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四太子與紅蜘蛛

“噓~”錦瑟對着她,豎起食指;而絺奚也發現,原本蒼翠欲滴的大樹,一路走來,樹上挂的樹葉越來越少,漸漸,只剩下一兩片,風吹過,左右搖曳。地上半人深的草早已不見,只剩下幹涸的泥土,上面躺着斑斑劣跡的幹枯粗糙的石頭,大小不一,此刻橫躺在這裏,此情此景,像是化作白骨的屍首。

複往前行過三裏,只見地上果真散落着白骨,露出慘白的牙齒。

所過之處,白骨累然。

她心中害怕,緊閉着眼,一雙手死死環着錦瑟修長的脖頸,臉深深埋在他的懷裏;錦瑟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以示安撫,全然一奶爸形象。

不一會兒,呼吸不順暢的絺奚又覺得好奇,瑟縮着伸長了脖子,開始細細打量着四周。

弧形的肋骨,粗壯的肱骨,空洞的盆骨,細長的狹小的碎枝般的小骨…….各種動物的屍骨四處散落着,你堆着我,我堆着你。

森森白骨,似是地面上的一層白霜;一處凋零的只剩幹禿禿的粗壯樹根下,細細碎碎的堆至了半個樹墩高;而更悚然的是,上方立着一完好無損的頭骨。

從它的體積上看去,此人生前是個健壯的男人,至少他的頭很大。他的眼眶沒有了眼珠、眼睑,他的鼻沒有了皮膚,他的嘴沒有嘴唇,明明空洞的五官,卻似乎是活物。

絺奚清晰看見,他的眼眶眯成了一條狹長的縫,他的一排灰黑色的牙随着他的嘴角的浮動,咯吱咯吱響。

這個骷髅在獰笑、在挑釁、在叫嚣。

絺奚的心猛烈的跳動,那獰笑如此真實的刻印在她的腦海裏,一次又一次回放着;她害怕極了,可強烈的恐慌情緒,讓她的雙眸死死盯在那詭異的頭顱上,試圖看出破綻,試圖告訴自己,那是假象。

然而,她再次看見,一條黑色的長滿棕黃色的觸角的蜈蚣,從骷髅的一雙空洞的眼眶中,爬了出來,它觸角飛快的爬動着,随即,它的貼着地面的頭朝着上方揚了起來。

她的好看的眸子,幾近變形的放大,望着那只蜈蚣;她眼裏,那蜈蚣竟騰地一躍,直向她撲來。那吃人的蜈蚣正快速的在她的眼瞳裏不斷放大,不斷的靠近。

“啊~”她發出凄厲的刺人耳膜的喊叫,沖破空蕩而詭異的林子。

于空山之中,久久回蕩,餘音不絕,令人毛骨悚熱。

幾只停在空枝丫上鳥,抖動了幾下健壯的翅膀;它們披着灰黑色的滲人的羽毛,不同于這裏的貧瘠,它們的羽毛光滑而閃着光亮,裹着它們壯實的□□;紅色的細長的嘴,往前看去,是一雙眼近乎全黑的眼,裏面囧囧有神。

它們長而有力的雙爪,微微移動了下位置,散發着危險氣息的死死盯着地上的兩個獵物。

“快,到我背上去。”

絺奚聽見錦瑟堅定有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睜眼看見,地上已經躺了薄薄一層蜈蚣屍首,有些翻着棕黃色肚皮,兩排密密麻麻的爪子尚在掙紮。

錦瑟将她一拎,她便麻利的轉到了他的背後,充當他的第三只眼。

蜈蚣兵看似雜亂,實則有序的排列着,時而擺出一字形,時而擺出十字形,它們不斷的吐出毒液,幹涸的土壤瞬間化為白色的齑粉,上面缭繞着濃霧般的氣體,漸漸往上升來。

錦瑟催動真氣,一個水母般輕柔的白膜籠罩在了他們周身,護住了他們;他手執青色碧水劍,浩蕩劍氣,催逼得黑色蜈蚣兵退出兩丈開外。

最前方的那只體形精瘦的蜈蚣精,微不可查的抖動了下額前的兩只觸角。

在兩方勢力僵持之時,令人窒息般的林子裏,湧來一陣薄霧,但足以隐去周遭景物。

“好一陣妖風,吹來這勞什子霧氣。”絺奚雙腿蹬在錦瑟的腰枝上,一雙手像手铐一樣箍住了他的脖頸,時而左看,時而右看,或後望去,像是山間挂在樹上的調皮的野猴。

“情況不妙,你安生點。”錦瑟被她勒的,快斷了氣。

“我這是在給你探敵情。”她依舊上竄下跳。

“哦~”錦瑟長長的哦了一聲,“你就是傳說中的狗頭軍事?”

“你才是狗頭。”絺奚翹着小屁|屁,毫不含糊的朝着他的脖頸處,咬了一口。

待薄霧散去,現出一身着黑袍男人,他的袍子長而寬,遮住了他的腳,向地上延伸開去;他的黑袍掩沒了他的大半臉,而他露在外面的一雙眼、鼻梁,也如蒙了層薄衫般,讓人看不真切。

這是一個出現,便散發着冰冷寒意的男人!

“一個高高在上的仙”不同于他黑雲壓成般的極具摧殘的氣勢,他的聲音如同一壇香醇,深埋于桃花樹下數十年,經桃花化泥的滋潤,春雨的孕育,問世之世,芳滿屋室;他的尾音略微上揚,似是在和情人間的低語,令人意|亂|情|迷,只欲春風一度。

他繼而低笑一聲,聽者只覺全身酥麻。

絺奚被他的聲音迷亂了心,趴在錦瑟的肩胛處,癡癡的望着他;好似窗邊的新婦,看着高樓下遼闊的波光粼粼的江面,盼着遠方的扁舟子。

而無論她怎樣望眼欲穿,他的臉總是隐沒在雲霧中,隐隐約約,難以分辨。

他似乎總是在笑,嘴上彈出幾個字後,便輕笑一聲,撩人心扉。

只聽他繼續說道,“既然來了,可得好好招待,仙人覺着,對否?”

好似一風流|俏公子,斜卧于紅塌之上,舉着酒杯,吟誦詩詞歌賦。

然而,此刻沒有風月,沒有美酒,湧動的是肆掠的殺意。

只見黑袍人周遭不斷有從四方湧來的黑雲,将他重重環住,辯不清他的所在。那黑雲卷起塵沙,叫嚣着。

而錦瑟手中碧水劍感受到了邪氣,劇烈的抖動着,蓄勢待發,嚴陣以待。

絺奚學法不精,只得躲在錦瑟這顆大樹後,此刻,她只能看着,只見:縷縷黑雲齊齊朝錦瑟攻來,錦瑟的碧水劍亦不浪得紫海神劍榜上第二名的虛名,周身散發着冷冽的寒氣,在黑雲尚未靠近之時,便将其生生撕裂,發出炭火燃燒般的呲呲聲。

然,錦瑟以一敵多,漸漸法力不支起來;絺奚看在眼裏,她看着他漸漸發白的嘴唇,額上滲出的滴滴冷汗,只恨自己平日裏只知偷懶,貪吃,不曾用心功課。

錦瑟知道小小奚正在為他擔心,為他自責,她可愛的臉蛋,因為焦慮,而擰作一團。

不得不說~

他其實~

很受用啊!

絺奚難以相信,在如此危急的時刻,錦瑟這只大壞龍,竟然~

竟然咧開嘴,吧唧一口~

是的,他還有心思親了她的小臉,還無恥的用舌頭舔了一下,然後,更是咬了一口!

啊!

絺奚徹底抓狂了,她的小心髒受不了了,是誰說這只大壞龍非常嚴肅的、非常專注的、非常正經的?

她的認識再次破碎,恨恨的勒着他的脖子。勒死你算了,你這個不幹正事,滿腦子壞水的大壞龍。

絺奚心裏不斷的咆哮着,而錦瑟也再次振作精神;這可不,他可是要在絺奚面前,用他的實力,默默的好好擺弄、炫耀、得瑟一番,讓她的眼裏永遠只有他,沒有別人!想想兩人騰雲駕霧,雲游萬水千山的快樂日子,嘻嘻,是時候展現他的實力了。

只見碧水劍上由劍柄、劍身至劍尖,層層環繞着蒸騰的水一般的真氣,且較之先前,威力更甚。

那縷縷黑雲竟受其氣勢所迫,逡巡而不敢前攻。

那黑袍人似是怒極而攻,霎時間,他的周身如萬雲湧動,潑墨般,盡數朝錦瑟處攻來。

此番功夫,碧水劍已然有承受不住之勢,錦瑟心道:本想妖魔邪祟,修煉的大都是乘快之法,這種修煉方法,可讓修煉者短期內法術精進數倍,然此法在打鬥中,不能持久。他若能略微将他拖上一拖,便能取勝無疑,然沒想,此妖是個如此性急的。

黑袍人定是想讓他出其不意,打個措手不及,好在錦瑟先前與父王游歷之,也曾遇見幾個性急的妖魔,施法毫無章法,全看當時心情。

更可笑滑稽的是,他們曾遇見一魔,氣勢沖沖的跑來,叫嚣着要與他父王鬥法;荒謬在于,雙方已催動真氣,擺好陣勢。

可那魔竟竟哀怨的嘆息一聲:好生無趣,無趣,無趣至極!

便化作原形,一溜煙的跑了;不得不說,他的速度,在整個三界,少人能及!

由此可見,妖魔大多毫無章法,全看心性。性之所及,便樂以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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