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卿貴人說：“所以，你是想現在對我真心表白嗎？”
Part1
從坐下來到現在，吾卿一直在給李佳人夾肉。
望着堆得跟小山似的碗，李佳人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心裏小鼓亂打着。
手捧着飯碗，李佳人默默地吃着牛柳，時不時地擡眼瞅吾卿，一觸及他的目光，就做賊心虛地趕緊低頭往嘴裏扒飯。
可是這飯，怎麽吃怎麽心亂，感覺到周圍其他人在偷瞄他們這桌，李佳人更加坐不穩了。
吾卿專心地吃着擺在他面前的酸菜魚，慢條斯理地剔着上面的魚刺，夾了塊準備往對面送去，卻發現那邊桌板空了，李佳人抱着自己的碗，身子往後移了很多。
“你不吃魚嗎？”
吾卿困惑地皺起眉問李佳人。
李佳人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快速地點頭。
反正她不能再吃卿貴人夾的菜了，她會折壽的。
又偷瞄了吾卿一眼，感覺到卿貴人心情好像不錯，李佳人含着筷子想，是不是該跟他說個明白了？
“李佳人，你有話想跟我說嗎？”
李佳人躊躇時就聽到吾卿在跟自己說話。
呃……
李佳人遲疑了下，卿貴人這是等着她招供嗎？他早知道她想跟他坦白？
見李佳人一臉呆樣，吾卿抿了抿嘴，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杯清茶，抿了一口放在一邊，繼續循循善誘：“你想說什麽，說吧，我聽着。”
從進門到現在，她就一直在偷瞄他，神色還帶着憂愁，不知道她在苦惱什麽。
吾卿覺得，自己再不開口，李佳人快要憋死了。
“那個……”
停頓了會兒，看到吾卿嫌熱地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李佳人危機感上身，吸了口氣，碗放在桌上，決定豁出去了。
“學長，其實我那次表白不是真心的，我們那天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被罰冒險，本來是讓我打給老大她朋友的，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你接了，我就那個了……”
李佳人望着吾卿略略皺起的眉頭，越說越小聲，最後聲音都小成蚊子叫了。
他生氣了吧，發現自己被戲弄了所以生氣了吧。
應該的，朝她發火吧，火發完，咱們就各歸各的吧，李佳人幽幽地想。
吾卿靜靜地望着她，半晌無話，李佳人緊張地攥着小手，偷偷地瞄他。
當她以為卿貴人要在沉默中爆發時，吾卿才慢悠悠地開口道：“所以，你是想現在對我真心表白嗎？”
李佳人瞬間一口氣卡在喉嚨裏給嗆着了。
“其實我……能不能不表白……”李佳人挫敗地垂着頭，臉貼着桌板低低地說。
耳邊卻響起吾卿“善解人意”的嗓音。
“嗯，你害羞了。”
李佳人身子一歪，腦門直接砸在了桌板上。
她根本就不想表白好不好，雖然吾卿很優秀，但是她從來就沒肖想過卿貴人，跟吾卿談戀愛這種事，她直到現在都覺得像天方夜譚。
而且，她不相信吾卿會喜歡她。
咬了咬牙，李佳人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繼續找死：“不是害羞，我壓根兒就沒跟學長表白的心思。”
“哦——”吾卿意味深長地來了句，然後手摸着下巴說：“原來你不喜歡我啊！”
語氣中帶着一分恍然兩分傷楚三分悵然，那雙丹鳳眼依舊似笑非笑地盯着李佳人。
李佳人：“……”
李佳人偷偷瞥了眼吾卿臉上的淺笑，心髒猛地抽搐起來。
卿貴人是不是覺得她沒跟他表白，自尊心受挫，連帶着精神受損了，所以還笑得出來？也對，像他這樣的人，女生見了都搶着表白，突然遇到個她這樣不想表白的，定是受打擊了。可是，她也不是不喜歡他，他那麽優秀，是人都喜歡啊，但那種喜歡不是非要談戀愛的喜歡。仰慕，就是仰慕，就像她仰慕周總理，她也沒膽去跟人家表白啊。呃，難道吾卿在她心裏就算周總理般偉岸的存在嗎？
李佳人越想越囧，實在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麽了。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恍惚間，突然聽到吾卿在問她。
李佳人內心的罪惡感極速往上升，卿貴人果然很在意啊！他自尊心果然受傷了啊！他是不是已經開始自我否定了？
……
不……不可以……
他是堂堂卿貴人，豈能自我看低？
李佳人咬牙急說道：“不是我不喜歡你，喜歡是喜歡，但是喜歡不一定要談戀愛嘛，學校那麽多女生喜歡你，你也沒跟她們談。”
越往後，李佳人說得越臉紅。
“哦，這麽說，你是喜歡我的咯。”
吾卿又一次意味深長地說。
李佳人頹敗地點了點頭，不能讓卿貴人自尊心受傷啊，不能啊……
“你喜歡我那就好了，可以談戀愛了。”
“可是其他女生也喜歡你，你不也沒談。為什麽偏偏是我？”李佳人忍不住追問道。
就是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啊，為什麽……
難道……
他也喜歡我？
一個想法突然在李佳人的腦海中冒了起來，但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
不可能，卿貴人怎麽會喜歡她！
“你跟她們不同。”吾卿淡淡地說。
李佳人覺得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心怦怦跳得好快。
難道，是真的……卿貴人覺得她跟其他人不同，所以喜歡她了……真的嗎？
“你感覺比她們聽話，我不喜歡身邊吵，如果我有了女朋友，就不會再被打擾了。”吾卿抿了口茶，慵懶地說。
李佳人仔細将吾卿的這話琢磨了好久，片刻後才恍然大悟，內心的粉色泡沫碎了一地，不過很快她就感到釋然起來。
原來卿貴人不是喜歡她，而是看她聽話，讓她當其他女生的幌子，才跟她談戀愛的啊。
發覺到這一點，李佳人神秘兮兮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湊到吾卿耳邊小聲地說：“學長，你早說找我假裝情侶不就好了，這樣我會更聽話的。幫學長解決煩惱，那是多榮幸的事啊。”主要是還有肉吃，還有美色看。
後面的話，李佳人悶在肚子裏沒敢說出口。
吾卿握茶杯的手一抖，額頭上默默地多了排黑線，目光幽怨地看向李佳人，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非要這麽理解也可以。”
Part2
事實上，李佳人就是這麽理解了。
自從她知道卿貴人“真實”的想法後，李佳人再也不別扭了，飯也吃得香了，覺也睡得好了，幾個室友再也不用為她操心了。
“佳人，今天不用去跟卿貴人演情侶戲嗎？你都有空打仙劍了。”王青青一上完體育課回來就朝坐在床上打仙四的李佳人說。
李佳人砍着花腳草蚊點頭：“貴人說他近日公務繁忙，無暇抽身。”
“佳人，你跟吾卿真的只是做戲給其他女生看？”孫小毛從窗簾裏探出頭來忍不住又一次追問道。
李佳人給柳夢璃補了點兒血，頭也不轉：“聽卿貴人的意思是這個。”
“會不會是你聽錯了啊，就算是吾卿想找人當擋箭牌，怎麽就偏偏挑上你啊。”躺在床上睡覺的大寶也咕哝了聲。
“貴人說了，他覺得我聽話。”李佳人很自豪地眯起眼睛說。
“呸！”那廂老大王青青邊換衣服邊吐槽道，“吾卿突然找上你之前都不認識你，哪裏看出你聽話了。我覺得他定是糊弄你的，或者是你曲解他的意思了。”
李佳人操作着韓菱紗找了女蘿岩的入口鑽了進去，嘴裏哼哼：“那你說不是我認為的那意思，難不成卿貴人真心跟我談戀愛嗎？這可能嗎？”
“不可能！”宿舍三人異口同聲道。
李佳人默然了，片刻後，某人囧囧地開口問：“我想知道我是不是長得真的很差勁，所以你們回答得這麽齊啊。”
見孩子傷心了，王青青第一個冒出來安慰：“佳人啊，其實不是你差勁，你這臉多可愛的，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的多正常啊。只是吾卿這厮太貴氣了，你站在他身旁怎麽看怎麽像個丫鬟。”
“還是通房丫鬟，一看就不像正主兒。”旁邊的小毛同學不忘補了句。
李佳人黑線，合上電腦，哀怨地看着王青青：“老大，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這是外貌特征嗎？”
王青青幹笑，識相地閉了嘴，麻溜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其實李佳人長得不難看，相比之下她長着張很讨喜的娃娃臉，大眼睛俏鼻子櫻桃嘴，稍微有點兒嬰兒肥，算可愛的女生。但是在男女生比例３比７嚴重失調的他們學校數不清的美女中，李佳人的确是不出衆的。
就拿他們系來說，掰着指頭就能随口數出二十多個美女，個個身高過一六五，體重九十五徘徊，Ｂ胸上，小蠻腰，美瞳電眼，清純的、妖媚的、可人的……都有。
可李佳人除了張娃娃臉還能看外，在女生平均身高一米六三的他們學校，她穿鞋才一米六的身高就矮了，再加上她嬰兒肥，人家小蠻腰，她卻有小肚肚。更關鍵的一點，她胸是Ａ罩杯。
萬惡的Ａ罩杯啊！
還好李佳人是個樂觀的妹子，從沒妄想過吾卿會看上自己，所以就算被說不配，她也樂呵呵的。
反正她是秉着個好學妹的操守在幫學長演戲呢。
李佳人繼續打起了游戲，打到女蘿岩第三層，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李佳人摸了一會兒摸到手機，按下接聽鍵用右耳夾着手機，手指繼續操控着鼠标，眼睛直盯着電腦上的游戲界面，嘴裏咕哝道：“你好，我是李佳人。”
“李小姐，請您立刻到××醫院急救室來一趟，你男朋友出了車禍。”
“嗯嗯。”
李佳人忙着打游戲，沒仔細聽電話裏都說了什麽，等她反應過來，那邊電話已經被挂了，耳邊只回蕩着幾個關鍵詞語。
急診科、男朋友、車禍……
什麽？車禍？
李佳人猛地合上電腦去查手機的聊天記錄，看到剛才那電話是用用吾卿的手機打過來的。李佳人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裏一片空白，就只剩下一句話在翻滾。
卿貴人出車禍了！
李佳人沒再遲疑，下床穿好鞋就奔出門，身後還傳來王青青她們驚詫的聲音。
“李佳人，你去哪兒啊——”
Part3
“司機，麻煩你開快點。”
李佳人一股氣沖出校門，随手攔了輛出租車朝司機催促道。
人家司機大哥很無語地說：“同學，你得先告訴我你要去哪裏，我才知道往哪兒開啊。”
被提醒後，李佳人才忽然想起，她好像沒仔細聽吾卿在哪個醫院，于是趕緊拿手機播吾卿的手機，打了幾個一直沒人接聽，李佳人越來越着急。
卿貴人不會出大事了吧，李佳人想。
司機大哥也等得慌，不耐煩地開口：“同學，想好去哪兒了嗎？”
“醫院，我要去醫院。”
“醫院有很多，你要去哪個？”司機大哥很苦逼有沒有。
“挑最近的，一個個去。”
李佳人也很苦逼，她急得要哭了。
雖然跟吾卿相處不久，而且還是在“演戲”，可是一想到某人躺在病床上垂死的樣子，李佳人就忍不住難過起來。
卿貴人要有個三長兩短，她以後不就是沒肉吃了。
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急，一急她就哭了，司機大哥被她的哭聲震得耳膜顫顫的。
“同學你出啥事了，哭得這麽兇？”司機邊開車邊問她。
李佳人吸着鼻涕說：“不是我，是我家貴人出車禍了。嗚嗚，可能已經不行了，打他手機都沒人接。你開快點啊！”
聽到有人出車禍，司機大哥也擔憂了，沒再廢話下去，加快了車速趕。
到第一個醫院，李佳人一下車，就火急火燎地往裏沖，在急救室問有沒有叫吾卿的送過來，聽說沒有後，擦了把眼淚又沖出了醫院。
出門發現那司機大哥還在，看到她出來趕緊給她開門，李佳人二話不說鑽了進去。
一連趕了好幾個醫院，都沒找到吾卿，李佳人電話都打了好幾十個了，依舊沒人接，到最後個醫院下來，李佳人哭得都沒力氣了，最後還是那司機大哥扶她進的門。
“同學，出車禍的是你的誰啊？你戀人啊？”司機大哥還是忍不住問。
李佳人搖頭：“不是戀人，是貴人。”
“這貴人跟你感情很好嗎？你這麽緊張。”
“他每次都把瘦肉全給我吃，你說好不好？”
“怪不得你肉挺結實的。”司機大哥了然地說道，手捏了捏李佳人的胳膊。
李佳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癟了癟嘴，眼淚又掉了下來。
“啊，急救室到了。”某大哥識相地扯開話題。
下一秒，李佳人已經沖了出去。
依舊沒有。
李佳人出來的時候，魂都沒有了。
那麽多急救室都沒吾卿的影，難道卿貴人重傷不治，直接被轉移到停屍間了？
想到這裏，李佳人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司機大哥接到老婆的電話要趕着回家吃飯，問李佳人要車錢。
李佳人現金沒帶夠，車費跑了那麽久，一共兩百五十八塊，她錢包裏只有一百零六塊。把錢全給了，最後抽着鼻涕拿着銀行卡跟某大哥說要刷卡。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司機大哥人也算好，就當做了個虧本生意，剩下的錢就沒要她的，開着車走了，留下李佳人一個人還站在醫院門口。
手機再度響起的時候，李佳人丢魂地接了起來，啞着嗓子就哭：“怎麽辦，我找不到卿貴人。”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愣，後反應過來那“卿貴人”說的該是他，于是聲音放柔地說：“李佳人，我是吾卿，你在找我？”
聽到吾卿的聲音，李佳人立刻停止了哭泣，呆了一會兒，難以置信地問：“你真是吾卿？”
“嗯，我是啊。”
聽到肯定的回答，李佳人忍不住生氣地吼了起來，覺得很是委屈：“你跑哪裏去了？有人用你的手機打給我說你出了車禍讓我去急救室，我沒聽清是哪個醫院，結果找遍了所有醫院都沒找到你，我都快被吓死了。”
“我回學校了啊，是出了個小車禍，有點兒輕微腦震蕩，當時暈了下，我不知道有人拿我的電話打給你。你這會兒在哪兒？”吾卿耐着性子說。
聽到他已經回去了，李佳人覺得更委屈了，眼淚又掉了下來，哭訴起來：“你沒事了怎麽也不回個電話給我，我都打了那麽多電話了，我以為你出大事了。光找你，身上都沒錢了，這醫院離我們學校好遠，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去。”
李佳人的哭聲越來越大，吾卿宿舍的其他人都聽到了。
“怎麽回事？”上次那真正的“告白”對象韓言鑫湊過頭來問吾卿。
向來厭煩女生哭的吾卿難得有耐性地沒挂電話，朝他比了比口型：“女友走丢了。”
吾卿跟李佳人在一起的事，最近被鬧得沸沸揚揚的，李佳人足夠“聽話”，足夠配合“演戲”，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
韓言鑫自然也明了，眉毛一挑，了然道：“哦，是小佳人啊。”
吾卿沒回他，繼續安撫李佳人。
“你在哪裏，乖乖等在那裏，我去接你。”吾卿說。
李佳人哭着報了醫院的名字，還想說幾句，吾卿就挂斷了電話。
李佳人覺得更難過了。
她本來想說，他要忙就不用來接她了，告訴她怎麽坐車就好了，到學校她讓老大她們給她付車錢。
可是他就這麽挂她的電話了。
吾卿肯定嫌她煩了。
Part4
李佳人模樣很乖地蹲在醫院門前，中途走到馬路邊張望了下，看吾卿有沒有來，沒來又回去蹲着。
等了一會兒，李佳人覺得頭上一涼，幾滴水滴了下來，接着雨滴越來越多，天上下雨了，李佳人捂着腦袋趕緊往後躲，不料撞到身後的人。
“誰這麽不長眼！”
女生的謾罵傳來，李佳人聞聲趕緊回頭，眼睛瞬間睜大。
“李佳人？”穿着豔麗的女生同樣震驚地看着她驚呼出聲。
“肖華。”李佳人艱澀地開口，目光輕輕地瞅了眼秦肖華旁邊的男生，表情很是尴尬。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李佳人，秦肖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佳人，我們都快三年沒見了吧，這麽巧，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你高二轉學後就一直沒跟我們聯系，過得還好嗎？”
李佳人遲鈍地點頭，直說“好”，心裏巴望着這場別扭的偶遇早點結束。
她突然轉學消失後，等了兩年秦肖華都沒等到機會炫耀下她的幸福，哪能這麽容易放她走：“對了，忘跟你介紹了，這是我男朋友，你也認識的，以前我們學校的顧潇。”
李佳人再呆也知道秦肖華是故意在跟她炫耀呢。兩年沒見，她這個性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麽讨厭。只是當時的她太傻，把人當朋友後，連帶着她的缺點一并忍受了，反而沒覺得秦肖華讨厭。
李佳人自然是認識顧潇的，他還是當年的緋聞男主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