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個人簡單的給沈知魚過了個生日，沈知魚吃了兩口就放下了蛋糕——剛才吃了太多酒釀圓子，還沒消化。
Joel在一旁沉默。
唯有陸見嶼，在一旁吃掉了屬于自己的一份蛋糕之後，對沈知魚說：“等我下次來看你的時候，一定會給你補一份超級超級好的禮物！”
“下次？”沈知魚遲疑道：“還會有……下次嗎？”
她之前說想吃酒釀圓子，不過是随口一提，說到底，她壓根就沒覺得陸見嶼會再一次過來。
她失明之後，只有董恒來看過她幾次，漫長的黑暗裏，她只能靠自己度過。
可現在，有一個人對她說，下次見。
她不敢生出期待。
陸見嶼眼神明亮：“當然，我答應你了嘛！不過得過幾天了，後天我要去C市打比賽，明天肯定要全天訓練，等我比賽回來之後，就來看你，念念。”
兩個字，唇齒生香。
沒文化的陸見嶼同學只想到了這一個形容詞，她的名字似乎都帶着香氣，好聞的很。
沈知魚低下頭，笑了：“說好了啊。”
“說好了！拉鈎！”陸見嶼伸出小手指，又懊惱的縮回手，沈知魚看不見來着。
沈知魚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少年一怔，再度伸出手指，與她的相勾。
約定，達成。
陸見嶼離開之後，一直在旁邊的Joel思忖良久，才開口詢問：“小魚魚，你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不願意接受治療嗎？”
一年之前的火災讓沈知魚失去了一雙眼睛，沈父為她請了衆多的眼科專家，幾經檢查都沒有發現沈知魚的眼睛有任何問題，最後斷定為心因性失明。
沈知魚的心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可一年前的火災卻成為了□□，讓她完全變了一個人。
之前的心理醫生用了各種方式試圖了解火災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沈知魚只是搖頭——她不記得了。
心理學上說，人在受到重大打擊之後，會選擇性的遺忘讓自己痛苦的記憶。
可在身體上卻留了後遺症，她剛剛失明的時候，情緒有時會直接失控，嚴重的時候更是會有自殺的傾向。
到了後來，雖然不再自殺了，可整個人卻如死水一般平靜。
一年多的時間，沈父換了幾十個心理醫生為沈知魚治病，可沒有一個醫生能從沈知魚嘴裏探出一二點有用的消息。
只有不定時鬧失蹤的時候，才讓醫生們覺得她還是個活人。
但這種失蹤，是有風險的，沒人知道沈知魚去了哪裏，也沒人知道，她會不會趁着失蹤的時間自尋短見。
直到Joel學成歸來在S市落腳，沈知魚從B市轉院過來。
他們誰也沒提過去，僵持了整整一個禮拜，Joel在今天打破局面。
沈知魚倚在床上，伸出自己的手，她笑道：“Joel，我們家什麽情況你應該是知道的。”
她恹恹道：“在之前，唯一能讓我提起興趣的只有LOL，可是Joel，我看不見了。”
電子競技沒有同情，更不會給一個瞎子機會。
Joel忍不住：“你是心因性失明，只要接受治療很快就可以……”
“我不想接受治療。”沈知魚打斷Joel的話：“為什麽要治療，看得見和看不見有什麽區別，這個世界會因為我看得見對我有什麽偏待，還是因為我看不見對我多一絲憐憫？”
Joel無法回答，只能僵硬地說：“可是，你的粉絲都在等你回來。”
曾經的國服第一女打野，微博底下上百萬的粉絲，時至今日還有不少人給她留言。
沈知魚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但很快，她閉上了眼睛：“Joel，我只是他們生命裏的一個過客，也許一年不會遺忘，可十年八年呢，電競圈的更疊多快不用我告訴你吧，今天登上神壇的人也許明天就會墜落深淵，LiFish只是一個過去罷了。”
“沒有什麽不能過去。”Joel疲憊地揉着眉心：“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董恒說你要是願意他想和你開個視頻，你要開嗎。”
他們兩個人，有着同等的固執，不然也不會當了這麽多年朋友。
多說無用，沈知魚不再糾結：“恒哥有空就行，我随時都可以。”
***
HC基地。
陸見嶼匆匆扒了兩口飯，就投入到緊張的訓練當中。
晉級季後賽的隊伍一共有十支，東西部各是五支隊伍，按照賽制，五支隊伍第三名在第一輪輪空，其餘四支隊伍分為敗者組和勝者組，敗者組是由第四名和第五名組成，二者之中勝利的隊伍晉級，輸掉的淘汰，勝者組是由第一名和第二名組成，勝者直接晉級分部決賽，敗者則會進入下一輪。
在敗者組贏下的隊伍，将對陣到之前輪空的第三名。
在這一輪獲勝的隊伍，會迎戰勝者組的失敗者。
再一次決出勝負之後，便是東西部分部決賽，東西部最後一輪的勝者，将角逐總決賽。
HC以第五名的成績東部墊底，換句話說，如果他們想要挺進東部決賽，必須三輪比賽全部勝利。
其中有多艱難，不言而喻。
KPL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一穿三的壯舉。
幸而他們是今年秋季賽的新晉隊伍，能打到季後賽已經出乎很多人的意外，只要全力以赴，就不會留下遺憾。
他們在首周就要應戰排名第四的隊伍，決出第一個出線的位置。
時間緊迫，隊員們抱着至少不能一輪游的信念，自動多加了訓練，教練帶着隊員們複盤，副教練們在仔細研究BP，争取在後天的比賽中取得好成績。
一天的訓練過去，已經是後半夜一點了。
陸見嶼用涼水沖了把臉，擦幹臉後倒在宿舍的床上，姚春誠還沒回來，他給老大哥留了燈，縮在被子裏玩手機。
一個名叫“心兒”的陌生人添加他為朋友。
陸見嶼想不起來是誰，直接點了拒絕。
他翻了翻朋友圈，都是些沒有營養的的內容，他快速劃過，最後定格在他的好基友——YS.M戰隊的林深最新發的朋友圈上。
【萬能的朋友圈，誰能告訴我采訪的時候隐形眼鏡掉出來了怎麽辦！在線等，急！】
時間是上午十點。
林深ID十九，和陸見嶼一樣是今年的新秀打野，兩人是同期選手，之前在一塊訓練了很久，感情比一般人要好得多。
YS.M戰隊在西部，他們的隊伍今年運氣不錯，剛好排在了西部第三，第一輪輪空，相對于HC，尚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評論都是熟悉的選手和解說。
除了哈哈哈哈之外，還真的給林深出了不少主意。
其中有一條是這樣說的：萬能的朋友圈什麽都能為你解答，小十九，下次還是戴眼鏡吧哈哈哈哈。
陸見嶼給林深點了個贊，那句萬能的朋友圈什麽都能為你解答讓陸見嶼心頭一動。
他還不知道要給沈知魚買什麽禮物呢。
一分鐘後，張曉子從床蹦了起來，他的口中不停的卧槽卧槽，和他一個宿舍的，與他并成為雙子組合的輔助林佳子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你幹什麽，大晚上的不睡覺了？”
張曉子顫顫巍巍地把手機遞給林佳子。
林佳子掃了一眼，睡意全無，和張曉子一樣蹦了起來。
“卧槽！陸崽這是什麽情況！”
張曉子的手機上，是陸見嶼剛發的朋友圈。
【可愛的陸崽崽：萬能的朋友圈，誰能告訴我送什麽禮物給女孩子比較好，十八歲成人禮，要有心意的。】
張曉子頭都不回的沖出宿舍，狹路相逢姚春誠和宋晨弘，三個人對視一眼，一起沖向了陸見嶼的房間。
陸崽啊！你這是什麽情況啊！告訴哥哥們啊！！！
房間的燈還是亮着的，三個人沖了進去，卻發現小孩秒睡着了，手裏還握着個手機。
三個人淚眼汪汪，陸崽啊，別睡覺啊，哥哥們想聽八卦，你把我們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自己睡覺真的好嗎！
但終歸沒忍心吵醒已經睡着的陸見嶼。
不同于白日裏的故作高冷，小孩的嘴角彎彎，不知道做了什麽好夢。
算了算了，明天再問，總歸陸見嶼也不能跑了。
第二日，陸見嶼睡醒，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像一只貓兒一般抻了個懶腰，睜開眼睛——
嗷！！！
他抓緊被子縮向牆角，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的三個黑眼圈。
“你……你們仨這是幹什麽，有什麽事情嗎？”
黑眼圈一號姚春誠：“陸崽，請你解釋。”
黑眼圈二號宋晨弘：“陸崽，坦白從寬。”
黑眼圈三號張曉子：“陸崽，你跟我說實話！”
陸見嶼：“……你破壞隊形了？”
張曉子：“诶好像還真是欸，不對，這不重要，陸見嶼你個小兔崽子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是誰！是誰搶走了我的陸崽！”
陸見嶼：“……”大清早為什麽gay他，你的CP不是林佳子嗎！
姚春誠握住了陸見嶼的雙手：“崽啊，我知道你長大了，談戀愛了也是正常的，但你一點都沒跟我們打招呼也太過分了吧，好歹讓我們見見人家，就算想藏着你給我看看照片也行啊！”
陸見嶼頂着一頭雞窩，迷茫的回握住姚春誠的手：“什麽照片，我和誰談戀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