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過了幾日,陳青瓷聽聞四公主從衍慶宮搬出來了。皇帝特意選了離他所在的乾坤殿很近的玉闕宮,聽名字就知道在他心裏,依舊将明珠當作眼珠子一般看待。麗妃抱着四公主哭了一整晚,第二日更是連床都下不得了。

四公主身邊的人都被換了個遍,特別是那個奶嬷嬷,更是被丢進了浣衣巷洗衣裳去了。而四公主呢,聽說整日也是關在玉闕宮裏抄書。

這日,含光院卻來了位老婦人,穿着整潔素淨,頭發一絲不亂的梳成元寶髻,眉眼雖說看得出老态,卻有十足的精神頭。斯羽對她很是恭敬有加,一路親自引着到正屋。

“娘娘,這位便是吳嬷嬷。”

陳青瓷忙請她坐。今早殿下出門前便同她說過,吳嬷嬷是從他剛出生就伺候的奶嬷嬷,直到他搬到含光院來住了幾年,将含光院料理妥當,便請辭回家帶起了小孫孫。這回是特意請吳嬷嬷回來坐鎮含光院。

陳青瓷還不懂,後院人也不多,為何還要請吳嬷嬷來。可她又不敢問,乖乖的低頭答應了。

“娘娘不必如此客氣,老身一介布衣,當不得娘娘的請。”吳嬷嬷說話也很和氣,虛坐了半張椅子,腰背也是筆直的。

陳青瓷“應該的,您是殿下的奶嬷嬷,我自該敬重您。”

吳嬷嬷聽見此話,臉上只微微笑着,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吳嬷嬷看她第一眼時有些詫異,陳青瓷看着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雖花容月貌,但瞧着還是不怎麽知事的樣子,這就有些上不得臺面了。當下,她心中便有些事失望,殿下的正妃不該是這樣子的。

只謝景瑜在信中寫道請她務必幫忙,吳嬷嬷心中一直記挂着他的病,又是一直當親兒子般看待。是以吳嬷嬷已經到了可以悠閑度日的歲數,卻還是接到信兒後,二話不說提着包袱就跟着斯羽進了宮。只她剛剛進含光院開始,發現院中伺候的宮人竟換了大半,她微微皺了眉,心中記下了此事。

“老身也許久未見殿下了,殿下今日怎得不在?”這句話便是有心試探兩人的關系了。

“聖人如今讓殿下領了大理寺的差事,這會子正在紫宸殿辦差呢。”陳青瓷乖乖答道。

吳嬷嬷點點頭,眼見着就午時了,又道:“娘娘可差人送了午膳去?殿下常年吃着藥,膳食上可不敢馬虎。”

陳青瓷又道:“殿下每日都回來用午膳。”

吳嬷嬷又問起了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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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瓷不覺得有什麽,吳嬷嬷問什麽她便答什麽。

只是問到玲珑的時候,陳青瓷想了想說了:“殿下說她偷了孝昭皇後的遺物運出宮中去賣呢,如今人已經被趕出宮外去了。”

等吳嬷嬷起身告辭以後,琉璃才說:“這吳嬷嬷怎麽說話這般怪,好像是考較學問的先生似的。”

“是嗎?”陳青瓷疑惑,她只覺得吳嬷嬷問的多了些,便沒深想。

琉璃靈光一現:“姑娘,您不覺得她的語氣像是大太太同大奶奶說話時那樣嗎?”

陳青瓷回想了下,大太太便是她大嬸子,大奶奶是她大堂兄的妻子,比她大六歲,尋常兩姑嫂見面,大奶奶總是活潑可親的。但到了大嬸子面前,大嫂子便會變得拘謹,大嬸子問的也是大堂兄的日常起居事宜。

這樣想來,陳青瓷恍然大悟,吳嬷嬷這是将她當兒媳在問呢。她頓時有些緊張,不提每日去給皇後請安,皇後只問她幾句便罷了,這幾日更是連問都不問了。吳嬷嬷又不一樣,定是比皇後對殿下更上心些。

“七巧,給我說說怎麽回事?”吳嬷嬷去了廂房,将同玲珑交好的那個宮女,也就是那日見陳青瓷時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位叫了來。

這位可要比玲珑聰明多了,那日本該時她們兩人商量好的。她們幼時開始便伺候謝景瑜,這麽多年過去了,也沒有個名分,是以玲珑先找上了七巧。可七巧表面上答應了,結果只玲珑自個兒愚蠢着上了。她保全了自身,哪兒管玲珑的死活。

七巧委委屈屈的将事情說了,複又帶着期冀的眼神看着她,“嬷嬷,當年您提過,我同玲珑有從小伺候殿下的情分在,日後,日後便是殿下的房裏人。”她保養的好,看着只比陳青瓷大上一兩歲,可實際上她同玲珑比謝景瑜還要大上一歲呢。

吳嬷嬷神色霎時就變了,冷笑了一聲,“殿下大婚第二日,奴才就敢當着主子的面給主子沒臉。你說說,傷的是娘娘的臉面,還是殿下的臉面?”

七巧頓住了,吳嬷嬷慢慢道:“你是個聰明人,伺候殿下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安心伺候着,日後再說。”

七巧心中一喜,便知吳嬷嬷這是要提點她了,趕忙道謝。

卻說外頭傳話,殿下回來了,請她去正屋一敘。

“怎麽,殿下的午膳也擺在正屋?”吳嬷嬷眉頭微皺。

七巧連忙道:“殿下如今只要得空,都是同娘娘一處用膳。”

吳嬷嬷點點頭,心中有了計較。

她到了正屋,瞧着謝景瑜如今已經大好,眼睛一酸,差點落淚,剛想請安卻被謝景瑜扶住了,“嬷嬷快請起。”

“老身還是去歲見過殿下,殿下又長高了些。”吳嬷嬷聲音哪兒還有只見陳青瓷時的自持,語調都帶着顫。

謝景瑜笑着點點頭,同她寒暄了幾句家常。

“說來我那個兒子,殿下從前見過的,如今給我又生了個小孫孫,胖乎乎的可愛極了。老身想着,殿下若有了孩子,只怕也會十分聰明可愛。”大抵全天下的女性長輩見着了新婚夫婦,都會提一提孫輩的話題。

陳青瓷捏緊了小手帕,孩子,她從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呢,說來殿下比她還大幾歲。

生怕謝景瑜生氣,她偷偷看去,謝景瑜眼中帶着笑意,恰巧也看過來,“我如今身子虛空,太醫讓我将養幾年,孩子的事情不急。”只字不提其他。

他瞥見陳青瓷坐在那兒有些無措,便将話題不動聲色地引開,只問些家中可還安好的話來。

吳嬷嬷見他把由頭往自己身上引,心中即嘆息,又心疼他遭了罪。便不再提此事,反正來日方長。

謝景瑜也是這般想的,來日方長。他自己身體不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陳青瓷還小,若是這時就懷了孩子,當母親的可比孩子遭罪,他是舍不得讓他的小姑娘遭受這一份苦的。

待午膳呈上來了,吳嬷嬷只不肯同他們同桌用膳,連說不合規矩。謝景瑜無法,讓人另設了一桌,讓吳嬷嬷單獨用。這些日子陳青瓷總會親自盛上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仿佛已經成了一種每日的習慣一般。

謝景瑜每當這個時候,心中所有的一切都能暫時放下,他慢慢攪動着那碗粥喝下。上一世他同陳青瓷是有過孩子的,不過那時他們在流亡途中,一時不測,孩子不過三月便胎死腹中。就算後來他當了皇帝,他也沒有再娶過妻,是而也沒有繼承自己血脈的孩子。最後皇位也是讓侄子繼承了。

這一世不急,一切都慢慢來,他總會讓他們兩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吳嬷嬷來了,她帶着催生來了!!!

看得見的蟲都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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