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冬天的早晨彌着一層冷飕飕的薄霧,細碎的白霜籠在路邊的冬青上,寒意料峭,段既行小跑起來,呼出的白汽像輕飄飄的山岚。
段既行上樓的時候正聽見一大個媽提着菜在和物業打電話,說樓道的監控又壞了,上次不知道哪家的狗跑他們家門口拉了屎,出門一着不慎就踩着了……
段既行蹙着眉繞過她上樓去,一擡頭江沅正牽着狗等在上面,他不知道套了多少層衣服,臃腫得都像要擠不出門,頭臉卻又小,遠遠看上去,像是QQ圖标上那個胖乎乎的小企鵝,搖搖擺擺的路都要走不穩。他戴一頂紅色的細絨帽,卡其色圍巾,只露小小一張臉在外頭,一笑起來眉眼齊彎,唇紅齒白,甜到人心裏去。連小餅脖子上都松松系了條大紅圍巾,咧着舌頭看起來很喜慶。
今天江岩汐正在家,關心地問了他高考的志願問題,段既行噤了聲。這正是他現在和家裏最大的矛盾,他幾乎是被按頭走在家裏為他規定的道路上,不管成績如何,他肯定是要進軍校的。
可問題就在于他不願意,他不想去,他在無數次咒罵毆打中怨恨起段進延身上那件軍裝,又本能反抗提線木偶似的受人安排。
這讓他家裏的關系更加勢如水火。
“小餅不能一起去哦。”
“為什麽?”
“要看電影的話,小餅不能進去。”
江沅眼睫垂了下去,“他也想看的呀。”
段既行岔開話題,“塗護手霜了嗎?”
江沅露出點心虛懊惱的神色,手套暖烘烘的他舍不得再脫了,“塗了……一點點。”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敷衍過去也是可以的,可彈琴的手多麽重要啊。
段既行推着他進房間裏,把他毛絨的動物手套取下來,擠了點護手霜在手心搓勻,又包住他兩只勻長的手揉抹起來,從手腕到指尖,來來回回,專注而溫柔。
兩個人湊得很近,段既行的額頭點在他發梢,像摟在一塊兒。
江沅忽地擡起頭看他,眼珠烏溜溜的像浸在春水裏的黑葡萄,四目相對,呼吸相觸。江沅率先墊腳親了親他,又親了親,段既行張開嘴含住他兩瓣柔軟的紅唇,一點一點,從他的牙齒到他的舌根,舌尖繞在一起,發出些細弱纏綿的水響。
段既行松開他塗滿護手霜的手,輕輕托住他後腰,把他抱得更緊,這是個溫柔卻又纏綿十足的吻。江岩汐在客廳拖地,屋子裏很靜,聽得到彼此紊亂急促的呼吸。江沅被親得全身發熱,脖子都沁出汗,段既行吻了下來,舌面裹着他泛着汗意和熱氣的皮膚,有種沉醉的親密。
塗好護手霜,江沅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樓下徐傑也正出門,他的滑板大咧咧放在家門外邊,順手提上了,吊兒郎當地朝他一揚下巴,“喲,小天才這是上哪去啊?”
徐傑和江家算是一棟樓的鄰居,江沅和他年齡相仿,從小就非常憧憬能和他們一塊玩,每天颠颠跟在後面,卻總要被戲哄一番,最過分的一次江沅被他們騙去撈水裏的睡蓮,掉進池子裏差點溺死。
江沅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躲閃,“出去玩。”
“去哪玩啊?”
江沅把手背在後邊,低着頭不說話了。
徐傑湊近一步,和他視線相交,“喂,要不要跟我去滑板場?”
“不去。”
“诶,怎麽?交了新朋友,就不搭理老朋友了? ”
江沅仍然不擡頭,只否認說,“才不是。”
“不是就和我去滑板場啊!可好玩了,教你滑滑板怎麽樣?”
他誤會了江沅的意思,才不是——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哦,我知道了。小天才是不是不稀得和我們一塊玩啊?得了那麽多獎,看不起我們凡夫俗子了?”
江沅臉都漲紅了,“沒有!”
徐傑原本想逗他樂一樂,這會兒見他氣鼓鼓的,小白臉掩在圍巾後頭像個水晶包子,黑白分明的一雙圓眼,小紅嘴唇豐潤柔嫩,再可愛也沒有了,一時鬼迷了心竅,伸手就去捏他臉頰。
段既行出門的時候,江岩汐叫住了他,再次關心了他的學業問題,又再三囑咐了他,複習為主,學業第一,不用耽誤備考時間來陪江沅玩。
段既行有意在她面前經營一個謙恭有禮的表象,不管是學會做飯還是待人和順,他需要一個足夠正面且能兼顧家庭的形象來得到她的認可,以便來接手江沅的未來。
段既行嘴上說好,頭點得也誠懇,說完阿姨再見轉頭就追着江沅下樓了,正好見到徐傑捏着江沅的臉頰,臉一下就沉了,“你幹什麽?”
同時江沅一把将他的手揮斥開,啪地一聲,徐傑被這個小傻子難得的狠勁打紅了手背。在兩人的瞪視下蠻不自在地揉了揉,段既行的眼神尤其陰狠,一把上前把江沅攏後頭去,接着身高優勢俯視徐傑,再次問道,“你幹什麽?”
徐傑有些讪讪,“什麽幹什麽?朋友之前打打鬧鬧還得問你一聲?”
段既行問江沅,“他是你朋友嗎?”
江沅頭搖得像個小撥浪鼓,“不是。”
徐傑,“嘿!你……”
段既行截下他的話,目光陰鸷,“你聽見了?”
徐傑氣不打一處來,“切”了一聲提着滑板氣轟轟走了。
段既行牽着江沅下樓,想起剛才那一幕仍然覺得火光,那個人只是碰了江沅一下他就覺得全身緊繃。江沅低着頭邊走邊踢一塊小石子,他顯然已經把剛才的事抛到腦後了,“長頭發怎麽還不來找我玩呢?”
段既行腳步頓了一秒,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林放去了哪,林放在他這那麽聒噪一人竟然半點音訊也無,“他還在國外,沒放假。”
江沅乖順地“哦”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點想他,長頭發長得真漂亮,壞脾氣也漂亮,小餅一定也好想他。
這個電影是江沅之前就想看的,江岩汐要陪他來看都被拒絕了,一直等到段既行今天放假。段既行原本想趁着影院黑,和江沅耳鬓厮磨一陣,誰想到這個場次人非常多,他們周圍坐滿了觀衆。而且江沅特別期待這個電影,同時道德感異常強烈,每次他剛露出點要靠近的苗頭,馬上被江沅手比着嘴唇,“噓——”
段既行郁悶不已,中途借着上洗手間出去了一趟,順便在三樓逛了一圈買了點東西,再上來時,江沅仍然看得目不轉睛根本沒發現他走了。
段既行拿着手裏的東西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郁悶。
江沅最近愛上扭蛋機,每次路過都要扭一個,今天扭出來一個粉紅色的橡皮章魚,軟乎乎的又蠢又萌。江沅喜歡得不得了,一直捏着手心裏舍不得放下,小聲和章魚嘀咕兩句就嘻嘻笑個不停,感情俨然已經十分深厚了。
段既行問他等下想吃什麽。
江沅歡喜地說,“綿綿冰。”
“不行,冬天太冷了。”
江沅好沮喪,撐着臉蛋故作哀怨地嘆氣,“冬天都已經三天了,怎麽還是冬天呢?”三天前段既行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他,他對着圓嘴的粉紅章魚說,“夏天在哪裏你知道嗎?”
“等你只穿一件衣服就是夏天了。”
江沅兩眼發光,雀躍地張開手臂,恨不得馬上就把累贅的衣服都脫掉,“現在就可以,脫掉吧,夏天就來了。”
段既行眼角含笑,“沅沅這麽喜歡夏天啊?”
“夏天特別好!”江沅很用力地點頭,“夏天吃綿綿冰,夏天吃西瓜,夏天游泳……”他一一數着夏天的好處,帶着微微的竊喜,得意洋洋,好像在腦子把這些開心的事全都又再做了一遍。
段既行也喜歡夏天,喜歡毫無顧忌的親吻,喜歡隔着一層衣服就擁抱,喜歡精液混着汗水,呼吸燒灼,連欲望都滾燙。
今年夏天他還在江家住的時候,總受江岩汐的囑托,帶江沅去小區游泳館游泳。江沅凫水凫得特別歡騰,兩只腳丫在水面上來回打水,從這邊笑到那邊,好像整個游泳池都是他怡悅爽耳的笑聲。更衣室換泳褲的時候,江沅對自己內陷的乳頭似乎有點難為情,免不得要說小秘密一樣附耳求助他這個“最好的朋友”。
不得不說,段既行很有作為男朋友的自覺,他把光裸的男孩壓在更衣室的牆壁上,幾乎把他整個藏進懷裏。江沅因為性意識覺醒,被段既行握在手裏的陰莖都粗長了一些,沒之前那麽秀氣了,人也蹿了點個子,抽條期的身體漂亮得簡直要混淆性別。作為一個功能正常可能還要優于常人的“男朋友”,段既行免不了也要借機享用一下自己的權利,他咂着江沅可憐肉感的小奶頭,大掌從他後背粗魯地摸到肉臀,兩手掐着豐盈的臀尖狠狠揉圓搓扁。江沅的胸口被他吸得很疼,整顆奶珠都要被啃下來,他陶醉在這種疼痛裏,哼哼唧唧的輕聲嗚咽。
飲鸩止渴也不過這樣,最難耐的時候他惡狠狠地在江沅豐潤的臀肉上一邊咬一口,又解瘾似的一遍遍舔他嫩紅的小臀眼,直舔得江沅墊着腳往上逃,一陣陣痙攣似的抖,才把漲紅的粗大性器插進他細嫩的腿間,劇烈沖撞一陣後毫無靈魂地噴洩出來。
忽然他聽見江沅脆生生地說,“夏天遇見你!”
段既行從逐漸肮髒的回憶中迅速抽身而過,看見對面的男孩笑得黠慧靈動,粉紅章魚被他擋在臉前,“遇見你,最好的,就是遇見你。”
在夏天遇見你,是夏天最好的事。
段既行有大概三十秒的愣神,才重新挂着笑問他,“沅沅為什麽喜歡我?”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江沅對他豐沛的喜歡與信任來自哪裏,就算他已經心安理得地享受并習慣了這種待遇。
江沅歪着頭,像很不解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他認認真真地給了段既行一個根本不能叫答案的答案,“你特別特別特別好,你不知道嗎?”
段既行問他哪裏好,他也說不出來,一直拿着粉紅章魚咕哝,“就是很好很好……”
江沅回家時把粉紅章魚挂在了錢包上,心滿意足地幫他們建立了友誼,“你們都是水裏的,就可以做朋友了。”
段既行把江沅送回去時,在二樓再次遇見了徐傑,他把滑板豎放在門邊,虛張聲勢地用鼻孔朝他們哼出一聲,轉頭幼稚地把家門關得震天響。
段既行沒再進江家,江岩汐似乎在客廳和人打電話,江沅從門縫裏探出身來,和他飛快嘴對嘴親了一口,秀致天真的一張笑臉,“阿行明天見。”
段既行下樓去,在二樓放慢了腳步,徐傑的滑板還是靠放在他家門口。段既行上下看了一圈,掏出剛才買的那根小小的六角扳手,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