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戰火連綿

葉瀾讨了個沒趣,卻并不氣餒。如今葉相不僅将冬兒調走了,還一概不叫與她相熟些的下人靠近這間屋子,左右她不想再相府多待,為今之計,只有與這兩個守門的搞好些關系,才有可能有一線生機,有可能逃出去。

想到這裏,便要繼續說話,誰料還未張口,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葉潤現在門口,面前一門之隔,葉瀾卻還是能透過房門上影影綽綽看見葉潤趾高氣揚的模樣。她暗自搖了搖頭。

已到了這番田地,她再也沒有心情同葉潤說些個沒意思的話兒了。

可是人家卻不這麽想。

“開門。”葉潤端起小姐架子,順理成章地命令門口的兩個家丁。

“二小姐,老爺有令,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一律不許開這裏的門。”這家丁都是看着主子臉色行事,精明得很,方才對葉瀾愛答不理,這時對着葉潤畢卻又恭畢敬的。

葉瀾不禁感嘆,人啊。

葉潤卻嬌縱慣了:“混賬東西!你也知道我是小姐啊?還敢不開門。”

兩人進退維谷:“二小姐,這……”

葉瀾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又何須強人所難,有什麽話便這樣說吧。”

葉潤冷哼一聲:“呦,姐姐,風水輪流轉,姐姐還在這兒擺譜呢?”

既然已經這樣,葉瀾也不在乎和她撕破臉:“別在玩什麽姐姐妹妹的了。”

葉潤到底年輕氣盛,又甚為嬌縱。葉瀾不過這樣一句,便已被氣的奮力推門,大聲嚷嚷着呵斥門口的家丁:“開門啊!給我開門!”

葉瀾樂得見她如此,坐在軟榻上,悠哉悠哉地說:“如此一來還要多謝丞相大人了,本以為是個樊籠,沒想到卻困住了你,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葉瀾!你這賤人!你給我等着!”葉潤此時像是一大包□□,不僅一點就着,還火勢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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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如此,葉瀾本來壓抑的心情多少好受些了,從前是她太過忍讓她們,才叫她們一次一次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現在,還一招請君入甕把她關在了這裏。

“古人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看啊,你還是回去吧,瞧你,連我半分都未傷着呢,自個兒倒氣成了這樣。”葉瀾諷刺道。

葉潤氣的袖下的雙手發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憋了好久,才悶悶地撂下句狠話:“你!你給我等着!”

葉瀾不屑:“樂意奉陪。”

……

軟禁中歲月漫長,更顯空閨無聊。自打上故意說話氣走了葉潤,也不知怎的,她幾個月都沒再來尋釁過。

葉瀾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除了送飯進來的片刻功夫,再見不着外面的太陽。她困囿閨中,終日憂心忡忡,眼見着憔悴了不少。

她能做的只有盼。

盼星星盼月亮的,終于在幾月後,葉潤又來了。

不過這回可與上回不同,上回她“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這會像是身心愉悅,有什麽天大的喜事兒似的。連嘲諷罵人的話都帶着幾分喜氣:“葉瀾?我來瞧瞧你還活着麽。”

葉瀾在房中,聽着外面整日靜悄悄的。不防地聽見一道女聲,還以為出現了幻覺,半晌才反應過來。卻是不欲理她,只漠然不語,由着她去。

葉潤半晌不得回應,不由得上前敲了敲門:“呦,真死了?”

守着門的那位有些木讷,呆呆地回說:“二小姐,應該還沒死。”

葉潤不耐,瞪了他一眼,繼續沖着房間裏:“你怕是不敢回話了,不過我今天是來跟你說個好消息的,你不回我也罷了,左右聽得着就好。”

葉瀾聞言,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預感不是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葉潤接着道:“昨日來報,太子殿下的迎親隊伍已出發了……”她故意加重了“太子殿下”這四個字。卻在這兒頓住了。

葉瀾這才按捺不住,急問道:“真的?”

“終于肯說話了?我說的,自是真的”葉潤撩了撩墜在左肩上的流蘇,冷冷道,“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葉潤說着,自己先偷笑起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你就安心的在這兒待着,待我成了北遼太子妃,必會感恩戴德,厚待你這個姐姐。”

“什麽?”葉瀾耐着性子聽完,琢磨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想代替我嫁過去?”成親當日新娘子全程蓋着紅蓋頭,瞧不見容貌……

“話可別說的那麽難聽,”葉潤笑道,“那時候殿下不過是鬼迷心竅才被你狐媚了去,如今我嫁過去,定是琴瑟和鳴,夫妻恩愛。”

葉瀾氣的渾身發抖,拄着桌子,好半天才冷笑着說了句:“殿下瞧不上你,就是瞧不上你。”她吐了口氣,“你可是丞相大人的寶貝女兒,他會叫你嫁去敵國?”

“你說這些話不過是氣最後陪在殿下身邊的是我,而不是你。”葉潤笑得花枝亂顫,“我知道你還惦記着殿下,畢竟你是我姐姐,你若識趣點,日後我在他面前美言幾句,将你許了府上管事,也不算辱沒了你。”

葉瀾怒極反笑:“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只不過姐妹一場,我還是要提醒你,殿下才謀無雙,你真當他會心甘情願娶了你?可能你到現在,也不了解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吧?”

葉潤像是被戳了痛處,也顧不得小姐風儀,恨恨地一腳踹上木門。大罵道:“賤人!少在這兒危言聳聽了,若不是爹護着,我恨不得殺了你!”

“護着我?”她不無諷刺,“真是受寵若驚了呢。”

……

北遼距大宋路途遙遠,葉瀾最是知道。那日葉潤來後,又是數日已過。葉潤的那番話,不可否認的對她打擊不小,原本只是憂思郁結,這幾日已發展的茶飯不思了。

日日都是蓬頭垢面,年紀輕輕,不思妝點。

确也是。她現在如同困在囚籠裏的鳥,妝點給誰看呢?

也許是上天見憐。她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數日以來,相府一如往日平靜着。她掐着日子算,梁熙羽迎親的車駕也該到大宋了。

出乎意料的,并沒有等到他高媒厚聘地來,卻等到了長安城破的消息。

那日也是和風日麗的一個日子呢。清早的時候,還聽得見枝頭鳥叫。

可是世間事本就勢瞬息萬變,誰又能料得到?原本風清日藹的日子,陡然就是風雲變幻。她被關在房間裏仍感受得到外面的低氣壓。

不知是誰一路喊着——“不好了!北遼人攻城了!老爺,快跑吧!”

打破了相府的平靜。亦真亦幻地,她似乎聽到武器相接“乒乒乓乓”,人們逃跑,哭喊的聲音,比天上的驚雷更為刺耳……

葉瀾貼在門上,不敢錯過外面一絲絲的動靜。

滿耳叫喊聲——

“老爺!快走吧!”

“快跑!遼人來了!”

“不好了!老爺、老爺沒了!”

……

然後,她似乎聽見崔氏和葉潤哭天搶地……

她有些不敢相信。前幾日還有力氣打她的人,還沒等到她的報複,這便去了?

還有隐隐震得大地發晃的馬蹄聲。

葉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本能地覺得與梁熙羽脫不了幹系。

身體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離開這兒!找他問清楚!不要坐以待斃!

她突然像打了雞血似的,猛拍起房門:“開門啊!放我出去!”

守門的兩個下人先前聽到吵嚷的聲音,早不知所蹤了。她這個小院子裏幾乎沒有人。

葉瀾想着,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人全跑了個幹淨,正是她走的最好時機。

她從枕頭底下掏出把大剪子來。像上戰場似的,給它吹了口氣兒。

大宋偏南,門窗不比北遼的門窗厚實。她輕而易舉就紮破了上面的紙,然後開始用剪刀的刀刃磨門上的軟木棱子。

一下又一下。外面各種各樣的聲音,她好似全然聽不見似的,一心磨着門棱子。好久,久到她一擡眼見着外面的天空暗下來,她才堪堪磨出個頭大的窟窿來。

天地間好像安靜了下來,只餘下她磨木頭的鈍響。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地,磨着……磨着……

待到她察覺到問題的時候,撲面的火舌已經蔓延了整座後牆。大火燒得簾子滋啦作響。葉瀾心中越發地不安。

來勢洶洶的大火和相生相随的濃煙幾乎奪取了她的呼吸。

她似乎隐隐約約地聽見,有人哀怨地命令:“燒了。”

葉瀾弓着腰咳個不停……恍然想起了在大遼北苑她坐在受驚的馬兒上,摔在厚厚的草垛子上……那時也和現在一樣,恐懼與絕望。似乎不經意間,就會被奪去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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