了,死死盯着他,指甲陷進掌心,她竭力忍住,腦海中那根弦崩的緊緊的,蘇溫拉住她的手腕。

她猛地回頭,所有人都在看她,同班的、甚至別班的,學校人都知道,她懷了方竟玦的孩子,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結果被人扔進開水裏,拔光了所有的毛,她成了笑話!

“莫莫,別去。”

蘇溫小聲說道,楊莫擡手按在肚子上,手指顫抖,自從孩子沒有了,那裏就像被掏空了一樣,怎麽都填不滿,卻又被塞滿了寒氣,每天都覺得冷。

她轉身想走,方竟玦的笑聲突然傳來,她腦袋中的那根弦砰地斷了,推開蘇溫疾疾走上前去。

蘇溫被推倒在地上,範姝将她扶起來,好心提醒她:“溫溫,你別管她了,她性子厲害着呢,才不會讓自己吃虧。”

蘇溫追上去,那邊卻已經打起來了,楊莫将一個女孩按在身下,拽着她的頭發抓打,尖叫聲,怒罵聲像沸騰的水一樣。

方竟玦臉色鐵青,伸手拽楊莫,楊莫瘋了一樣,騎在女孩身上對着她的臉抓去,女孩滿臉血痕,凄厲尖叫。

“楊莫!”

方竟玦怒叫出聲,拽起楊莫狠狠推到一旁,忙将女孩拽起,女孩半邊衣服都被扯開,露出半個胸脯,偎在他懷裏嗚嗚地哭。

“莫莫!”

蘇溫跑過去拽她,方竟玦怒極,幾步上前揮開她,拽着楊莫狠狠一巴掌搧過去,楊莫翻倒在地上,臉色發白,伸手捂住肚子,額頭全是汗。

蘇溫摔在水泥地面上,掌心擦着地面,絲絲地疼,方竟玦愣了一下,上前想扶她起來,溫溫推開他,扶起楊莫。

“溫溫……”

楊莫哀哀叫着,半靠着她起身,臉色白得吓人,她剛躺下的地方,染着一小片血漬,方竟玦臉色微微變了變。

他遲疑了片刻,上前一步抱起楊莫,回頭對蘇溫說道:“我開車來的,先送到她醫院去。”

市中一區醫院——

方竟玦靠在走廊上抽煙,眉頭緊擰,蘇溫打開門走出來,淡淡地說:“她睡着了,你回去吧。”

“她沒事吧?”

方竟玦吸了口煙,煙霧散開,模糊了他的臉,平日裏驕傲自負的人,竟也現出幾分頹廢來,蘇溫掃了他一眼。

“沒事,休息就好。”

蘇溫不大想和他說話,轉身就要走,方竟玦突然拽住她,食指一下按在她的掌心,正按在她的傷口上,她疼得嘶嘶抽氣。

“陪我聊聊吧。”

方竟玦拽她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蘇溫低着頭不說話,方竟玦也沒逼着她開口,重新燃了支煙,吸了半根才開口。

“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這種人?”

蘇溫沒說話,神情卻已經清楚明白地揭示了答案,方竟玦靠在椅背上,輕聲說:“當初我和楊莫在一起的時候我們說好了,彼此不幹涉,是她破壞了游戲規則。”

“可是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你就知道她喜歡你,一個喜歡你的人怎麽會把感情游戲,你既然給不了別人希望就不應該開始,方竟玦,不要為你的自私找借口。”

“我本來就自私,我又沒說過自己是好人。”

方竟玦臉色發冷,捏着煙盯着對面的牆看。

“那你現在問我這話是什麽意思?自私是優點嗎?很值得驕傲嗎?踐踏別人,每天不停地換女朋友,那你還上什麽學?每天回家交女朋友好了,在學校折騰什麽?惹人厭煩。”

不是心疼楊莫,蘇溫根本不會說這些話,她只說了這些就沒再說下去,她跟他不熟,沒義務去規勸他浪子回頭。

方竟玦掐了煙,似被刺中了心底的痛一樣,他自嘲地笑了一聲,低聲說:“是啊,我這樣不學無術的人,怎麽會有人真心喜歡,只能拿錢來買愛了。”

“方竟玦,你陪陪莫莫吧,就算分手,也不要弄的那麽絕情,讓人不恥。”

蘇溫說的認真,方竟玦恍惚了一下,竟然真的點頭答應了,蘇溫看他進了病房,屋裏很快傳來楊莫的哭聲。

她想,要是兩人因此和好就好了,楊莫是真的喜歡方竟玦,她坐在椅子上等,半個小時後,方竟玦還沒出來,走廊裏走來一個女孩。

不過160高的個頭,長得纖小可愛,像個娃娃一樣,她站在病房門口,遲疑着似乎想進去,蘇溫忙迎上去。

“你找誰?”

“我找竟玦,他在嗎?”

女孩小聲開口,未語臉先紅了,是個比她簹容易害羞的女孩,蘇溫推開門,楊莫見到女孩臉都變了,十指緊緊抓着被單。

“芙兒。”

方竟玦臉色瞬間柔和下來,上前握住周芙的手,滿眼的愛憐,蘇溫一下明白了,不忍地看向楊莫。

楊莫眼淚掉落,哭着看方竟玦,方竟玦摟着周芙的腰臉上帶笑,回頭看楊莫,笑容退去,他嘆了口氣,低聲說:“莫莫,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一定要和你分手了吧?我和芙兒的誤會解除了,我一直愛的都是她,你早就知道的。”

楊莫死死咬着嘴唇,蘇溫上前推開二人,冷冷地說:“行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走了。”

楊莫剛流産,又住進了醫院,他們竟然這樣高調地在醫院秀恩愛,這樣的品性實在讓她不敢恭維,只覺得鄙夷。

周芙看向蘇溫,不安地拽拽方竟玦的衣袖,嬌俏膽怯,方竟玦擰了下眉,對她笑了笑,摟着他離開。

楊莫盯着自己的手看,很久都沒說話,蘇溫剛要安慰她,她卻驀然哭出聲來,擡起手捂住臉壓在被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楊莫住院,卻不肯讓家裏人知道,蘇溫只能在醫院守着她,醫院的晚上冰冷陰寒,走廊的燈被閉了一半,又添了幾分昏沉。

蘇溫坐在座椅上聽電話,李東商的電話準時打來,她神情有些恍惚,漫不經心地聽他說着,心底像被壓着一塊石頭一樣,沉重壓抑。

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她對愛情有一種推拒的畏縮感,從小到大,她見過太多次杜宛和蘇文争吵的場面,她沒有感受到過夫妻間該有的甜蜜,所以對婚姻恐怖排斥。

是他擠進她的生活,強行帶着她向前走,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路,她步步小心,走得很不安,現在坐在醫院的走廊上,那份不安更加明顯。

“溫溫,你怎麽了?”

李東商感覺到她的異樣,在電話那頭柔聲發問,蘇溫回過神來,笑了笑,輕聲說:“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

李東商沉默了一下,嘆息着說:“溫溫,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蘇溫不能拒絕這樣的溫柔,她總覺得李東商的愛比她的深重,她覺得虧欠他,所以步步退讓。

她說了楊莫的事,沒有隐瞞,方竟玦的作為讓她生了退意,方竟玦當初是喜歡楊莫的,可是沒有喜歡是天長地久的,到了不喜歡的那一天,翻臉無情也不過是瞬間的事。

她已經陷進去了,怕他也會有一天不喜歡她,怕有一天會像楊莫一樣拔不出來,也會經歷這樣的悲傷痛苦。

愛情不像結婚證,帶着鋼章,被法律承認保護,它不過是種感情,感情是善變的,像方竟玦,像蘇文和杜宛,要怎麽讓她确信,她與他是例外……

“溫溫,你又胡思亂想了。”

李東商嘆息一聲,蘇溫笑笑,忙移開話題。

他在遙遠的異國給她打電話,她卻還讓他擔心,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任性了,似乎在消耗他的疼愛,無病□□樣。

李東商那頭似乎也很忙,只與她說了幾句就挂了。

遙遠的n國——

他拇指摩挲着手機,眉頭微微蹙起,目光習慣性地落在桌上的照片上,他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她臉色泛紅,笑得羞澀又開心。

他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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