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不得你哭，看不得你難受，所以我聽你的話，你別生氣了。

——14.09.17

兩個人在咖啡館面對面坐着，陸卿的手捧着杯子，慢慢地轉着，唐謹言斜靠在卡座裏，毫不掩飾愛慕之意地望着她，嘴角挂着一絲笑。

“唐謹言，”陸卿掀起眼睛看向他，與他四目相對，聲音輕柔，“別再這樣了。”

“我已經說了不止一次，我們不可能，我接受不了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她再一次堅定地申明。

他狀似無意地撇開目光，斂了笑，再轉過頭來看着她的時候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笑臉，“你讓我過來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陸卿垂頭抿了口咖啡，随後繼續說：“你的追求讓我很苦惱，我現在正在備考，不想分心去考慮其他的事情，更不想受什麽影響。”

“可現在情況是，”她看着他，很為難地對他說：“你很影響我，從開學到現在半個多月，你一直在強行闖入我的生活，打亂我的節奏。”

“我不喜歡這樣，所以不要再纏着我了好嗎？”

陸卿從包裏拿出錢夾，掏出所有的現金來放到桌上，“這是今晚的飯錢還有午飯的錢，還予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其實這好幾百塊錢對陸卿來說并不是小數目，但她還是要給他。

唐謹言在看到她那幾張紙幣時登時所有積壓的情緒就上來了，他用手撥開她給他點的咖啡，因為沒有控制力道杯裏的咖啡飛濺了出來，灑到了桌子上。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看，壓着怒氣坦言：“誰要你還錢了？老子就想為你花錢！”

陸卿仰頭望着他，心平氣和地對他說：“我不想欠你的。”

“可你已經欠了！”唐謹言拔高聲音，揚聲說話間還發洩似的拍了桌子一下，很響亮的“嘭”響徹整個咖啡店。

這會兒着實有些晚了，咖啡店裏除了女服務員和他們兩個人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本來昏昏欲睡的女服務員被唐謹言拍桌子聲音給吓的瞬間清醒，驚慌擔心地瞪大眼望向這邊，甚至在心裏想一會兒這男的要是打了女孩子她該怎麽辦要不要報警啊……

他俯身彎着腰，臉上不見一點笑意，怒氣沖沖地瞪着她，咬着牙對陸卿說：“說話不算數的是你！欺騙我的是你！”

說完唐謹言吐出一口濁氣，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聲說：“你要真覺得欠我的，就和我在一起。”

陸卿和他深墨色似是翻湧着驚濤駭浪的眸子對視着，理智冷靜地反問他：“這樣強迫性地讓我答應你，是你想要的嗎？”

唐謹言的喉結滾動了下，沒說話，他望着她，眼底掩不去對她的癡迷，擡起一只手覆到了她的頭上，掌心與她的秀發相蹭着，在向她靠近的時候低聲呢喃着叫她的名字：“陸卿……”

陸卿被他摁着腦袋，無法掙開他的桎梏，直視着他，嗓音很輕，說：“你別沖動。”

他的氣息不穩，嗓音微啞：“我說了我很認真，沒有沖動，一點點都沒有。”

“唐謹言。”他停了下來，這三個字在她嘴裏說出來就像是個魔咒，每一次都能成功地俘虜他，讓他乖乖聽話。

“你知不知道，你和我弟弟年齡差不多大。”

他身體微僵，咬緊了牙關，低怒：“別說了！”

與此同時，陸卿說：“我只能把你當弟弟看待。”

陸卿看着他的眼睛，繼續道：“你每次生氣沖動，都和他一樣，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原來在她眼裏，他就是個容易沖動非常任性的、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說到底，還是嫌棄他比她小。

如果是其他方面，他都能改成她喜歡的樣子，可年齡這個東西，要他怎麽去改變？

唐謹言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他自嘲地對她說：“陸卿，我向來就不是君子。”

可就是對你做不出非君子的禽獸事，哪怕再想，最後也就只是想想。

唐謹言說完就退開，站直身體，往外走去，在快到門口時到底因為氣不順狠狠地捶了下一張空桌子。

背對着他還坐在卡座裏的陸卿在他離開後緊繃的身體才瞬間松懈下來，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和他談話真的能讓她身心俱疲。

陸卿最終還是把錢放回了包裏，想着以後想辦法還給他，她思緒有些亂地在咖啡店裏喝完了已經涼掉的苦苦澀澀的咖啡，這才站起來回學校。

晚上快十一點，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陸卿本來一個人走夜路不害怕，之前上自習在學校也是這個點才往宿舍趕，但這會兒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人尾随。

陸卿停下來時，身後就沒了腳步聲，陸卿繼續走，身後那人也跟着繼續走。

她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手摸進包裏去拿手機，想要給舍友打電話，但身後的人似乎也走的越來越快了。

陸卿不敢回頭去看他是誰，她怕驚動了他自己想跑都跑不掉，胸腔裏的心幾乎都要蹦出來，陸卿緊張地低頭找號碼，可越到這種時候卻怎麽都找不到號碼，她想到之前在網上看到的自救知識，往馬路對面的方向走去，眼看就要到路邊要過馬路了，身後的人仿佛急了，快步追了上來。

陸卿都沒來得及過馬路，就被人扯住了手臂，她驚吓地叫了聲，揚手就攥着手機掄向那人的頭部。

“哼……”唐謹言痛苦地悶哼，捂住額角。

陸卿瞬間就從戒備狀态中脫身，她震驚地瞪着眼睛，松了一口氣地同時皺眉擔心地問：“你……你沒事吧？”

唐謹言的手還抓着她的胳膊，因為疼痛無意識地用力抓着她纖細的手臂，陸卿的胳膊都被他握出了手指印，疼的她輕哼了聲。

她讓他松開自己，撥開他捂着額頭的手，說：“你別捂着，要起包的。”

旁邊有家24小時便利店，陸卿去買了瓶冰水，然後拉着唐謹言去了路邊的公交站牌那兒坐下，她把冰水放到他的額頭上，輕輕地滾動了幾下，動作很溫柔，神情特別認真。

唐謹言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女孩微微蹙着眉，幫他按了會兒，然後對他說：“自己拿着。”

唐謹言聽話地擡起手，他的手覆到她的手上，抓着不放。

陸卿驚了下，她想把手抽回來，但他不松手。

“唐謹言。”她無奈地叫他，像是在面對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松開我的手。”

唐謹言有些委屈地搖頭，好不容易抓到了，怎麽能輕易放開她。

陸卿的指尖和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可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卻是發燙的。

就像他對她的那顆心一樣，赤誠而滾燙。

陸卿沒辦法，擡起另一只手用力摁着他的手，這才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她從包裏拿了紙巾出來将掌心的水漬都擦去，問他：“你不是走了？怎麽會尾随我？”

唐謹言抿了抿唇，說：“沒走。”

陸卿擡眼看向他，仿佛是想不通他剛才都那麽生氣了，為什麽沒有卻離開。

他望着她，目光坦然而認真：“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陸卿默默地撇開了眼。

唐謹言繼續說：“我本來……沒想讓你發現的，就想偷偷跟着你，親眼看着你回宿舍就好。”

剛才他從咖啡店摔門而出，确實走出去了一段距離，但一想到她還在店裏，他就不放心。

覺得自己還在生她氣的唐謹言找借口說：“她一個女孩子，這麽晚自己要走回宿舍确實不安全。就在身後偷偷地看着她平安回了宿舍就好，這樣不會有人發現的。”

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了。

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假的，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子，有個追你的男孩這樣真誠坦率地對待自己，關心着你的安危，肯定都會感動的。

陸卿當然也不例外。

她的嘴角漾開一抹淺笑，對唐謹言很真誠地說：“謝謝。”

唐謹言看到她笑，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把剛才兩個人談話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腦後，哼聲笑着對她說：“誰要你謝啊。”

“真有要謝謝我的誠意就和我在一起啊！”

陸卿輕嘆，扭頭問他：“好了嗎？不早了，先回宿舍吧，要是很厲害的話明天去買點藥。”

她說着就站了起來，包裏的手機響起來，是舍友尹婧。

陸卿劃開接通的時候唐謹言在身後側喊她：“陸卿。”

陸卿把手機放在耳邊，同時轉身。

下一刻，她被他抱在了懷裏。

陸卿猛的瞪大眼睛，耳邊的手機裏尹婧正在和她說話：“卿卿？你們還在談嗎？什麽時候回來啊？”

“卿卿？卿卿？”

陸卿回過神來，“哦，那個……”她在他懷裏掙紮着，努力維持着聲音不變，對尹婧說：“談完了，這就回去了。”

而同時，唐謹言在她另一側的耳畔處低聲說：“姐姐，讓我抱會兒。”

尹婧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好，趕緊回來哈，明天不是還早複習嘛！”

“嗯。”

等尹婧切斷通話，一直試圖從他懷裏掙脫出去的陸卿才敢出聲和他說話，“唐謹言！”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氣惱。

唐謹言這才松手，他似乎心情很好，将手随意地插進兜裏，眼睛裏含着笑，“這個擁抱我就當作是你誤打了我的補償了。”

陸卿：“……”

她瞪着他看了幾秒，臉色不是很好，好像是生氣了。

這是唐謹言第一次見陸卿這麽外露情緒，她平常都是一副溫婉的樣子以笑對人。

“到此為止吧，唐謹言。別再逃課去上我們的專業課，別再給我買飯，也不用送我回宿舍。”

“你什麽都不要為我做。”

陸卿說完就轉身回了學校，唐謹言氣的揚起手裏的那瓶礦泉水就要扔了洩憤，然後一想到這是她買來的，唐謹言就舍不得了。

他一邊在心裏罵自己賤到沒骨氣一邊又心甘情願這樣沒骨氣。

最後擡腳踹了下長椅了事。

唐謹言還是跟着陸卿一直走到了她們宿舍樓下。

她知道他在跟着他，但沒有回頭，更別說和他說話，唐謹言的手裏拿着她買的那瓶礦泉水，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的背影，也再也沒有試圖走上前去和她說話。

他滿腦子都是——她生氣了。

直到進了宿舍樓，陸卿才稍微松了口氣。

回了宿舍後和舍友聊了會兒她剛才和唐謹言談的事情，随後陸卿就去了小陽臺拿東西要洗漱，結果轉身間無意掃到樓下，發現他居然還在，男孩一條腿彎曲一條腿伸直，随着地靠坐在路兩側的欄杆上，像喝酒般那樣喝着那瓶礦泉水。

陸卿在陽臺那兒愣了會兒，親眼看着他把一整瓶礦泉水喝的幹幹淨淨，唐謹言似乎低頭盯着那個瓶子看了幾秒，随後人都沒動，揚手就把瓶子投進了路另一邊的垃圾桶裏。

他站起來，往她們樓門口看了眼，又撇頭望了望樓層。

離開。

須臾，陸卿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來自小屁孩——

【好。】

到此為止吧，唐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