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要用什麽詞語形容沈知魚當初的樣子,沒有什麽比青春張揚四個字更加适合了。
“我記得那個時候是她第一次正式上場打比賽,在大劣勢的情況下逆風翻盤,一個人把曾将的三冠王錘的支離破碎,還拿下了一波五殺,那個隊伍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現在也涼了,不過那個時候那只戰隊的粉絲幾乎是追着她罵,你知道她幹了什麽嗎?”姚春誠翻着手機相冊,帶着陸見嶼回憶魚神的過去。
“她開着大號從晚上九點和那群粉絲吵到了早上五點,喏。”姚春誠把手機遞給陸見嶼,裏面滿滿的都是截圖。
少時意氣風發,不知人言可畏,說話做事全憑一股子沖勁兒,雖然莽撞,卻是她那個年紀最真實、最直接的反應。
【——真不知道為什麽YS會買你這種隊員,女人回家洗衣服做飯不好嗎,打什麽游戲?
——那求求你快點請求我國法律禁止女性打游戲吧,不然我還玩。】
【——一打五了不起嗎?有本事一個人把水晶也拆了啊!
——沒本事,所以只能一打五。】
【——不知道為什麽要把QN打得那麽慘,畢竟是三冠王老前輩了,就不能留點面子嗎?一打五多牛批啊。
——所以請反思一下,為什麽我能一打五而他們五個打一個都打不過我,別提面子,面子不是我丢的。】
陸見嶼噗的笑出了聲,他知道沈知魚會吵架,但沒想到這麽能怼。
不過他還有些不懂:“一打五不是厲害的事兒嗎,怎麽到念念這好像犯了多大的錯一樣。”
“毒瘤粉呗,只許他們家贏,別人打贏了他們家都是不擇手段,更別說打的那麽難看。”姚春誠道:“他們家的粉絲向來如此,那會我們幾個元老粉還準備幫她撕呢,結果一看,根本不用我們出手,她一個頂我們十個。”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陸見嶼來了興趣,端着姚春誠的手機:“還有什麽好玩的嗎?”
姚春誠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你往後翻。”
陸見嶼得了允許,方才随意翻看起來,姚春誠的手機相冊裏專門有一個關于沈知魚的截圖,字裏行間可以看出來,姑娘快樂潇灑,整個人非常活潑。
他繼續翻看,手指不停滑動,最後在沈知魚的定妝照上定格。
少女長長的頭發散落在腰間,眼睛笑成月牙形,卻怎麽也擋不住眉宇間靈動的銳氣。
姚春誠看着照片,回憶道:“以前魚神最寶貝的就是她的頭發,聽說是留了五六年,據說那個時候,就連董恒都不敢碰她的頭發,怕被她打擊報複哈哈哈。”
可如今,她的頭發不過剛剛垂過耳際。
陸見嶼心一緊,但他沒有表現出來:“董恒?”
他在之前,在Joel和沈知魚的對話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YS的前隊長啊,不過現在已經退役去次級當教練了,當年魚神的戰隊就是YS,董恒相對于魚神,差不多就像我和你的關系吧。”
姚春誠道:“當初YS從聯盟墊底打到小組賽,只差一步就有機會出線征戰S賽事,可誰都沒想到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魚神的公寓起火了。”
“沒人知道這場火災是怎麽起來的,也是那場火災之後,魚神才從大衆的視線中消失。”
“當時粉絲們差點把YS戰隊的官博給撕了,可即使撕了官博千千萬萬遍,也沒有人知道魚神到底去了哪兒。”
“如果不是今天你把她帶來了,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知道魚神的消息了。”
姚春誠認真道:“見嶼,不是我阻止你們談戀愛,大家都是打電競的,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你的眼睛看不見了,你會怎樣?”
會怎樣?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從踏上KPL的舞臺上,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提前謝幕。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曾經的沈知魚一樣,他們都無比熱愛比賽場,并為每一場比賽全力以赴。
他連坐上替補都不敢想象,更何況是永遠都不能打比賽。
姚春誠繼續道:“她現在的狀态看起來不錯,可你知道以前,她皮起來整個戰隊都罩不住她,而現在……”
姚春誠沒有繼續說下去。
從前開朗活潑的女孩,如今安靜的令人難受。
陸見嶼放下姚春誠的手機:“我出去一下。”
“好的。”姚春誠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視線飄過陸見嶼的游戲界面,花木蘭站在水晶裏,旁邊還有隊友扣的白字。
水晶告破。
陸見嶼随手把界面關上,急急忙忙地從基地沖了出去,張曉子恰好進屋,差點被陸見嶼撞飛。
“嚯,陸崽這是怎麽了?這麽着急?”
姚春誠露出了一個深藏功與名微笑:“他去拯救世界了。”
他的眼前回想起一年前,沈知魚第一次參加線下采訪的畫面。
“魚神,請問你對未來的男朋友有什麽樣的要求嗎?能不能透露一下?”
少女的臉蛋有些紅,眼中帶着期許:“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吧,就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身陷泥沼,他能拯救我的世界。”
他會去拯救你的世界。
一定。
病房內,張護士幫沈知魚換好衣服,細心的幫她将頭發整理好,和沈知魚說起話來:
“上午我聽別的護士說,最近這兩天醫院來了一只野貓,跟成了精似的,到處偷吃病房的食物,怎麽也抓不着,要是跑到您的房間,您可以摁鈴叫我。”
“野貓?”沈知魚提了興趣:“聽起來好像挺聰明的樣子。”
“聰明歸聰明,到底是外面來的,野得很,聽說還把人給抓傷了呢,還是小心點好。”張護士很喜歡沈知魚,不由得多囑咐了幾句。
“好,我知道了。”沈知魚溫和應聲:“我先休息一會兒。”
“好的。”
張護士走後,病房重新歸于寂靜,沈知魚站到窗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一想起今天Joel帶她去見沈柏中,她的情緒就差點失控。
以她對沈柏中的了解,一旦做出了讓沈錯過來的決定,就不會輕易讓他回去。
雖說沈錯全然無辜,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心無芥蒂的接納沈錯。
更別提,她和沈錯的年齡,只差了六個月。
她得想個辦法,讓沈錯知難而退。
“喵~”
微弱的貓叫聲打斷了沈知魚的思緒。
沈知魚凝神,豎起耳朵。
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沈知魚再一次聽到一聲輕微的貓叫。
“喵~”
沈知魚順着聲音的來源,蹲在了床邊,她的手伸向床底:“你是在裏面嗎?”
小橘貓微弱的叫的一聲,猶豫着要不要從床底下出來。
沈知魚繼續引誘:“你出來的話,我給你東西吃好不好。”
小橘貓試探的從床底下伸出腦袋,湊到沈知魚身邊轉了兩圈,讨好地舔了舔沈知魚的手指。
“喵!”
病房的門咔噠一聲打開,陸見嶼喘着粗氣,出現在門口,小貓受到的驚吓,唰的又鑽進了床底下。
“念念。”
少年氣都喘不勻,一聽就知道是瘋跑過來的。
沈知魚轉過頭:“怎麽了?”
陸見嶼莽撞而來,本來裝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問沈知魚,卻在看到沈知魚後,卻一個字都問不出口。
他該如何開口?
問她為什麽失明?問她沒有再打比賽會不會難過?問她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無措的搓着手,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我……我想你了。”
沈知魚:“……”他們好像才分開不到一個小時?
“你來的正好。”沈知魚沒和陸見嶼糾結,道:“你看看附近有沒有超市賣貓糧的,你幫我買點回來,出去的時候順便把Joel叫過來。”
“貓糧?”陸見嶼的注意力立刻轉移:“這邊有貓嗎?”
沈知魚指了指床底:“應該跑底下了,我估計它是餓了。”
陸見嶼見狀,單膝跪在床邊,向裏面探頭。
床底下光線昏暗,他勉強能看到最裏面縮着一只黃白相間的小橘貓。
“是只碰瓷貓。”陸見嶼擴出一個笑容,眼睛明亮:“我瞧着應該是個流浪貓,不知道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我先去給它弄點清水,再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沒有賣貓糧的,他要是餓得厲害,你就給他點火腿腸,別給太多——”
陸見嶼從沈知魚櫃子中拿出一只碗,灌了一碗清水,放到床尾,敲了敲碗。
小貓遲疑了一下,從床底走出來,先是舔了兩口水,然後調皮的用爪子拍起水花。
“還挺皮的。”陸見嶼試圖盤小貓的腦袋,小貓低聲嗚了一嗓子,向陸見嶼露出兩顆尖尖的牙齒。
陸見嶼悻悻的縮回手:“我出去找找貓糧,念念你記得別給它太多東西吃,它還有點小。”
沈知魚沒有養小動物的經驗,乖乖地點頭:“記得幫我叫一下Joel。”
“好。”
Joel得知沈知魚找他,還以為小祖宗出了什麽事兒。
他才剛剛把小祖宗得罪,正愁着不知道怎麽修複他們已經碎裂了一萬次的友誼,趕緊從辦公室一路小跑到了沈知魚的病房。
他得挽救一下他們脆弱的友誼。
Joel用了三分鐘才弄明白沈知魚的意思。
他吸了一口氣:“你是說,讓我給這只貓做個檢查,看看他有什麽問題?”
沈知魚點頭:“是啊,有什麽問題?”
Joel氣的牙咯咯作響:“沈知魚,你哥哥我是學心理學的!我是金牌心理醫生!不是獸醫!!!”
他把最後幾個字壓重音量,這小丫頭到底把他當什麽了?
沈知魚靜默一秒,對哦,Joel是心理醫生來着。
但沈知魚是不會承認她剛剛一瞬間忘記了Joel是心理醫生的事實。
她給自己強行挽尊:“那你跟它說說話,開導一下,我看它好像有點怕人。”
Joel:“……”
別說了,還是絕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