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太子與紅蜘蛛

錦瑟剛說完,便聽到二姐用秘螺傳來的話,這還是他度仙劫期間傳來的。

他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鬼混聚集之處,自是不能收到;不知為何,現在倒是能夠傳達?

錦瑟立起身來,環顧四周:這塔看來與一般的塔相差無幾;若說不同之處,便是弧形向上,逐漸變小。

他走至塔角,借着微光,發現上面有細細的螺紋。

原來如此!這塔正是由海中的青螺制成,因此得以傳音。

但現在,他無肉身可托,未能回信。

二人無計可施之時,漸覺塔內熱氣層生;不一時,下方如有薪火,塔似蒸籠。

“哪個小賊,只敢做這些勞什子偷雞摸狗的事;有膽的出來見見。”絺奚顧不得風度,破口大罵起來;熱氣蒸騰,直熏的人六竅不明,心口直跳。

“哈哈哈”一陣狂笑傳來,此聲甚是陰沉冰冷,聽者只覺心肝俱痛,耳目不清。

“逞口舌之快;不多時,你們将灰飛煙滅,永無面見天日之機會!”他的聲音像是一陣旋風,陰沉的籠罩着她們。

“哈哈哈”奸笑聲久久缭繞,餘音不去。

二人在此塔中,只蒸得三魂去了七魄,神識不清。

昏昏沉沉之際,聽得有人呼喊,“四太子。”

聲音微弱,似是夢呓;錦瑟只當是絺奚呼他,愈加摟緊懷中人道,“我在!”

還未能同你遨游四方,卻連累你同我枉死在此。錦瑟思及此,心中愈發悲恻,輕輕落下一吻于她額間;淚水與汗珠齊流。

“四太子”

正失神間,那微弱之聲再次響起。

錦瑟環顧左右,未見其人。

“四太子,我是這塔內元神~”

原來這塔原身是那紫海內的千年青螺,被世外高人煉成鎖魂塔;此塔可聚魄,亦可散魄。這塔內青螺真身早已喪去,自成塔後,便元神散為三分,守着此塔。

今日真火焚燒,元神複位。它如塔之時,雖錦瑟未生,然此間複位,神識俱清。

“你可能助我兩脫離這火海,日後定當重謝!”錦瑟心中一喜,急急說道。

那青螺嘆息一聲道,“見太子置身火海,在下亦是心急如焚;然在下法力低微,恐愛莫能助!”

錦瑟略微好轉的心情,再次跌至谷底,心道,明年的今日,果真是我的忌日了。

“四太子,我雖沒有親自救你的大本事,倒心中有一計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只要能解我二人性命之虞。”

火勢愈猛,直教人抽筋剝骨般疼痛。

那塔中元神緩緩說道,“龍的第三根肋骨,可降大水,可有神力。但~”

未及它言畢,錦瑟強自撐着,喘着粗氣道,“我此刻肉身不知何處,何談肋骨?”

“世人皆說,心乃人之本;而此骨乃龍之命脈,只要魂魄在,它便在。”

“甚好!”錦瑟說完後,口念它所教之口訣,催動體內最後一絲內力。

瞬間,水如洪柱,四面而來;熱煙散去,塔頃刻間灰飛煙滅。

錦瑟吐出一口真氣來,強自撐着,抱緊懷中早已昏死過去的絺奚,欲朝留魂舍去。

外面日頭正盛,讓他更是氣弱游絲。

“四弟”

錦瑟仙劫後,錦枝心中十分擔憂;而他半月後亦未回。

錦枝上窮天際,下至海崖,尋遍宇內,都未曾找到他的身影;今日,有信來報,說出錦瑟正在此處。它說的那樣急,還未待她反應過來,消息便消失了。她從未來過這個地方,因此費了些功夫才找到。這是一處很破的的廟子,想必很多年無人問津,更不必談有人燒香添油了。

陰森蒼涼的周景,讓她鎖眉回想,那急促的話語。

躊躇猶豫間,她探息到熟悉的氣息;錦枝凝神,驚的險些魂不附體。

只見她四弟正緊抱着一紅衣女子,狼狽不堪,衣冠不整,發髻松亂,面色蒼白,形容枯槁。

他一手緊抱着那人,另一只手強自撐于地上;一雙原本修長好看的腿,像是竹竿似的,抵在那裏,向前拖動身軀。

錦枝沒想到,她那驕傲的弟弟會如此的狼狽!

她默念口訣,從行宮中取出養元丹、聚魂鼎來。

“小泥鳅,這次跌了吧!”太乙真人捏着自己長長的白須,宛若白虹;眼中帶着絲調笑。

面前糯米團子般可愛的兩個小家夥,正在一起追着水裏的小魚仔玩呢!

“我才不是泥鳅呢!”那穿紫衫的小孩,鼓着一雙墨玉般好看的眸子,見到太乙真人時,故意板出一張大人臉;不過,在旁人看來,氣鼓鼓的他,更可愛了幾分。

太乙真人這個不服老的,也忍不住狠狠捏了他的臉。

旁邊的蓮不由得捂住嘴笑,沒想到這四太子,比幾百年前的那個幼童,不知道可愛了多少倍呢!

錦瑟一把打開他的手,把一旁正偷吃魚的絺奚拉入懷中道,“我是她的,你不能碰我!”

随即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吧唧一聲,親在了絺奚肉嘟嘟的小臉上。

“喲,你這次還拐了個童養媳呀!”

太乙真人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載春秋的老家夥,居然也來調戲小娃娃,還是自己的。

“你不知羞羞。”錦瑟一臉嚴肅的拍掉絺奚手上的那只鹹豬手,并睜圓了雙眼,狠狠瞪了太乙真人一眼。

那認真的模樣,好像護崽的母獸。

太乙真人真是沒想到,這個平日裏不茍言笑,板着一張大黑臉的酒友,居然變成了小妻奴!

良辰美景,錦瑟只想和絺奚膩在一起;偏這個礙眼的家夥,非在這裏賴着不走,說是許久沒人和他喝酒聊天了,他在仙庭上,都快被悶死了。

“你壞!”那穿着紅衣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叉着腰,嘟着嘴,氣呼呼的對着太乙真人道。

“哦,小家夥,這麽小小年紀,就夫唱婦随啦!”太乙真人用手劃過胡須,他紅潤的面肌上,綻放出兩個梨窩。

“你為老不尊”絺奚氣鼓鼓的,像是一只雪梨,“想帶壞我家哥哥喝酒。”

太乙真人氣息不穩的大笑出來,這仙界何人不知,紫海四太子是個酒瓶;何況就他那性子,有誰能帶壞他呀!只有他帶壞別人呢!

“咳~”突兀的聲音傳來。

“錦哥哥,你身體又不舒服啦?”小小的胖臉上,寫滿了擔憂;絺奚拉着他的寬大的袖子,“要去泡澡澡嗎?”

“咳~”錦瑟捂胸喘息起來,臉上浮出兩坨紅暈。

絺奚緊張的不得了,拽着他往回走;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卻發現錦瑟像個鐵一樣杵在那裏。

他一天就便成肥豬啦!

使出全力卻動不了的疑惑感讓絺奚細細的眉毛彎成了兩道小鈎,她扭過肉嘟嘟的小臉,見那個童顏白發的怪人正用他的拂扇勾住了錦瑟寬大衣袖一角,眼中帶着戲谑的望着她。

“你要幹什麽?”絺奚嘟着粉嫩兩片花瓣似的唇,眼珠鼓鼓的瞪着他。

“有點正事想和你家相公說,你先回去吧。”那怪人笑嘻嘻的對她說道。

絺奚的眉毛皺做了一團,非常、極其不滿的望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有實質性傷害的話,那他肯定已經被她射出幾個窟窿來,血流不止了。

“咳~”錦瑟再次咳嗽起來,像是春天的雨水,沒個停歇;雨打芭蕉般敲打在絺奚的心上,讓她小小的心髒也皺做了一團。

絺奚萬分焦急擔憂的望着他,眼裏寫着,為什麽還不和她走呢。

“你先回去,咳~”

雖心急如焚,但錦瑟堅定的目光,讓她嗫濡着朝着行宮,慢吞吞的走了。

“三步一躊躇,五步一回頭,你的小媳婦可真關心你呢!”太乙真人看着那圓圓的一團,打趣道。

“行呢,有什麽直說。”錦瑟揚着小小的稚嫩的臉,水靈的眼眸裏,是閱歷過人世滄桑的深沉。

“你的小屁孩,變小了,還是這麽故作老成,老氣橫秋呀!”太乙真人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好笑的望着他。

太乙真人第一次見到錦瑟時,他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兒:穿紫衣長袍,兩袖寬袍,衣袂袖風;腰束長絲縧,長龍躍于其上,挂着副白玉佩;長發高高挽起,似大人模樣;雙頰稚氣未脫,卻無孩童神情,雙目堅定,無波無瀾。

他手提一壺紫海之酒,根根紫藤纏繞着修竹般的瓶身;話未多說,便給太乙滿上一杯,酒香四溢,二人推杯置盞。日落西沉,月已東升。雖二人年歲差之萬年,但情義日深。

“這株紫菡萏,你且拿去烹了。”言罷,太乙手心生出一菡萏來,莖葉蒼翠欲滴,花瓣晶瑩,片片淡紫、深紫,色彩奪目。

錦瑟看着他手中之花,那花恍若生在池中,未見凋零之态,心中了然,輕吐一口悶氣,再言語時,輕松不少,道,“你這牛鼻子老道,好好的花,竟要烹了;真是明珠暗投,取椟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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