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太子與紅蜘蛛
依着蜈蚣精的氣息尋去,終至于一石門窟窿處,門口處掩映着些碎石,攀岩而上的綠植,其根系頗為發達,緊緊纏繞着光禿禿的石壁,四處蔓延。
門洞雖小,行至其內,愈走,倒愈加寬敞。
坑坑窪窪的地面,四處橫躺着的或大或小、奇形怪狀的石子,步行其間,較為吃力;因此,錦瑟難得的在地面行雲彩,絺奚坐在烈火雲之上,自然能想象它抓耳牢騷,敢怒不敢言的慫樣。
燭火搖曳,将一室山洞,映照的紅意盎然;隐約可見,石洞裏的三兩蜈蚣,見她們行雲而來,抖動觸須,掉頭而去,倉皇逃跑。
“我怎麽感覺,我們兩像是來打家劫舍,十足的惡霸呀。”絺奚調侃道。
“此話怎講?”錦瑟挑了下眉,一臉不可思議,畢竟他可是:外表上玉樹臨風,風流倜傥,實力上法術超群,且品行高雅,卓爾不群;他十分疑惑,“現在的惡霸都像我這樣優秀了?”
看來想當惡霸都不容易了,錦瑟心道。
“咯,你看我們一入這蜈蚣洞,蜈蚣的子孫後代在自家洞裏,都只能倉皇逃命了,我們可不是像山野強盜?打家劫舍。”絺奚興致盎然的說着,為自己的巧妙的發現,感到很開心,臉上洋溢着一副十足的癡傻孩兒的笑容。
咳~錦瑟聽到她荒誕的說法,兩道濃眉不自覺跳了兩下。
這石洞九曲八彎,且四周陳設幾近相同,讓闖入者不知行至何方。若是絺奚一人前來,恐早已迷失在這黑洞之中了。
愈進其內,愈是不見光亮,微薄的燭光,更彷如瓊瓊螢火。
在絺奚心神不定,一顆心忽上忽下之時,烈火雲堪堪停住;而那燭火更是微不可察;她不由得瑟縮着蹭到了盤膝而坐的錦瑟身邊,小手緊緊捏着他的寬大的袍子一角。
這個愛折騰的調皮的小家夥,原來怕黑呀!錦瑟看着她使勁往他身上蹭的驚恐的小模樣,咳~其實~他的心情很好你。
若不是在這山洞中,有事去辦,他可得好好嘲弄她一番,誰讓她平時老是捉弄他呢?剛剛還把死力的扯他的龍須,現在都隐約覺得非常、極其的痛呀。
錦瑟念起口訣,在這石洞深處,探析生靈氣息。
偌大的石洞,生靈氣息并不強烈,錦瑟想,這是因為剛才打鬥的緣故,蜈蚣精損失慘重。尚存的蜈蚣大多散落分布,他依尋着不論腐朽的氣息,還是有生機的氣息探去,在這雜和着血氣的氣息裏,探得一處不一樣的微弱的氣息。
他驅雲而去,怎料在這不見光亮,如堕十丈深淵的山洞,居然現出了一方如此水晶宮般明亮的地方來。
這光亮倒是驅散了絺奚心中不少的懼意;她擡眼定睛望去,被這灰暗中的美麗場景迷住,只見:
低矮的只能弓腰蛇行的山洞,俄然至約莫九尺來高;僅容一人行的狹道,放眼望去,寬敞可四個壯漢,聯袂并行。那灰撲撲的斑駁的石壁,取而代之的是光潔耀眼的各色高高矗立的水晶石。
絺奚睜着一雙眼,不願錯過每一塊水晶的色彩紋路,水晶中細細看去,可見裏面的大有風景:一白色圓潤的水晶塊,其寬約一尺,長約兩尺中,裏面躺着一片晶瑩的秋季的紅葉,葉片依舊飽滿,依稀能見它清晰的紋路,在那葉片之上,躺着一拇指般大小的紅蛋。
她盯了許久,最終伸手,将它攥在手中。
本以為這一處不是那般狹小,當更加好行,可誰知,這地是美,但卻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那前方看似有三條路,實則兩條為虛,若是走了那條假路,前方不遠便是盡頭;回過頭來,又是三條路;如此反複,兩人早已暈眩。
而烈火雲只善于在天上行駛,在這方洞內,它全然不能發揮它的識路之本能。
跌跌撞撞,兩人方才行至于一白茫茫之處:上、下、左、右,俱為冬日新雪般的潔白,地面光可鑒人。
兩人于此處,皆是小心翼翼的邁着步子。
“錦哥哥,你看。”絺奚的一雙大大的眼眸裏,瞬間蓄滿了盈盈的淚,她趴在一面璧山,回頭望着他。
錦瑟朝她那望去,只見裏面竟躺着不少的各色蜘蛛,裏面擺些許的樹葉,許是先前陳放的;蜘蛛們大多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只有少些,正在啃咬不再新鮮的樹葉。
正當錦瑟施法之時,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頭白色的虎一般的兇獸,它的兩只前爪高高的向前跨去,矯健有力,後肢緊緊的摁在光滑的地面上;随即身子躍至空中。
“小心!”絺奚大聲呼喊,錦瑟側過身去,堪堪躲過兇獸的突襲。
錦瑟蹙眉,碧水劍再次橫握于他的右手之中,只不過,絺奚看見,碧水劍的光澤不似從前,散發着微微的暗紅色的光。
兇獸見沒有撲倒他,如銅鈴般的琥珀色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他;随即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嘶吼。
一陣陣音波傳來,只見白皚皚的天地裏,降下一層碎白晶石來;而絺奚只覺耳膜似被硬物狠狠擊打,疼痛不已。
錦瑟定力比絺奚高出不少,但頭也暈乎乎的,身體不自覺左右擺動;他與黑袍人打鬥,本已損傷;此刻再次遇到兇獸,受損之處,更是在慢慢撕裂,流出藍色的血跡來。
好在他素來愛穿紫色的袍子,今日亦是不例外,因此不細細看去,尚不能輕易發現。
兇獸趁餘音未消之時,再次猛撲;這次,錦瑟未能躲去,被兇獸撲倒;兇獸體積威猛,在它身下的錦瑟微小的如同紙片人。
只見錦瑟的紫袍已經被它尖利的爪子撕扯出幾個大洞來,露出血肉來。
絺奚痛哭出聲,手緊握長劍,朝兇獸刺去;而錦瑟咬牙,奮力用劍抵住兇獸,不使它迫近,他見絺奚持劍奔來,蒼白的臉上現出極致的擔憂來:她這是在送死。
他左手朝她揮去,一陣歷風襲去,絺奚被拍打在白璧之上,吐出一口紅色的鮮血來,她的劍啪嗒一聲,直直插入地底,劍柄劇烈的左右震動,發出金屬獨有的聲音。
而兇獸自是趁此良機,再次張開血盆大口,它的兩側牙齒,更為尖利,在白晃晃的一方天地裏,愈發顯得鋒利異常。
在它的怒吼之下,錦瑟的兩耳流出兩串血線,雙眼亦是紅的驚人,如夏日西斜的落日。
錦瑟微閉雙眼,默念心經,重聚真元;在兇獸近在咫尺之時,鳳眼霎那間集滿神情,直唬得那兇獸憨憨呆住;在這一瞬,碧水劍無情的刺穿了它的身體。
錦瑟從地上狼狽爬起,催動微薄的真氣,将困住蜘蛛精的那一方石壁破碎;在将它們納入衣袖後,他輕輕走到趴在地上的絺奚面前,擦掉她嘴角的紅血。
“沒事了,帶你回家。”
錦瑟的聲音很細,像是夜半的低語,但于絺奚而言,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聲音了。
“嗯,我們回家。”絺奚哽咽道,随即,再次吐出一口鮮血來。
在錦瑟行雲離開之時,那兇獸竟化作一灘血水來,随即,這山洞轟然癱陷,與一座土坡,別無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