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螺蟹

夕陽西斜時分，石崗城。

這是一個普通的小城池，擁有十幾條街道，幾百座高低不同的建築。城中最繁華的，當屬易寶街。在這條街道上，有各色商鋪，以及琳琅滿目的各色寶物。有些是鋪子，有些是地攤，其中大部分是商人，其餘的是武士、獵人、賞金傭兵，以及別的流浪人士。真正的馴獸師、煉器師、藥師（擁有紋章的）很少出現，多是一些學徒。偶爾出現一位佩戴紋章的，都會引起衆多豔羨、敬重的目光。

十六歲左右的霍靖，穿着一件昂貴的白貂袍子，拿着自己的墨綠色長笛，意氣風發地與葉青城行走在易寶街上。

葉青城牽着他的短耳馬，霍靖牽着他的絕塵馬，他們都沒有打算在這裏久留，想着轉一圈便出城。在霍靖看來，只有西邊的大城池——石海城，才值得他多待幾日。而葉青城則是想早點離開鎮北國。他們都沒有說，但想法卻不謀而合。

“兄弟，你對剛才的那家酒樓飯菜可滿意？”霍靖迎着夕陽的餘輝，向西走去。喧鬧的街道中，他挺拔的身姿顯得器宇軒昂。

“挺好。”葉青城背着他的黑鞘大劍，笑着說道。他覺得霍靖不同于那些纨绔子弟，雖然出手闊綽，但氣度還不錯。

離火坐在葉青城的肩膀上，正在仔細地舔·舐它的小爪子。

“那些酒菜在這小城中，還算精致，但遠遠不能和石海城的那些大酒樓相提并論。”霍靖搖頭說道。

葉青城笑而不語，這些大家子弟多講究一個派頭。

倏地，霍靖看見前面的一條小巷子口，有一個賣玩寵的小攤子。攤子上，是一些被關在籠子中的鼠蛇蟲鳥之些的東西，不算罕見，但都比較靈巧。

“兄弟，你知道我是怎麽走上馴獸學徒這條路的嗎？”霍靖停步于那小攤子前問道。

葉青城搖了搖頭。

“因為一只小螃蟹。”霍靖笑道。繼而，他轉身半蹲到小攤子前，指着攤子上的一只小竹籠子，裏面有一只拳頭大小、寄居在黑螺殼中的斑斓的螃蟹，道：“這黑螺蟹怎麽賣？”

小攤主是一名樸實的老人，他急忙笑道：“三個銅子。”

霍靖擡手丢給攤主一個金幣，道：“不用找了。”

繼而，霍靖将小竹籠中的黑螺蟹拿了出來，道：“當時，我爹有一位好友，他是一名赤章（一階）馴獸師，那時我只有四五歲，他為了逗我，就随手拿了一只小黑螺蟹，問我螃蟹是怎麽走的？”

“你怎麽回答？”葉青城好奇地問道。

“我當然回答是橫着走的。”霍靖說道：“可是，他卻告訴我，他能讓這螃蟹直着走。我當時并不信，結果，他只是——算了，我給你演示一下吧。”

“好啊。”葉青城說道。

只見，霍靖四處打量一眼，看見一束夕陽的餘輝，灑在向北的小巷子中，形成一條半尺寬的陽光小道。接着，他将黑螺蟹交給葉青城，自己上前五步，走到那條陽光小道另一端，半蹲下去，并掏出一顆黑色小石頭，放在手掌心，最後他對葉青城說道：“你把它放下吧。”

葉青城便彎腰将黑螺蟹放下。

斑斓的黑螺蟹落地之後，先是遲疑一下，然後橫着向左走了幾步，待即将走出陽光的範圍進入陰影中時，它停了下來。接着，它遲疑片刻，又向右橫行幾步。它的動作非常靈敏，不停地左右重複着橫行的方式，緩慢地向前。

雖然，它是向前走的，可是卻以橫行的方式，就在葉青城以為霍靖要失敗的時候，霍靖說道：“兄弟，拍一下巴掌。”

葉青城毫不猶豫地拍一個響亮的巴掌。

“啪！”一道巴掌聲傳出，奇跡出現了。

那只黑螺蟹當即被巴掌聲吓到，繼而，它竟然筆直地向前跑去，一直跑到霍靖腳邊，才亂了方向，不知道再向哪跑。

葉青城睜大眼睛，一時間驚的合不攏嘴。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還有可以直着行走的螃蟹！

“呵呵。”霍靖帶着滿意的笑容，走回到葉青城身邊，笑道：“我當時比你還驚奇，當即就決定要跟那位前輩學習這種技能。”

“螃蟹受到驚吓會直着跑？”葉青城問道。離火坐在他的肩膀上，也被這神奇的一幕迷到了。

“沒有那麽簡單。”霍靖說道：“這其中飽含着許多細節。首先，你看這黑螺蟹比別的螃蟹多了一截關節，它具有直行的能力。但是，在沒有特殊情況下，它是絕不會直行的。這是第一點。第二點，你得了解這種黑螺蟹的習性，它們非常喜歡陽光，在有陽光的情況下，一般是不會朝陰影處走的。第三點，我手中的這顆黑石，是磁石，它對黑螺蟹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這也暴露了黑螺蟹的弱點，許多人會用磁石來捕捉它。最後一點，黑螺蟹非常膽小，一旦受到驚吓，它們會在天性的指引下，不顧一切地逃出去，哪怕是選擇直行。”

葉青城驚嘆不已。

“雖然，這只是小把戲，但馴獸師所使用的馴獸術，和這個差不多。”霍靖說道：“首先，你得具有冷靜觀察的能力，知道要降伏的野獸的危險之處與它的弱點在哪，然後，你要分析地形，利用周圍的環境，最後，你得選擇最佳的降伏它的武器。”

“受教了！”葉青城拱手說道。

“你要不要試試？”霍靖說道。

此時，已有不少人圍攏在周圍，看霍靖的神奇表演。

“好啊。”葉青城童心大增，也想試一下。

結果，他拿着那顆黑色磁石走到陽光小道的另一端，霍靖剛放下那只黑螺蟹，一只穿着黑色武士靴的腳，便伸了出來。

“喀嚓！！”一道碎裂聲傳來，那只黑螺蟹當即被踩碎了。

“堂堂的豁家七少爺，真是好雅興啊，拿只螃蟹來糊弄這些凡夫俗子？”一位二十餘歲的青年，穿着一件豹皮袍子，從人群中走出來。

他長着一張四方形的臉，短平的黑發，嘴邊有一撇沒刮幹淨的胡渣子，用一又閃爍着兇光的三角眼，睨視着半蹲着的霍靖。他腰間斜佩着一柄精致的黑色匕首，還有一圈昂貴的馴獸師繩索。不過，他胸口沒有馴獸師紋章。估計，也是一位馴獸學徒。

值得一提的是，他穿着的豹皮袍子是無袖的，一條健壯的肩頭上，紋着一道黑色飛鳥印。那印記是飛鳥的側面，只能看見一只展開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