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生懷疑

崔季陵可以肯定姜清婉是在撒謊。

且先不說一個重病到咳血的人到底有沒有能吃完一整個饅頭的好胃口,她一會兒說見到婉婉是在夏天,一會兒又說看到婉婉手上的凍瘡又紅又腫。夏天人的手上怎麽會有凍瘡?

而且,他很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小姑娘雖然大多數時候在他面前看着都很恭敬溫順,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得剛剛她說那些話時對他的敵意和憤恨。

就好像故意的想要看到他難過一樣。

可算起來他和這小姑娘一總才見了第、三次面。前面兩次她在他面前表現的都是很恭敬溫順的,但是這次......

難道是因為上次他逼問卞玉成的事惹惱了她的緣故,所以這次她才會說這些話?還是她确實認得婉婉,甚至心中為她鳴不平,所以說到婉婉的事她才會這樣的激動?

崔季陵猜不出來,所以肯定要讓人去查探一番這個小姑娘的底細。而且現在但凡和婉婉有關的事情,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過。

只不過這段日子他遣出去的人手依然沒有半點有用的消息回饋,他已經越來越焦躁,也越來越不安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每一天都感覺度日如年,晚上睜眼到天亮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至于朝中的事,他都已經不想去理會了。

好在以前跟随他的那些親信,如周輝等人對他都很忠心,所以暫且軍權還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中。不過功高震主,皇帝和太後是肯定不信任他的。培植薛明誠做兵部左侍郎就是個很好的證明。前幾天甚至還放出風聲來,一幫子文官說要将調兵權和統兵權分開,有意想将調兵權劃歸兵部管理,大都督府往後只掌管統兵權。

崔季陵冷笑。

皇帝和太後就這樣着急的想要分他的兵權?不過這幾年他的大都督也不是白當的,軍中和京衛指揮使司都是由他的親信在把持管轄,皇帝和太後想借由那一幫子只會舞文弄墨的文官起浪,還是差了些火候。

崔季陵覺得朝堂上的這些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壓根就不用怎麽煩心,倒是婉婉的事......

他閉了閉眼。

只盼着能早點找到她。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願意。

姜清婉走出水閣一段路後,就很懊悔剛剛自己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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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經帶了很明顯的賭氣和怨恨了。也不知道崔季陵到底有沒有察覺到。

不過他那個人原就很內斂克制,心中所想從來不在臉上表現出來。所以就算他真的察覺到了什麽,也不會讓她看出來。

以前他就說過她傻,說不放心她一個人在任何地方,恨不能到哪都帶着她,讓她時時刻刻都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才安心。

姜清婉也承認自己上輩子确實是挺傻的,識人不清。不過在宮裏待了三年,見多了勾心鬥角的事,自以為已經修煉的能夠喜怒不形于色了,沒想到剛剛在崔季陵的面前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

不過對着那個人,她原本就很難控制住自己。到底是自己曾經深愛,也曾經深恨過的人。

在浣衣局的頭一年,她整個人可都是在仇恨中度過的。每每想起崔季陵的時候就恨的咬牙切齒。雖然後來得孫姑姑的開導慢慢的看開了一些,但對一個人的仇恨不可能那麽容易的就放得下。現在她也是迫于身份相差懸殊,也想好好的過完這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一輩子,這才迫不得已在那些人面前做了溫婉柔順的樣子出來。若有機會,她自然也不想那些人好過。

腦子裏正想着這些事,就聽到身後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且越來越近。

她回過頭一望,就見來人是何景明。

何景明剛剛跑的太快,現在停下來的時候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他不願讓姜清婉看到他失态的樣子,所以深深的呼吸了兩下,這才平穩開口:“姜姑娘,剛剛的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怕。”

何景明這是來安慰她,還是來替崔季陵說好話的?

自然兩者都有。不過何景明原本就和年輕姑娘接觸的少,心中對姜清婉也有一種別樣的情愫,所以現在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安慰她才好。轉而開始替崔季陵說好話。

“......義父雖然看着冷漠,但其實人很好的。他就是做武将太久了,早年一直東征西戰,所以給人的感覺很淩厲。不過你若是跟他處長了,就知道他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冷漠了。”

姜清婉沒有說話。

上輩子她自認為自己了解崔季陵,覺得他是個很溫和內斂的人,身上有一股子學子特有的清高孤傲之氣。但是其後發生了那件事,她卻發現自己壓根就不了解他。

至于現在,她每次看着他的時候,只覺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相貌明明是一樣的,但眉眼間的那股子銳利,還有身上森冷的氣勢......

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日會變成這個樣子。自然,她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崔季陵竟然有一日會投筆從戎,做了武将。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崔季陵與她再無幹系,往後對他的事再不會有半點關心,但他相交以前有這樣大的變化......

心中還是難免好奇的。正好現在可以問一問何景明。

就輕聲細語的對何景明道謝:“多謝何公子特地趕來安撫我。其實我也知道世叔是個很好的人,剛剛的事,他肯定有他的緣故。”

當年的事,崔老太太一直覺得是家醜,就沒有對外人提起過半個字。而在崔季陵心中,對那封休夫書他是從來不肯接受的,自認姜清婉永遠都是他的妻子,從來沒有對外人提起姜清婉離開的事,只說她身子不好,送到了一處幽靜的地方修養,等修養好了再接回來,所以何景明壓根就不知道那時發生的事。

剛剛在水閣裏,聽到崔季陵問起姜清婉有沒有見過一個跟她同名同姓的人,他心中也覺得很奇怪。這會兒想了想,才有些遲疑的說道:“義父剛剛說的那個人,應該是他的妻子。他跟他的妻子感情很好,可能是他的妻子走丢了,他心中着急,所以心急之下才會......,姜姑娘,你別多心,他肯定不是針對你。”

在他小時候的印象中,崔夫人是個很愛笑的人。而且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很嬌俏的樣子。每每這個時候,義父望着她的時候面上都帶着很深的缱绻柔情,眼中如有星辰墜入。

真的是很深的缱绻柔情,連他當時才十歲都能感受得到。母親也經常說他們兩個人伉俪情深,以前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看另外一個人的時候會有滿目柔情。

姜清婉沒有說話,不過攏在袖中的雙手輕輕的攥了起來。

頓了頓,她才問道:“我曾聽人說過,世叔以前是個文人,在寧王府裏做長史,怎麽後來卻做了武将?何公子可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這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何景明想了想,才回道,“這應該還是九年前的事。有一日我父親看望義父回來,對我母親說起,說義父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整個人忽然就很頹廢萎靡起來。我父親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也不說,只一個人坐在屋子裏面悶頭喝酒,誰去找他他都不見。再過了一段時間,父親又回來說義父好好兒的又不知道怎麽了,竟然去寧王那裏辭了王府長史的職務,還說要去投軍。父親當時還很擔憂,說義父只是個文人,生的清瘦,只會拿筆,能拿得動兵器?而且他以前只怕連雞都沒有殺過,現在竟然要上戰場,能行?聽說崔老太太那個時候在家裏大鬧了好幾日,甚至還用絕食威逼。不過義父到底還是沒有聽她的話,義無反顧的就去了軍營。後來的事,姜姑娘應該也聽說過,義父這些年從來沒有打過敗仗。還練得一手好箭術,百發百中,甚得軍中兵士信服。”

姜清婉心中很震驚。

按何景明說的這番話來推測,崔季陵很有可能是她離開之後才會那樣。

不是他自己叫人将她作為貢女送進京的?怎麽還會頹廢萎靡,甚至不顧崔老太太的絕食威逼,依然棄筆從戎?要知道崔季陵對崔老太太還是很孝順的,很少會違逆她的話。

心中忽然就起了一個念頭。

難道當年的事有什麽隐情不成?其實是孫映萱和孫興文合起夥來騙她的?

但孫映萱的腹中當時确實有個三個月大的孩子,這她可是親耳聽到那個大夫說的。而且孫興文當時只是個王府侍衛,若沒有崔季陵的指令,他敢這樣對她?

想想她當時在馬車上醒過來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整個人還暈暈沉沉的,肯定是不知不覺的喝了迷、藥之類的東西下去。

不過那幾天家中并無一個外人來過,這迷、藥肯定是家裏的人給她喝的。想必不是崔老太太就是崔華蘭。

若沒有崔季陵的指使,崔老太太和崔華蘭敢這樣做?

她是不信的。

但是想一想那幾年崔季陵對她的好也确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心中疑惑重重。忽然她心一橫,轉過身就往水閣的方向跑去。

她要去親自問一問崔季陵當年的事。她不信崔季陵真的能那般狠心的對她。若他真的那樣狠心,那即便待會兒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出手殺了她,她也甘願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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