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

“咚、咚、咚……………………”,當2008年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我卻在上海的一家酒吧裏一個人度過的。因為半個多月前我受公司委派來到上海出差,本來公務不多,僅僅幾天便可以返回哈爾濱,卻沒有想到在上海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寒潮天氣,也有幸讓在祖國的南方體會了一把北方冬天的感覺。

強烈的寒潮天氣讓溫暖濕潤的長江下游和江浙地區瞬間降到了零下10度左右,原來适合南方的交通運輸器械都被低溫凍得無法使用,致使火車等交通工具短時間內全部癱瘓。我原本預定的火車被迫延期,而飛機因為客流量的突然加大變得供不應求,我在時間倉促的情況下沒有買到過年前的飛機票,無奈之下我只能滞留在上海無法回家過年。

想想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無法回家過年我頗有些無奈,周圍慶祝2008年新年到來的人群裏大多數是和我一樣無法回家過年而滞留在上海過年的外地人,既然都無法回家過年不如大家聚在一起還熱鬧些,畢竟中國人過年缺少不了熱鬧的氛圍。

正在我為無法回家過年苦惱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看到來電顯示是薛子洪時苦笑起來,于是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接了電話。

“楊仟!你小子說不回來還真不回來了,知不知道我和喬哥已經準備好聚會了,你小子卻不會來了!”因為南方的通訊設施也受到寒潮影響中斷了幾天,在那幾天裏有很多人打我的電話而打不通,而信號通暢時距離過年只有短短幾天了,此時我的手機裏面全是問候的短信,因為快過年了,而我因為在外地是長途的關系只是很籠統給大家回了短信,想必薛子洪那幾天也沒少打我的手機,于是今天電話通了他對我大喊了一通。

“嘿嘿,我上次不是說了過年也不回去了嘛!”我想起上次王嘉悅結婚我和張超離開時說過的話,于是開玩笑逗薛子洪。

“你還來真的了?”薛子洪果然生氣,因為上次十一假期因為特殊原因我也沒有回去,這次沒有回去看來薛子洪真的急了。

“開玩笑的,你不知道南方寒潮,火車走不了了,沒辦法!”

“這個我倒是看到新聞有播。”

“所以我只能改坐飛機回哈爾濱,再坐火車回去。”

“什麽時候能到家?”

“唉~!初三中午吧!”

“那好,我和喬哥、章華他們就改在初三晚上聚會,等你!”

“謝謝!我一定早點兒回去。”

“那我們等你,一路順風。”薛子洪的口氣突然變得柔和了,一句‘一路順風’似乎只是一句客氣話,但我聽得出這是出自薛子洪的肺腑之言,語氣中也摻雜着很多的無奈。

因為環境嘈雜的關系,我和薛子洪又簡單聊了兩句就挂了電話,周圍的人慶祝過年的熱情一浪高過一浪。但可能是第一次一個人在外面過年不太适應,我怎麽也無法融入到這熱烈的氛圍中,于是随着大夥兒熬過淩晨一點就一個人回賓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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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為生意紅火的原因,我所住的賓館居然給我們每屋的客人都送了一盒餃子,雖然只有十幾個,但能夠在新年吃上熱騰騰的餃子還是讓我心滿意足。

走進賓館的房間,窗外依然是煙火滿天,雖然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但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望着窗外絢麗的煙花,想想2007年就這麽過去了,自己也因此長大了一歲,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感慨。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剛剛過去的2007年,那我一定會選擇紅色,因為就在這一年中可以說我被各種“紅色炸彈”給炸的體無完膚。

在2007年五一長假中我參加了王嘉悅的隆重婚禮,回到哈爾濱後僅僅半個月就接到了郭承軍的結婚喜帖,我和李正有作為多年室友當然趕赴他的老家去參加他的婚禮,趙仲龍則因為路途實在太遠沒有趕回來,反倒是在鄭州的黎陽抽空回來參加了郭承軍的婚禮,算是給了我們一個意外的驚喜。

郭承軍在回家的第三年參加了當地的公務員考試并被錄用,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名吃公家飯的國家工作人員,據說再有一年就能升副科級了,但用郭承軍自己的話說就是餓不死但也撐不着,他的妻子是朋友介紹相親認識的,沒有過多的曲折兩個人就走到一起了,也許對于感情受過傷的郭承軍來說這種簡單的感情更容易讓他接受;李正有依然在家中經營的配貨站幫忙,如今的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規模也擴大了很多,李正有也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總是抱怨說很難有休息時間;黎陽對于自己工作方面的情況不願意多談,更熱衷于談論自己的婚後生活,如今已經在鄭州定居的黎陽與自己的閃婚妻子生活的相當美滿,全然沒有因為兩人閃婚而出現感情不和等狀況,如今兩人更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也讓我們對閃婚這個時髦詞兒有了不同的見解。

在郭承軍婚禮慶典後,我們這些大學同學坐在一起時還給遠在深圳的趙仲龍打去了電話,電話中趙仲龍對于沒能參加郭承軍的婚禮連連道歉,但是在我們詢問他是否有全臻的消息時,趙仲龍沉默了幾秒後嘆了口氣說:“他好似人間蒸發一樣,再說廣東這邊人太多了,要找一個人簡直像大海撈針一樣!”

我們幾個聽了也是實情,再說趙仲龍現在在深圳打拼也很不容易,幾乎每天都忙到很晚,我們安慰幾句後就挂了電話,挂了趙仲龍的電話後想想當年“全真七子”的盛況,再想想如今只剩下我們四個還能相聚,忍不住一齊嘆氣。

參加完郭承軍的婚禮之後不久,高淼也在家裏完成了婚姻大事,這小子在公安局裏明顯近水樓臺先得月,找了一個女戶籍警當老婆,而我因為公司臨時有事沒有能夠趕回家裏參加高淼的結婚典禮,所幸高淼婚後出外旅游路過哈爾濱,為了彌補我沒有回去參加婚禮之過,大進地主之誼款待高淼和他新婚妻子,當然也破費了不少。

緊接着是李正有,可能是看到郭承軍結了婚這小子也着急了,僅僅在郭承軍結婚兩個多月之後我們就收到了他的喜帖,我也再次無奈的坐上火車去李正有的老家參加婚禮,剛剛度完蜜月的郭承軍也趕去出席,而黎陽已經回到鄭州,沒有能夠參加李正有的婚禮。

參加完李正有的婚禮後,沒有想到僅僅半個月之後作為曾經的同事和好友的蔣維濤也邁入了結婚的禮堂,自從蔣維濤回去幫楊向忠後,就升任了部門主任,在楊向忠和蔣維濤的共同努力下,曾經被陳國偉弄得烏煙瘴氣的公司終于走上了正軌,已經過了三十歲的蔣維濤就和相戀多年的女友邁入了結婚的殿堂。雖然已經不在一個公司,但我為這個多年的同事兼師傅送上了我最真摯的祝福,同時看我現在發展的也很不錯,楊向忠和蔣維濤也很欣慰。

2007年我連着參加了一個又一個的婚禮,但最大的遺憾是沒能參加廖東的婚禮,廖東這個在我失業時給予我極大幫助的同學在我入職後經常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暢談理想,那個時候廖東說的最多的就是想在和女友結婚後,一起去海南三亞旅游,并且已經積攢了一部分費用。

廖東說這些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憧憬,我也替他高興,為了能夠早日實現這個理想,廖東特意請假和女友回了趟女方的家鄉見對方父母,在他們走的前一天我和廖東還特意吃了頓飯給他踐行。

在飯桌上廖東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是自己是第一次去南方,想着即将要面對女友的父母就對那個南方小城充滿了好奇和緊張,我還嘲笑了他一陣,但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是我和他的最後一面。

第二天廖東就和女友一起坐上了開往南方的火車,我因為公司有事沒有能夠去火車站送行,幾天之後我得到了廖東和他女友一起去世的噩耗。廖東和他女友在坐車去鄉下看望女方的奶奶時遭遇到了突發泥石流,在那場奪去了19條生命的災難中,坐在車尾部的廖東和他女友沒有能夠幸免,想起廖東離開前曾經和我說過的那些理想,我心中升騰起莫名的悲憤和無助。

廖東和他女友的死并沒有在公司引起太大的影響,畢竟幾百人的公司裏只是少了兩個人而已,而且很快就會有新人接替他們的崗位,整個公司依然像一部龐大的機器一樣,和之前沒有什麽變化。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關欣和同科室的窦勇在公司裏為了廖東事情安慰了我,而讓我最吃驚的是一次在公司的樓梯裏遇到了鄧岩,他也為了廖東的事情安慰了我幾句。

想着這一年來所經歷過開心和不開心的事情,困意漸漸襲來,看看表已經是大年初一早上三點多了,我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而此時外面依然是漫天焰火。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我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了,看看外面已經是太陽高挂,我就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急切的拿起手機見是周曉薇打來的電話順手接了起來。

“怎麽,親愛的,想我了?”電話一接通我就開起了玩笑。

“呸,就知道貧嘴,起來了嗎?”

“沒,剛要起。”我擡手伸了個懶腰并打了個哈欠。

“是不是我的電話給你吵醒的?”周曉薇語氣略帶歉意。

“沒有,我也正準備起呢!”

“起來幹什麽,一個人過年嗎?”周曉薇壞笑了起來。

她的話戳中了我的痛處,是啊,起早了有什麽用啊?自己一個人在外地過年能幹些什麽呢?恐怕除了打電話以外也幹不了什麽。

“怎麽了,是不是想家了?”聽我在這面沉默了,周曉薇語氣溫柔的問道。

“是啊,這麽多年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過年還真不知道幹點兒什麽?”

“昨天吃餃子了嗎?”

“吃了,賓館特意安排的,挺貼心的。”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吃不上年夜餃子呢?”

我擡頭看了看被我放在茶幾上吃剩下的兩個餃子,無奈的說道:“味道倒是不錯,可還是缺少些過年的氣氛。”

“那就抓緊回來吧,回來給你補過,什麽時候能到家?”

“初二晚上的飛機,得初三中午到家。”

“好吧,到時候在家等你。”

“對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你準備怎麽過啊?”

周曉薇猶豫了一下笑嘻嘻的說道:“今天和我爸爸媽媽去大伯那裏去拜年,然後我準備抽空去你家裏一趟。”

“為什麽?”我對于周曉薇的這個回答有些驚訝。

“你不回來他們老倆口過年肯定覺得也不适應,我替你去給他們拜年吧,前兩天東西都買好了。”

周曉薇回答的漫不經心,但我的心中卻翻騰不已,我今年不能回家過年的事情在第一時間通知的我的爸爸媽媽,雖然他們對我因工作和天氣原因無法回家過年表示了支持和諒解,但言語中還是透露了一些失望。畢竟我已經半年多沒有回家了,另外有生以來我第一次不能在家過年也讓爸爸媽媽在心裏上覺得缺少了一點東西,而周曉薇大年初一去家裏拜年一定會給爸爸媽媽的心裏帶去不少安慰,讓我頗為感動和自豪,也暗下決心回去之後一定登門道謝和給周曉薇的父母拜年。

此時再多的“謝謝”也表達不了我內心的感激,只是輕聲了說了句“對不起!”

周曉薇似乎愣了一下,過了半天才會心的笑了一聲,這一聲‘對不起’我們彼此心照不宣。

原來在2007年的9月的時候,周曉薇所在公司進行了人員調整,她的原主管被調到了沈陽分公司,并随後給周曉薇打來電話說沈陽那邊缺個質檢主管,希望周曉薇能調過去幫她,主管在電話中許諾只要周曉薇點頭,這邊的一切手續都由她辦。

周曉薇很感激對方的邀請,并表示自己需要考慮一下并和家人商量一下,對方讓她盡快做決定。

其實周曉薇嘴上說是要考慮一下,但心裏卻雀躍不已,畢竟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至于和家人商量一下主要是想問問我的意見,畢竟對于她父母來說哈爾濱和沈陽的差別并沒有多少。

但讓周曉薇沒有想到的是,她認為會堅定支持她的我卻在得知消息後投了強烈的反對票,其實我當時反對的主要原因是不希望感情穩定的我們發生異地戀,并很強烈要求她拒絕對方繼續留在哈爾濱和我一起發展。我的這一要求讓周曉薇很不滿,于是我們倆越說越僵,終于爆發了我們兩個人認識多年來最嚴重的一次争吵。

在吵架中我們都沒有向對方示弱的意思,劇烈争吵的最終結果是怒氣中我摔門而走,當門“呯”的一聲關上時,裏面傳來了周曉薇撕心裂肺的哭聲,當我聽到她的哭聲時心裏不知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感覺很不舒服。

心情煩悶的我決定一個人走走,我漫無目的的走在馬路上,被初秋寒冷的涼風吹了吹,我的頭腦冷靜了很多,也開始重新思考了周曉薇去沈陽工作的這件事情,其實這對周曉薇來說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而我卻沒有任何理由的反對她。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在這場感情中過于自私了,周曉薇升職對于她來說是好事,而我卻用感情去捆綁她、束縛她,如果換做是我要去外地升職她會怎麽樣呢?歸根結底恐怕是我對于自己沒有足夠的信心,沒有信心去堅持大家都不看好的異地戀,更深一層來說是我怕失去周曉薇。

想起我曾經信誓旦旦的對周曉薇的爸爸許諾一輩子不會讓周曉薇傷心,我就悔恨的無地自容,我覺得現在我所能做的就是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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