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瓶酒
望花突然有點生悶氣,當她把蘿蔔當出氣筒奮力猛砍時,罪魁禍首邁着輕飄飄的步子跟了進來。
“啊,這可不是什麽人的頭骨哦。”太宰探過身子望了望被她亂砍一通居然切得整整齊齊的蔬菜,笑着叮囑。
菜刀“啪”的一聲敲在了菜板上,望花撇了撇嘴反駁:“我才沒有想那麽可怕的事情呢。”
“要準備哪些材料?”他不以為意地轉開了話題。
望花“咦?”了一聲說:“明明上次和國木田一起做飯的時候你還偷懶,今天怎麽變勤快啦?”
無事獻殷勤,不可信!
“因為今天的主廚是望花呀。”太宰笑嘻嘻地道。
“真的不是因為國木田先生太好欺負了麽?”望花懷疑地反問。
“望花不覺得國木田君的計劃被打亂時的反應實在是有趣嗎?我每天為了擾亂國木田君的時間表可是煞費苦心。”他坦然地表示。
果然。
望花由衷地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這時巴吉爾也進了廚房問望花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本來關東煮的做法就比較簡單,雖然她選用的是傳統做法,而不是從超市裏買現成的料包直接煮,但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加上她才搬家外面一團糟,便讓巴吉爾幫忙整理下飯廳。
更重要的是,她有事情要單獨問太宰。
望花讓太宰準備好湯底,她一邊處理着待會兒要煮的材料,一邊問:“太宰先生怎麽會認識巴吉爾?”
“從河裏撈到的。”太宰倒是立馬就回答了。望花不以為然地吐槽:“怎麽可能啊,他又不是你——河裏?”
她說到一半陡然反應了過來,巴吉爾不是太宰那樣的自殺愛好者,既然他不會主動跳到河裏,也不太可能是不小心掉進去的,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聯想到最近巴利安在這一帶活動,望花有種不好的猜測。
“對呀,河裏。我原本還以為會是我的同好呢……”太宰無不惋惜地說,見望花沉默,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放下湯勺,伸出手捏了捏望花的臉蛋,開朗地寬慰,“別擺出副不高興的臉呀,望花還是笑着還有吐槽我時精神百倍的樣子好看。”
“你手上有油啦,笨蛋,讨厭死了!”望花拍開他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臉,瞪着他氣呼呼地說。
“對,就是這樣。朝氣蓬勃的望花才是最讓人心動的,望花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就好。不是還有我在嗎?”太宰微笑着說。
“……你是想套路我然後聯合軍警把我抓了嗎?”望花煞有其事地分析。
“我在望花心裏就是這樣的形象嗎?太讓人傷心了。我明明是認真的。”太宰捂住心口一副受打擊的模樣。
“太宰先生的認真就像下雨天的星星少得可憐。”望花哼哼唧唧地吐槽。
太宰聞言微笑着沒再反駁。
過了會兒正在準備湯汁的太宰在料理臺上找了一圈随口問:“鹽呢?”
“桌上沒有嗎?”望花随着他的聲音望向了大理石臺,她這兩天基本靠外面飯店和超市買的飯團泡面之類過活,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廚房,她這才發現很多東西她都還沒有拿出來。
“不在那邊的話……”她一邊說着,打開了上面的櫃子,踮起腳去拿就在最外層的食鹽,食鹽是新買的,還被放在塑料袋裏,都沒有拆封。因為食鹽的距離離她還是比較遠,她就想拖着下面的塑料袋把鹽拖出來。
“等下望花!”原本在觀察鍋裏的太宰随意地擡起視線,這才注意到望花的困境,他剛要上前制止望花,她“啊?”了聲回過頭,一個不注意已經把塑料袋拖下來了。“唔、痛——”和塑料袋還有食鹽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原本放在裏面一點,壓在了塑料袋上的面粉。
面粉是開封的,大量白色的面粉将少女從頭到腳都湮沒了,她在粉塵中劇烈地咳嗽着用手去擦眼睛,結果手上也沾滿了面粉,越擦越多,太宰趕緊上前一邊握住了少女的手,另一邊用手拂開了她睫毛和眼睑上的粉末,得到喘息的望花這才努力地睜開了眼睛,最先映入視野的就是她跟前那張又精致又好看但卻在憋笑的臉。
“太宰治!”望花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去踩他的腳,但因為她視線剛剛恢複還有些看得不清楚,加上太宰早就預見到了,往後一退便躲開了。
“望花下次要拿什麽東西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嘛,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望花先去處理下頭上的面粉吧。”太宰求生欲很強地補充道。
望花之前在太宰家裏吃過一次飯,知道這個人雖然自稱不擅長料理,有時候還會在廚房搞破壞,但廚藝還算靠譜。
她囑咐了幾句常用調味料的存放處,就去清洗自己身上的面粉了。等望花洗完澡用幹毛巾擦着被吹風吹得差不多了的頭發出來時,她看見太宰似乎在整理客廳——說是“好像”是因為他并沒有整理的舉動,而是蹲在地板上把玩着從旁邊紙箱子裏拿出來的一把槍。
“太宰?”她走近了離他只有兩三步距離的地方。
雖然她的腳步聲原本就比較輕,但他很少有警惕性這麽差的時候,也可能不是因為這個,單純是他現在沒什麽心思理會旁人。
“是很有年頭的老式手/槍了,連射性和準确度都很粗糙。”太宰調試過後将手放在了灰色手/槍的扳手位置,裏面并沒有子彈,他像是突發奇想一樣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太宰!”她忽然心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把槍口強硬地別開了。
“開個玩笑,我檢查過了,裏面沒有子彈,不是嗎?”太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雙偶爾故作深情,卻能讓人無法控制地沉醉其中的眼眸,此時卻如不可觸及的深海,透不進絲毫的光亮,有的只是冰冷與死氣。
是的,裏面沒有子彈。
她知道。
但是,她看着眼前這個人,盡管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離他稍微近了點,是可以互相開玩笑,或許也能擁抱在一起取暖的關系,但也只是稀薄的一點,時隔四年的再次見面,他的精神狀态似乎比那時好了許多,即便如此,她也時不時的感覺到這個人的精神如同走鋼絲般危險。她剛才,只是有種不能放下他不管的感覺,未知名的恐懼攥住了她,才讓她做出了像這樣突然的行為。
“望花被我吓到了?”他乖乖地任憑她奪走了手上槍支,又露出了平日裏散漫的表情。
“我只是擔心我往裏面裝了東西,槍聲會把鄰居引來的。”望花有口無心地反駁着,把紙箱裏的危險物品統統收遠了。
太宰默默地看着她的舉動,他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許久才問:“望花是從哪裏拿到的這把槍?”
望花有些奇怪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她看了他一會兒,因為也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事情——她雖然不清楚太宰為什麽一眼就看出明明在她家中的這把槍所有權并不是她,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望花一邊回憶着一邊說:“幾年前,我從一個港口黑手黨的成員手裏拿到的。太宰應該不知道他吧?你那個時候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而那個人只是一個基層人員。”
太宰眸光微動問:“織田作?”
“織田作?”望花疑惑地歪了下頭,她不解地嘀咕,“有這個姓氏嗎……不過他的姓氏的确也和這個有點像啦,他姓‘織田’。”
“我沒聽他提起過……”太宰剛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她的異能是什麽。
“師姐,太宰大人,料理已經做好了,吃飯了哦。”這時巴吉爾端着砂鍋從廚房裏出來大聲地說。
望花應了聲。“走吧,我們去吃飯了,你剛才不是嚷着餓了嘛。”望花将手伸給了他,太宰略微一怔淺笑了下,抓着她的手站了起來。
“唔,腿麻了。”他小聲。
“那我先過去吃了。”望花毫不猶豫地道,她剛走了一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問他,“這麽說,你認識織田先生咯?”
太宰聞言莞爾道:“他是我的朋友。”
望花愣了愣,她調查過織田作之助,當然也知道那個人在四年前就已經離去的事情。她雖然知道太宰在幾年前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但一直不明白其中緣由。不過太宰的性格裏本來就有反複無常的一面,就算是他說自己膩味了想換公司,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但是她看見他剛才的那個笑容時才忽然想到,或許,與那個人的死有關。
望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便沉默了下來。然而太宰卻表現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落座喝了口湯後才好奇地問:“望花是在哪裏遇上的織田作,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他可是經常說出十分有意思的話哦。”
有意思……嗎?
她印象裏的織田作——等下怎麽她也開始叫這個名字了,明明別人姓“織田”,總之,根據望花的回憶,那個人明明是認真得有點古板的性格。
不過非要說的話她也不是很了解他,那個時候望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報複太宰身上,所以太宰對他的評價應該才是真的。
“我也只是和他見過幾次面而已。”望花覺得自己雖然不能為太宰在這件事上做點什麽,但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她還是應該好好地回答,于是一邊努力地回憶一邊組織語言道,“第一次見面是在咖喱店,因為拼桌認識的,我猜出了他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第二次見面還是在那家店裏,店裏有很多小孩子,和他關系很好的樣子……”
“是織田作在龍頭戰争裏收養的小孩。”太宰輕聲補充。
根據調查結果,她記得那些小孩最後也……
望花擡起視線看了太宰一眼,似乎是覺察到了氣氛的微妙,原本要說點什麽的巴吉爾也緘默了下來,一會兒看看望花,一會兒又看向太宰。
“唔,這樣,”望花點了下頭,她繼續道,“因為那個時候我不是和你有矛盾嘛,就對織田作用了異能,然後……說你壞話。”她小聲地說:“結果明明我都用了異能了,他還一本正經地反駁我為你說好話。”
太宰“噗”的一聲笑了。
“……後來是在大街上又撞見了一次,他急急忙忙地像是要去做什麽的樣子,那把槍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無意間掉下的。”望花看了他一眼說,她注意到當她說到這裏時,太宰的笑容收斂了些,于是趕緊住口了。
“望花,我沒那麽脆弱需要你一直照顧我的心情。”太宰平靜地展開微笑對她說。
“我只是覺得……不想笑的時候不用笑也可以的。”望花輕聲。
太宰看了她會兒彎起了眸子。
“巴吉爾的廚藝很好呢。”他品嘗關東煮後轉開了話題誇耀着。
“不不,都是太宰大人和師姐的功勞,你們都已經把湯底準備好了,我只是看了下鍋裏還有把砂鍋端出來而已。”巴吉爾不好意思地推脫。
“掌握火候也很重要。”太宰又說。
望花聽着兩人的“商業互吹”,選擇默默吃菜。
講真,關東煮本來就不算難,也談不上什麽料理技巧吧。
用完午餐後太宰接了個電話,似乎是國木田催他回去了,據說是有新的委托。望花送太宰到門口時,她猶豫了會兒望着他問:“那把手/槍,我原本是想還給織田先生的,但是……你要不要留作紀念?”
她雖然沒把話說完,太宰也知道她轉折後本來應該說的那句臺詞是什麽。
“不用了,那把槍原本也不是織田作的東西。”太宰漫不經心地解釋,他接着又看向她叮囑,“啊,剛才對望花說過的話,望花不要當做玩笑忘記了呀。”
“什麽?”望花茫然地看着他,他剛才說了那麽多話,她怎麽知道是哪句?
“如果望花遇上了不能解決的難題,我希望你能夠與我商談。”他認真又明快地說,“當然,這不算偵探社接下的委托,只是我的私心而已,所以不會有任何委托金哦,很劃算吧?”
“嗯,如果有那個時候……”望花很快就答應了他,他看了看她也沒說什麽,太宰走後,望花合上了門,她還沒有回頭,背後的巴吉爾突然出聲把她吓了跳。
“太宰大人到底是什麽人?師姐吃飯的時候提到他是橫濱夜晚的管理者——港口黑手黨的幹部,這是真的嗎?”
“诶?唔,是以前啦。”望花看着巴吉爾表情嚴肅,不自覺地替太宰說了話。
“無論如何,既然太宰大人已經發現了這個。事不宜遲,師姐,請幫助在下!”巴吉爾深深地朝她鞠了個躬。
“你怎麽這麽鄭重其事……是意大利那邊發生什麽事了嗎?”望花愣了下說。
待巴吉爾從懷裏将一個精致的黑色木盒拿出來,并且向她展示了裏面的七枚戒指後,望花只覺得眼前一黑,突然想倒地不起。
當然她并沒有暈過去。
所以她不得不顫抖着聲音不敢置信地問:“師、師弟呀,你要我幫的忙,不會是……”
“說起來萬分慚愧,在下實力不足,在巴利安的圍堵下根本無法離開橫濱,将彭格列指環送到少主手中。”巴吉爾低着頭十分羞愧地說,“在下雖然已經決定即使豁出性命也要将東西送出去,但是在下的性命不足以抵擋指環被奪走的罪孽,師傅建議在下如果遇上了不能解決的麻煩可以來尋求師姐的幫助,還請師姐助在下一臂之力。”
彭格列指環,是從彭格列初代手中傳承下來的,類似于身份标識一樣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證明彭格列BOSS及其核心成員身份的一種徽章。
戒指被一分為二,一半在現在的彭格列首領——彭格列九代目手中,另一半在門外顧問,也就是她老師沢田家光的手中。兩套戒指被放在隐蔽的地方,直到幾年後的集成儀式上才能被拿出來,将戒指合二為一,交給下一任首領。
巴吉爾手上的戒指應當是老師手裏那套,不知道什麽原因,讓老師決定違反規定提前将戒指交給十代目沢田綱吉。
等下。
她記得列維提到過,九代目已經将XANXUS放出來了,這麽一說……老師是擔心XANXUS搶奪下一任首領的寶座,才提前籌劃嗎?但是會讓老師做出這樣的決定,恐怕意大利那邊最近也不平靜。
“和你一起護送戒指的同伴呢?”望花忽然問,她知道巴利安的作風一向是斬盡殺絕,很擔心門外顧問的同伴已經遭遇了不測。
“師傅為了隐蔽性,将戒指交給在下,命令在下獨自來日本一趟,沒想到剛離開意大利,就被巴利安的耳目盯上了……”巴吉爾痛恨地咬着牙,像是認為自己無能。如果他能再謹慎一點,是不是就不會被那群人發現了?
“師傅讓你一個人送戒指?”望花驚訝地道,在得到巴吉爾肯定的回複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明白了,”她想了想說,“我有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