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修）
003
阿洛有點絕望。
不會吧？難道真沒辦法解開操控？
他就這麽被一個小屁孩控制了？還不知道要被控制到什麽時候？
他現在可是在克裏希一族的星球啊啊啊！
阿洛氣得喘了幾口氣，見小男孩又擡起頭來星星眼仰望他了，一把捧住了小男孩的頭，不甘心地轉來轉去檢查着——斐尼軍部怎麽可能把操控者型號的機器植入這個克裏希小傻子腦袋裏呢？如果沒有那機器，這個小男孩又怎麽能控制他呢？
如果克裏希人憑借信號腺連他們的機器都能征服的話，那會不會太可怕了點啊！感覺軍部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啊！
小男孩被阿洛捧着顆腦袋轉來轉去，一丁點都沒掙紮，十分乖巧。
等阿洛停下來了，小男孩就頭發亂了些，臉蛋紅撲撲的，望着阿洛的雙眼依舊十分明亮。
被這雙眼睛看得有點微妙的阿洛：“……”
阿洛咬牙問：“你到底是怎麽控制我的？”
小男孩不解地望着阿洛。
……不會這個男孩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吧？
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啊？
得多晦氣才能碰到這種事情？！
阿洛坐在了地上，捂着臉思考着人生。
緊接着，一只小小的手拍了拍他的肩。
阿洛擡起頭看着這一臉無辜的小孩子，惡聲惡氣道：“都怪你，小傻子！”
小傻子挽住了他的手臂，下巴靠在他的肩頭，默默地望着他。
阿洛怒道：“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不吃這一套！”
小男孩的眼神更加水汪汪的，小聲說道：“謝謝你……”
“我是被你強迫的！”阿洛想要強調，說完又覺得自己對着這傻蛋說了也是白說，吐出一口郁氣來，“哎，我問你，你們是克裏希一族嗎？”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這顆星球是你們的大本營？”
小男孩又眨了眨眼睛。
“問你話呢！”阿洛面無表情道。
“克裏希……” 小男孩苦惱地咀嚼着這個名詞，似乎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着。
阿洛快沒脾氣了。
傻子，傻子無疑啊。
他被一個克裏希一族的小傻子給控制了，呵呵。
他索性問道：“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小男孩繼續眨眼睛。
阿洛飛快說道：“得了，我也不問了，你總能把我帶出這片樹林吧？”
這回男孩子終于給出了點不一樣的反應，他拉住了阿洛的衣角，率先往某個方向走去，阿洛目前也無計可施，只好跟着去了。
這片樹林應該很大，不過他們剛好是在邊緣，所以走了沒一會兒就走出去了。
看到人影的時候，阿洛想到了什麽，趕緊在一棵大樹後把自己身上的戰鬥服給脫了，原地埋好。他身上的血跡都是敵人的，他自己并沒有受傷，因此脫掉了戰鬥服外套，內裏的衣服還是正常的。
當然黑色戰鬥服上的血跡其實看不太出來，但血腥味還是濃的，虧得剛才三個小屁孩都沒聞出來，至于一直黏在他身邊這個小傻蛋——
小男孩全程看着他，阿洛警告道：“要是你敢告訴別人，我殺了你噢。”
小男孩飛快搖頭：“不會說的。”
阿洛哼哼着，算了，這傻蛋大概也什麽都感覺不到，不然不至于黏他黏這麽緊，完全沒有戒備心。
深入敵方大本營這種事，阿洛當然是第一次做。
不過他覺得克裏希人和他長得也沒什麽差別，他又會說克裏希語，行為自然點，想必克裏希普通人也沒那麽容易發現他的身份吧。
然而走在克裏希的路上，阿洛總覺得有一絲違和感。
就如同想象中一樣，克裏希是一個人類與蟲獸相伴而生的種族。
誠然克裏希人并不是什麽動物都能控制的，只有擁有信號腺的動物蟲子才被稱作“蟲獸”，但其實光是用眼睛看，也是很容易分辨出蟲獸來的。
街上就時不時能看到，不過那些蟲獸基本上都乖乖呆在住宅院子裏，最多就會在住宅頂上，周邊的路燈上、電線杆上再晃一晃。
那一雙雙眼睛甚至都懶得看行人。
違和感在于，這顆星球看起來真的不怎麽星際化。
阿洛雖然十三歲就進入軍部，再也沒怎麽接觸過外界了，但是十三歲之前的記憶他還是有的。那時候他所在的孤兒院在一顆住宅星球，然而星球上依舊是磁懸浮汽車川流不息，空中航道也十分繁忙，街頭、商店到處可見工作中的機器人，全息屏廣告多到幾乎算是騷擾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整顆星球高樓林立。
而克裏希星球——
他們的天空是寧靜的，遠遠望去只有沒幾幢高樓，道路上也十分清爽。
盡管看起來十分和諧美好，但還是無可否認——科技化程度太低了。
在戰場上，即使沒有蟲獸，克裏希的軍事化力量也已經完全敵得過斐尼了，可克裏希一族所在的星球，竟然這麽落後？
阿洛十分不解。
他問身邊一直乖乖跟着他的小男孩：“喂，你們這邊都沒有飛行器什麽的嗎？”
小男孩困惑：“飛行器？”
阿洛捂額：“你到底知道什麽？”
小男孩黯然：“對不起……”
“……算了，別跟我道歉，”阿洛無力，想了想，試探道，“那你們國家正在和別的國家打仗你知不知道啊？”
這回，小男孩搖頭了。
阿洛蹙眉，心中也焦慮了起來。
他現在該怎麽辦？
沒有辦法和軍部聯系，也沒有飛行器能利用。
得想個辦法才行……
阿洛鎖眉沉吟着，感覺到男孩子又扯了扯他。
阿洛不耐煩道：“別煩我。”
小男孩繼續扯。
阿洛氣道：“幹什麽？！”
面對阿洛的壞脾氣，男孩子小聲道：“網吧……去嗎？”
阿洛一怔。
半個小時後，一大一小兩人齊齊站在一家小網吧的收銀臺前。
收銀臺後抽着煙的大哥攤着手：“身份證。”
阿洛：“？？？”
身份證？克裏希還有這玩意兒？
阿洛瞪着對方，腦袋高速運行着，正想着辦法，忽然間，小小的一只手将一張身份證拍在了櫃臺上，阿洛“唰”地看向身邊的小不點。
小不點拍完身份證就抱住了阿洛的大腿，怯怯地望着抽煙大哥說道：“我哥哥……忘帶了……”
抽煙大哥看了小不點幾秒，笑了一聲，點點頭把身份證收過去刷了下就還了過來，指了指裏面讓他們進去。
阿洛跟着小不點往裏頭走去，心中驚奇——這小鬼頭竟然還有不傻的時候？
注意到了阿洛驚嘆的目光，小不點含羞帶怯地看了阿洛一眼，阿洛被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整個人都在發愣。
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這臺電腦也充分顯示着克裏希科技之落後，是阿洛曾經在課本裏才見過的老式機。
所幸老式歸老式，操作起來還是簡單的。
小男孩将他們兩人的頭盔連了線，阿洛也沒在意。
開了機之後，阿洛就戴上了頭盔，靠到了舒适的椅背上。
而他身邊，小男孩也坐在了高高的凳子上，戴上頭盔前看了阿洛一眼，而後抿着唇安安靜靜戴好頭盔向後靠去。
腦電波與網絡的聯結還算快，沒幾秒，阿洛的眼前就亮了，他身處在了一片亮堂的空間裏。
所有人進入虛拟網絡世界的時候，最初都是默認生活中的真實形象。
阿洛改了下設置，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長着絡腮胡的大叔，然後推開了空間裏唯一一扇門。
門一打開，喧嚣就撲面而來。
入眼的是如同宇宙一般星光閃耀的空間，與宇宙不同的是，所有進入虛拟世界的人，都能自由地在這塊空間裏翺翔，而每一顆星球都代表着一個應用入口。
阿洛剛想搜尋目标應用，忽然間手被挽住了，轉頭看去，就見一個身高颀長的俊美黑發男人正挽着他的手臂，孺慕地看他。
阿洛：“……你誰？”
男人羞澀道：“哥哥……”
阿洛：“？？？”
阿洛想起進入虛拟網絡世界前小男孩的那一番動作，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震驚道：“你、你是小傻蛋？”
男人甜甜笑道：“我叫克萊德。”
阿洛晃了晃神：“你把自己變那麽高大幹什麽？”
克萊德小聲道：“我想變得和哥哥一樣大……”
阿洛：“……”
見到周圍路過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小聲竊笑，阿洛僵着臉想把手從克萊德那兒抽回來：“你放開！”
克萊德連忙跟過去，更加緊地抱住了阿洛的手臂，抿着唇搖了搖頭。
周圍人看他們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阿洛的臉都燒了起來，他害臊道：“你這樣拉着我很奇怪的好嗎？”
克萊德不解又委屈地看他。
阿洛快吐血了。
試想一下，一個長相俊美的帥哥正抱着一個粗狂漢子的手臂，小媳婦似的跟着，還委屈巴巴，這是怎樣的一種觀感？
向來活得很正直的阿洛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事兒，他覺得自己掉到這顆星球上來真是倒黴，而碰上克萊德這個小傻蛋真是倒黴到家了。
見這塊牛皮糖他是一時甩不掉了，阿洛頭疼道：“走走走，別停在這兒了。”
阿洛找了個應該是浏覽器的應用，接觸進入，裏面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
當然，這并不代表他們一定要自己去一一搜尋自己想要的訊息，這種呈現出圖書館模式的浏覽器世界中，書架只是提供給想要情調的上網人的，而像阿洛這樣目标明确的，直接點開面前的一個控制面板就行了。
虛拟網絡為了保護個人隐私，在浏覽器應用世界內，向來是你看不見我搜了什麽，我看不見你搜了什麽的，克裏希網絡世界亦是如此。
因此阿洛也沒再管克萊德，在面前的控制面板內語音輸入“斐尼”兩個字。
因為阿洛的克裏希語也是半吊子，口語倒還好，閱讀起來就有點磕磕絆絆了。
艱難地看了半天，令阿洛錯愕的是，出現的搜索結果，竟然沒有一個和斐尼帝國有關，只有什麽“菲尼家居”“非妮電器”。
阿洛想了想，又輸入了“戰争”，而出來的也都是這顆星球上古代近現代戰争，沒有任何一項星際戰争詞條。
阿洛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中，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克裏希一族把戰争消息管控得這麽嚴嗎？全國上下竟然沒有人知道？
克萊德在一旁的書架上挑着書本看着，時不時地瞅一眼絡腮胡大漢。
身邊有一位美女搭讪：“帥哥，一個人？”
克萊德看去。
美女穿着一身一字肩黑色緊身衣，下|身一條很短的牛仔褲，身材火爆，妝容美豔。
從沒有被這麽漂亮的大姐姐搭話過的克萊德臉紅了，讷讷道：“我、我跟着哥哥一起來的……”
美女見克萊德臉紅，捂嘴輕笑。
虛拟網絡中很少見醜男醜女，但誰都不知道面前一個光鮮的虛拟人真實生活中會是什麽模樣。
不過交集僅限于網絡上的話，當然也無所謂現實中對方會是什麽模樣了。
畢竟從約會到接吻到上|床，一切都能在網絡上得到與現實真實度幾乎相差無幾的體驗。
美女笑着問：“你哥哥在哪兒呢？”
克萊德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頭，羞澀地往前方指去。
美女跟着看去，笑容凝在了臉上。
只見不遠處那個絡腮胡長到快看不清臉的跟頭熊似的漢子已經盤腿坐在了地上，臉色十分之陰沉。
美女咽了咽口水，心想，也有這樣絲毫不在意形象的怪胎啊。
她趕緊回過頭對着讓人賞心悅目的克萊德說道：“你哥哥看起來也在忙，要不要跟我玩一會兒啊？”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大漢猛拍一下地面，怒吼一聲。
美女被吓了跳，而她面前的帥哥緊張地跑過去，蹲在了大漢身邊，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出聲打擾對方，最後拍拍大漢的背，小聲道：“不氣、不氣……”
美女：“……”
而阿洛在克萊德的安慰下，心情沒有絲毫好轉。
他搜了半天，變着法子，絞盡腦汁地搜，但死活搜不到和斐尼帝國有關的一絲一毫信息，而斐尼與克裏希之間的戰争也仿若是幽靈一般，找尋不到絲毫蹤跡。
阿洛試着去查星路圖，結果也根本查不到路線，畢竟他連斐尼帝國都搜不出來。
阿洛氣得攤倒在地上，而克萊德蹲在一旁，無措地望着他，拍拍他的胸口。
美女也好奇地走了過來，蹲在克萊德身旁，問：“怎麽了呀？”
阿洛氣道：“你們這幫人是怎麽回事？”
美女：“？？？”怎麽突然被地圖炮了？
阿洛：“你們對外面發生了什麽一丁點都不知道嗎？”
美女請教道：“請問‘外面’發生什麽了？”
阿洛沉默，幾秒後起身，說道：“打仗啊什麽的……”
“打仗？”美女茫然，“現在哪裏在打仗嗎？不會吧，我一點都沒聽說！”
阿洛當然不可能說的那麽直接，但是他對于現在這樣的情況真的太費解了，便說道：“我說的是這顆……我們和其他星國……”
“星國？”美女重複着這個詞，問道，“星國是什麽？你不會是說宇宙裏的其他國家吧？”
對于對方的措辭，阿洛感覺到一絲奇怪，嘴上還是應和道：“沒錯啊……”
“你想象力太豐富了吧？”美女笑着說，“宇宙海盜才剛來我們這兒，你就想到星戰上去啦？”
阿洛愣住了。
他問：“那幫海盜叫什麽名字？”
美女奇怪地看他：“你是多久沒看新聞了？都德海盜啊！”
阿洛立刻重新打開控制面板，輸入“都德海盜”這個名詞，瞬間，鋪天蓋地的信息跳了出來。
阿洛繃着臉，飛快地浏覽着網頁。
一旁，美女用手肘戳戳克萊德，小聲問：“你哥怎麽連這都不知道？”
克萊德傻傻笑了笑。
美女沉默了下，試探問：“你知道嗎？”
克萊德傻笑着搖頭。
美女：“……”
回想起剛才克萊德的那番動作，美女心想，這帥哥怕不是個傻子吧？
……現在就連傻子都能捏出這麽好看的皮囊了嗎？腦子都傻了但還是知道要好看啊。
美女對着克萊德這副網絡形象咂了咂嘴，灰溜溜敗退了。
而克萊德當然渾然不知美女在美女想些什麽。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阿洛身上。
“都德海盜……” 克萊德輕聲重複着剛才美女說的那個名詞。
他的思緒一直是模模糊糊的，記憶也斷斷續續，仿佛眼前被蒙了一層膜一樣。
而當他在樹林裏遇到阿洛的時候，他暈了過去，在暈過去之前，他覺得自己的大腦仿佛被浪潮打中了。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浪潮仿佛洗刷了那層包裹了他整整十年的膜，而帶着某種預感，在醒來之後，克萊德覺得自己正在以不算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能看清楚一點膜之外的世界了。
他睜大了眼睛，努力看着，而膜外的世界，終于被他看到了一角。
他的思維，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清明過。
克萊德打開面前的控制面板，默默搜索起“都德海盜”來。
而瘋狂閱覽着各色信息的阿洛內心是錯愕的。
剛才他之所以搜了半天都沒注意到關于宇宙海盜的信息，是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克裏希星國雖然看起來落後，但本質上星際化程度應該還是高的，與星際社會相關的信息肯定會是海量，因此關鍵詞都糾結在了“打仗”“戰争”“斐尼”“XX星系”之類的特定名詞上面了，而他默認選擇的精準搜索自然不可能會給他任何與都德海盜有關的字眼。
——卻沒想到事态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都德海盜，一幫宇宙海盜，五個月前作為外星來客造訪了這顆星球，并很快與政府形成了良好的合作關系。
都德海盜提供科技，也就是知識、機械、能源及人員，而政府協助都德海盜研究本土人與蟲獸之間的聯系。
網絡上，所有人對于海盜的到來都是熱情歡迎，因為都德海盜直接将這顆星球的科技推動到了另一個層次——海盜的到來，直接為這顆星球打開了連接星際世界的大門！
這意味着什麽？
這意味着在五個月之前，這顆星球根本不具備踏上星際社會的能力！
——怪不得剛才來路上，見識到星球面貌的阿洛心中始終有那股違和感！
這顆星球根本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逐步進化到星際時代的，而是直接被海盜連拉帶拽地強行拉過了那道坎。
那麽問題來了——這麽一顆僅僅接觸星際社會元素才五個月的星球，怎麽竟然能在戰場上如此地碾壓進入了星際時代足足百年的斐尼帝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