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奪的公寓只有一個卧室, 天氣這麽熱, 在家穿的都很少，怎麽都不方便。

所以林染只好陪着林漾又回了素悄坊。

倆姑娘先去車上等着，沈奪轉頭就給了胡鬧一下子。

胡鬧懵了：“你打我幹啥？”

沈奪一肚子氣：“你幹的好事，現在我媳婦兒不回家住了, 你開心了？”

胡鬧撇撇嘴：“沒出息，哎，那小丫頭是你媳婦兒親妹妹？哪個學校的, 多大了？”

沈奪一臉警惕：“你打聽這個幹嘛, 人家可是良家小姑娘，你少打主意，賣你的避孕套去。”

胡鬧不樂意了：“良家小姑娘我怎麽就不能打聽了，我又不是不正經的人……我也沒別的意思，今兒太匆忙, 都是自家人, 下回我找她道個歉。”

“誰跟你是自家人，哪涼快哪待着去。”沈奪懶得理他，轉頭上了自己的車，送兩個女孩回家。

車子很快駛入魚骨巷，在素悄門口停下, 林漾很知趣，先下車進院。

車裏，林染一直沒動。

她轉頭看了眼沈奪，讨好的搖了搖他胳膊：“好了, 你看你，臉上都能結冰了。小漾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裏是不是？好在傷得不嚴重，也就三五天，我保準回去，嗯？”

沈奪繃着臉，不說話。

林染往他身邊湊了湊：“不然這樣，我每天晚上去找你，我們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沈奪嘆了口氣：“算了，我一忙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時間吃飯，你別跟着挨餓了。”

她皺眉：“飯要按時吃的。”

沈奪側過身，到底沒忍住，控訴：“都兩次了，她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下次還有什麽理由不讓你回家？”

林染失笑：“小漾腦袋都要開瓢了，哪有功夫跟你作對，”她雙手投降狀：“我發誓，下次就是下刀子，我也不管了。”

看她認真的樣子，沈奪洩了氣，悶悶的說：“行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明天，他們要拍婚紗照。

林染應了一聲，就要下車，身邊的男人拉住她胳膊：“哎，這就走啊，忘了點兒什麽吧。”

林染回頭，他觑着眼睛瞧她，她抿唇，瞬間懂了，大大方方湊過去親了他右臉一下：“行了吧？你慢點開車……”

話沒說完，沈奪捏着她下巴就親了上來，舌尖長驅直入，一點也不含蓄，林染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親夠了，他才放開她，懶洋洋往後一靠：“學着點，這才叫吻別，你那是啥，逗小孩呢？”

林染臉有些紅，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說了句“無賴”，這才下車。

……

之前林染在網上看過一個段子，說拍婚紗照的時候工作人員給新娘挑了無數套衣服換着試，新娘問：“我老公呢？”

答：“等你衣服定好了，随便給他選幾套搭一下就行。”

以前看到的時候當個笑話，輪到自己了，才發現一點都不誇張。

林染被工作人員拉到裏間，在上百套婚紗禮服中挑了半天，一件件的試，累得半死，沈奪卻翹着二郎腿，坐在休息區喝着咖啡玩手機，悠閑自在。

這家婚紗攝影店是帝都規模最大也是最貴的一家，羅琴初給他們選的是豪華套餐，很多拍攝用的禮服都是初次使用，別人沒穿過的。

款式也都是由國外名設計師操刀制作，其中一件還獲了獎。

林染穿着那件據說價值上百萬的婚紗，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自己。

V領設計，簡約大方，細節精致，襯的人清新高雅。

每個女孩都幻想過自己穿婚紗的樣子，林染也不例外，小時候想的是，她會跟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相識，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孩子，人生的路要一步步走，每個過程都要經歷，都要享受。

從沒想過有這麽一天，會憑空冒出來個男人，有人指着他說：這是你老公。

糊裏糊塗的“領證”，同居，日子過得雞飛狗跳亂了節奏，卻意外的精彩，這個男人，跳過了那些必不可少的步驟，直接成了她的老公。

有時想想，是有些後怕的。

萬一這個爸爸選定的人不是良配怎麽辦？萬一兩個人怎樣都不合拍，性格不合，三觀不合怎麽辦？

大概就會像是最初的約定那樣，時機成熟就離婚吧。

不知道別的新娘是不是這樣，一旦穿上婚紗，就會想很多。

身邊的工作人員笑着說：“林小姐，這套還滿意嗎？”

林染回神，點了頭：“挺好的。”

“您先生見了一定也喜歡，來，前面臺階，小心走路，咱們出去。”身後有人幫忙托着長長的裙擺，林染繞過遮擋的屏風，從更衣室出來。

沈奪正低着頭聚精會神在網上看房子。林漾幾次三番的攪合，讓他意識到有必要換個房子了，想找一個精裝修的，馬上就能入住的，最重要的是房間要多，就算有一百個人出事了也住得下那種。

然後聽見有人叫他。

他無意識地擡起頭，看到了一身純白婚紗的林染。

她像一個仙女一樣站在那裏。

如同所有偶像劇中演的那樣，他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工作人員又叫了他一聲，他才回神，起身走過去。

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低低說了句：“這是誰家的媳婦，這麽好看。”

林染帶着笑，很少見的露出了羞澀的表情。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從跟沈奪在一起，她少了很多鋒芒，多了很多小女人的柔情。

不是刻意為了誰改變，只是之前沒有遇到對的人。

最好的愛情，不是為了愛誰去改變自己，而是因為愛找回自己。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視，沈奪拉着她的手，對一旁的工作人員說：“麻煩您，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想跟我太太說幾句話。”

屋裏的人很快走光，林染看了門口一眼：“你幹嘛啊，在人家地方讓人出去，有話不能一會說麽。”

沈奪松了手，“可以倒是可以，只不過我覺得現在這個氣氛剛剛好。”他從褲子兜裏摸出個黑色的小錦盒，打開，轉到林染那一側。

那是枚鑽戒，精致，閃亮，也夠大。

“我知道你一直覺得鑽戒這東西俗氣，但是求婚嘛，怎麽都少不了這個，你将就一下，把它當個道具好了。”沈奪定定看着她。

林染看着那枚鑽戒，有點兒愣神。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準備的，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求婚。

沈奪低着頭，修長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盒子，沉聲說：“我們跟其他情侶不一樣，”他頓了下，很嚴肅，“這場婚姻開始的目的本就不純粹，你嫁給我，我從沒有盡過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可那時誰都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

“我看不起你，我覺得你跟很多富家千金一樣，無所事事，嬌氣，揮霍，臭毛病一堆。”

“可後來，你讓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你，你獨立堅強，有能力，你讓身邊的人都有依靠，有安全感，你很善良，心又軟，你讓我愛上你。”

他作勢單膝跪地，林染下意識拉了他一把，但他還是屈膝了。

沈奪仰起頭對她說：“林染，跟我結婚吧，真正的結婚，我知道我不夠好，愛發脾氣，還幼稚，可我願意改，我願意永遠對你好，你餘下的人生，都可以靠着我，依賴我。你可以把我當垃圾桶，不高興的事通通塞給我，我都能給你解決。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

他舉了舉手中的錦盒：“行嗎？”

林染已經紅了眼眶。

她其實很少哭，可最近幾次三番被沈奪弄哭，他就是有這個本事，幾句話說到人家心坎裏，不都說搞技術的男人都是單細胞宅男麽。

網上淨說瞎話。

她拽了拽他袖口：“你起來啊，一會讓人看見像什麽話。”

沈奪沒動，“你答應我了？”

林染咬着唇，“你不覺得我們太快了麽，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

沈奪站起來，抓着她的手，“那有什麽，還有認識七天就結婚的呢，幾個月不算什麽。”

這話聽着有點耳熟。

林染恍惚了一下，“我跟許風鈴說的話你聽見了？”

“嗯。”

她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她頭壓的更低：“我不早就已經是你老婆了麽。”

沈奪怔了一下，立刻抓着她的手就把戒指套了進去，尺寸剛剛好。

他把人摟在懷裏，貼着她的耳朵說：“你這麽說，我就當你答應了，這戒指戴上了，一輩子都拿不下來了。”

林染吸了吸鼻子，啞着聲兒，“誰說的，我現在就摘掉。”她一動，沈奪立刻把她兩只手一起攥在手裏，固定在自己胸前，然後重新抱住她：“晚了。”

林染怕臉上的妝弄髒他禮服，只用額頭抵着他下巴：“霸道。”

沈奪輕輕說：“那……我們抓緊時間，假本換真本好不好。”

幾秒種後，懷裏的人輕輕點頭，幅度很小，可他還是察覺到了。

至此，他心裏才有了踏實的感覺。

婚紗照拍完，當天晚上沈奪就陪林染回了趟家。名義上是陪林正堂吃頓飯，實際是想把戶口本偷出來。

家裏阿姨做了一桌好菜，白西影拿出了一瓶好酒招待他們。

面對白西影這個“小丈母娘”，沈奪一度覺得很尴尬，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今年才三十歲，只比沈奪大三歲。林染是不用管的，反正她從來不正眼看白西影，可沈奪不行，到底是長輩，總是這樣直接說話，怎麽看都是沒禮貌的。

白西影倒是通透，早看出沈奪不自在，很大方的說：“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小染也是這樣叫的。”

林染打岔：“車鎖了沒。”

沈奪說：“鎖了。”

林染跟白西影的關系一直是林正堂的心病，他其實很想讓一家人和睦相處，白西影也一直很配合，就是這個女兒，油鹽不進，怎樣都看不上白西影。

氣氛比較沉悶，林正堂示意沈奪：“那個湯不錯，小染很喜歡，你也試試。”

沈奪忙答應，給自己盛了一碗。

林正堂又問：“聽說你的工作室參加了個比賽？”

沈奪之前雖然不止一次跟林正堂吃飯，可那時他很放松，這會兒把他當正八經的老丈人，反倒拘束不自在起來。回答問題都小心翼翼。

林染吃得快，放下碗筷，“爸，我回房間拿點東西。”

林正堂點頭，繼續跟沈奪聊天。

現在家裏人都在樓下，是最好的時機。

林染上樓，當然沒回自己房間，直接進了林正堂的卧室，他們家的戶口本一向都放在那個壁畫後面的格子裏，林染以前就知道。

她搬了把椅子站上去，移開壁畫，拿出一堆房産證和其他證件，一個個翻。

忽然。

“你在幹什麽？”

白西影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