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末日美味珍馐(四)

脖子上的傷不再流血,結好了痂,柏易照着鏡子,解下了紗布,他的指尖觸碰着那道傷口,及時傷好了,大約也會留下一道疤痕,他細細地撫摸着,然後微低下頭,輕輕地笑出了聲。

他閉上眼睛,在眼睛閉合後的黑暗中,他看到了章厲,章厲的五官變換,漸漸變成了嚴淩。

嚴淩用刀挑起他下巴的時候,那雙冷酷無情的眼睛,那冰冷刀刃接觸到皮膚時的感覺,柏易不覺得憤恨,他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喜歡對方那樣的姿态,那強大的,冷酷的,無可比拟的姿态。

柏易細細擦幹手指,整理好衣服後走出了房間。

這間平房堆放的所有物資都被挪到了一間倉庫裏,每天都有兩人看守。

他們回來的時候鄭雪帶着兒子在外面砍柴,鄭雪他們半夜回來,被抓了個正着。

被盤問一夜後,他們得以留了下來。

換上幹淨的衣服,柏易走在荒涼的街道上,不像是正在經歷苦難,而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出來體驗生活,他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跟嚴淩那邊的人也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他總是帶着笑,無論面對誰都會眯起眼睛。

——在經歷過末日的人看來,他是個極為陰險的人。

“你在這兒幹什麽?”柏易走到嚴淩身邊,兩人并肩而立,柏易目光溫柔似水,其中飽含深情,當本人沒有掩飾時,這眼神就明顯的一眼即知。

嚴淩斜眼了柏易一眼,他緊抿着唇,厭惡至極:“別給臉不要臉。”

柏易聳聳肩,臉上并無受傷神情,他嘆氣道:“我把全副身家都拿出來了,就算你讨厭我,也不要做的這麽明顯,我會受傷的。”

嚴淩冷笑一聲,不再回話,他只是看着兄弟們把土在水泥地上鋪平,一層又一層,直到土厚到能種植紅薯和土豆。

“這樣的生活不錯吧?”柏易輕聲說,“按照你們原本的活法,總有一天人會變成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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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淩邁步走了出去,他實在懶得聽這個人的廢話,他已經十分不客氣的告訴過對方,他對男人不感興趣,可這人恍若未聞,總能湊到自己身邊來,無論怎麽威逼都不為所動。

末日來臨後,兩個男人搭夥并不少見。

但并不是真正過日子,不過是湊在一起滿足一下生理需求。

嚴淩覺得惡心。

柏易看着嚴淩的背影,也轉身離開。

兩人一人朝南,一人向北。

“柏先生今天也要做飯嗎?”鄭雪把柴塞進竈膛裏,男人們大約是看她生得矮小瘦弱,也不讓她幹重活,于是她的日常工作從砍柴變成了給十幾個男人做飯。

浩浩牽着媽媽的衣擺,朝柏易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孩子雖然小,但已經學會分辨善意與惡意了。

柏易揉了揉浩浩的頭,給浩浩遞了一顆糖。

浩浩眼睛都亮了,他咽了口唾沫,把糖放到鼻下仔細地聞了聞味道,然後把糖放進了自己的褲兜裏。

鄭雪:“我幫你燒火吧。”

她抹了把汗,幫着柏易把火燒起來,才去燒水煮土豆。

水井又被打深了十米,水應該可以用一段時間,如果水線不降就最好。

柏易竈臺前,打水把手洗幹淨,他低着頭,昏黃的陽光灑落在他的頭頂,他臉上沒有表情,專心的沉浸在做飯這一唯一能讓他靜下心來的活動中。

而鄭雪則在一邊偷偷看他。

旁邊的男人是俊美的,他身上沒有哪怕一絲的少年人青澀氣息,他溫柔又成熟,大方而體貼。

但或許是見得人多了,經歷的事多了,鄭雪在他身上找到了深埋着的疏離冷漠,那雙溫柔的眼睛并不存在感情,他像個局外人,游離在現實之外,哪怕他的雙腳踩在踏實的土地上,他的身體依舊漂浮在上空。

鄭雪轉過頭。

別人的事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他是溫柔是冷漠,都和她無關。

柏易做了一道水煮魚片,鮮紅的辣椒和一粒粒小花椒漂浮在湯面上,湯汁紅亮,魚片卻是白的,随着湯汁而滾動,在鍋裏散發出香味。

章厲很喜歡吃這道菜。

柏易把魚片盛起來。

他有些想他了。

他忽然感到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

這讓他想起在他還小的時候,母親因為乳腺癌入院,還在是早期,治療的及時,他在得知的時候并沒有任何觸動,他照顧她,陪伴她,安慰她,支持她度過最艱難的時期。

然而過了幾年,他才在一個深夜出了一身冷汗。

他差那麽一點就失去她了。

而他在時隔兩年之後,才感到緊張和恐懼。

柏易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

他忽然發現,他對章厲那麽殘忍,他甚至沒有多給對方留幾句話。

可如果再來一次,他能做得更好嗎?

或許對章厲來說,他如果不出現會更好。

然而在茫茫歲月中,他傷過多少真心,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學生時代的感情大膽炙熱,他總是禮貌的拒絕着一個又一個真心喜愛他的人。

別人的喜愛并不會讓他覺得快樂,他表現的再溫柔,也只覺得厭煩。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鄭雪連忙扶住柏易的手臂,關切地看着他。

柏易朝她搖了搖頭,重新站直了身體,微笑道:“沒什麽,我先過去了。”

他端着一碗米飯,一碗水煮魚片,腳下踩着的是布滿黃沙的水泥地,耳邊是嚴淩的兄弟們幹活時發出的聲音,他們大聲笑鬧着,一邊幹活一邊聊天。

好像未來前途光明,再沒什麽事能讓他們煩惱。

當柏易的身影走近時,男人們哄笑起來,朝着嚴淩擠眉弄眼。

嚴淩看了他們一眼,他們連忙噓聲,卻在眉間互相暗示,偷笑不止。

“你來幹什麽?”嚴淩把柏易引開,他覺得煩躁,卻壓制着自己的脾氣。

柏易鎮定地說:“來給你送飯。”

嚴淩低頭:“哪來的魚?”

柏易:“我養在水盆裏的。”

嚴淩并不相信,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太多秘密,他也表現的太過游刃有餘,生命威脅也沒撬開他的嘴,嚴淩就不願意再深究。

只要對方沒有惡意,他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但如果對方打他的注意……

柏易微笑道:“魚片很嫩,你不嘗嘗?”

嚴淩聞到了那股香辣交纏的味道,辣味直沖鼻尖,他覺得這味道十分熟悉,好像他在哪裏聞到過,他似乎也嘗過這種味道。

柏易的聲音像是魔鬼在耳邊的低語。

那聲音低啞,暧昧,像是渾濁空氣中流動着看不清的欲|望集合體。

他引誘着自己的獵物,看着獵物一步步走進設置好的陷阱裏。

等嚴淩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捧着那碗魚片,手裏拿着的柏易遞來的筷子,嘴裏充斥着魚片辛辣又鮮美的味道,他有瞬間的恍惚。

好像這一刻天地生變,他沒有坐在布滿黃沙的臺階上,而是處在溫暖的房子裏,坐在餐桌前。

柏易也坐在嚴淩的身邊,他那不值一提的小潔癖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褲子上會不會沾上黃沙,也不在意周邊的環境。

“味道怎麽樣?”柏易偏過頭看着嚴淩。

這是章厲最喜歡的菜色之一。

每次他做這道菜的時候,章厲都會一臉享受。

他想在嚴淩的臉上重新看到熟悉的表情。

然而嚴淩不假辭色,他表情冷淡,只有嘴唇微微發紅——辣的。

吃了這麽久的烤土豆烤紅薯,他很久沒有吃過除了鹽帶來的鹹以外的味道了。

很快他的眼眶也開始泛紅,生理性的淚水挂在眼角。

柏易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拇指輕輕一抹,抹去了那一點溫熱的淚水。

嚴淩忽然站起來,他表現的竟然有那麽幾分無措,但眼底的嫌棄和厭惡沒有絲毫遮掩,他口氣不善地呵斥道:“柏先生,我想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我對男人沒有興趣,對你更沒有。”

柏易看着他,柏易的眼中好像有閃爍的光,他想起章厲曾經對他說的話。

柏易說:“如果我去變性的話,那也太醜了。”

嚴淩覺得這話耳熟,可也僅僅是耳熟,他在離開前又一次警告了柏易。

柏易嘆了口氣,把碗筷收了起來,他費心做的一頓午餐,對方卻只吃了一片,太浪費了。

他自己口味清淡,對這樣重口味的菜色實在承受不來。

“那什麽……這菜老大不吃的話能給我嗎?”大胡子一臉垂涎地看着那碗魚片和沒動過的米飯,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柏易也不想浪費,對他說:“你吃吧。”

大胡子連忙走過去,一臉感動的吃下一口魚片,幸福的閃着淚花。

大約是吃人嘴短,他一邊吃一邊對柏易說:“我們老大兇了點,你想追他太難了。”

柏易:“是嗎?”

大胡子吃的頭也不擡,說話都有些聽不清楚:“我們老大可是出名的性|冷淡,晚上可從不參與我們的夜間活動。”

柏易的眉頭皺起來,一群大老爺們的夜間活動,能是什麽好活動?

大胡子:“他就從來不跟我們一起聊他的經驗。”

柏易的眉頭放松下來。

大胡子:“隊裏以前也不是沒有想跟老大那啥的……老大趕出去幾個才消停。”

大胡子還感嘆:“哎,你們的口味實在是太重了!”

無論柏易如何示好,嚴淩都對他不假辭色。

柏易在夜裏敲響了嚴淩的房門,可嚴淩甚至沒有放他進去。

柏易靠着牆,他仰頭望天,那月亮冷冷的看着他,他自嘲地笑了笑。

這世界上好像就剩他一個人了。

像是在現實世界中,無論他做了多少,做出了什麽樣的成績,一種無法遏制的饑餓感依舊如影随形,它糾纏他,吞噬他,在長久的時間中,他以為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事業就可以消磨這種饑餓感。

然而在亞撒和孟骜身邊的時候,他從未再有過這樣的感覺。

只是現在他獨自一人,面對着浩瀚夜空,那感覺又忽然而至,像是老朋友回來探望他,又一次嘲笑他。

柏易偏過頭,看着嚴淩的房門,那扇門嚴絲合縫,就好像對方的心門,牢牢關着。

如果曾經有人告訴柏易,他會在一個男人的門外等待對方開門,而他心甘情願,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利用,他一定會一笑了之,覺得對方得了妄想症。

原來有時候,不是他願意就足夠。

不是他給別人一個好臉,別人就應該以同樣姿态回報他。

柏易等了大半夜,那扇門依舊沒有開。

裏面的人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打了一個噴嚏後終于離開了嚴淩居住的院子。

等他走後,原本緊閉的窗子打開了。

嚴淩在窗後看着柏易離開的背影,在黑夜中,月光的照射下,那背影顯得消瘦,落寞和孤寂。

嚴淩目光漠然,卻不知道為什麽,心口忽然一痛。

他的手握成拳頭,不知柏易究竟是何方神聖。

柏易越靠近他,他就覺得胸口越痛。

像是腦子有兩個聲音,一個讓他離遠點,一個讓他再靠近些。

他在久久凝望後關上了窗。

像是關住了另一個世界。

嚴淩開始吸納新人了,一個新城的建立需要人手,需要有人種地,有人做手工活,有人去建城牆,他需要強壯的人,需要聰明的人,需要能和其它城打交道的人。

對于嚴淩來說,這絕對是陌生的。

他不喜歡揣測人心,但同時又認為人心險惡。

他的兄弟們也很警惕,他們吃過人心的苦頭,也感受過人心的好處。

但多數時間都在吃苦。

他們不會對任何人降低警惕,無論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我原本就想用物資和前面的城換人。”柏易坐在長凳上,“用種子,鹽和棉絮換。”

嚴淩沒說話,其他人當然更不會說話。

嚴淩看向柏易,柏易也擡頭看着他。

“再去一趟,看能換幾個人回來。”嚴淩看着柏易的眼睛,有一瞬間,他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但那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柏易站起身來,笑道:“好啊,不過我要知道我們能拿出多少東西。”

确定了能換出去的物資之後,柏易就踏上了去和何清的路。

走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沒人來送他,他一個人穿過街道,走出小鎮,走到堆滿汽車的公路上。

他覺得有些不習慣。

他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過了。

孟骜在的話,一定會罵他傻,說起來,孟骜其實比他還要自私。

只有他在面前,孟骜才不會計較得失。

柏易的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笑。

遠處的嚴淩拿着望遠鏡,他沒有錯過柏易臉上那一抹和平常不同,格外動人的微笑。

他覺得那笑太過刺眼。

對方這是想到了誰?向自己獻了這麽久的殷勤,結果也只是做做樣子嗎?

嚴淩收起望遠鏡。

大胡子一邊啃着土豆,一邊問身旁的同伴:“嚴哥怎麽起的這麽早?”

同伴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又打個哈欠:“那誰知道。”

他們跟在嚴淩的身邊時間不短,可依舊不了解嚴淩。

嚴淩是個決策者,他們只需要聽從他的安排,久而久之,他們自己似乎就沒了腦子。

每天東奔西跑,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實在沒有多餘的腦力去思考。

“給我拿個。”同伴伸出手。

大胡子遞給了他一個土豆,小聲說:“那個叫柏易的,好像在追嚴哥。”

同伴吓了一跳,土豆差點沒拿穩,他一臉敬佩:“那是個勇士。”

大胡子朝嚴淩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們嚴哥那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漂亮的小姑娘都能推開,別說男人了。”

同伴:“說不定就是因為嚴哥不喜歡女人才推開。”

大胡子一愣,恍然大悟地說:“有道理!”

同伴咬了口土豆,雖然只撒了鹽,但早上起來能吃點東西墊肚子,那就是神仙般的享受了,他滿足的長舒一口氣:“別管那麽多,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還不如想想下一頓吃什麽。”

現在沒什麽娛樂活動,也就靠點八卦維持生活。

大胡子撇撇嘴,不過也不再說話,老實吃完土豆,準備去地裏幹活。

柏易這次依舊花費了和上次同樣的時間,他到的時候依舊是何清親自接待的他。

“上次那些人呢?”何清還是有些害怕,他這個城裏沒有武器,就像一塊肥肉,如果哪天有人來搶他們,他也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麽辦。

是為了暫時的活命投降,把物資都交給對方,還是為了之後的生活拼死一搏?

這個選擇題太難了。

何清不敢選,也不想選。

“他們到我那去了。”柏易溫柔的安慰他,“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

何清瞪大眼睛:“去你那兒了?他們搶你們東西了?”

柏易搖頭:“沒有,他們準備以後就留在我拿,搶來的東西總有消耗完的一天,找個落腳的地方安穩生活比朝不保夕東奔西跑來得好。”

何清松了口氣:“你說的對。”

“我帶來了種子和鹽。”柏易把背包從背上放下來,他當着何清的面把背包打開,裏面是一包包的種子和鹽,分量不算太多,但對這個只有一百多兩百人的城來說已經足夠他們用一段時間了。

何清蹲下去,一袋袋的查看,查完之後臉上才有了笑,他對柏易說:“我問過了,有十個人願意跟你走。”

那十個人都是老人和女人,他們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還不如賭一把。

反正最差,也就是死。

不過何清也再三保證,對方竟然願意用昂貴的物資來換人,肯定不會害他們。

代價越高,就越顯得珍貴。

柏易這次沒在城裏住,他點了人以後就帶人往回走。

雖然是老人和女人,但老人的年紀也不算大,真正年紀大的末日的時候就沒了,能活下來的,都是五十歲左右的。

女人只有三個,柏易一看到她們就明白了。

估計是前幾年受了傷,到現在都沒養好,每一個都臉色慘白,嘴上沒有一點血色,走路的時候直不起腰,只能弓着背,還有一個竟然帶着一個嬰兒。

她生了孩子以後幹不了活,掙不到口糧,雖然有最低限度的口糧分給她,但她還有一個孩子要養,她沒得吃就沒有奶,又沒有奶粉和米糊糊,她只能帶着孩子去賭一把。

當他們看到柏易的時候,原本低迷的精神忽然振奮起來。

柏易穿着幹淨,身材修長,臉色紅潤,一看就是沒吃過什麽苦。

而且柏易彬彬有禮,不因為他們形容狼狽就居高臨下,反而關懷備至。

或許跟着這個人,真的能找到一條活路。

柏易看女人走的艱難,就把孩子抱在自己懷裏,他對女人說:“他很輕,我抱着不累。”

女人連忙說:“我自己抱,不是我抱他會……”

一個哭字還沒有說出口,嬰兒就在柏易的懷裏睡着了。

他含着自己的手指,一邊咂一邊睡,在夢裏應該能吃飽肚子。

來的時候花了兩天,回去則花了四天。

柏易要照顧他們的腳程。

嬰兒似乎把他當成了親人,除了親媽以外只要他抱。

哪怕在親媽懷裏,也要對柏易伸出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盯着柏易,柏易只要不伸手,他嘴一撇就能哭出來。

但乖的時候也很乖,柏易低下頭,他就會乖乖的給柏易一個吻。

親在柏易的臉上,還帶着小孩子獨有的奶香味。

柏易雖然不喜歡小孩,但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那還是很可愛的。

這一路所有人都吃着柏易帶來的幹糧——壓縮餅幹。

水不多,只能省着喝。

等柏易他們一行踏進鎮子的大路,鎮子裏的人馬上就發現了。

他們都看見柏易的懷裏抱着一個和他很相似的孩子。

——都很白。

那孩子眼尾也上挑。

大胡子小聲跟身邊的人說:“怪不得他願意一個人去,原來是接情人去了,連孩子都有了,人生贏家啊。”

同伴輕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大胡子閉嘴。

大胡子不明所以,一轉頭,發現嚴淩正看着他。

他呼吸一窒,身體僵硬,他毫不懷疑,如果他再多說一個字,嚴淩就會扭斷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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