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瓶酒

橫濱中心一級地區某幢高聳入雲的建築物地下室——與表面上光鮮亮麗的現代化設施不同,這間位于事務所負層的房間陰暗又潮濕,牆上挂着手铐,昏暗燈光映照出的地面是洗過一遍又一遍依舊累積了下來的斑駁血跡。

這裏是港口黑手黨的審訊室之一。牆上铐着一個身材颀長的黑發青年,被拷了一晚上,他倦怠地打了個哈欠,散漫地環顧着熟悉的房間。

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的尾崎紅葉的部下中有一個專門負責拷問的小隊,過去太宰曾幫過這支小隊不少忙。

作為橫濱的黑暗本身,港口黑手黨有嚴格的制度和等級劃分,對待叛徒也有着程序化的處理辦法,首先讓背叛者咬住臺階,然後敲打其後腦勺以破壞頭部,最後将叛徒翻過來在對方胸口連開三槍。

太宰是個自殺主義者沒錯,但他讨厭疼痛,可不想被那麽對待。接下來,按照他的計劃,敦君那邊應該差不多了……

唔?

鞋跟踩在地面上發出的清脆聲音使得太宰擡起了頭,在鐵門被打開的沉重響聲落下後不久,一個身着黑色西裝的金發女性出乎他意料地出現在了那裏。

他記得這個人是芥川的部下,樋口一葉。恐怕是他離開後才加入的港口黑手黨,他對她沒什麽印象,所以說,芥川的部下為什麽會來找他呢?是為了芥川?

“呀,這位美麗的小姐怎麽會來這種髒亂不堪的地方?這裏不适合小姐哦。”他主動招呼着,忽然驚訝地問,“啊,難道說小姐想好我上次的提議了,特意來跟我殉情的?”

滾啦,誰要跟你殉情!怎麽是個漂亮妹子你都要把這句話問一遍!?

她在心裏嫌棄地想着,面上卻如冰封般不動聲色地說:“港口黑手黨前幹部太宰治,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途中突然消失,等同背叛。首領要見你。”

“森先生?”他怔了下,繼而用那雙似乎能看清一切本質的眼睛平靜地打量着她。少女上前用準備好的鑰匙打開了其中的一只手铐,在她試圖打開第二只的時候,太宰活動了下手腕,使得她沒能順利開鎖。

“好了哦,到此為止。你不會是來動私刑的吧?想把我偷偷帶走再暗殺掉之類的。”太宰阻止她後笑着問。

哈?

“怎麽可能,”她盡量掩藏自己的情緒,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語氣,“我說過,是首領想要見你。”

“港口黑手黨有着嚴格的上下級劃分,如果是森先生要傳喚我,怎麽可能任用作為芥川部下的樋口小姐傳話?如果你帶走我,你的直屬上司芥川就會受到懲罰。”他看着少女毫無變化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才說,“雖然小姐不在意,芥川畢竟是我帶回的黑手黨,讓他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變成背叛者也太可憐了。我不會跟小姐離開。”

說到這裏,門口傳來了新的腳步聲,他加快聲音催促:“快走吧,新的人來了。”

“……”

少女沉默了一下,她迅速把他不老實的手腕按在了牆上想要強行地把鎖打開,“喂!”太宰愣了下,他低聲警告着,空餘的手捉住了少女手腕。“太宰治你想死麽!?”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質問。

“……”

“嗯?怎麽回事?”背後傳來了男人詫異地提問。太宰心中浮現了幾個猜測,擔心在這種情況下小姐多生事端,他心思一轉連忙附在她耳畔小聲地叮囑:“我自有辦法,快走。”

“你不是芥川身邊的那誰嗎?”來人認出了她那張臉,他危險地眯了眯眼睛看着散落在一旁的手铐詢問,“你在幹什麽?”

港口黑手黨五幹部之一,中原中也。同時也是太宰過去的搭檔。組織中最強的體術師。

她循聲望去,立即認出了來者身份,少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铐,又望了望四目相對着的兩人,她果斷地把手铐铐回了太宰手上,從容不迫地回答:“報告中也先生,偶然路過審訊室時,我聽見裏面有聲音便進來查看,見到手铐掉落一旁,合理懷疑太宰先生打算逃跑。”

太宰:……?

不知道該不該誇她機靈呢。

中原中也聞言興趣盎然地挑了下眉說:“喔,淪為階下囚後還想着逃命嗎?這裏交給我,你出去吧。”

少女微微蹙了蹙眉,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還有什麽事嗎?”中原中也側眸凝視着她。

“……沒什麽。”她又看了眼微笑着的太宰,心中嘆息,轉身走了。

少女沒有立即離開港口黑手黨,她離開前在太宰身上裝了個帶定位裝置的紐扣式竊聽器。從竊聽器裏她知道了太宰被港口黑手黨抓住的原因——他是自投羅網。

中島敦在黑市中被懸賞70億,港口黑手黨和酒廠都盯上了這筆懸賞,太宰特意回到黑手黨,是為了通過隐藏在港口黑手黨資料室裏的記錄,查到發布這條懸賞的組織名稱。

搞了半天一切都是他的計劃,不愧是太宰先生——以為她會這麽想嗎!?那個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白癡!

嗚哇她白來了丢臉死了。

少女捂住臉,通過竊聽器得知太宰已經脫身後,她正要走,卻聽見竊聽器裏傳來了幾聲槍響和男人痛苦的哀嚎。

她愣了愣,拿出手機找準定位後迅速趕了過去。她剛沖進離港口黑手黨大樓不遠的地下車庫,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停車場的地面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俊秀青年。

“太宰!”她沖上前把太宰抱了起來,伸手想要捂住他腹部的傷口,被他反握住了手,他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地說:“這個時候了,我有件事想問小姐……”他伸手撫摸向少女的臉,輕聲:“你并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樋口一葉,而是我的一位故人,對嗎?”

“我……”她嗓子堵得厲害,正要回答,忽然覺得手中觸感不像是傷口,少女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在太宰身上摸了摸。

她呆呆地看着從太宰身上找出來的血袋。

“在倉庫裏找到的。”太宰坐起身,他伸手想要揭下少女臉上面具。她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擰另一只手肘猛擊太宰胸口把他打倒在地。

“唔痛——”

“想死的話我成全你好了!”她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起身欲走。

“是真的痛啦,剛才被中也揍了頓,一身是傷呢。”他抱怨着,太宰坐在地上望着少女的背影,叫出了那個名字,“為什麽要來救我呢?胡桃坂小姐。”

她身形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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