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藥方

嚴惟毅皺眉:“x中毒?”

“我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那麽可怕的東西。”

嚴惟瑾不解:“可是x的存在形式都比較極端,像殺蟲劑,脫發劑,染發劑,鞭炮這些一般人都不會輕易攝入,蘭叔身體不好,更不可能讓他接觸這些東西,怎麽會x中毒了呢?”

陸藺:“我想了很久,也派人查了很久,一直都找不出原因。直到一個老醫生從煎藥房的藥渣中發現了微量的x,這些x都附着在真菌上,而這些真菌,都是藥方中所需的藥材。那個醫生說他覺得那方子本就開的奇怪,多加的這味真菌雖然沒什麽損害,卻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功效。此外,送到這的真菌都是精心擇選的,運來時會經過詳細的檢查,絕對不會出現含x的真菌,我們對供應的其他真菌進行檢查,并沒有x量......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下毒。”

他頓住,仿佛有些疲累,閉上眼睛靜默不語。

嚴惟瑾以為他不會再說下去,卻又聽他緩緩道:“可是,負責飲食起居的,都是在蘭家服侍了近二十年的老人,絕對不會出問題。後來,我還是把他們都調查了一遍,什麽都沒查出來,什麽都沒有......"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醫生突然問煎藥的隋師傅,是不是正在使用染發劑,隋師傅點頭,說是……當時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他頭上濃重的發膜味。醫生面色有些沉重,他說,他想他找到了原因。"

"他說染發劑裏含有微量的x,真菌又對x有吸附功能,在煎藥的過程中難免會有所沾染,微量的x并不足以致命,可是不斷的積累,最終卻會要命。"

"我當時昏了頭,讓人将隋師傅綁起來關了三天,還是琳琳跑來罵醒了我。那個老人,是除了老頭子以外最疼我的人,他把我當親兒子疼,我卻差點弄死他。”陸藺的表情沒什麽變化,語氣卻越說越寒。

嚴惟瑾試着安慰他:“關心則亂,其實,這不怪你。”

陸藺并沒有回應他,只是盯着地上的木板好像在研究什麽,整個人呆呆的,像個死物。

嚴惟瑾有些不忍,這樣的陸藺太陌生,陌生的讓人心酸。在他的記憶中,陸藺一直都是開朗樂觀的,雖然有時候會脫線,但在關鍵時候也能睿智沉穩,撐起一片天。可是現在,他只有二十五歲,卻像是生命即将終結的老者,找不到一絲生氣。

陸藺最終沒有講下去,嚴惟瑾也不忍心再問他,拿來毯子給他蓋上,又轉過頭,盯着黑暗中的那抹橘黃,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蘭琳此時正抱膝坐在床上,腦子裏回旋的都是嚴惟瑾的冷漠與拒絕。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心還是鈍鈍的疼。

聽見推門聲,她以為是陸藺,就懶懶地開口:"拿瓶酒來吧,突然想喝了。"

待眼前投下一片陰影,她才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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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的胸腔仿佛發酵了似的,酸酸漲漲的疼。

強壓住內心的情緒,她故作鎮靜的将視線收回來,盯着窗簾上的一個點,穩了穩語氣:"你怎麽回來了,陸藺呢?"

嚴惟瑾不出聲,存在感卻非常強,蘭琳雖然沒看他,卻能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心裏一陣發緊。

兩相僵持,還是嚴惟瑾開了口:"為什麽要喝酒?"

蘭琳不說話。

"不是說喝酒的人都無可救藥嗎?"

繼續不說話

"是因為我嗎?"

還是不說話。

嚴惟瑾坐到她的對面,對上她的視線:"琳琳,你究竟要我拿你怎麽辦?"

蘭琳一直強忍着情緒,被他這麽一問,心裏突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悲切,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她不想哭的,尤其是在他面前。伸出手拼命的抹臉上的淚,卻怎麽也擦不完。

嚴惟瑾以為自己能堅持很久,至少能讓她承認錯誤,然後賭咒發誓留在自己身邊,再也不離開。

在分開的這些歲月裏,他曾絕望過,埋怨過,甚至恨過。他不明白她怎麽會那麽殘忍,不顧他的感受,留下他一個人。

他知道她在哪,卻咬着牙堅決不來見她;即便知道她經常會偷偷跑來看自己,卻還是裝作一切都沒發生的樣子。他想讓她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乖乖巧巧的跑回來道歉。

可是,看着陸藺如今的境況,他突然意識到,老天爺對他還是不錯的,至少蘭琳還在,安安全全的在。

看着她委屈的樣子,嚴惟瑾開始心疼了,他想,他輸了,他撐不住了,他恐怕要妥協了。

嚴惟瑾無奈喟嘆,伸手抓住蘭琳胡亂磨蹭的小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你這個樣子好像是我欺負了你,可是,我怎麽想都覺得現在該哭得人是我。"

蘭琳不理他的調侃,掙紮着要拽回自己的手,卻被嚴惟瑾一把摟到了懷裏。在兩人擁抱的那一瞬,時間仿佛靜止了,嚴惟瑾明顯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下,疼的人發顫。

五年了,他日夜思念着這個人,她的懷抱,她的體溫,她的暖,如今終于失而複得。

蘭琳此時已經放棄了掙紮,只是拼命掉眼淚。

嚴惟瑾收緊了雙臂,五年來,內心第一次得到了寧靜。

心安處才是吾鄉,親愛的,你知不知道。

蘭琳哭着哭着就趴在他懷裏沉睡過去,嚴惟瑾笑笑,吻了吻她的額頭,也閉上了眼,折騰了一天一夜,他是真的累了。

第二天蘭琳醒來時,嚴惟瑾已經不在,她坐在床上發了發呆,一時間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該沮喪。

"他臨時被院長抓去開會了,你也不用太神傷。"這時,陸藺的聲音響起,陰郁的神色總算恢複了一絲笑意。

蘭琳這才發現窗邊的窗簾下,遮掩着一個人。

她愣了愣,從床上跳下來,溜到窗邊,擰着那人的耳朵把人從簾後拖出來:"進別人房間不知道提前敲門嗎?小屁孩,你懂不懂禮貌,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陸藺皺着眉,有些嫌惡她的稱呼:"要不要我再提醒你,我已經二十五了,比你就小兩歲,你是不是失憶啊?"

蘭琳拉着他坐到書桌旁,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陸藺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威脅道:"你再這麽深情款款的看我,小心我截個視頻發給某人啊。"

蘭琳沒有讓他插科打诨過去,眯着眼睛,帶着逼迫卻心疼的口氣問:“你這個笨蛋,昨天又一夜沒睡是不是?”

陸藺別過臉不願回答,又被她拽了回來:“姐姐跟你說話呢,你什麽态度?”

陸藺悶聲:“我睡不着。”

不是不願睡,只是睡不着。

蘭琳看他的眼神有些複雜,她放開手,背過身去:“陸藺,你這樣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陸藺不想再看見她哭,開始撒潑:“你還說我呢,嚴惟瑾一個大男人在你房間裏一呆就是一夜,你跟我說實話,你們都做什麽了?”

這......

蘭琳想起午夜時分醒來時,看到嚴惟瑾俊逸的睡顏,臉瞬間就紅了。磨蹭了一陣兒,又想,我心虛個屁,不就是抱一塊睡了一覺嗎,強壓着心裏的囧意,她揮着手趕陸藺:“趕快滾回去睡覺,趕快滾......”她此時已經忘了剛剛咄咄逼人的初衷。

陸藺達到目的,自然跑的溜快,一轉眼就不見了。

待他跑開了,蘭琳才反應過來,氣的直跺腳。

嚴惟瑾開完會就給嚴惟毅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拿方子。

嚴惟毅匆匆趕來,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将他哥打量了一遍,沒見他容顏憔悴,也沒見他暗自神傷,才算放了心。

嚴惟瑾由着他打量,待他打量完,才将藥方遞過來:“我找院裏的老中醫咨詢了一下,他說這方子雖然寫的很詭異,都是些補藥,應該沒有問題,如果家人同意,可以一試,而且,陸藺也說,蘭叔的中毒确實和方子無關。”說着,他把從陸藺口中聽來的事情又向他重複了一遍。

嚴惟毅聽完心裏也挺不是滋味,哀嘆了幾聲,接過了藥方。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幾十種藥材,只覺眼花,他穩了穩視線,見方子上的字飄忽輕快,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藏鋒盡顯,風格獨特,便贊嘆道:“這個抄寫藥方人的字倒是寫的很好,只是這字跡有些熟悉啊,好像在哪見過。”

嚴惟瑾笑:“瘦金字體本就自成一派,傲骨氣十足,争相效仿的人多如牛毛,你即便在哪見過也不奇怪。”

“也是。”嚴惟毅笑笑,突然想到什麽,就說:“你不是有一個特牛掰的師傅嗎,不如讓他幫忙看看這個方子究竟有沒有貓膩?”

嚴惟瑾一臉的不情願:“不要了吧,我們院的曹醫生其實挺厲害的,他說沒事,應該就問題不大,況且,陸藺也說......”

嚴惟毅此時已經滿是怨念的盯着他哥:“你侄子是人家冒着生命危險救的,救了軒軒就救了我的命,救了我的也就救了爸媽和爺爺奶奶的命,間接也救了你的命,對待這麽一個救了你全家的恩人,你确定這麽敷衍了事就算完?你确定要做這個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混蛋?”

嚴惟瑾......

待回過神來,一巴掌削過去,笑罵道:“你罵誰混蛋呢?!”

嚴惟毅并沒有躲,直愣愣的盯着他哥的眼睛,有些落寞:“我只是怕,萬一馮硯真的有個萬一,言言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她太執拗,總是喜歡把事情往身上攬,而我們以後的路更難走。所以,我不能讓他有個萬一,至少在我這裏不能讓他出現任何閃失。”

嚴惟瑾盯着他靜默了很久,猛地打個冷戰:“行了,冷不丁的來這一出,真受不了,走吧,我真是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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