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這天，趙衍天黑了才回來。
舒誼在窩裏睡了大半天，聽到門口的動靜，勉強擡起睡眼惺忪的腦袋走出去看他。
趙衍不知為何神情有些古怪，回家後燈也不開，換上便服後，先是去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後坐在沙發上和助理通了電話，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接着撂下手機，倚着沙發的靠背，修長又孤獨的身影在昏暗的客廳裏沉默。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舒誼縮了縮頭，覺得他這樣子很讓人心疼，想湊過去，又沒膽子，回想他今天下午是去醫院探望自己，回來了才這個神情，難道是自己家人說了什麽難聽話？
舒誼想起一直不贊同自己追求趙衍的姐姐和父母，難過的縮起尾巴，心想不會吧，這只是自己單相思，昏迷也是意外事件，趙衍代表公司去探望生病的下屬，不應該惡語相向的呀。
事實恰恰相反，舒家父母和姐姐并沒有對趙衍說難聽的話，他們當然知道趙衍是代表公司來探望舒誼的，所以對待趙衍的态度也是公事公辦的客氣。
至于舒誼私下追求趙衍的事情，一頭熱的單相思，怪不到趙衍頭上，舒家人自然明白，甚至舒家姐姐在于趙衍客氣的交談中面帶着微笑。
只是在問及病情時，舒家姐姐的笑容有些勉強。
“不知道為什麽，能檢查的都檢查了，什麽問題都沒有，只是昏睡不醒。”
舒姐姐的神情有些困惑。
這句話冷不丁讓趙衍想起了自己上午才帶去醫院檢查了一番的小誼，心想難道又是心理上的問題？
想到舒誼昏迷前一天晚上自己對他說出那番拒絕的話，趙衍有些猜測，可這話沒憑沒據，趙衍又是個外人，總不會比醫生懂得還多，就沒多嘴。
只是在離開前再一次進病房看望舒誼時，舒姐姐提出了給舒誼辦離職的想法。
那一瞬間，趙衍的心情五味陳雜。
關于舒誼的心意，在公司裏不是秘密，他也不可避免的從一些流言蜚語，和舒誼每次面對他都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反應上了解了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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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礙于一些原因，趙衍無法回應，所以在工作上，趙衍對待舒誼并不友好。
因為舒誼不是本專業的學生，入職前期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難，好在舒誼性子謹慎努力，在處理項目上一些問題時不至于犯大錯，但也做不到多出色，只勉強夠格一個普通員工。
而趙衍則想着，既然給不了對方希望，不如讓對方徹底死心，早早去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因此工作時趙衍對舒誼向來不假辭色，甚至有些過于嚴厲。
他希望舒誼知難而退，放棄自己去尋找更好的人生。
但舒誼不退，硬着頭皮在公司裏□□了三年，工作上竟也漸漸有了起色。
可這份堅持很痛苦，這終究不是他擅長的行業，也不是他追求的夢想，只是因為他喜歡趙衍，就一直如此折磨着自己。
也折磨着趙衍。
他想，辦了離職也好，一個身嬌肉貴的小公子，何必為了一段沒有希望的愛情如此受苦。
趙衍的情緒莫名有些低落，若有所思的站起身，來到書房，視線落到書桌旁的玻璃櫃子最顯眼的一格，那裏擺着一個醜模醜樣的陶瓷小人。
他伸手打開櫃子，很小心的将那個陶瓷小人拿出來。
手裏這個陶瓷小人大約有存錢罐那麽大，捏的是一個穿着校服，開口大笑的趙衍，但大約是手藝人技術不精，四肢和身體都歪歪扭扭，比例很不協調，腦袋特別大，也不圓潤，大笑的嘴巴還彎了幾條波浪。
這是一個捏的蠻失敗的陶瓷小人，醜醜的，還很滑稽，讓人看了就想笑，明顯是個新手的作品。
但趙衍卻将它很珍重的放在自己的書櫃最顯眼的地方，每次工作的累了，擡頭就能看到。
趙衍輕輕摸了摸小人的腦袋，想起送給自己這只陶瓷小人的主人，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微笑。
他的語氣有些悠遠，有些感嘆，輕輕的，很溫柔，像是在對這個陶瓷小人說話。
“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你。”
舒誼蹲在書房外，歪頭朝裏看，尾巴一甩一甩，心想，看什麽呢？
趙衍的背影微微一動，舒誼就做賊心虛的趕忙跑開了。
剛跑到門口，一陣響亮的門鈴聲把舒誼吓得一個激靈。
趙衍走出來，打開門口的電子屏，屏幕裏出現侄女兒放大的笑臉：“叔叔快開門！！！”
趙衍露出會心的笑容，給她們打開了樓下的門禁。
不一會兒，電梯門響，打開門後，率先沖進來一個粉嫩嫩，打扮的像公主一樣的小女孩兒，身後跟着她的父母，和一個高挑俊秀的青年。
舒誼看到那個青年後，頓時緊張起來。
路希！
趙衍的青梅竹馬！！！
舒誼立刻夾起尾巴，他還沒有勇氣把人家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視為情敵，只能想着趕緊逃離此地免得看到讓他睡不着的畫面。
可趙衍的小侄女可不同意，她就是來看小誼的，怎麽能放舒誼溜掉，快跑着沖過來，一把将舒誼抱在懷裏。
礙于對方是個四五歲的小丫頭，舒誼沒敢掙紮，任由小丫頭又親又撸。
趙衍的三哥和三嫂一邊慈愛的看着女兒和貓咪親熱，一邊和趙衍寒暄了幾句。
這些年，趙家幾個兄弟關系都一般，彼此并不親厚，但自從老三的女兒黏上趙衍，并主動送貓給趙衍後，趙衍和三哥的距離就相對近了一些。
聊了幾句，趙衍看向路希：“你怎麽來了？”
路希相貌俊美，眉眼天生帶笑，有幾分妩媚在其中，他揚了揚眉，道：“我來看看你養的貓啊。”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舒誼：“真神奇，你這種潔癖怪居然也養貓了，受得了一地貓毛嗎。”
他說些想伸手去摸舒誼，後者卻毫不客氣的盯着他縮起耳朵，發出不友善的威脅聲。
“貓——嗚——”
別碰我！！！
舒誼冷不丁發出不善的聲音，把衆人都吓了一跳，趙衍忙将路希拉開：“別過去了，它不認識你。”
路希被吓了一跳，撇撇嘴：“不是說品種布偶脾氣都很好嗎？”
小侄女也不明白：“是的呀，小誼很乖的呀！”
為了印證這個問題，小侄女在舒誼臉上揉來搓去，舒誼都好脾氣的沒有反應。
路希：“……”
趙家三哥笑了笑：“貓咪認生吧，正常。”
路希有些悻悻。
趙衍的哥嫂沒在意這點小事，他家離趙衍家挺近，女兒說想見小誼，順道就過來一起吃個晚飯，路上還買了食材。
嫂子聊了幾句，就提着食材去廚房準備晚飯，路希說我也來幫忙，便挽着袖子一起去了，留趙家兩兄弟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閑聊。
小侄女撸貓撸累了，就爬到父親懷裏看電視，舒誼無聊的在屋裏轉了一圈。然後看到了廚房裏有說有笑的趙衍嫂子和路希。
親近的好似妯娌一樣。
舒誼忍不住心裏冒酸泡泡，盯了一會兒，又悻悻的走了。
有什麽辦法，自己從小就沒進過廚房。
不一會兒，一盤又一盤香噴噴的菜端上來，趙衍他們還沒什麽反應，舒誼倒先受不了了，他盯着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盤紅燒肉，拼命咽口水。
雖說貓糧很好吃，但紅燒肉更好吃呀！
趙衍正聊着，起身說最近得了一瓶好酒，要給衆人開了嘗嘗，可等他剛開了瓶蓋，那邊小侄女突然尖叫了一聲：“啊！小誼那個不能吃！！！”
衆人立刻扭頭看去，就見舒誼不知從桌上叼了個什麽，扭頭就跑，再看桌上，盤子裏的紅燒肉少了一塊。
人做好的料理貓咪是不能吃的，這點顯然大家都懂，瞬間都跳了起來，齊齊去抓貓，要把它嘴裏的紅燒肉搶下來。
舒誼吓死了，在客廳裏上蹿下跳慌不擇路，扒拉掉一路零碎，好不容易被趙衍一把抓住，不由分說的從嘴裏将那塊紅燒肉摳出來，由于舒誼拼死掙紮，導致趙衍另一只手裏沒來及放下的酒瓶就撒了，一瓶白酒撒在他身上一半，然後澆了舒誼一腦袋。
順便舒誼嘴裏油乎乎的紅燒肉，還蹭了趙衍一袖子。
趙衍：“………………”
現場一片死寂。
趙衍的臉黑的像鍋底灰一般。
舒誼被無情的丢進自己屋裏關禁閉，趙衍忍着一身酒氣草草和哥嫂吃了飯，就把人送走了，衆人也識趣，不多耽擱，吃完飯就溜，路希原本還想留下來多聊一會兒，可趙衍已經沒有耐心直接轟人。
人走以後，趙衍黑着臉将舒誼的屋門打開，面無表情的看着蜷縮在碗裏委屈巴巴的舒誼。
我不就想吃塊紅燒肉，至于嗎？
趙衍走過來，一把撈起舒誼，扭頭朝浴室走去，舒誼被他夾在腋下，一臉茫然。
進來後，反手關上門，将舒誼輕輕扔到浴缸裏，趙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一手開始慢條斯理的解衣扣。
淋了一腦袋酒，至今還濕淋淋的炸着腦袋毛的舒誼傻乎乎的看着趙衍：“？？？”
趙衍脫掉上衣，然後手放在腰部，解開腰帶……
舒誼目瞪口呆的看着趙衍修長有力的腿部線條，大腦瞬間死機。
接着花灑打開，熱水淋頭澆下，舒誼這才意識到趙衍要給自己洗澡，頓時瘋了一樣拼命扒拉想要逃出去，奈何浴室門已關，死路一條！
趙衍看到舒誼如此狼狽恐懼瑟瑟發抖的模樣，氣消了大半，強行摟着一同踏進浴缸裏。
“喵——嗚！！！！！！”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