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達伯府
姜天佑上一次回甘州還是三年前的事,所以姜老太太也有三年沒見到他了。
姜老太太就生了一兒一女,心裏是挂念這唯一的兒子的。這會兒聽侍衛長說姜天佑在外面,忙叫桃葉扶她下車。
果然就看到姜天佑從旁邊供路人休息的亭子裏面快步走出來,雙膝一軟就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母親,“姜天佑叫了一聲,然後趴下去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兒子不孝,這些年一直沒能在您跟前服侍您。
姜天佑雖然是個粗人,但對姜老太太還是很孝順的。
姜老太太鼻子開始發酸,彎腰伸手扶着姜天佑起來,眼含淚光的說道:“好幾年沒看到你了,快讓為娘好好的看看你。”
目光仔細的看他,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說道:“好像比上次我見你的時候瘦了些。”
姜清婉這時正被錦屏扶着下馬車,目光看過來,就見姜天佑生的身材魁梧,壯實的跟頭牛一樣。就這樣老太太還要說他瘦了?
她很無語的轉過身去扶姚氏。
剛剛知道姜天佑就在外面的時候,姚氏瞬間就坐直了身子。一直不停的問姜清婉和錦屏,她的發髻有沒有亂,臉上的脂粉有沒有掉?還低頭扯了好幾回衣襟,就怕上面有褶皺。
看得出來她心裏很緊張。
姜清婉和錦屏安撫了她好幾次,她這才漸漸的沒有那麽緊張。不過到底還是叫錦屏先扶着姜清婉下馬車。
這會兒姜清婉握着姚氏的手,都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姜清婉心裏嘆了一口氣。
也不曉得那個孟姨娘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既然能讓姜天佑專寵她這麽多年,一個妾室,還能掌中饋,手段只怕也是了得的。姚氏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只怕她們娘兒兩個往後在永昌伯府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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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這般想着,但還是握着姚氏的手,兩個人一起往前走。
姜老太太和姜天佑母子兩個還拉着手在說話,彼此眼中好像都有淚光。
姚氏看着幾年沒見的丈夫,就想要立時過去說話,卻被姜清婉給拉住了。
看現在他們母子兩人的樣子,旁人很難插話的。姜老太太又是個強勢的人,肯定不喜歡有人打斷他們現在這樣母子重逢,彼此正激動的時刻。
一直等到姜老太太和姜天佑将別後的離情都訴說的差不多了,姜清婉才和姚氏上前去見禮。
剛剛在一旁聽了一會,姜清婉也約莫知道姜天佑是個什麽樣的人。
錦屏一直抱着蒲團站在一旁。這會兒見姜清婉轉頭看了她一眼,她趕忙過去将蒲團放在地上。
姜清婉就在蒲團上跪了下去,對着姜天佑磕了三個頭,然後輕聲細語的說道:“清婉見過父親。父親萬安。”
少女身子伏着,看不到她的樣子,只能看到她烏黑的頭發和纖細的背。
姜天佑很震驚。
他記得他三年前回甘州請母親來京城的時候,他坐在正堂和母親說話,姜清婉手裏拎着用柳樹枝串起來的兩條魚。褲腳挽到了小腿上面,腳上沒有穿鞋,都是泥巴。
母親當時讓她叫父親,小姑娘看他一眼,然後頭扭到一邊去,下巴揚着,很倔強的說道:“這個人不是我爹。我沒有爹。”
說着,轉過身就飛快的跑走了,後來他在的那幾天她也一直沒有開口叫過他父親。
印象中還是那個倔強不懂禮貌的小姑娘,但現在她看着竟然這樣的溫婉知禮儀。
簡直就是個大家閨秀的教養。
姜天佑就轉過頭問姜老太太:“母親,這是 ,是婉姐兒?”
面上很驚訝的樣子。
他不敢相信這會是姜清婉。
姜老太太目光帶笑的看了姜清婉一眼,然後對姜天佑說道:“是婉姐兒沒有錯。”
又告訴他路上發生的事:“婉姐兒在路上落過一次水。醒來之後她告訴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想通了很多事,往後再不淘氣任性了。我先時還不信,只以為她在哄騙我。後來我一路上冷眼看着,見她性子倒确實是沉靜了下來。還要我教她認字。現在你看看,言語行動間是不是很像個大家姑娘的做派了?”
看得出來姜老太太現在對姜清婉很滿意。自然也與姜清婉這一路上刻意與她親近分不開。不然也不至于自己明明認字,還要姜老太太教她。就是要告訴姜老太太,她是真的要洗心改過,做一個聽話乖巧的孩子。
現在看來,她做的這些事都沒有白費。姜老太太最近對她改觀很大,明顯比她剛醒過來的時候要親密得多。
姜天佑這才相信面前這個人真的是他女兒。就叫姜清婉起來,仔細看她相貌。五官都很精致,膚色也白淨。下巴尖尖俏俏的,看着就讓人心生憐愛。
原來的姜清婉就是因為天天在外面瘋跑的緣故,所以曬的膚色都黑了。前段時間一直趕路,都在馬車廂裏面,沒有曬到太陽,膚色就漸漸的白皙了起來。
姜天佑是個粗人,常年在外,也沒有見過這個女兒幾次。僅有的幾次,對她的印象也不大好,現在姜清婉站在他面前,他竟然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話。
只點了點頭,叫了一聲婉姐兒就罷了。
目光又看到站在姜清婉身邊的姚氏,一時就有些發怔起來。
他最近一次見姚氏還是三年前。依然還是在他面前哭着抱怨平哥兒的死,還有孟姨娘的事,他很不耐煩,這幾年但凡想起她來就覺得她是個怨婦,眉眼間都是哀怨。
但現在一看,一身淡藍色的衣裙,面上脂粉薄施,看起來很溫婉的樣子。
不過她原本就是個溫婉秀麗的人,若不然當初自己也不會一眼看中她,厚着臉皮一直去找她......
想起以前兩個人美好恩愛的時光,又想着這些年确實一直是姚氏代他在母親跟前盡孝,于是心裏原本對姚氏的那些不耐煩消了一些。姜天佑的神情溫和起來,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頓了頓,又叫了一聲:“阿蓮。”
姚氏閨名一個蓮字。以前剛成親的時候姜天佑就一直叫她阿蓮,後來因為孟姨娘的事兩個人争吵了幾次,姜天佑就漸漸的對她不耐煩起來,再也沒有叫過她阿蓮。
姚氏鼻子忽然就發酸起來。只覺得有他這一句話,再多的辛苦也算不得什麽了。
怕旁人看到她眼圈紅了,忙垂了頭,還要做了笑的樣子出來說道:“我不辛苦。侍奉婆母原就是我的本分,應該的。”
彼此說了幾句話,姜天佑就扶着姜老太太上馬車,吩咐車夫趕車進京。
姚氏以前沒有來過京城,心中難免好奇,就将車窗簾子掀開小半邊,看外面的行人和街景。
她以前住在鄉下,甘州城裏都很少去,這會兒看京城,只覺街邊店鋪林立,路上的行人走路都比家鄉的人要來的昂首挺胸一些。
姚氏稱奇,叫姜清婉也看。姜清婉沒有看。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坐在馬車裏面來的京城。不過是以貢女的身份來的。外面有幾個騎馬的人緊緊的跟随着,就是怕她會逃跑。
那會兒她被他們強迫着喝了堕胎藥下去,身子骨還沒有好透,心裏面也很難過,一天到晚都恹恹的,都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來。同行的另外一名貢女掀開車窗簾子看外面,覺得很熱鬧,就叫她看,她也沒有看一眼。
沒想到現在她又到京城來了。不過好在上輩子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她死後重生,現在是永昌伯府的嫡女。以往的那些事,那些人,就當是一場夢,跟她再沒有什麽關聯了。
姜天佑在前面領路。穿過青石板大街,拐進一條胡同裏面。就看到三間朱漆獸環大門,門口兩個大獅子。正門上面有一張藍底金邊大匾。上面四個大金字,永昌伯府。
看着很堂皇莊重的樣子。
姜天佑叫車夫停車,翻身下馬,過來親自扶姜老太太下馬車。姜清婉和姚氏等人也從馬車上下來,走進了大門裏面。
早有人通報了進去,于是等過了儀門,就看到垂花門前站了一衆女眷。
是孟姨娘領着一衆姨娘庶女,還有丫鬟婆子過來迎接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