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莊蝶看出許玫的震驚，忽然說了句不相幹的話：“谌老曾經有個女兒，是我學生。”
曾經？
許玫知道她必定還有後話，沒插嘴。
果然，莊蝶繼續道：“你的眼睛和她有三分相。”
許玫終于明白了谌裏對她格外照顧的原因。
“那她現在……”
“二十幾歲就沒了，什麽都沒留下。”莊蝶說。
難怪來谌裏家裏這麽多次，除了阿姨就是學生，從沒見過他的家人。
谌裏是個非常樂觀豁達的老人，許玫從沒想過，他竟然也有這麽多傷心事。
許玫還想說什麽，手機突然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是傅書漾，遲疑了一下，打算先靜音，之後再回過去。
“先接電話吧。”莊蝶看見了，阻止道，“我們不着急。”
許玫只好接起電話：“學長。”
“你不在學校嗎？”傅書漾問。
“我在谌老家。”許玫說，“你有事嗎？”
“一點小事，沒關系，等你回學校再說。”傅書漾似乎察覺到她這邊不太方便，沒有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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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許玫挂了電話，莊蝶再次直接問道：“我要求會很嚴格，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這次許玫沒再遲疑：“當然願意！”
“來來來，敬師父一杯茶。”谌裏忽然冒出來，連茶都準備好了。
許玫心裏暖得不行，轉頭去看莊蝶。
“我了解她，她沒那麽多規矩。”谌裏在旁邊暗示，“喝了茶就算禮成。”
許玫也乖覺，馬上接過茶，恭敬地敬給莊蝶：“師父請喝茶。”
莊蝶瞥了眼谌裏，到底什麽都沒說，直接接過茶就喝了，傳說中那些大佬收徒時會有的刁難人的行為全都沒有。
“師父。”許玫又喊了一聲，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我現在只教給你兩個字：純粹。”莊蝶說，“無論你學舞蹈是為什麽，每一次跳的時候，清空雜念，保持一個純淨的心态就行。”
許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等你悟透了這兩個字，我再教你下一步。”莊蝶也沒有要多說的意思，“下午帶你去我家看看。谌老頭，你不請客人吃午飯嗎？”
許玫舉手：“我來做吧。”
話音剛落，有人在外面敲門。
金汐離門口最近，跑過去打開門，然後臉色一變，整個人都僵住了。
許玫跟着看過去，也愣了下，來的居然是傅書漾。
傅書漾沖金汐點點頭，态度一如既往，沒有過分熱情也不刻意冷漠，然後就朝谌裏走過去：“谌老，這份報告是何老師讓我送過來的。”
金汐半晌回過神來，心情複雜。
金牡沒翻車之前，他那些學生都搶着向金汐示好，只有傅書漾一直保持不冷不熱的态度。
說實話，金汐之前對他是有點不滿的。
但到了這時候，她才明白傅書漾這種人有多難得。
那邊傅書漾回答了谌裏幾個問題，聽說許玫準備下廚，主動道：“我來幫忙。”
金汐主動跑過去道：“我也來幫忙。”
三個年輕人進了廚房，許玫拿出食材。
金汐躍躍欲試：“我來切菜。”
許玫挑了塊肉給她：“這個切片。”
金汐拿着肉走了，許玫取完食材，擡頭一看，委婉道：“汐汐，你還是來洗菜吧。”
金汐：“為什麽？”
許玫：“你這是塊，不是片。”
金汐：“……”
她憤憤丢下肉：“我看你切出來的片是什麽樣的。”
話音落，就聽到傅書漾說：“我來切吧。”
金汐不服氣地站在旁邊看着，傅書漾的手指修長幹淨，拿刀的姿勢都格外好看，關鍵是那坨不聽話的肉到他手裏就乖得不行。
看着又薄又勻的肉片，金汐默默拿起一顆白菜去洗。
洗着洗着隐隐覺得哪裏不對，金汐回頭一看，許玫站在傅書漾旁邊，不知道在拌什麽東西，衣袖滑了下來。
傅書漾放下刀，側身很細很慢地替許玫把袖子折起來，态度極其認真。
金汐忽然覺得有點撐。
她默默洗完一顆大白菜，再次回頭，不知道傅書漾說了句什麽，許玫低頭笑得特別甜。
金汐覺得不僅撐，還有點膩。
“我出去喝口水。”金汐說。
許玫頭也沒擡：“哦。”
傅書漾幹脆就毫無反應。
金汐出了廚房，瞬間感覺空氣都清新了。
“你不是幫忙嗎？”谌裏跟莊蝶正在下棋，有點奇怪，“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金汐摸摸腦袋：“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多餘。”
“那你就在這裏幫我們倒茶吧。”谌裏似乎毫不意外。
金汐一震：“師公，他倆……”
“噓。”谌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晃，“看破不說破。”
莊蝶朝廚房看了眼，表情若有所思。
中午吃過飯後，莊蝶便跟谌裏告辭，要帶許玫去舞蹈公司看看。
“小傅。”臨出門的時候，她又叫住了傅書漾，“你下午忙嗎？”
“不忙。”傅書漾答道。
“那你跟着我們一起去吧。”莊蝶說，“晚上有貴重物品，麻煩你幫忙護送。”
傅書漾自然是答應。
幾人一起去了莊蝶的舞蹈公司，那是一處偏僻的三進院子，門口挂着的牌匾上寫着：曉夢舞蹈公司。
進門後就能看到很多人在忙碌或者練功，看到莊蝶都停下來打招呼。
到最裏面的院子，有三女兩男坐在一起聊天，看到他們全都站起來喊“師父”。
莊蝶開過很多培訓班、網絡班，也在一些學校授過課，但她真正意義上的親傳弟子，不加許玫，只有八個。
這五位都是。
許玫原本以為莊蝶的親傳弟子都跟她本人一樣不食人間煙火，還有些惴惴不安。
但仔細聽完介紹，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當中那位頭發花白，看起來年齡比莊蝶還大的，是二師姐。生病的原因，現在已經不能再跳舞了，身材也有些發福，但她很樂觀，總是笑眯眯的。
三師姐化着明豔的妝，是目前舞蹈公司的實際負責人，一看就很威嚴。
四師兄是大明星，演過很多作品，連許玫都知道他。
六師姐改行學一個小衆劇種去了，聽說現在也是大師級別的人物。
七師兄最奇怪，他居然從政了，職位還不低。
今天不在場的五師兄看破紅塵出家了，八師姐帶隊在國外演出。
而大師姐，就是谌老故去的女兒。
這些師兄姐裏，年齡最小的三十六歲，足足比許玫大了一倍，看她就跟女兒/孫女一樣，特別慈愛。
他們争先恐後帶着許玫參觀公司，還給她拿好吃的。
許玫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徹底落到了實處。
他們還紛紛給許玫傳授和師父相處的經驗。
“師父喜歡純粹的人，你在她面前別搞那些彎彎繞繞，她自會真誠待你。”
“專不專職跳舞，師父都會理解，但舞蹈在你心裏，一定要是純粹的。”
“師父最讨厭被人利用，前些年有個天賦很高的年輕人，幾乎都要入門了。但她在外打着師父的旗號參加節目，被師父當衆訓斥。從那以後，師父就再也沒收過徒弟，直到你出現。”
……
許玫把這些話都一一記在心中。
參觀完，四師兄羅哲悄悄把許玫拉到一邊：“你跟餘晖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許玫想到羅哲混娛樂圈的，跟餘晖肯定認識，不敢隐瞞，把之前的事情都說了。
羅哲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看許玫似乎有些疑惑，又解釋說：“我這幾天在餘晖主演的劇組客串一個角色，發現他整天心神不靈，提到你的名字就又恨又怕。我還以為你怎麽他了，原來是這樣，幹得漂亮！”
許玫聽到餘晖對她“又恨又怕”就覺得好笑，不過羅哲這番話裏也透露出另一個信息：莊蝶并不僅僅是因為谌裏的推薦就收她為徒，她私底下早就調查過她了。
這樣一來，許玫越發放松了。
一大群人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晚上。
二師姐身體不好，吃過飯就要走，大家也都紛紛散了。
莊蝶又跟許玫閑聊了幾句，讓她不上課的時候可以過來練舞，到時候再根據情況指點她。
許玫自然一一答應，看起來非常淡定。
從舞蹈公司出來，傅書漾直接打了輛車。
一路上許玫安靜得不行，到學校門口下了車，她才忽然跳起來：“學長，我不是在做夢吧？”
傅書漾抑制不住露出濃濃笑意：“不是，是真的。恭喜你成為莊大師的關門弟子。”
“啊啊啊啊啊……”許玫在原地轉了好幾圈，興奮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傅書漾含笑看着她又蹦又跳，路上有人好奇地看過來，都被他一個眼神給唬回去了。
許玫就這麽蹦跶着到了宿舍樓下，她實在興奮，走出兩步忽然回頭狠狠抱了傅書漾一下，然後轉身飛快跑進大樓裏。
傅書漾只瞥到她耳尖紅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就沒了影子。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有別的同學回宿舍，不住往他身上瞥。
傅書漾轉身找了棵大樹，往樹蔭裏一站，沒有着急離開。
幾分鐘之後，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傅書漾拿出來一看，是許玫發的微信。
【玫瑰的玫：學長，師父今天是不是說有貴重物品給我？】
傅書漾嘴角輕揚，打字。
【Fu：是。】
【玫瑰的玫：她給了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像太過興奮，腦子有點糊，想不起她給沒給，怕弄丢了。】
傅書漾眼睛也彎了起來。
【Fu：你進宿舍了嗎？】
許玫這時候剛好進門，邊跟舍友打招呼邊回了一條。
【玫瑰的玫：剛進門。】
傅書漾的消息幾乎下一秒就到了。
【Fu：那我已經護送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