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标記(上)

omega進入成年後的第一次發.情期,持續時間較長, 并會伴随連續幾波結合熱。

聒噪的蟬聲不知幾時變得安分, 微弱如蟲蠅的鳴響盤旋在耳, 視網下光影褪色斑駁交錯,散化成一大團模糊的光團,如同把整個人跟外界忽然切開聯系,裹在某個空間裏隔絕開。

童青鶴的視覺跟聽覺, 在暈厥後的短短半小時中急速又離譜的退化。一波接一波的高溫熱度無情地席卷上他的身體, 僅僅只是發.情期的第一波結合熱,就将他全身上下任何一處肌膚催紅, 猶如烈火中炙烤。

意識再度緩慢蘇醒, 在童青鶴暈過去的第四十七分鐘。

他試圖動彈, 微微虛握的指尖也只那麽動了一下, 似乎牽扯到哪個部位,喉嚨溢出沙啞幹澀的痛呼。

從樓梯上滾落致使他後腦一陣陣下墜的疼痛, 暈暈乎乎,這一摔大概把他摔出了腦震蕩。童青鶴的意識在腦海裏颠簸飄蕩,沒有一個着落的點。

比起這個,身體的高溫令他全身處于脫水狀态, 他的嘴角迅速泛起一層幹皮, 往時水潤飽滿的唇裂開一道小小的縫隙, 透出裏面隐隐的血絲。

熱度再升, 流淌在身體內的血液沸騰, 血液迅速沖向心口的位置, 心髒劇烈的跳動迫使童青鶴仿佛将要窒.息,他艱澀張嘴,好似有魔鬼遏制住他的咽喉,大口大口的重重呼喘,瞳孔渙散。

他顫巍巍地蜷縮起身軀,密集的汗液在地板上彙聚出一灘濕潤。

童青鶴此刻難受至極,整個人仿佛被架在烈焰中燒烤,每一根骨頭,每一處肌膚相互撕拉,燃燒成灰燼。

很痛,他的眼角不斷有淚水蔓延,與粘濕的汗液混成一塊,模糊了一張臉。

巨大的孤獨感籠罩着他,身旁沒有足以信任的人依賴陪伴,發.情期中的omega如同一只受到極致驚吓而恐懼的小鳥,痛苦與恐懼孤獨徹底把他淹沒。

童青鶴想念他的alpha,想念屏幕裏冷峻莊嚴其實溫柔克制的江紹之。

屏幕裏……

意志渙散的童青鶴抓住了一絲清明,他撐起軟顫的手臂,身體無法支撐起來,手肘幹脆擦過地板,留下一道道濕潤的水痕,朝客廳中央巨大的屏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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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置着一瓶飲用過的冰水,視野模糊不清,童青鶴撞到桌腿邊,水嘩啦嘩啦澆在他頭頂,瞬間激發出他對這股涼爽的渴望。

雙手胡亂沿地板摸索,童青鶴很快抓到瓶口淌出水的飲用瓶。他大張着嘴巴吞咽瓶子裏所剩不多的水,可惜就像一場細小的春雨,澆不滅體內的燎原大火,水滲進肺腑中有等同無,他想要的是更多滋潤。

鏡頭此時轉到江紹之身上,由他發言。

熟悉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傳入耳中,童青鶴在一陣鳴響中聽到了他的alpha在說話,于是瘋狂地往大屏幕方向挪去,過程無論碰倒撞倒了什麽,東西砸在他身上也渾然不知。

他的身體産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敏感而脆弱,任何一點疼痛,都以數倍壓在身上。

疼,但為了他的alpha,童青鶴義無反顧。

他終于靠近了他的alpha,對着屏幕中依稀的一點光亮,眼淚無法控制,簌簌緊貼臉頰滴落。

此時的omega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怪物,一邊抑制不住的啜泣,一邊努力看清出現在屏幕裏的男人。

淚水噼裏啪啦砸向地板,童青鶴靠着牆,手終于無力支撐,軟軟的貼在地板,像一只匍匐爬不起來的殘疾小獸。

“叔、叔叔。”他遲緩而顫抖地把目光艱難移開,投向置放着話筒的一角,艱難爬過去,經歷他的刑劫。

淡淡的水痕在地板蠕動出一條長長的軌跡,童青鶴費勁力氣挪到電話旁邊,話筒沒拿穩,一下子砸向他的腦袋,後腦一震,鼻尖又熱又疼。濕濕粘粘的觸感,看不分明是汗還是鼻血。

童青鶴緩慢困難的按下江紹之的聯系號碼,話筒跌至耳邊,他以側趴的姿勢趴着,耳朵傾向話筒一邊,焦慮孤獨的等待另一頭接通。

國際會議大廳啓用衛星設置,屏蔽了大廳外所有的信號。

同一天,球球想念他的小主人,特意前一天跟童姚打了報告,說想去看看童青鶴。

童青鶴不在家的這段時間,球球在家裏成日悶悶不樂,童姚給了他車鑰匙,于是球球挑了個晴朗的下午,用精美的紙盒裝上他特意制作的點心,驅車前往小主人的新住址。

政務區的所有路段定時有警衛出隊巡邏,監視器遍布各個道路的任意一角,安全透明。球球到了別墅區外,來到小主人所住的別墅門牌前,按響門鈴,靜心等候。

陽光溫暖卻不熱烈,是小主人最喜歡的天氣。

往往遇到這樣的好晴天,小主人會選擇窩在陽臺上的椅子看書做作業,球球依着情況把點心送到他手上。童青鶴喜歡吃口味偏甜糯的點心,球球這方面手藝最好。

球球想起他的小主人,喜悅溢在眼裏,眼眸晶晶閃亮。機器人的情緒控制程序已經相當發達,表情活靈活現,和真人比較區別不大。

他每隔兩分鐘按一次門鈴,第五次後,球球納悶有好奇的朝鐵門內張望,不見有人。

十分鐘後,球球驅車離開悶墅,情緒相當的失落。

無法聯系,童青鶴虛弱地靠在話筒旁,第二次暈厥。

這一次暈倒後清醒的時間比第一次縮短十分鐘,身體的溫度沒有得到絲毫降低緩解,與此同時,他已經沒有多餘的一絲力氣,被掏空的身軀,湧起另外一股奇異的沖動。

童青鶴表情難耐,急促的呼吸重重回旋在客廳。他無法控制體內升起的沖動,茉莉香向外亂洩亂竄,高熱之後伴随着信息素釋放,童青鶴混沌的意識裏,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不能繼續留在客廳。

爬行階梯的過程比想象中的還要痛苦,童青鶴的手肘和膝蓋磨出一大塊紅腫,滲出血絲來。這一條路是每個omega都必須經過的,童青鶴低低的啜泣,眼淚伴随着信息素不能停止的向外洩露。

他記得客房的抽屜放有抑制劑,童青鶴沒有辦法,只好挪行到客卧內,慌亂顫抖的從第三格抽屜裏,摸索到omega專用的抑制劑。

手指亂抖,連針管都拿不穩

童青鶴摸索半晌,才把針頭接入藥劑管中,給自己的身體打進第一支抑制劑。

身體又熱又難受,他準備好第二支,再次打入,第三支……

第四支的藥劑見底後,童青鶴拔出針頭,他停止繼續打針的動作,靠在抽屜角邊渾身痙攣不止。

童青鶴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視網中的景象灰暗模糊,流失的體力沒有得到回複,亂竄的茉莉香卻有趨勢逐漸平穩。胡亂洩露的茉莉香碰到四處的牆壁後顫顫悠悠退縮,萦繞在童青鶴周身。

童青鶴表情痛苦,精神苦苦壓抑。他不斷地流淚,絕望連成一片漫無邊際的荒野。寂靜封閉的空間令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沒有人在身邊撫慰陪伴,發.情期的omega會認為自己被世界抛棄。

“叔叔、叔叔……”

“快回來……”

童青鶴絕望之際,努力睜大眼朝衣櫃的方向張望。他似乎抓住了一絲絲希望,跌跌撞撞的站直,又狼狽的跌倒,爬到櫃門前,拉開。

面前挂着江紹之昨晚休息時所穿的睡衣,童青鶴伸手胡亂扯下,扒拉開罩着腦袋。

他深深地呼吸,汲取睡衣殘留的,屬于江紹之獨有的氣息。就好像此時江紹之在他身邊陪伴,慰藉他游走在崩潰邊緣的精神。

童青鶴抱着墨藍色的睡衣昏昏欲睡,打下四支抑制劑,能暫時穩住他第二波結合熱。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藥效針對進入發.情期的omega能維持多久,前兩波出現的結合熱差點沒要去他一條命,童青鶴不敢想象當第三波結合熱來臨,身邊沒有江紹之他該如何是好?

第四波甚至第五波呢?

抽屜裏準備的omega專用抑制劑所剩不多,渾噩之中童青鶴想到江紹之留給他的紙條,他皺眉苦想,想着紙條落在哪裏。

最終,他搖搖晃晃走到主卧的浴室間,從換洗衣簍中找到自己換下的褲子,翻開褲兜,摸出的便簽因為沾了水浸泡,字跡模糊不清,難以分辨出幾個數字。

28:标記(下)

M1星球的元首非常看重排場,這次聯合舉辦的星球國際會議,聯邦上層官員均出席這次會議,為了就是滿足這位元首的虛榮。

M1作為星際中存有最大的能源星球,這個星球雖小,只容納了一個國家,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國家,掌握着星際能源重要的命脈。

當今世紀能源日漸稀少,衆多國家想多分到能源的一杯羹,紛紛向M1星球的元首抛出誠意,尋求合作的機會。

今日會議,不少人看出,元首對聯邦的江少将,存有明顯的興趣。

尤其是少将軍的精神體窮奇。

江紹之應對這些國際元首游刃有餘,言語雖然簡潔,官話卻一套接一套,思維缜密,應對得□□無縫。

童姚嚴裝整待,坐在聽講臺冷淡旁觀。這位少将軍,是她今後的弟婿。

她在心底算了算時間,弟弟的發.情期應該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或者前一周。她把周徹叫到身邊,低聲吩咐他聯系球球,詢問球球今天有沒有看過童青鶴,又吩咐:“如果球球聯系不上,直接聯系小鶴。”

周徹得了命令,動作利落的走到會議大廳外執行童姚所交待的事。

他先聯系球球,機器人的聲音讓他一怔,分辨不出究竟是仿造人還是人類,透過通訊器,周徹清晰感受到球球的憋悶,以及對小主人的想念。

現在的機器人都那麽厲害了,情緒逼真生動。

他稍作簡短的安慰:“別難過,你說今天沒見到你的小主人,對嗎?”

球球連忙點頭,想起周徹看不到,嗯嗯幾聲:“按了幾次門鈴,十分鐘都不見人呢。”

球球好郁悶:“不知道小主人是不是睡覺了。”

周徹挑眉:“我知道了,等下我去聯系他。”一頓,順口多安慰一句,“你別太難過,要是我聯系上你的小主人,再聯系你一次?”

這話鬼使神差就出口,周徹詫異,球球說:“好啊好啊。”

周徹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聲:“你這樣的機器人在哪裏能買到?我也想買一個跟球球一樣的機器人。”

球球實誠地回:“球球經過一道一道程序嚴密謹慎地升級,才改造出現在的樣子,市場大概買不到。”

周徹徹底笑了:“行,話到這裏,我聯系你的小主人,有空回聊。”

和球球結束通話,周徹撥通童青鶴的私人通訊號碼,奇怪的是,居然聯系不到人。他連着打了三次,無人接聽後轉到語音箱,最後自動切斷。

周徹這下納悶了,迅速走回會議大廳,把事情彙報給童姚。

童姚收斂神色:“聯系不到小鶴?”

自己的弟弟從小安分,乖乖的很少主動聯系她,說怕打擾到她工作。可只要童姚每次往家裏打電話,童青鶴很快就接通。

童姚生出不好的預想,江紹之還在會議上,她需要想辦法将這件事通知給對方。

正當此時,童青鶴從第三次昏厥中漸漸清醒。

高溫的熱度如火焰游走在他的四肢、身體上,信息素溢滿在整間卧室,氣味充盈,香濃甜美,急欲尋找某個突破口。

信息素的濃度彰顯着omega成年期後的徹底成熟,這時身邊只要有人輕輕一碰,他或許就會溢出鮮美的甜汁,露出裏面熟透鮮紅的果肉。

窗簾嚴密地拉起,卧室內陰暗不見一絲光。

童青鶴緊緊咬着嘴巴,嗚咽破碎的溢出喉嚨。巨大的疼痛在體內撕扯,第三波結合熱降臨。

alpha……

他想要他的alpha。

童青鶴摸起身邊的抑制劑,兩條手臂劇烈顫抖,比前兩次來的還要強烈的結合熱沖擊席卷着他,單薄的身軀佝偻顫動,握不住,針頭紮破肌膚,對不準手臂的靜脈。

他連針都握不住了。

童青鶴握着針管對準頸邊的脈,手剛摸過去,脖頸前的肌膚蔓延大片大片的濕潤令他錯愕。

腺體成熟,頸後分泌出大量帶着信息素氣味的濕潤水液。

童青鶴僅僅自己稍微碰了一下,身體頓時抖個不停,異常敏感,整個身軀完全不由他掌控。他咬牙忍耐,不敢再胡亂去碰。

掌心裹着一層水液,黏.濕無比。針管從他手上滑落,童青鶴伸手去摸,突如其來的眩暈迫使他重重趴卧,腺體流出來水液從後頸蔓延至地板。

童青鶴身體斷斷續續的顫動,腺體是omega性生理特征的口子,此刻它徹底成熟打開,分泌湧出的水液就像亂洩的欲.望,這道小小的口子,亟待由與他匹配成功的alpha咬破,标記後進行封閉。

童青鶴發出微弱的哭聲。

叔叔。

叔叔。

鋪天蓋地的恐懼與孤獨猶如一頭蠻獸把他吞沒,童青鶴眼前都是黑胧胧的,看不見光,也看不見他的alpah。

他痛苦地把腦袋磕向地板,黑暗中放大數倍的痛苦奇異的緩解了發,情期結合熱帶來的痛苦,只要是疼的,疊加在身上令他勉強維持理智,而不是任由自己被這股複雜的欲.望支配。

額頭磕破了皮,血液混着水液,汗液,幾乎喪失理智的童青鶴分不清什麽是什麽,只好一下接一下,緩慢的把前額往堅石更的地方撞。

會議已經接近尾聲,面無波瀾的江紹之不知為何,總有些心神不寧。他擡手看了看時間,想着盡快散會回家。

他的小omega出門前信誓旦旦的說要改完論文,這個點大概改好了。他讀書聰明,又好學,似乎學業上沒有能難道他的事。

江紹之想到童青鶴,思緒無法控制的游離。

視線漫無目的地随意一掃,忽然看見童姚對着自己打了個手勢。江紹之觀察四周,會議進展的差不多,他走下臺,童姚面色緊繃,低聲把話對他說了一遍。

周徹已經提前開車往別墅區的方向趕,臨走前特意多帶了兩名beta,預防處理緊急情況。江紹之聽完,坐實剛才沒有由來的不安。

他招來個心腹留話,看樣子要即刻離開會議現場了。

童姚開口:“少将,此次會議重要,你離開了不會後悔嗎?”

江紹之幾乎沒有遲疑:“童童是我的omega。”

沒有alpha會選擇抛棄自己的omega置之不顧。

江紹之低調的離開國際會議大廳,幾乎以着飛車的速度,一路沖向別墅區。

主卧滿屋子的狼藉,茉莉香的信息素混雜着帶有腥氣的血液,以及淡淡的腺體水液,桌子和床角都被童青鶴撞了一輪。

四肢洩力,他昏昏沉沉躺在地板,分不清自己究竟死了還是活着。落在地面的被子散在腿下,被折磨的沒個形狀。

江紹之剛打開門,異常濃密的茉莉香信息素夾着一股不知名的氣息相互争着沖進鼻腔,江紹之幾乎同時散發出自己的沉香糾纏壓制。

他迅速觀察四周掉落在地面的話筒、碰撞翻到的桌子椅子、以及樓梯口地板逐漸幹涸的一小灘血漬。

江紹之的喉結上下攢動,他高聲叫:“童童!”

矯健修長的腿闊步急速往樓上邁。

意識朦胧中童青鶴聽到了自己alpha的聲音,江紹之一邊疾步趕一邊叫他的名字,童青鶴陡然睜大迷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動了動嘴唇。

“叔、叔叔。”

身體無名升起一股支撐童青鶴站起來的力量,已經觸碰到的沉香提前一步環裹在他周圍,帶着令他安撫的氣息。

童青鶴眼淚嘩啦地拉開門,踉踉跄跄地朝樓下方向跑。

omega已經把自己折磨的沒個完整的人形,江紹之見到自己omega的那一瞬間幾乎擡不動腳,眼眶酸熱。

他們在樓梯口相遇,童青鶴站在階梯前,與江紹之只隔了三個階梯的距離。

“叔叔,”童青鶴整個人幾乎放松了,徹底向下栽倒。

他栽進江紹之懷裏,alpha的懷抱寬厚溫暖,辛甜的沉香今天帶着酸澀的味道,心疼地安撫着他額頭磕破的口子。

白淨光潔的額頭墜着一塊觸目驚心的血紅。

江紹之唯一的本能就是擁緊他傷痕累累的小omega,掌心所觸一片濕潤。

童青鶴迷糊又克制不住地發抖,迫切的欲.望升起。

他擡起臉,幾乎追着江紹之的唇。

“叔叔,請标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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