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從保健室出來,已是華燈初上,昏黃的路燈映照着校園的林蔭小道,樹影落在地上,略顯斑駁,微涼的夜風徐徐吹來,樹影搖晃,有幾分張牙舞爪的架勢,細細的鞋跟落在地面的聲音帶着些許落寞,清脆的蟲鳴從草叢裏傳來,此起彼伏,和着腳步聲,打破剛剛入夜的那片寧靜,靜谧的校園添了一些喧鬧。
乾美芽擡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擡頭看着前方,拐了一個彎,與從另外一條小道上走來的三人打了個照面,她不由得一愣。
“哎呀,美芽姐姐,你現在才下班呀?”走在最前面的榊春代頓時喜笑顏開。
“榊老師,跡部同學,維多利亞。”早知道她晚一點再出門。縱使心中無數個羊駝奔騰而過,乾美芽依舊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
“乾老師。”剛才還是臉色黑黑的跡部瞬間臉上笑容有些燦爛,被他拖着的行李箱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心情,四個輪子骨碌碌地轉動着。
“乾老師。”榊太郎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微微颔首示意。
“美芽姐姐吃飯了麽?”榊春代笑眯眯地湊了上來。
“吃了……”乾美芽下意識地拒絕,但她的五髒廟卻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她輕咳一聲,非常敏捷地将謊話圓了回去,“下午吃了一些零食,還沒有吃晚餐。”
“那能不能賞個臉,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呢?”榊春代臉上的笑容愈盛。
借着路燈看着榊春代嘴角上揚的弧度,乾美芽深深地覺得,如果她直接說不的話,這丫頭會直接把她打暈了拖上車,思及此,她抿嘴笑了笑:“我去參加你們的聚會似乎有些不太妥當,不如……”
不等乾美芽說完,榊春代便出聲将她後半句話硬生生地掐斷了:“絕對妥當。其實我們也是在家裏吃,今天小老頭下廚。”
“啊?榊老師還會做飯?”乾美芽非常配合地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即使她入校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信息。
“當然,小老頭做飯特別好吃,尤其是西餐,就連花孔雀這麽挑剔的人也贊不絕口的。”榊春代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她擡起手肘撞了撞跡部的胳膊,“你說是不是,花孔雀?”
“還……符合本大爺的胃口。”跡部被撞得悶哼了一聲,他瞪了榊春代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依舊一臉平靜的榊太郎,卻還是附和了榊春代的話。
“真的呀?那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定要試試榊老師的手藝。”乾美芽也看了榊太郎一眼,并沒有答應榊春代的邀請。
見乾美芽依舊沒有被她說服,榊春代有些急了,她一把抓住乾美芽的手腕:“美芽姐姐,今晚我和跡部鬥琴,你來做裁判吧。”
“我不太懂鋼琴,榊老師做裁判似乎要比我更适合。”乾美芽有些無奈。
“小老頭會偏心的。”
“從醫學上來說,人的心都是偏的。”
“美芽姐姐,我認為一個不懂琴的人來聽琴,才能正确地判斷出哪個更好聽。”榊春代開始胡亂找理由。
“……”乾美芽一頭黑線地看着抓着自己的手腕不肯撒手的榊春代,姑娘,你确定你不是在胡扯麽?
“本大爺不介意由你當裁判。”拖着行李箱的跡部決定再幫榊春代一把,在榊監督找媳婦兒這件事情上起一點推波助瀾的作用,發揮一點光和熱。
榊春代朝跡部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随後又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榊太郎一眼,這一切都被乾美芽看在眼裏。
“乾老師,如果不介意,就請到我家做客。”終于,被侄女的小眼刀剮得皮肉分離的榊太郎開口發出了邀請,他知道如果今晚他不開這個口,那迎接他的将會是三份鄙視,又或許更多。
乾美芽垂下眼簾,看着鞋尖,深吸一口氣,将湧上了嗓子眼的那腔笑意強行地壓回腹中,抿了抿唇瓣,擡起頭看向榊太郎,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那恭敬不如從命,謝謝榊老師的邀請。”
“呼……”榊春代大松了一口氣,在這口氣剛吐出一半的時候,她發現三個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盯着她,又連忙把這口氣吸了回去,卻又嗆到了自己,不住地咳嗽起來。
“自己都能把自己嗆到?你這女人是笨蛋麽?”跡部斜了榊春代一眼,拉着行李箱朝停車場走去。
榊太郎看了榊春代一眼,确認她沒什麽問題後,跟在跡部身後離開。
乾美芽半眯着眼睛看着跡部與榊太郎的背影,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漸加大。哎呀呀……這倆人的背影都非常的相配呢,加五分。
“美芽姐姐,是不是覺得我家小老頭很帥?”停止了咳嗽的榊春代笑眯眯地問道。
“都很帥。”乾美芽點了點頭。
“都?”榊春代不由得愣住,在榊春代愣神的時候,乾美芽已經往前走了幾步,跟上了榊太郎他們的步伐,待榊春代回過神來,乾美芽已經走遠了,她連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思考,難道美芽姐姐不僅認為小老頭很帥,還認為花孔雀很帥?她家小老頭明明就甩花孔雀好幾十條街好伐。完了,小老頭的競争對手又多了一個。
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的跡部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黑色的豐田凱美瑞行駛在東京的夜色裏,這是乾美芽第一次坐榊太郎的車,車的款式并不是最新最時尚的,卻是非常符合榊太郎嚴謹的性格,乾美芽坐在後座,轉過頭靜靜地看着窗外,道路旁種植的樹木飛快地往後倒退,七彩的霓虹燈不斷地變換着色彩。
“對了,美芽姐姐,忘了問你在學校是教什麽的呀?”把原本習慣性坐在後排的跡部趕到副駕駛上的榊春代突然問道。
車廂裏的氣息在那一瞬間有些凝結,就連回蕩在車廂上空的那首鋼琴曲也似乎開了一下小差。
“我麽?”乾美芽眨了眨眼睛,回頭看着榊春代,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我直接告訴你就沒意思了,給你三次機會,你猜一下。”
“诶?”萬萬沒有想到乾美芽的回答是這個,榊春代有些愣住。
乾美芽笑而不語,車廂裏的氣氛稍稍有些緩和,跡部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乾美芽一眼,乾美芽嘴角微微一揚,依舊沒有說話。
“唔……”榊春代眉頭皺起,陷入了沉思。
跡部擡手壓了壓眉心,轉過頭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乾美芽以為榊春代已經放棄的時候,榊春代猛地擡起頭,眉眼彎彎地看着乾美芽:“美芽姐姐,你是音樂老師。”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為什麽你會猜我是音樂老師?”縱使離真相差個十萬八千裏,但乾美芽還是非常好奇她這個答案是怎麽得出來的。
“我在花孔雀的上次給我看的那張主課老師大合照裏沒有看到你,那說明你不是教主課的老師,然後你跟我家小老頭又這麽合拍,所以我就猜你是音樂老師啦。”榊春代那雙漂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可是我不懂鋼琴啊。”前面的理由倒也十分充足,但後面這個“然後”又是什麽鬼。
“我家小老頭懂就行了。”榊春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本大爺明明說的是所有教職工的合照。”跡部再次轉過頭,狹長的鳳眸中透露出“你是豬”的信息。
“诶,是這樣麽?”榊春代又一次愣了,她擡手抓了抓頭發,突然一臉恍然大悟,“對哦,小老頭也在裏面。”随即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啊,浪費了一次機會哪。”
乾美芽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跡部抿了抿唇,準備說話,但嘴巴剛剛張開,便被榊太郎尋了一個事由堵了回去,跡部愛莫能助地看了繼續低頭沉思的榊春代一眼,回頭去回答監督大人的問題。
乾美芽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前排一問一答的兩人,在為榊太郎的機智反應點贊的同時,也在他們的相配度上再加了一個五分。
“不是音樂老師啊。”榊春代嘟起嘴巴,撇過頭看見乾美芽放在膝上的雙手,眼睛一眯,不由分說抓起乾美芽的手。
乾美芽不由得一愣,輕柔的觸感滑過指腹上的薄繭,她擡眸看着一臉認真地研究着她手掌的少女,眼角的餘光瞥向了坐在前排的兩個男人,顯然他們也從後視鏡看到了後排的情形,榊太郎回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将注意力放在方向盤上,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而跡部則是一副看戲的神色。
榊春代擡手戳了戳乾美芽的手心,擡起頭,一臉篤定地看着乾美芽:“你是美術老師。”
“……”跡部的嘴角狠狠一抽,擡手撫了撫額頭,撇開臉。
“花孔雀,你這什麽表情?”榊春代看見跡部這副模樣,微微擡起下巴,瞪着跡部,“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為什麽認為我是美術老師?”乾美芽笑眯眯地問道。
“因為你的手啊,十指修長,指腹上有繭子,尤其是右手中指第一關節旁邊的繭子最厚,所以平時一定是經常用筆。”榊春代自信滿滿地說道。
乾美芽只是笑了笑。
“呃……又錯了呀?”榊春代見狀,松開乾美芽的手,微微轉動眼眸,抿了抿唇瓣。
“乾老師來冰帝當老師前是醫生,經常握手術刀自然也會有繭子。”實在看不過眼的跡部道出了緣由,話說到了這份上,這女人應該能猜得出來了吧。
“對哦,是醫生哦,我怎麽給忘了。”榊春代再次陷入了沉思。
乾美芽擡眸看了跡部一眼,跡部擡手撫了撫眼角的淚痣。
“啊,我知道了!”榊春代叫了出來,她雙手抓住了乾美芽的手腕,一臉激動地看着乾美芽,聲音也有些變了調,“美芽姐姐,你一定是化學老師,或者生物老師。啊,這兩科我最不拿手了,以後能不能幫我補習一下呀。”
“……”乾美芽看了榊春代一眼,低頭看着那雙牢牢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心髒如同坐過山車般從巅峰跌到了谷底,她松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包子娘……有驚無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