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寧書守在門外,不知道和王妃和匡策在說些什麽,偶爾能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

她應該回自己屋子等的,可是她擔心。進去了又怕影響了他們母子的談話,引得王妃不快。她只好靜靜站在那裏,低着頭想着事情,偶爾擡起頭朝着緊閉的房門看一眼。

入秋了,吹在身上的風開始有一絲絲的涼意。

“奴婢回去給您取件外裳吧。”關關小聲問。

“不冷。”寧書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吩咐折枝收拾收拾東西。”

“收拾什麽東西呀?”關關詫異。

寧書就無聲地嘆息了一聲,道:“值錢又便攜的。”

關關仍不懂,卻也不再問,應了一聲就急忙往回趕。

匡策推開門,沉着臉出來,快走到寧書身邊了才發現她。他皺眉:“怎麽在這兒?”他拉了寧書的手,果然冰涼,就搓着給她取暖。

寧書抿了下唇,擡頭望着他,輕輕笑了一下。

“傻丫頭。”匡策就點了點她的頭,拉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走。

寧書忍不住回頭,半開的門,掩着屋裏的光,隐約瞧着和王妃坐在那兒,再也沒有往昔的光彩。寧書就反握了匡策的手。

匡策側首看她,有那麽絲無奈地說:“阿書,以後可能要拉着你跟着一起受苦了。”

又是這話,先是從和王妃那兒聽得這話,如今匡策竟也說了一遍。

寧書鄭重地點頭。

她心裏清楚,這一場還沒有開始的奪位之争竟是因了和王的故去畫上了終點。行刺和王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都不重要,他本身就不可能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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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病倒了,不管是真的病倒還是如她一樣中了慢性的毒,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祥王就快繼位了吧。

倘若匡策年紀小或者如匡元一般不務正事倒也罷了,奈何匡策偏偏自小行軍,與和王更是父子共事。和王勢力完全等于匡策的勢力。

如此,奪位之争祥王是勝了,然而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一定是鏟除和王舊部和一切隐在暗處的勢力。自然,不會留下匡策。

·

當今聖上一直吊着一口氣,仍舊早朝。他不得不如此,因為宋國的兵馬已經一連破了三城!開始有無數的流民朝着安城湧來。

聖上震怒,滿朝竟是沒有能夠領軍禦敵的大将!

他聲嘶力竭地吼:“是太平日子讓你們連骨氣都沒有了嗎!”

吼完,他就開始不住的咳嗦。宦官遞上的帕子染了大片的血跡。

他癱在龍椅上想着自己故去的兒子,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他原本是有禦千軍萬馬的大将!他有最優秀的兒子!骁勇的林家!寧家!

可是……他的兒子死了,不是死在戰場上!是被他的手足暗殺!他還有更好孫子可用!可是匡策已丁憂為名,再也沒有踏出王府一步!

林家……也一個人都不存在了。

寧家……寧宗也在戰火中受了重傷,至今在家休養!

他又去看看朝堂上自己另一個兒子,卻在他的臉上看見了小算計。他心裏清楚,他這個兒子這個時候是不會去打仗的,這個兒子在等自己咽下最後一口氣!他好立刻繼位!

“咳咳咳……”又開始咳嗽了,小太監還來不及遞上帕子,鮮血已經從他的口中噴出。

滿朝文武跪下,齊聲:“陛下保重龍體啊!”

“禀陛下!寧将軍求見!”小太監奸細的嗓音傳來,當今聖上的臉上露出了希冀之色!

寧宗他拄着拐,一步步走上大殿。

“臣,領兵!”他甩開拐杖,吃力地想要跪下。

“愛卿免禮!”聖上慌忙站起來,一手懸空,伸向寧宗。

還沒等兩個小太監過來扶寧宗,自有兩位将軍親自扶了他,這兩人正是寧宗的舊部。扶了寧宗,他們兩個也一起跪下,齊聲道:“臣,領兵!”

朝中又有幾位武将,跪下,同要領兵禦敵。

·

黑色的鴿子撲通着翅膀從窗戶飛進來,落在匡策的手背上。匡策拆了綁在鴿子腿上細小的竹筒,攤開裏面的紙片。瞄了一眼,就把紙片放在蠟燭上燒成了灰。

寧書走過來,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卻也不說話。

匡策就笑了一下,将她拉在自己腿上坐着。“不是你哥哥,你哥哥最近都沒有消息。”

匡策雙手環了寧書的腰,又将頭埋在她的肩上。

“寧書,你要不要先回寧家住一陣。”匡策輕輕地說,“或許找你大姐,去許家小住一陣子也好。”

寧書皺了皺眉,“許家?”

“嗯。”匡策道:“許家一直以來都是支持祥王的,許家是個安全的地方。”

寧書輕聲說:“世子若是休了我,我自然就不會賴在王府了。指不定還能再嫁個貼心本分的漢子。”

匡策就擡起頭來,瞪着寧書。

寧書就笑了一下,她湊過去在匡策唇上蜻蜓點水般輕輕啄了一下。

“曾今在戲本上瞧過‘亡命鴛鴦’,若也是能體驗一遭也是不錯,”

·

那些上杆子巴結和王的人不再登門,和王府一片白色,從昔日的貴客雲集到了今日的門可羅雀。寧書一時感慨,她就想起了寧家鬧“時疫”那會兒寧家的落魄。

其實寧書知道根本沒有什麽時疫,那是對寧家的一種變相保護。若不是因了那場“時疫”,已經威風八面的寧宗更要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骁勇大将軍。

當今聖上會防寧家,祥王會害寧家。

“外頭下雪啦!”有小丫頭在喊。

寧書擡頭,果然窗外飄起了雪,她走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呦,沒想到你居然有心思出來賞雪。”

寧書轉過身,就看見身後回廊中笑着的寧棋。

寧棋一步步走過來,笑着說:“妹妹要不要去我那‘鬼屋’坐坐?”

寧棋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個個擔驚受怕的夜晚,她身邊伺候的人都因為害怕跑了一個又一個!那時候宋氏染了風寒,蘇媽媽回寧家了幾日。她夜裏喊人沒有下人應!她癱在床上不能動,就拉尿在床榻上!又要在髒臭的床榻上入睡!這種恥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所幸,都過去了。

隐衛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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