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車而行
皇家學院的院長竟然不是一個老頭,而是一個潇灑閑雅的年輕男子,而且還是先前她在楓樹之下看到的那個以為是神仙的年輕男子,這個認知極大的震撼到了司馬玥,于是便直接導致她怔愣在那裏,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而就在她怔愣的這當會,慶隆帝和李太後已經是客客氣氣的請王隽入了席。而後酒過三巡,君臣盡歡,慶隆帝斟酌了一下措辭,委婉的提了想讓司馬玥進皇家學院的事。
慶隆帝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在座的司馬玥和李太後,包括他自己,都緊張的望着王隽。
而在這三人的目光中,王隽神情平淡。
他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而後擡頭,徐徐的開口說着:“可以。”
司馬玥懵逼了。
慶隆帝和李太後也懵逼了。
司馬玥之所以懵逼在于,想她這原身好歹也是驕縱跋扈,傻子的名聲在外啊。而且先前王隽還親眼目睹,親耳所聽她如何在言辭中刁難司馬瑜和司馬瑾的,怎麽就她這樣的,王隽還讓她進皇家學院啊。
而李太後和慶隆帝之所以懵逼在于,怎麽,怎麽會這麽的順利啊?原本在他們的設想中,王隽一定是會直接開口拒絕的。所以他們早就是做好了軟語相求,以及用皇權來對他施壓的打算,不想這話才剛提了出來,人家就直接一口答應了。
慶隆帝心裏一面覺得如釋重負之外,一面不免的就為自己的女兒覺得有點叫屈。
當初對于司馬瑜想進學院的事,他可是好說歹說,王隽都不收的。
“王院長,”他糾結了下,可最終還是有些好奇的問了出來,“玥兒竟是如此有福氣讓你一眼就看中了。不知你最看重的是玥兒的哪一點?”
啧,這語氣問的,倒好像他王隽是個老鸨,她司馬玥是個待售的雛似的。
不過她其實也很想知道,王隽到底是看中了自己哪一點,以至于這麽痛快的就答應讓她進皇家學院。
于是她便面上裝着不關心,但實際上一雙耳朵早就是高高的豎起,等着聽王隽的回答。
王隽清淡的目光在她的面上轉了一圈,而後又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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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錯覺,但司馬玥覺得她似乎看到王隽的唇角弧度較剛剛略微上揚了些。
“端華公主大智若愚。”
司馬玥僵硬着一張臉,好想将面前的雞汁茄子糊他一臉。
呵呵,真是謝謝了啊。
只是大智若愚,言下之意不就是覺得她還是一臉蠢相麽。
這個回答固然是出乎司馬玥的意料之外,但也出乎于李太後和慶隆帝的意料之外。
他們二人和司馬玥的關注點不同。
司馬玥的關注點是若愚那兩個字,但他們兩個關注點則是大智那兩個字。
所以說這玥兒其實還是很聰明的,以往說她傻的那些人,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李太後大喜過望之餘,便極力的讓宮女給王隽倒酒布菜。
但王隽卻是伸手推辭:“太後的厚意隽心領了,只是明日一早還要上課,隽這便告辭了。”
“對,對。”李太後也忙笑道,“倒是哀家的不是了,竟忘了院長身上還擔任着好幾門的課呢。只是院長你看玥兒何時入學合适?”
王隽起身站了起來:“便明日罷。”
說到這裏,他又望着司馬玥說道:“學院裏辰時初刻便要開課,明日公主第一日入學,可別延誤了時辰才是。”
司馬玥畢竟在現代社會裏生活了二十三年,習慣了以小時來算時間,這猛然之間聽到了辰時初刻這幾個字,一時之間就沒反應過來。
然後她在心中默默的換算了一下,立時恨不能直接起身暴走了。
媽個雞的,辰時就是現代社會的早上7點到9點,這辰時初刻就是7點了。
她自打穿越過來,想着的不過就是做一個睡到自然醒,沒事繡繡花放放風筝的清閑郡主而已。可現下倒好,一入學院,直接回到初高中苦讀的那會了。
司馬玥立時轉身,伸手抓住了李太後的胳膊,哀求着:“皇祖母,我能不能不去學院上學啊。”
拜托您就讓我做一個胸無大志,不學無術的少女吧。
女子無才便是德啊皇祖母。
可惜李太後自然是不會答應的。這可是她和皇帝放下了身段求了王隽之後人家才答應的。
她尴尬的望了一眼王隽,見後者面上一副雲淡風輕,仿似壓根就沒聽到司馬玥的這句話似的,她這才拍了司馬玥的手一下,輕聲的訓斥着:“這孩子,胡說些什麽。要知道有多少人想進皇家學院還進不去呢。王院長既然答應了收你,往後你在學院裏可得好好的表現才是。”
表現個球啊表現。上輩子她早起上學實在是上夠了,這輩子真的是再也不想上了啊。
司馬玥欲哭無淚。
而那邊廂王隽已經起身要告辭了。
司馬玥這時候又抓住了李太後的胳膊,問着:“皇祖母,那我今晚能不能出宮,回父王給我置辦好的房子裏住?”
皇宮實在是離皇家學院太遠了啊。7點就要入學,那她幾點就要起來?聽說江陵王給她置辦的那個房子離皇家學院很近,擡腳就是。好歹到時她能多睡一會。
李太後聽了,神情之間就有些猶豫。但她還是問着站在司馬玥身後的莺時:“你們王爺給公主置辦的房子在哪條巷?”
莺時矮身行了個禮,而後直起身答道:“桃李巷。”
正與慶隆帝告辭完了,轉身要走的王隽忽然定住了身形。
李太後這時卻是為難的望了一眼窗外。
窗外天色早就黑透。偏生今夜又是農歷初八,空中唯有一輪暗淡的上弦月。
她自然是知曉皇宮離皇家學院太近,也知曉桃李巷與皇家學院近在咫尺。只是這會卻已是天色已晚,讓司馬玥回去她總歸是有點不大放心的。
不然就只能出動禦林軍護送一下了,只是這樣就有點太大張旗鼓了。
“太後,”這時她聽到王隽的聲音徐徐響起,“隽也住在桃李巷。若是太後放心,可讓端華公主與隽同車回去。”
李太後聞言大喜,立時就将司馬玥給賣了:“如此,那就勞煩王院長了。”
司馬玥:......
等等,怎麽就沒人征詢一下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呢?
但李太後已經是在那叮囑着她入了學院之後要好生的讀書,放學閑暇之時要來皇宮看她了,又在那囑咐着莺時要好生的照顧着司馬玥。說完這一切之後,她就牽着司馬玥的手走到了王隽的面前,笑道:“王院長,有勞了。”
王隽對着李太後微微的點了點頭:“太後客氣了。”
而後他便轉身下了樓梯。
司馬玥看着李太後,但李太後卻是再無前幾日苦苦的挽留她留在皇宮裏的殷切模樣了,反倒是松開了她的手,示意她趕緊的跟上王隽的腳步。
她這到底是對王隽有多放心啊。
司馬玥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但末了也只得不情不願的跟在了王隽的身後往宮外走去。
有宮女在前面提着燈籠引路,王隽身披白色輕裘,緩步跟随在其後。而司馬玥則是由莺時提着燈籠在旁側照明,慢吞吞的往前走着。
空中繁星淡月。夜風拂過,有已經枯黃的落葉自兩側的樹木上飄落。
司馬玥就眼尖的看到有一片枯葉落在了王隽的右側肩頭。
但他恍若不見般,依然只是緩步的往前走着。
兩人一路無話,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宮門處。
守衛宮門的侍衛見到王隽和司馬玥,皆是恭敬的行禮。
王隽對着他們點了點頭,而後便擡腳走了過去。
宮門外,有一輛馬車正靜靜的等候在那裏。
馬是通體無一根雜毛的白馬,馬車外看雖簡樸,但進了裏面卻發現真是奢侈啊。
狐裘為坐墊,身後的紫檀木小架子上擺放着一本本散發着清雅墨香的書,身前的紫檀木小桌上則是擺放着精致的白瓷茶壺和茶杯,甚至還有一個蓋着的果盒。
司馬玥對此表示嘆為觀止,覺得這個王隽也實在是太會享福了。
然後她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那通體潔白的狐裘坐墊上。
王隽随之也坐了下來,随手便從紫檀木小架子上抽出了一本書打開看了起來。
馬車平穩的向前行駛着。王隽自在看書,并不發一語,仿似這馬車裏壓根就只有他一個人一般。
司馬玥是個心很大的人。她見王隽不招呼自己,就開始自己招呼起自己來。
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後,她又伸手打開了桌子上的果盒,拈了一塊精致的糕點吃了起來。
茶水甘甜,糕點酥脆,司馬玥且喝且吃,很快的便将一壺茶水去掉了半壺,一盒糕點去掉了半盒。
但從始自終,王隽依然是自在的在那看着書,不但是沒有開口和她說一句話,便是連目光都只在書上,并沒有擡頭看她一下。
司馬玥有心刺激他,便開口惡毒的說着:“在颠簸的馬車裏看書對眼睛不好,小心以後變成瞎子。”
“多謝公主‘好意’提醒。”
好意兩個字咬的較其他幾個字稍微重些,聽起來多少有些調笑的意味在裏面。
王隽唇角微微上揚,但眼睛依然還是盯牢在書本之上,并沒有因為司馬玥的這句話放下手中的書,或者是擡頭看她一眼。
司馬玥挑了挑眉。
這樣他都能忍?莫非他是屬烏龜的?
“喂,”最後她沒忍住,終于還是将想了一路的問題給問了出來,“你到底是因為什麽看上我,讓我進學院的?可不要告訴我真的是因為我看起來大智若愚啊。”
她就不信自己看起來真的有那麽蠢相。
在她不耐煩的目光中,王隽終于是放下了手裏的書,擡頭望向了她。
“真的想知道?”
他眉眼清隽,馬車內燈燭雖明亮,可在這一刻,他眼中湛然的光彩卻是将這滿車燈燭的亮光給生生的壓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