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跟我走。
蘇喬忽然就愣在了那兒。
她想了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一句話,動聽到竟然讓人有點想哭。
她看着秦顯,不太确定地問:“你說什麽?”
秦顯看她一眼,沒有應她,拉着她就走。
他将她拉到電梯口,擡手按了電梯。
電梯門開,他又拉着她進去。
從頭到尾,秦顯的手都緊緊地握着蘇喬的手腕。
電梯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秦顯個子很高,蘇喬剛剛到他肩膀。
手腕被他握在掌心裏,蘇喬靠在他身側。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她忽然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
電梯往下下了兩層,秦顯才終于意識到什麽,他松開了蘇喬的手。
手腕的溫度突然消失,蘇喬擡頭看了秦顯一眼。
秦顯沒有看她,視線平視前方。
蘇喬又低頭看了眼自己剛剛被秦顯拉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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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嘆了口氣。
啧,真失落啊。
她問秦顯:“你要帶我去哪裏?”
秦顯說:“去安全的地方。”
……
從單元樓裏出來,秦顯徑直去路邊打車。
夜裏人少,路上有很多空車,秦顯瞬間就招來一輛。
車停穩,他上前一步将後車門拉開,然後回頭,準備喊蘇喬上車。
然而當他回頭,卻見蘇喬坐在步行道路旁的花臺上抽煙。
白皙纖長的手指夾着煙嘴,她吸了一口,紅唇輕啓,吐出一口灰白的煙圈。
隔着一米遠的距離,蘇喬望着秦顯笑。
秦顯臉色很難看,他皺着眉看着她。
蘇喬又吸了口煙,眼角笑容更迷人了,她對秦顯說:“你過來下。”
秦顯沒動,他站在車邊,說:“先上車。”
這裏實在很危險,程峰那夥人說不定就在這附近。
蘇喬望着秦顯,他站在那兒,背對着的路燈,英俊的臉隐在暗處。
但她還是能看清楚他的眉眼,那雙深邃的眼睛。
蘇喬盯着秦顯看了很久,這樣一個人,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世上值得她記得的人很少,秦顯算一個。
指尖的煙燃了大半截,她低頭抖了抖煙灰,随後才又擡起頭,平靜地望着秦顯,“你回去吧,我不跟你走了。”
秦顯看着蘇喬,他臉色有些凝重,想說什麽,但又覺得自己似乎并沒有什麽立場。
兩個人就那樣對視着,僵持了很久,誰也沒有再說話。
出租車司機等得不耐煩了,從車裏面探出頭來,”我說你們還走不走啊?”
蘇喬抱歉地笑,喊:“先不走了師傅。”
“這不耽誤工夫嗎。”司機罵了一句,開車走了。
蘇喬還坐在那兒抽煙,對着秦顯笑,“過來坐會兒吧。”
秦顯看她一眼,到底還是走了過去。
蘇喬往旁邊挪了挪,讓個位置給他。
秦顯在她身旁坐下。
蘇喬将煙盒遞給他,“抽嗎?”
秦顯低頭看了眼,接過來。
他抽出一根咬着嘴裏,正要從褲袋裏摸打火機,蘇喬已經把火遞了過來,“我給你點。”
秦顯看她一眼,他擡手擋風,就着蘇喬的手将煙點燃了。
他吸了口,鼻腔裏吐出煙圈。
蘇喬嘻嘻笑,“沒看出來呀,還是個老手呢。”
秦顯看她一眼,他那雙眼睛總是漆黑又深沉。
他抽了兩口煙,靜默了一會兒,終于才又側頭,看着蘇喬,低聲說:“你去我家躲幾天。”
蘇喬有些訝異,秦顯剛剛說帶她去安全的地方,但她沒想到他竟然是要把她帶回家裏。
她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就笑了,“你別逗了。”
“萍水相逢,不至于。”蘇喬故意忽視掉心裏的那份溫暖,她笑了一聲,語氣帶着幾分嘲諷。
秦顯聽出蘇喬語氣裏的嘲諷,不由皺了皺眉,心裏突然有點發堵。
蘇喬将手裏一直抱着的外套遞給秦顯,“專門來還你衣服的,差點忘了。”
秦顯沒接,眼睛盯着她。
蘇喬索性将衣服放他腿上。
她收回視線,望着前方的黑夜深處。她臉上沒了笑,眼睛裏也沒了笑。她盯着前方望了一會兒,低聲說:“你回去吧。”
秦顯看着她,沒有動。
蘇喬側過頭,勾了勾唇,忽然又笑了,“秦顯,你這樣子會讓我誤會啊。”
秦顯皺眉,眼神裏帶着疑問。
蘇喬往秦顯身前靠了靠,她微偏着頭,笑着問秦顯,“我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她笑得暧昧,食指輕輕勾住秦顯的食指。
秦顯手指僵了一下,看着她。
蘇喬說:“謝謝你上次救了我,作為救命恩人,你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你。”
說着,她忽然對着秦顯耳朵吹了口氣,“你想睡我也可以的。”
她聲音細細的,帶着笑。
秦顯猛地站起來。
蘇喬望着他,眼睛裏還是含着風情的笑意。她笑得張揚,美得也張揚。
秦顯看她的眼神分明有些不悅,蘇喬覺得,他生氣了。
蘇喬忽然覺得有點累,她終于不笑了,站起來,看着秦顯。
看了好一會兒,她忽然說:“你可是祖國的棟梁,不要跟我這種垃圾混在一起。”
她聲音淡淡的,語氣也很平靜。
“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她說完便轉過身,往單元樓走去。
秦顯站在那兒,他盯着蘇喬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她拐了彎,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才回過神。
秦顯站在那裏将手裏的煙抽完,将煙頭撚滅扔進路邊的垃圾桶,然後才打車回去。
—
蘇喬回到家,拎了一桶水出來,将門口的血擦幹淨,她換了好幾桶水,來回擦了好幾次,心裏終于舒服一點。
但是牆壁上的血手印是沒辦法擦的,她得盡快找人來重新刮白才行,否則讓房東看到了肯定不願意再把房子租給她。
蘇喬把門口收拾幹淨回到房裏,她站在洗面盆錢,打着沐浴液洗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手。她覺得再洗下去,她的手可能要脫皮了,于是終于放過自己。
她又打水洗澡,換上睡衣出來。
已經淩晨兩點了,可是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站在陽臺前,朝下望去。
她看到剛剛那個和秦顯一起坐過的花臺。
她忽得覺得有點難過,也有點遺憾。
如果她多讀一點書,或許很多事情都能不一樣。
……
蘇喬第二天一早就跑去警局備案有人威脅她。
她雖然不怕死,但是她不想死。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實現。
只是這種事情,沒有對她造成什麽具體的傷害,警察也只能叮囑她注意安全,必要的時候會提前出警。
蘇喬表示了感謝便離開了。
蘇喬穿了件黑色的衛衣,衛衣有個帽子,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她将帽子戴上,頭垂得很低,雙手揣在衛衣口袋裏,頂着風往前面的地鐵站走去。
一路倒是安全,地鐵坐了四個站,蘇喬跟着人群一起從三號出口出來。
馬路對面的端頭有一家快遞站點,兩個鋪面打通了,規模還挺大,裏面堆放着很多包裹。
蘇喬走過去,一進門就将衛衣帽子取下來。
“我去,小喬你今天怎麽一身黑啊。”同事林海正蹲在地上打包包裹,餘光瞟到一道黑影吓他一跳,擡頭一看才發現是蘇喬。
蘇喬今天的确是一身黑,黑色衛衣,黑色牛仔褲,就連鞋子也是黑色的運動鞋。
蘇喬笑,手伸到腦後将披散的長發紮高,“最近走帥酷路線。”
她将頭發紮好,整個人頓時變得很幹練。
她将衛衣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纖細的小臂。
她蹲在地上将亂七八糟的包裹分類。
這些都是今天要送的,得按片區分好,一個快遞員負責一個片區。
“小喬,那個程峰還在找你麻煩嗎?”老板娘陶姐知道一點蘇喬的事情,她坐在電腦前輸單子,順口問了下。
蘇喬自嘲地笑了笑,“可不是嗎,昨天還讓人我往家門口潑了雞血呢。”
“真的假的?”陶姐停下了手裏的工作,難以置信,“這人想幹什麽啊?”
蘇喬道:“沒什麽,估計就是吓唬我一下。”
“不是啊,那些地痞流氓惹急了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林海也湊過來,緊張地說:“他們都摸到你住的地方去了,那不是很危險嗎?”
蘇喬不太在意,說:“沒什麽,實在不對勁兒我就換個地方住。”
陶姐嘆氣,“老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去那種地方工作,貪那麽點錢沒得把自己給賠進去。”
蘇喬低着頭收撿包裹,說:“當時想着反正有時間嘛,多做份工作也多賺一份錢。”
快遞公司下午五點半就下班了,蘇喬那時候覺得錢緊,攢錢的速度太慢了,就給自己找了份晚上的兼職,汀蘭的工作時間是晚上九點到淩晨三點,她當時覺得還挺合适的,就去了。
陶姐十分不贊同她,直搖頭,“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賺那麽多錢做什麽,身體不要,命也不要。”
蘇喬笑,“錢誰嫌多啊,錢越多越有安全感。”
……
高三學習任務重,以至于每天都過得很快,眼睛一睜一閉,一天就結束了。
秦顯最近莫名有些煩躁,下課總是去天臺抽煙。
一抽煙就想起蘇喬來,更煩躁了。
他想起上次王煦說,蘇喬長得像妖精。
秦顯冷笑了聲。
的确像妖精。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是想起蘇喬,但是這種情緒讓他很厭煩。
整個寒假,秦顯哪裏也沒去,他待在家裏,沒日沒夜地學習。
父母回老家過年了,家裏阿姨也放假了,偌大的房子裏就只有他一個人。
倒是表弟梁逸在除夕前幾天跑來他這裏住了兩晚。
晚上秦顯在書房看書,梁逸就躺沙發上跟他女朋友煲電話粥,好幾次秦顯都想把他扔出去。
熱戀中的小情侶,一個電話能打兩三個小時,最後還舍不得快。
秦顯對這種幼稚的戀愛方式嗤之以鼻。
梁逸嘲他,“你這是沒喜歡的人,等你有喜歡的人了你就懂了。”
秦顯冷笑,他就是有喜歡的人也不會把時間浪費這種無聊的電話粥上面。
梁逸無所謂,挂了電話又癱沙發上繼續跟女朋友發短信,“我媳婦兒回家過年了,就靠打電話續命了。”
他發完短信,不知想到什麽,忽然擡起頭,問秦顯:“哥,你有喜歡過誰嗎?就是那種一天見不到就抓心撓肺的感覺。”
秦顯握筆的動作一頓,半晌,他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