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吳楠找上門來的事，秦悅是之後才知道的。對比秦大海悶不吭聲的躲藏行為，主動找上門來的吳楠委實足夠有勇氣。不屑的冷哼一聲，吳楠直接帶着吳桐開始了開店選址的歷程。

“真的要開店？”吳桐雖然有些心動，卻仍舊心底不安。怕虧本，更怕連累了陶怡。

沒錯，秦悅跟吳桐商量的計劃，是有将陶怡加入在內的。在秦悅看來，現如今的陶怡比吳桐更有主見，也更有領導力。相較之下，吳桐更适合當執行者，只需要乖乖做事就好。

“為什麽不開？”連續看了好幾個地方後，秦悅最終定下了一處較為滿意的店面。也沒有租，徑自出面買了。

不得不承認，吳桐跟秦大海離婚帶來的最大益處就是手頭的資金寬裕了不少，買下一兩個店面還是不成問題的。故而眼睜睜看着秦悅買下店面，吳桐咬咬牙，還是默認了。

店面跟房子一樣，都是固定資産，可以看得見的。既然如此，就算把錢換成了店面，吳桐也能接受。至于開店一事，被逼上梁山的她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了。

陶怡沒想到秦悅是來真的，而且竟然這麽快就将店面買了下來。以致于她想要拒絕的話哽在嗓子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陶姨，韓韬可是有給錢入夥的。”秦悅這話倒不是欺騙陶怡，而是事實。早在她決定買下店面之際，韓韬就提出店面的裝修由他來。雖然他手中的錢不是那麽那麽多，卻也不是一丁點的用場都派不上。

韓韬入夥這件事，秦悅沒有隐瞞吳桐。她給吳桐的理由是，多了一個合夥人，生意的風/險就減少了一半，即将承擔的壓力也會大幅度縮減。

吳桐卻是不在意壓力，她只是覺得有熟悉的人陪在身邊，立刻就多了底氣。于是她沒有反對秦悅的決定，甚至幫着規勸起了陶怡。

“小韬？”陶怡愣住。什麽時候開始，小韬手中也有了可以開店的錢？就算知道兩個孩子跟在楊允之身邊，陶怡也不認為他們真的有能力賺得到錢。

“是。”秦悅點點頭，解釋起了他們和楊允之的合作關系。去清泉村收購的事，幾位長輩都知道。唯一被瞞住的，是分紅方式。借此機會，正好透個底。

聽完秦悅的話，不但陶怡，連吳桐都驚住了。彼此對視一眼，忽然就很想落淚。她們到底是有多麽的不稱職，才連帶兩個孩子如此小就要操心賺錢？

不過很慶幸的是，兩個孩子都很有本事，也遇到了很好的人。對楊允之，吳桐和陶怡發自內心的感激。

陶外婆更是直接忍不住紅了眼，拉着秦悅和韓韬的手一個勁的嚷着“作孽”。是不甘和愧疚，更是對生活不公的怨怼。

“陶外婆不用傷心。我和韓韬沒有受欺負，真的。”秦悅是真的不覺得委屈。她最想要做的事，一件一件都慢慢實現了。哪怕現下過的不是那般如意，她也相信日後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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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韬亦是跟在一旁點頭。從離開清泉村的那天開始，他就預想到了各種最壞的局面。但事實上，他的預期并未實現。眼下的境遇，他很滿意，也覺得很踏實。

最終，還是陶怡率先回過神來。既然她們當長輩的已經此般不稱職，那麽接下來，就該是時候肩負起理當屬于她們的責任了。

因着陶怡的奮發，吳桐很快找到了主心骨。而陶怡近日的學習效果很是顯著，面包店順利開張後的頭三天生意着實堪稱不錯。

“喲，生意興隆哦！”特意跑來恭賀開門紅的楊允之順手拿起一個面包，吃完後沖着陶怡豎起了大拇指。他知道這些面包是陶怡做的，真正品嘗過後才發現味道原來不錯。盡管陶怡的生意算不得特別美味，但在這靈溪鎮上已然算是頭一份了。

得到楊允之的贊揚，陶怡不自覺的露出自信的笑容。如若不是有了這個面包店，她真的要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注定會成為累贅，是個無用的殘廢。好在，她還能靠雙手做些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怎麽樣？有沒有後續的發展計劃？”伴随着跟秦悅和韓韬的熟悉，楊允之越來越不敢小瞧兩個孩子，總覺得他們的志向是絲毫不輸于他的遠大。

“嗯。會先小範圍的嘗試一下。”說到這裏，秦悅抿抿嘴，壓低了聲音，“因為我在學校發生的那件事，學校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我，叮囑我們班班主任一定要好好照顧我。而我們班班主任呢，恰好就知道了我爸媽離婚的事，對我格外關照。面包店開張那天，班主任來家訪，十分湊巧的撞見了。于是，就答應給我提供一個小小的便利。”

“便利？”楊允之眼珠轉轉，迅速反應了過來，“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秦悅勾起嘴角，沖楊允之眨眨眼：“楊大哥知道的，韓韬在我們學校的成績無人能敵，他可是我們班主任的心頭寶。”

“所以，真的是我猜的那樣？”聽秦悅突然提到韓韬，楊允之非但沒有覺得她在故意岔開話題，反而笑容加深，再度确定道。

兩人猶如打啞謎般的對話，陶怡聽得不是很懂。插/不進去話題，便也沒有過多打擾，推着輪椅去廚房準備新一輪的烘烤。

此時的廚房內，擔任大廚位置的是韓韬。就連吳桐，都只能站在一旁打下手。

“小韬學的可真快，不愧是年年都考第一的優等生，腦子就是靈活。這種花樣的，咱們店裏之前都沒有呢！”嘆為觀止的看着韓韬動作熟練的研發出新品種的面包，吳桐不由扭頭望向廚房外的秦悅。她家小悅除了吃還是吃，根本就靠不住啊！

“小韬，楊老板過來店裏了。你出去招待，廚房這邊就交給我和你嬸子。新花樣不急，店裏的面包夠賣。”陶怡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吳桐的話。好奇的湊近一看，免不了就為之驕傲了起來。

“那小韬你就出去吧！剛剛我有看你怎麽做，也學了個差不多。”吳桐不擅長創新，但也并非全然不精通。畢竟是做慣了饅頭和包子的，勉強可以稱之為有一定基礎。

“好。”聽聞楊允之來了店裏，韓韬将手中剛做好的面包放進烤箱，脫下手套走了出去。

“還好我事先藏了個模板。”目送韓韬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吳桐跟當賊似得長舒了一口氣，悄悄将放在一旁的模板拿了出來。

“咦？”陶怡剛開始還沒緩過神來，等到望見吳桐拿着的那個新花樣面包，當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還以為吳桐真的學會了，沒想到是做好了其他準備的。

“哎，實在是不好意思承認沒學會啊！”吳桐擦了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小小聲的跟陶怡告起狀來，“我跟小韬一塊跟你學習如何做面包，小韬不但學會了，還立刻開始創新。再瞅瞅我這個當長輩的，再厚着臉皮也拿不出手。更悲催的是，我家那個只會吃的丫頭兩只眼睛又特別尖，時刻都盯着小韬，連帶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怪異了……”

吳桐說的這事，陶怡也知道。臉上笑意更濃，卻也沒忘為秦悅開脫：“小悅這不是自己不會，指望着你這個當媽的早點學會，然後好慢慢教導她嘛！”

“她哪裏是指望我學會，根本是巴不得我學不會。這樣就證實了她的那句‘沒有天分是遺産’，正好就能為她的偷懶找到借口了。”吳桐搖搖頭，自認對自家女兒的心思很是了解。

“小悅不是偷懶，是之前一直就沒接觸過。乍一讓她面面俱到，委實為難孩子了。反正咱們都會做，也不缺她一個，不會就不會呗！等以後小悅想吃了，随時讓小韬做給她吃。”陶怡說的是真心話。她是将秦悅當自己女兒看待的，所以不會覺得秦悅學不會有什麽不對。

“哎，也不能什麽事都仰仗着小韬啊！小悅這丫頭，就是被我和她爸給慣壞了。以前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現下回過頭去想想，我都忍不住要後悔了。”以前家庭和睦，吳桐不認為秦悅嬌氣點有什麽不對。現下面對殘酷的現實生活，她不禁擔心了起來。

“這句話雖然現在說為時過早，但是我相信，這兩個孩子的感情跟別人不一樣。小韬是獨生子，小悅是獨生女，兩人都沒有更為要好的兄弟姐妹，在共同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即便以後長大了，各自都成家立業，也不會不管彼此的。”都說患難見真情，陶怡相信韓韬是個重情義的孩子。恐怕根本不需要她交代，韓韬也将秦悅視為了親妹妹般的疼愛。

“這話倒是在理。別看小悅這丫頭嬌氣，對認定的自家人也是極其護短的。平日裏她就愛黏着小韬，以後兩人的感情肯定會越發濃厚。等到長大，就是彼此的依靠了。”聽陶怡說到兩個孩子的未來，吳桐更是感觸頗深。她們早晚會離開這個世界，等到只剩下兩個孩子相依為命的時候，只希望他們不會背棄彼此。

“沒錯。”陶怡跟着點點頭。知道吳桐是擔心秦悅的日後，語氣真誠的安慰道，“所以說，你也不用太擔心小悅。其實小悅很乖，也很懂事。小韬呢，別的不說，責任感是有的。既然将小悅看成是妹妹，不管過去多少年，都會一心一意護着的。”

兩位媽媽擅自在廚房裏為韓韬和秦悅定下了兄妹關系，外面的韓韬和秦悅則正跟楊允之讨論的熱火朝天。

對于班主任願意請示學校将面包店裏的面包引進學校食堂這件事，楊允之舉雙手雙腳的贊同。與此同時，楊允之表示，只要韓韬能研發出足夠有新意的面包，他不介意幫面包店做些宣傳。等到那個時候，就是全市、全身、乃至全國的範圍了。

“早餐這件事估計還有待協商。畢竟學校食堂現在的早飯是飽和的，一旦引進面包，恐怕會影響原有的業績。”秦大海的人品，秦悅一丁點也不相信。真要耽誤了秦大海賺錢，秦大海肯定什麽龌龊事都做得出來。

“那就只能更換學校食堂的承包商了。”楊允之原本對學校食堂并不感興趣。他不缺錢，也不缺生意。錢是賺不完的，總要給別人留條活路。

但同時，楊允之的商人本色是極為鮮明的。他認定了韓韬和秦悅為合作夥伴，那麽傷及兩個孩子利益的不利因素就勢必要全部清除了。倘若秦大海真的那般不識時務，他不會裝作視而不見。

“更換承包商？”秦悅低下頭，眼底一片冷色。這一招是她的最後一擊呢！之前想過無數次，但卻始終沒有找到最完美的計劃。生怕冒然行動會招來罵聲，不是對她的罵聲，而是對吳桐的。而今有了楊允之主動提出幫忙，她當然是再願意不過的。

瞥了一眼秦悅，楊允之詫異的挑起眉頭，問詢的視線飄向韓韬。不管秦悅平日裏再跳脫，實際上還是韓韬當家作主。這一點，在第一次見面時候，楊允之就看出來了。

不動聲色的對着楊允之輕輕颌首，韓韬的反應很是淡定，片刻都沒有猶豫。不得不說，某種程度上，他對秦悅的了解早已超過了旁人的認知。即便是秦悅自己都不曾料到，她所有的情緒和小動作，韓韬都是知道的。

從第一次發現秦大海和吳楠厮/混後的隐忍，到回清泉村找村長出證明，到找去幼兒園園長說明情況，甚至到在學校裏發生的種種狀況……韓韬始終都陪在秦悅身邊，親身經歷了所有的一切。

秦悅表現的越是冷靜，韓韬就越能感受到潛藏在內裏的波濤/洶湧。韓韬一直沒有出聲，放任秦悅小心翼翼的進行着她的所有計劃。

而就在剛才秦悅低下頭的那一剎那，韓韬看到了秦悅眼底閃過的那抹恨意。

秦悅是恨秦大海的吧！哪怕秦大海是親生父親，秦悅也沒辦法笑着去原諒秦大海帶來的傷害。更何況，秦大海選擇的那個女人還是吳楠，是秦悅的親小姨……

心下暗自思忖着，韓韬絲毫遲疑都沒有，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站在秦悅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