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鶴塔小區風景真的很好。
小區正門外稍低一點的位置是一個湖,叫畫鶴湖,湖水清澈透底。湖邊低緩的小斜坡上是大片大片的綠植和花田,由于長期疏于管理,這些花花草草放飛自我地生長,已經沒有最初規則的設計感,倒是多了幾分自然的野性,顯得生機勃發。
因為這個湖的存在,整個小區比城區要涼爽一些。
不過,在有鬧鬼傳言的時候,涼爽可能就變成了陰森。
物業對這時候還有業主願意入住都感到很驚訝,他們對許玫展示出了極大的熱情,好幾個人簇擁着幫她拿行李,介紹小區內的公共設施。
小區內環境也很好,綠樹成蔭,幹淨整潔,有着讓人驚訝的樓間距。
因為住的人少,更顯安靜。
許玫房子的位置比較偏,在H區,附近幾百米範圍內只有一棟樓,門口雜草叢生,看起來也不像有人住。
工作人員順着她的視線介紹:“這家剛入住不久,也是一個年輕人,真是巧,你們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
“對對,雖然人少了點,但勝在清淨。住別墅圖的不就是個清淨嗎?外面的生活已經夠喧嚣了。”他們似乎很怕吓跑許玫。小心又熱情。
許玫理解,鬧鬼的小區,當然人氣越旺越好。
她沒地方可去,哪怕這裏真有鬼,也只能住。環境這樣好,已經是意外之喜。
到地方後,許玫道過謝,又留了聯系方式以備不時之需。
幾年沒住人的房子,一打開門就是濃重的塵土味,惹得許玫嗆咳不已。
她想收拾都沒處下手,只好求助物業,叫來幾個保潔。
這邊入住的人少,家政都由物業工作人員代勞了,好在價格合理,做事情也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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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樣,等她們打掃完也到晚上了。
付錢的時候,許玫腦子裏自動閃過一串數字,試過後确定是原主的密碼,她松了口氣。卻在看到餘額後重又提起一口氣——原主比她想象得要窮很多。
許玫忽然有點後悔,不該跟許仲亞置氣,應該多收拾點東西出來,賣二手也好。
畢竟就算這房子會升值,那也是幾年後的事情,這幾年她還得生活。
現在許仲亞肯定不會再給她錢,原主留下來的這點錢大概也就夠付一次學費,生活費都成問題。
可惜後悔也沒用,慢慢再想辦法吧。
累了一天的許玫吃了點外賣,又拿出行李,簡單把屋子重新布置了一下。
等忙完一看時間,都快零點了。
許玫記得門口有垃圾桶,打算把垃圾拿出扔了就睡覺。
沒想到剛一打開門就看到天邊劃過一道閃電,漆黑的天幕被劈開一道口子,有點吓人。
零星幾顆雨點砸在臺階前,許玫懶得再出去。
她提着垃圾返回來,正準備關門,忽然整個僵住。
臺階上有一顆人頭!
“咔嚓嚓!”一聲驚雷恰在同時炸響!
許玫手一軟,垃圾“嘩啦啦”散落一地。
莫非,這地方真有鬼?
她明明鎖了大門。
許玫頭皮發麻,心如擂鼓,呼吸困難。
她以前是絕對的唯物主義者,但現在連穿書這種事情都發生了,誰能說世界上一定不存在鬼呢?
許玫手忙腳亂想要關門,但散落的垃圾卡在門框處,根本就關不上。
她伸腳踢開一個塑料瓶,慌亂中力道沒掌控好,瓶子不偏不倚,剛好砸中那顆頭!
那顆頭忽然動了動,它竟然慢慢升了起來!
許玫手腳冰涼,腦子一片空白,喉頭被堵住,竟是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顆頭在電閃雷鳴疾風暴雨中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它站了起來!
還在緩緩轉動……
不,是他。
那是一個男人,剛才因為樹影遮擋,許玫沒看到他的身體,只看到一顆腦袋。
其實是一個人倚在臺階前。
“咣當”,許玫脫力靠在門上,背後一片冰涼。
人吓人,吓死人。
男人被聲音吸引,朝這邊轉了轉,恰好又一道閃電劈過,許玫看清他的臉。很年輕很英俊,手裏還提着一個酒瓶,原來是個醉鬼。
閃電過後,響雷緊接而至,雨勢也大起來。
醉鬼站在雨幕裏一動不動。
“喂!你別站雨裏!”弄清楚那是人不是鬼後,許玫鎮定了一些,大着膽子喊道,“會被雷擊。”
醉鬼還是無動于衷。
或許是環境和氣氛的關系,許玫莫名覺得,這醉鬼身上萦繞着一股究極頹喪之氣——死氣,他像是來找死的。
如果不管,他可能活不過今晚,然後變成真鬼。
許玫再不迷信,今天剛搬過來,也實在不希望看到家門口發生如此慘烈的死人事件。
雷雨沒有停下的意思,許玫遲疑一陣,還是沖出去,在又一道閃電到來前,強行将那醉鬼拉到屋檐下:“拜托你找死也別在我家門口,好嗎?”
醉鬼似乎很不爽被人打擾,猛地一側頭,惡狠狠地盯着許玫,他眉心緊緊擰成一團,英俊的臉上寫滿憤懑,眼神狂亂暴戾。
許玫脊背一涼,下意識松開手。
醉鬼的表情卻并未有任何緩和。
不識好人心。
許玫不想管他了,轉身的瞬間卻瞥到醉鬼敞開的領口內,露出了半邊翅膀一樣的紋身,她心跳倏地又快了起來。
堪稱驚豔的盛世美顏,标志性的翅膀紋身,還有這暴戾的氣質……一切都如此熟悉,這不是書裏的大反派傅書漾嗎?
傅書漾很對得起他的姓,一個窮得只剩下錢的男人。
他是《白蓮花》這個世界裏,最會掙錢的男人,也是最有錢的男人。
許玫心裏想着劇情,已經重新伸出手,用力将傅書漾拉進屋子裏:“先進來躲躲雨吧。”
按照書中的時間線,這時候的傅書漾還不太壞。
他以後有錢有勢,但暴戾兇殘,對他好點總比跟他作對強。
萬一今晚不管他,他酒醒後,回來算賬怎麽辦?
傅書漾大概真是喝了太多酒,腳步都是浮的,被許玫一扯差點摔倒。
許玫直接扶着他到沙發上坐下來。
傅書漾盯着她,表情茫然,嘴裏嘀咕着什麽。
許玫聽不清楚,湊近一點,才隐約辨別出部分語句:“我死了……不開心嗎……為什麽要救……”
許玫忽然想到,書中描寫這人死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
包括生前那些拼命讨好他、跪舔他、受過他好處的人。
說是衆叛親離也毫不為過。
“你離死還早着呢,年紀輕輕的,想想怎麽活吧。”許玫有點心酸。
傅書漾歪着腦袋,恨恨地問:“為什麽這樣對我?”
許玫看他前言不搭後語,表情也是瞬息萬變,知道已經醉得不行了,根本不能認真對話。
她無意跟醉鬼講道理,伸手去拿他的酒瓶。
傅書漾卻不肯松手,還把空酒瓶往嘴裏怼,大喊道:“拿酒來!”
許玫無奈,看到之前外賣送的飲料還在,便拿過來塞到他手裏。
傅書漾醉眼朦胧,辨不清酒和飲料,“咕咚咕咚”往下灌。
許玫看得又好笑又有點難過。
現在的傅書漾也不過才二十多歲,作者沒有交代過他這時候遇到的事情,所以許玫也無從得知。
但看他這借酒澆愁的模樣,想必是經歷了很痛苦的事情,也不容易。
傅書漾喝完飲料,就閉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窗外下起瓢潑大雨,許玫才發現一件麻煩事。
今晚,她要和這個男人共處一室嗎?
喝醉了酒的男人,應該不能做什麽……吧?
“喂……”許玫推了傅書漾一下,對方沒反應。
許玫想了想,去找出條毛毯,給他蓋上。
這房子剛裝修好的時候,許仲亞在裏面放置了基本生活用品。
雖然幾年沒用,毯子上都有黴味了,但聊勝于無吧。
蓋好毯子,許玫剛想起身,傅書漾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同時猛地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許玫吓得心髒狂跳。
“你想幹什麽?”傅書漾看清許玫的樣子,皺了皺眉,擡起上半身。血紅的眼底閃着兇狠的光,好像只要一個不如意,他就能将人撕碎。
許玫心念急轉,聽這意思,他是誤會自己想害他。
書中描寫過,這人特別讨厭別人近身。
該怎麽回答?
“可憐我嗎?”傅書漾看她不回答,眼神越發暴戾,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完全不像醉酒的樣子。
許玫想起書裏提過,傅書漾自尊心非常強。
這樣的人,肯定讨厭別人可憐他。
許玫急中生智:“不,是我可憐。”
傅書漾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疑惑地眨眨眼,暴戾氣勢褪去大半,鹦鹉學舌般重複:“你可憐?”
“我今天生日,被父親暴打了一頓後趕出家門,被迫來到這個據說鬧鬼的地方。”許玫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穿到這個世界來,真情實感地有些難受,她露出腦袋上的大包,眼眶都紅了,“馬上都快十二點了,我還沒聽到一聲生日快樂呢。”
傅書漾黑漆漆的眼眸深深凝視着那塊大包,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許玫:“……嘶。”
手腕上的力道一松,傅書漾後仰,倒在沙發上。
許玫不敢再招惹他,轉身就跑。
“生日快樂。”
身後忽然傳來很輕的一聲。
許玫轉回頭,傅書漾已經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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