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承諾
自小狐貍純得了她的喜歡以後,慶城一共有兩日不曾來尋她了,顏荞倒是樂得清閑,巴不得對方就這麽把她忘了,她甚至還有心情喝喝茶,調戲調戲那只叫做“小寧”的折耳貓。
小寧的确是葉詞送的,只是送的日子卻不是前些日子,而是兩天前——不過是為了堵住她信口開河的借口,葉詞才特意去尋了這只小東西。
顏荞猶記得對方送她這只貓的時候的尴尬——倒不是因為顏荞的随口亂說害他尋折耳尋的多少兵荒馬亂,畢竟不能被慶城發現他的動作,又要找到合乎顏荞要求的東西可不容易,他尴尬的是顏荞随口所賜下的名字。
葉詞是顏荞賜的名字,不過他的本名帶一個寧字,每次她“小寧小寧”這麽叫折耳,他總覺得對方是在叫他。
然而他畢竟跟着顏荞久了,清楚那時候說不定只是顏荞的一時興起,是以沒敢放太多希望在這種事情上。
事實上,顏荞說自己要有男寵了的時候,他難過了好一會兒。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軍的身份是不可能做對方的男寵的,甚至連攝政王夫都不可能,但人生在世,總免不了心生幻想,顏荞後宮空無一人的時候,他還可以自我安慰說顏荞只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但又習慣性的讨厭負責,然而等到司徒晏成了顏荞的男寵,他竟是開始恐慌,顏荞能為了最終的計劃設立了男寵的存在,那麽她會不會為了成功殺死那兩個人,從而讓那個叫做慶城的男人站到她的身邊?
他清楚地知道他這樣想是逾越,可是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覺得自己快要壞掉了,每一次看見顏荞,他都想把這個驚才豔豔的女孩藏起來,只讓自己一個人看到,亦或是折斷了她的羽翼,讓她只能窩在他的懷裏——雖然他清楚地知道,陰謀陽謀他根本半點及不上這位年輕的可怕的攝政王。
但是思想是無法控制的東西,他越是束縛自己,那種想法越是清晰,最後幾乎要控制了他的理智——短時間內,他不能再靠近顏荞了,他這樣想。
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兒來。
畢竟他只剩下顏荞了啊。
在那樣的處境中救出了他的顏荞,手把手教他明辨是非的顏荞,讓他不由自主日久生情的顏荞,他怎麽能傷害她呢?
他這樣想着,也這樣做着。
于是顏荞抱着折耳貓小寧蜷縮在躺椅上,還沒等太陽把她生來就有的體寒曬去一點,就聽到了葉詞說要回到邊疆的請命。
“為什麽?”她順了順折耳貓的毛,慢條斯理地問着地上的人,“你該知道,有嚴秋澤在,現在邊疆沒有你也撐得下去,葉詞,你知道的,我喜歡聽真話,而不是這些似是而非的借口。”
她大抵猜出來了為什麽,卻不喜歡說主動的話。
葉詞跟着她這麽久,做事又很是和她的心意,她不是榆木,自然看得出來葉詞那份壓抑的喜歡。
可她是攝政王,并且她這一生的目标都是複仇,她甚至打定了注意,掰倒太師和容承以後,就找容夜要黃金萬兩浪跡江湖去,所以她從未想過要在複仇的過程中找個伴侶之類的事。
而且說真的,除了腦子不行,葉詞簡直是萬能夫婿,洗衣做飯賣萌打架什麽都可以,她還真怕自己要是答應對方了,說不定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就把對方給睡了。
她可不想對朝廷中的任何人負責。
在結束她的目标以後,她就不想再和朝廷有半點關系了。
指點江山的确很順暢自在,可這樣每時每刻都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身邊的人的感覺實在難受,她寧願自己是身在一戶普通的農戶人家,男耕女織,生活簡單平淡自然。
事實上,在母親死去之前,她和她的母親就在皇宮之中,過着這樣簡單平淡卻讓人滿足的日子。
直到母親的死亡。
她無法原諒兇手,也無法原諒自己。
“葉詞,你知道我曾經的事,你知道我的目标,我終究是要離開這個朝廷的,”見葉詞沉默着不回答,知曉他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的顏荞嘆了一口氣,“我對生的好看的男人都有幾分好感,但這幾分好感并不是喜歡,在離開這個皇宮之前,我沒想過要接受任何一份感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權利會使感情變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比時間更可怕的東西。愛情能夠随着時間變成親情,可随着權利,它說不定就變成了背叛。”
她這樣總結道,神情認真而嚴肅,“我或許喜歡你,可是只要我是攝政王一天,我就不會接受任何一份感情。”
葉詞的頭壓的更低了,他低着頭,顏荞看不清對方的情緒,但能感覺到對方的沉郁,她只覺得頭痛,為這樣難以處理的關系。
“我不想辜負別人的喜歡,可是我不想陷入任何一份喜歡,感情讓人失去理智,就像現在的你。”深呼吸了一口氣,顏荞的話說的重了起來,“你當我是自作多情吧,不過我可以給你承諾,若我放下手中權利的那一天,你也可以放下,那麽我願意随你歸隐。”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畢竟她對葉詞的感官不錯,如果後半生是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最後對方會不會放手……那就是對方的事情了。畢竟她握着權利,對于容夜來說是一種威脅,可無父無母身無牽挂的葉詞想要離開朝廷這攤深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個骁勇善戰,熟讀兵法的将軍又沒有後繼之力容易毀掉的将軍,只要容夜不是傻子,他就不會輕易放手。
但這些東西,顏荞自然不會和葉詞細講,而地上的人得到了她的承諾,幾乎是高興地心花怒放,他壓抑了好一會兒的情緒,這才輕聲開口問她,“攝政王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