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天威浩蕩,萬裏無雲,冬狩隊伍綿延數裏,從頭看不見尾。超快穩定小說, 所以,寶春即使想沖撞天顏,都沒那個條件,皇上及其皇子公主被禦林軍嚴密護衛着在前方,而寶春他們墜在隊伍尾端,連個銮駕的影都別想看到。

長公主和寧,端着湯碗,上了銮駕,沒等進去,就見一朝中官員,大冬天的抹着汗從裏面出來,看見她連忙施禮請安。

和寧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看着裏面問,“皇上又發脾氣了?”

那官員搖頭嘆氣,“還請長公主多勸勸皇上保重龍體要緊。”

和寧點頭,目送他下了銮駕,這才掀開簾子,當今皇上劉宸正以拳抵嘴猛咳,臉色陰沉,手裏的奏折看吧,氣憤地一把摔到地上。

和寧瞅他一眼,撿起奏折,擱回桌上。

劉宸看到她,仰頭深呼了幾口氣,這才轉身,“是和寧啊。”

和寧将湯碗放到皇上的跟前,“皇兄這又是何苦呢,仔細自己身子,天大的事情也沒自個兒身體重要。”

皇上哼了聲,“那個什麽天聖教近來日益張狂,越發嚣張,在京城到處出沒,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據點,去抓時,人早已樓去人空,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咱們皇宮中有內奸,而咱們那國丈鄧相,卻驅趕難民進城,試圖隐瞞災情,致使天聖教有空可鑽,煽動多處難民發生暴亂,弄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提到鄧相,和寧也很是氣憤,“這鄧相結黨營私,貪污受賄,黨羽門生遍布天下,據說,下面的官員很多都認他為主子,眼裏那還有皇上,不過,皇兄,這鄧相根結龐大,要動他也不易。”

皇上哼了聲,端起湯碗一飲而盡,“朕雖然容忍了他二十幾年,但朕也用了他二十幾年,直到……”說到這兒,突然停了下來。

和寧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沈暮雲賦閑在家多年,皇兄何不……”

“不要跟朕提他。”劉宸突然大怒,“朕恨不得殺了他。”一拳砸在桌案上,鮮血頓時溢了出來。

和寧要喊禦醫,被他阻止。

和寧只得找東西給他包紮,邊包紮,邊流眼淚,“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我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劉宸臉轉向車廂,背對着和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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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寧看到,更加難過,事情過去二十來年了,可皇兄始終放不下,每次提到都要大發雷霆。

雖然皇兄依舊風姿卓然,面目俊朗,可二十年前,一夜之間突生的白發,卻證明着,皇兄的心在那一刻,是真的冷了,絕望了。

隊伍開拔到了皇家獵場,此時,已是中午,安營紮寨,稍做休息,下午才開始狩獵。

剛安頓好,一個宮女便來到寶春的帳篷,說是長公主召見。

蘭香放下了燒開水的壺,馬叔停下了劈材,同時看了過來。

“你們繼續忙自己的,我去去就回。”寶春示意他們無事就随那宮女離開了。

行了好一段的路,寶春才被帶到一座頗為高大尊貴的帳篷前,不加通報,直接領她進了去。

“長公主,沈家小姐到了。”

“來了,那好,你們都先下去吧。”

寶春一進來,頓時燈火通明,寬敞無比,正前方一張桌案前,上次見過的那長公主和寧正伏案寫着什麽,看到她進來,便放下筆墨,辭退了帳篷內衆人,起身,來到另一張桌子前坐下,并招呼她,“來,來,坐,坐這兒。”指着面前的椅子。

寶春瞅見桌子上擱着一盤棋,心裏咯噔一下,心說,又是棋,這架勢不是要跟她下棋吧?

先是施禮問安,然後才依言坐下。

長公主的視線從她進來,一直就沒離開過她。

至于寶春也在暗暗打量審視這大榮朝最尊貴的長公主。

這位主兒,別看只是公主,人家地位可不一般,就連皇上的皇後嫔妃們見了都是要禮讓三分的,跟當今皇上乃是一母同袍。

皇上對這個妹妹,那可是比自己的女兒兒子都要格外看重寵愛,深得皇上的信任。

這種兄妹情深的深厚感情在皇家從古到今都是極為罕見,難能可貴的。

皇家人麽,自有一副好相貌,再加上保養得當,歲月在她臉上并沒留下任何的痕跡。

看向自己的目光雖慈祥無害,但眉宇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她心裏雖然好奇這長公主為何對她格外關注,但卻不易輕舉妄動。

“你叫寶春是吧?”長公主開口了,心裏也是不住地點頭,這淡定自若,臨危不亂的心性,倒是不輸皇家子女。

“回長公主,是的。”寶春不吭不卑。

“你不但長的像你母親,連這說話的語氣我看都有些像。”長公主終是嘆了口氣。

“長公主見過我母親?”寶春擡頭問。

“自然見過。”

“那她是什麽樣的?我從來也沒見過。”寶春說。

“你父親沒跟你說過你母親?”長公主驚訝。

寶春後來居上,這個說過沒說過她那知道,只得說,“從沒提起過,可能是父親怕提及傷心吧。”

長公主起身,揉揉腦門說,“你母親,長相呢,對,你去照照鏡子就知道了,跟你有七八分像,臉型飽滿,那鼻子,眼睛,嘴巴漂亮不說,自有一股英氣逼人,讓人一看啊,就頓覺明朗,高興……”

“母親跟長公主?”寶春試探地問。

長公主哦了聲,突然轉過身來,有避重就輕的感覺,“你父親可是皇兄的伴讀,打小就混在一起,我們啊,那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啊,鬧啊,關系好着呢,只是後來……”

後來怎麽?那長公主就沒再往下說了,寶春好奇,卻不能主動問。

将軍爹是皇上的伴讀,這她倒是第一次聽說,之前都沒人跟她提及過。

貼身伴讀,長大了那可都是心腹角色,皇上的左膀右臂,前程不可限量,将軍爹怎麽就混成這樣?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呢,也不要妄自菲薄,出來多見見世面,多認識認識人,你還年輕,雖然帶着孩子,可還是能結婚的,我可聽說民間改嫁的大有人在,女人呢,名聲是重要,可也不能一輩子為名聲所累,我看你是個好孩子,總會有好男人珍惜你,疼愛你的……”

寶春沒想到長公主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皇家不是最講究聲譽麽?

不管長公主是真喜歡她,還是看在誰誰誰的面子上,為她着想的這份心情卻不得不讓她感動,連忙道謝。

說了會兒話,寶春要告辭,卻又被長公主留下用午飯。

用完飯,宮女收拾離開,長公主按着腦門,皺着眉,靠在了軟榻上。

寶春再次告辭離開,長公主說,“好啊,你回去吧,以後啊,有時間也可以去公主府看看我。”

寶春應是,走到帳篷門口,頓了頓,又折返了回去,“長公主,民女閑來無事,便喜歡鑽研些醫術,我觀您頭疼不适,可否讓我看上一看。”

“公主這是偏頭疼患了,我這就召随從的禦醫過來。”一宮女忙說,公主身體尊貴,那能随便給人看,看壞了,連他們都要性命不保。

那長公主哦了聲,直起身,盯着寶春,沖那宮女說,“慢着,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難得她有這份心,就讓她看看,無妨。”

那宮女只得應是。

“孩子,你過來。”長公主朝她招手。

寶春早已将長公主的身體看了個遍,這時,走上前,拿出銀針,便下手了。

過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寶春拔完了針。

宮女連忙上前着急詢問,“長公主可有好些?”

和寧看着寶春,滿臉的愉悅,痛苦之色盡退,“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也不緊繃,不麻了,真舒服,真好。”

拉着寶春的手,一個勁地說,“真是謝謝你了,孩子。”

“不敢,能幫上長公主,這是民女的榮幸。”寶春客套道,這長公主對她雖然另眼相看,可那份情誰知道能有多少,能持續多久,還不如趁着機會,順便抱上棵大樹,樹大了好乘涼麽。

寶春回去了,長公主很高興,一開始是因為看着這孩子不錯,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真是一個通靈聰慧的孩子,不急不躁,進退有禮,真比皇宮裏的公主還像公主,讓人有種親近感,可她卻是沈暮雲的女兒。

寶春從長公主帳中出來,好巧不巧地被前來請安的三公主安陽和崔敏瞧見。

看到有長公主的貼身心腹宮女一路有禮相送,二女的神情均不好看。

崔敏指着她的背影,“她怎麽在這兒?難道傳言是真的,她真是長公主請來的?”

安陽陰沉着臉,不說話。

崔敏扭臉不可思議地望着她,“長公主對她……這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嘛,她一個名聲爛臭的女人,這,這,怎麽可能,宮裏的公主,長公主可從來沒主動叫過去說話的,就連三公主……上次賞梅宴,還因為她,訓斥了您……”

“別說了。”三公主憤怒地瞪了她一眼,視線移向長公主的帳篷,“肯定是那賤女人使了什麽手段,皇姑姑一時不察,被她迷惑了。”

崔敏見此,不敢再火上澆油,連忙順着說,“可不是,長公主火眼金睛,肯定會看穿她的,到時候有她哭的時候。”

下午,人全部出動去狩獵了,寶春雖然已學會騎馬,弓射什麽的也稍有涉獵,但對射殺動物什麽的卻沒有愛,受了二十幾年的教育,都是保護野生動物,要适應還需時間。

寶春和蘭香爬到了一座山頭溜達,順便尋些野菜蘑菇什麽的回去煮湯。

這皇家獵場,除了皇家出巡,平時是禁止出入的,所以,山上到處可見小動物的蹤影,野菜蘑菇什麽的找起來也不費事。

小半天的功夫,兩人以游玩的心态竟然收獲了一小筐。

“這蘑菇又大又嫩,回去可以給小少爺做道小雞炖蘑菇,小少爺肯定愛吃。”蘭香興奮道。

說到兒子,寶春的神情也柔和起來,“只要有雞,他什麽不愛吃,臭小子,合跟上輩子跟雞有仇,這輩子投生,單單吃雞來的。”

蘭香笑笑,“小姐這話可說錯了,小少爺最愛的可是你這個娘親,一會兒沒有你的行蹤,就到處去找。”

這話說的寶春心裏高興,嘴上卻說,“他那是怕我不要他。”

“但也有擔心小姐安危的原因。”蘭香補充。

“我需要他擔心?我又不是惹禍苗子,我很穩重的好吧。”寶春撇嘴。

蘭香心說這跟穩重沒關系好吧,“小少爺那是被你吓怕了,才會如此。”

“上次被綁架不是意外麽。”

“上次落水生病呢?”

“都說了是被狗追的。”

“連我都不相信,小少爺又豈會相信?”

“蘭香,我怎麽感覺地在晃動。”寶春看着四周。

“每次說到這個,您都轉移話題。”蘭香嘆了口氣。

“這次我真沒有,我真感覺地在晃動,不好,該不會是地震了吧,不行,蘭香,咱待趕緊離開這兒……”寶春拽着丫頭的袖子就跑。

蘭香見自家小姐面容嚴肅,驚恐,不像說謊,立馬慌神了,跑着的途中,突然響起霹雷般的轟響,一聲接着一聲,咔嚓咔嚓全是山體斷裂崩潰的聲音。

而這時被小姐拽着的衣服斷裂了,煙霧彌漫中,小姐早已不知去向,丫頭擔驚受怕,驚慌不知所措,一個勁地呼喊着小姐。

至于寶春,在聽到雷鳴般的轟響聲中已經察覺,這不是地震,地震那是這樣,分明是山被炸了,利用的很有可能是火藥之類。

夭壽啊,竟然連皇家獵場都不安全,可回頭想想,那是不安全,分明是最危險的地方,皇上待着地方能不危險?普天之下,想要他命的簡直數不勝數。

她這是遭了池水之殃,長公主啊,你的一片好心,卻讓我送了命啊。

寶春被沖力震飛了山坡,從樹枝上一路滾落到了山底,五髒六腑幾乎移了位,但好在有精神力護着沒受什麽重傷,都是些擦傷。

耳邊傳來咕咕的水流聲,寶春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小溪邊,天色陰暗,也不知道這是哪裏,在水裏洗了把髒兮兮的臉,喝了兩口水,便順着河流一路往前走。

轉過一座山丘不遠,地勢逐漸平坦,開闊起來。

只是,陣陣打殺聲,慘嚎聲,從前面不斷傳來。

緊接着,寶春就看到,烏壓壓的黑衣蒙面人正圍困着一人。

被圍困那人似乎腿受傷了,坐在石頭上,單靠着手上一柄劍,竟然無人能近身,劍氣所過之處,必是鮮血滿地。

這人太厲害了,太兇殘了,簡直是殺神再世。

他的身邊已經倒下一撥又一撥,一個摞一個,全是屍體,簡直太可怕了。

寶春拿拳堵住嘴,生怕被人察覺,成了這些人的刀下亡魂。

來到這裏,她這是頭次見到殺戮,而且還是如此粗暴的殺戮,三觀被颠覆,腦子裏一片空白。

黑衣人被解決差不多了,剩下幾個,不再戀戰,撤了,很有可能帶人來支援,寶春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往回走,走的遠遠的,可她的腿剛要移動,就聽石頭上那人說話了,“出來。”

寶春背脊一繃,居然被發現了,不過,反正他腿不能走,幹嘛過去,跑路要緊。

可那人又說了,“再不出來,你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寶春退出去的腳步改成了往前,殺紅眼的人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其實沒什麽區別。

等走到跟前,看清他的面目,寶春反而冷笑了,“原來是你。”

害的她差點死了兩次的人,這人生際遇可真不好說,簡直是報仇的大好時機,看這殺胚的腿血肉模糊,應該是被炸傷,動不了了,等那黑衣人搬來救兵去而複還,他這命是甭想保住了,你武功再好,可架不住人多啊,人肉車輪戰累也要累死你。

“過來,幫我治腿。”榮铮見是她,意外了下,便直接吩咐上了。

寶春都被氣樂了,都這樣了,還敢朝她喝五吆六的,真當她被虐習慣了,見面不虐,就渾身癢癢啊?

“楞那幹什麽,還不快過來。”殺胚不耐煩了。

新仇舊恨直接讓寶春克服了心中的懼怕,“你說說你,你都這樣了,有求于我,你還這态度,會說人話麽,會幹人事麽,多大個人了,長的人模狗樣的,心眼還沒針尖大,我看你不是冷血,壓根就是沒血。”

“我承認山上那次砸了你,我有錯,可我也不把你救回來了麽,将功還能折罪呢,你丫倒好,直接給我活埋,你們這些不知冷暖的公子哥,好的不會,視人命為草菅卻學的十足十,各個擅長的很呢,我敢保證,除了活埋,你們肯定有一萬個讓人死不安生的法子。”

“多虧我運氣好,一口氣上來了,才逃過一劫,我原本想着,這樣咱們也該兩清了吧,可再見面,你竟然指使那只大貓淹死我,泥人還有三分血性呢,更何況我還是個人呢,還給你治腿?我沒一劍捅死你,就說明我多仁慈了。”

榮铮陰森森地看着她,抓劍的手指泛白,青筋暴跳,就知道這女人不是什麽善茬,果真如此。

“你呢,也別瞪了,省些力氣,等會去對付那些黑衣人,我就不奉陪了,要是給你治了腿,我都恨不得砍了我這雙手,你要殺盡管殺,反正你也殺了我不止一次了。”

說完,一抖衣服,挺直身板,轉身往回走了。

榮铮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兇殘到了極點,手中的劍顫抖不止,不斷發出轟鳴聲,頗有下一刻就出鞘飲血的架勢。

可不知為什麽,榮铮使勁一按,那劍又老實起來了。

這女人,敢如此嚣張,定認為他會死無葬身之地,可真當他九爺是那麽容易死的?

眼神陰狠下來。

正等着屬下來接的榮铮,過不多久,就又發現那女人去而複還了,盯着她,悄無聲色将劍抓在了手中。

“我真是服了我自己,我這心怎麽就這麽軟,恨不得換了算了。”那女人垂頭喪氣,懊惱無比地走了過來,“來來,你是大爺,你身體尊貴好吧,我就是條活該受虐的賤命,連仇人都狠不下心腸……”

榮铮握劍的手放松下來,松了口氣的同時,對她的去而複還的舉動很是意外,任她給自己治療,視線卻一直悄無聲息地觀察她。

他有些看不明白眼前這女人了,或者他從來就沒看明白過她。

“行了,固定好了。”寶春打好最後一個結說。

“你不是說給我治腿,就砍斷你那雙手麽?”榮铮幽幽地說。

寶春抹汗的手頓住了,氣的牙齒咯吱咯吱響,“我就說你不是什麽好東西。”手一頓,那貨疼的立馬大叫。

“找死呢你。”

“救了你,跟找死有什麽區別。”寶春狠瞪了他一眼,轉身走開了。

“哎,你別走。”榮铮大叫,“你給我回來。”

寶春的身影消失了,這次是真的離開了,等了好久,都不見人回來。

榮铮幽幽嘆了口氣,冷哼一聲,看着自己包紮好的腿,出了好大一會兒神,“那有她這樣的女人。”

“王爺,你沒事吧。”白丁山帶着人着急忙慌地趕來了,“腿這是受傷了?咦,有人處理了?人呢?”

“走了。”榮铮沒好氣地說。

“這手法怎麽有些熟悉啊?”白丁山邊檢查邊嘀咕着。

榮铮幹咳聲,視線移了開來。

“難不成是她?”白丁山驚呼道,“不管你就走了?您肯定又欺負人家了。”

“爺腿都不能動,怎麽欺負她!”榮铮瞪眼,“你家爺現在傷成這樣,你都關心誰去了?爺問你,這些天聖教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的人探知,皇宮裏出了內奸,天聖教這次是要取皇上的命,在山上某處,提早埋了霹雷彈,到時讓人引着皇上過去,可誰知皇上半道察覺不對,硬是改了道,而王爺你卻誤闖到了這裏……”白丁山将探知的前因後果詳細敘述了遍。

“皇上怎麽樣了?”榮铮問。

“皇上無礙,餘下的人都被拿下了,不過,近身人出了內奸,皇上大怒,已經下旨,提前回程。”白丁山說。

☆、第四十四 找上門來!

寶春傷的不重,都是些樹枝嘩啦的擦傷,可蘭香就沒那麽幸運了,是被擡着回來的。

經過寶春的及時治療,雖說性命無礙,但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周姨娘聽說,趕過來照顧,另外又将自己院子裏的丫環打發兩個先使喚着,畢竟蘭香這一躺下,除了馬叔院子裏可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這那成!

寶春身上的傷要擦藥,周姨娘拿着藥膏正要給她擦,卻被推門進來的小酒給接了過來,“我來。”

“小少爺,這可不行,擦藥看似簡單,其實,還是有講究的……”周姨娘忙說。

“我知道。”小酒打斷她。

周姨娘那能讓一個四歲多點的孩子去擦藥?正要再勸說他出去玩去,就聽那邊寶春說,“姨娘,讓他來吧。”

“這?三小姐,他還小……”

“無事,他不行還有我呢,傷都在腿和胳膊上,我自己能瞅見,蘭香那邊還需要什麽,麻煩周姨娘去看一下。”寶春說。

“那行,我去看看。”周姨娘不再堅持,走時還嘆了口氣,“你說好端端地去跟皇上冬狩,多好的事,怎麽就弄成這樣,早知不去就是了。”

寶春笑笑,“早知也是要去的,聖旨下了,就是病的起不了床,也是要跟你擡過去的。”

“那倒也是。”周姨娘也樂了,“其實,想想,咱們也算是幸運得了,據說有的人當場就沒了,家裏人哭的是死去活來,這些匪徒可真真是可恨。”

周姨娘帶上門出去了。

屋子裏只剩娘倆。

不大點孩子,又是自己兒子,寶春沒覺得什麽,挽起褲腿,示意他擦藥。

熊孩子不吭不聲蹲了下來,盯着寶春腿上一片一片的青紫紅腫好大一會兒沒有動靜,烏黑修長的卷睫毛,遮住了眼簾,讓人看不清情緒。

“我就說你不會,擦藥,沒幹過的人,一開始都不知道從何下手,就醫館裏的那幾個哥哥,第一次包紮傷口時,手抖的都不成樣子,哎呀,輕點……”腿上突然傳來的疼痛讓她大叫出聲。

小酒擡起眼簾,臭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揉開了,才好的快。”

“那你也應該先給娘親打聲招呼啊。”寶春呲牙咧嘴,心裏卻腹诽,她寧願不要好的那麽快。

熊孩子動作慢了下來,但力度并沒減輕,慎重細致擦着藥。

熊孩子畢竟是習武之人,力度上自不是姨娘能比的,火辣辣的痛感減輕,緊繃漲疼之感也随之減輕了不少,這說明藥滲透進去了。

擦完藥,收拾妥當,寶春去了客廳,見将軍爹正背着手焦急地轉圈呢,看到閨女無礙,能走能跳的,這才松了口氣,“這天聖教真是越來越猖獗了,都敢在皇家獵場動手了。”

“天聖教到底是個什麽組織?”寶春走到椅子前坐下問。

“他們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裏,這些年教衆遍布,勢力很大,早就引起朝廷上的注意,試圖鏟除,可誰也沒想到他們敢在皇家獵場動手,看來勢力不容小觑啊。”将軍爹說起來很是擔憂。

“對了,父親,這次去,長公主召我敘話了。”寶春擡頭看了将軍爹一眼說。

将軍猛地看向她,“她有說什麽?”

“說了很多,還說到了我母親。”寶春随意道。

“說你母親什麽了?”将軍的眼神雖然看向門口,可氣息明顯有些急促,

“說我長的像我母親。”寶春說。

将軍看着閨女,“她說的沒錯,是很像。”

“還說了別的麽?”将軍又問了。

見将軍爹不談及母親的事,反而一直追問,寶春只得說,“沒了,不過倒是說了父親是皇上伴讀的事。”

将軍爹嘆了口氣。

“父親,你當年到底犯了什麽錯,致使君臣反目?”寶春好奇地問。

将軍回頭看着她。

“貪污?受賄?冒功?結黨?營私?”寶春逐一列舉。

将軍蹭地站起,“老子沒貪污,沒受賄,沒冒功,沒結黨,更沒營私,老子沒犯錯。”

寶春驚愣地看着他,啧了聲,“看來那皇帝應該是個昏庸的,忠奸不分麽,把你這個忠臣撂在家裏這麽多年。”

看着明目張膽評價當今聖上昏庸的閨女,将軍怔楞了好一會兒,瞪眼了,“瞎說什麽,皇上可是近百年來少有的聖君,受萬民愛戴敬仰。”

“愚忠,都這樣對你了,還維護他呢。”寶春瞅了他一眼。

“不知道,別瞎說,皇上怎麽對我,那是我的事,可這并不妨礙他是一個好皇帝,你給我記着。”将軍突然嚴肅道。

“是,是,記着,記着呢。”寶春表面應是,心裏卻不以為然,這可怕的忠誠度……

晚上身上疼,寶春翻來覆去很難入睡,翻到裏側,見兒子正抓着被子,側躺着睡。

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額前的卷毛也踏濕了,寶春擡手将那兩撮烏黑的卷毛扒拉一邊,拿帕子給他擦了擦汗。

小孩子活力旺盛,很容易出汗,摸摸背,果然都是汗,寶春趕緊将被子往下給他拉開了些。

盯着兒子的小臉,寶春總覺得看不夠,那眉眼,那嘴角也不知道怎麽長的,咋就這麽好看呢,真要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拿着帕子的手剛要離開,突然就被熊孩子抓住了。

“我要變強,變的很強大,那女人老是受傷,我要保護她。”

寶春還以為熊孩子醒了,仔細一看,眼睛都沒睜開,原來是說夢話呢。

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不用想,肯定指的就是她。

怪不得熊孩子都不喜歡喊她娘親,原來心裏面一直稱呼她為那個女人?這可真真大逆不道啊!

可想到熊孩子後面的話,寶春眼圈頓時紅了,心柔軟的一塌糊塗,照着兒子小酒窩的地方親了一口。

冬季,天冷,病人就多,蘭香有丫環照顧,寶春便在家呆了兩天就又去了醫館。

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孫郎中那張哀怨的臉,“你總算是來了。”

寶春一愣。

“我這從早到晚都沒閑下來過,連翻醫書的時間都沒有。”人孫郎中控訴了。

“忙了好啊,忙了說明咱這醫館生意好,賺錢就多啊。”寶春脫下披風,接過老孟遞過來的暖爐。

“賺錢?”提到這個,孫郎中就來氣,“我在小鎮照樣能賺錢,一天看十個病人,不缺吃不缺穿。”

寶春瞅了他一眼,心裏哦了聲,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将老孟遞過來的茶,忙殷勤地端到他面前,“喝茶,喝茶。”

那孫郎中擡眼皮斜了她一眼,哼了哼,沒好氣地接去。

“你還別說,咱這醫館每天這麽多病人,也是我始料不及的。”寶春靠在桌案前,“當然,我不是質疑咱兩的醫術,以咱兩的默契配合程度,是遲早要在京城闖出名堂來的。”

“我不要那什麽明堂。”孫郎中喝口茶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老孫最不喜歡那些名啊,利啊什麽的,你急什麽,你等我把話說完麽。”寶春看了他一眼,“我原本是這樣想的,醫館剛開始生意肯定寡淡,不會太忙,等生意好了呢,那幾個孩子也就慢慢上手了,我和你呢,就可以在後面督促着,幫襯着,閑下來,你就可以看看醫書,或者還可以自己寫本醫書來麽,将你治療病例的體會,心得,手段什麽的都可以寫進去,供人傳承閱覽,醫術從而得到傳播,這是多麽有意義造福後人的事情啊。”

孫郎中看着她,心裏就活絡開了,前面那些話壓根就沒進入他的腦子,純粹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了,這女人的忽悠他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寫書兩字卻在他腦海裏炸開了。

他們現今的很多治療手法和理論在書上都是找不到的,但治療效果卻是前所未有的好,本應該無望的病症,也得到了醫治,是該總結記錄下來……

見孫郎中有所松動,寶春又說,“走,走,趁着看診時間還沒到,叫上那些孩子,咱們一塊探讨探讨這個水災過後,防疫上最容易出現的病症,以及怎麽預防治療比較妥當……”

抱怨什麽的,早一掃而空了,孫郎中眼睛一亮,回頭沖老孟說,“多備些茶,還要這個茶葉。”

“好勒。”老孟應着,“你和小姐先過去,茶馬上就來。”

看着孫郎中急匆匆,瞬間打了雞血的背影,老孟不由搖頭,“小姐說的沒錯,孫郎中的醫術是好,可脾性的确是古怪了些,總想撂挑子不幹,油鹽不進。”

“可師傅總能三言兩語就能打消他的念頭,只要有師傅在,孫師傅是不會撂挑子的。”旁邊的鄭子奇說。

老孟摸着胡子,“你說的沒錯,可不是麽,這孫郎中雖然嘴上不饒人,可對你師傅卻是崇拜的很,哎,也不光是他,像你師傅這樣少見的女子,誰接觸下來,誰都信服,連我這半截身體入土的人,都想跟着她一直幹下去。”

“我活的年歲大,看人比你們通透些,你們師傅啊,不光光是醫術好,更是個有大智慧的人,能跟着她,是你們的福氣,正如她所常說的,英雄不問出處,每個人都不應妄自菲薄,好好努力,他日難保不會功成名就,到時還可以回報她。”

鄭子奇鄭重地點了點頭,眼神充滿了灼烈的希望和堅定。

“大夫啊,我這腿你可待給我好好看看。”

“我知道。”

“我聽別人說,有的人這腿先是疼了幾天啊,然後就不能走路了,一輩子癱在床榻上了,可我這兒都已經疼了半個月了……”

“他那可能是別的地方有毛病,你這風濕性的,應該不會。”

“我這不怕麽,你不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我家那幾個孩子,都是小妾生的,我要是癱在了床上,他們指不定多高興呢,別說給我瞧病,伺候我了,巴不得我早點死才好……”

“您這身子骨還算硬朗,我給您紮上一針,喝些藥,疼痛酸脹症狀就會減輕……”

“針可待好好紮啊,我這輩子不能生養,連丈夫都不待見,我這可不能生病,生了病連個盡心伺候的人都沒有。”

“家裏應該有丫鬟,她們不是可以照顧你?”

“丫鬟這些買來的下人,不貼心呢,一時不看着她們,都會偷懶使詐,那能指望她們,就上個月……”

等這位絮絮叨叨,一個話題能扯出萬千思維的夫人終于走了後,寶春揉揉發脹,發麻,轟轟直響的腦門,好一會兒才緩過起來,簡直像有一千只小鳥在耳邊不停地叫,心說,她這丈夫那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冷落她,八成是因為受不了她這張嘴,和一說話就渾身亂晃的身子,再加上那些頭飾耳飾,叮叮咣咣簡直堪比奏樂,神仙都不一定受得了。

一片陰影灑下,察覺有人來,寶春這才正了正身子,擡頭朝前看去,這一看之下,眼睛瞬間睜的老大,手下意識地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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