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陳凝的老師克裏斯朵夫是國外知名的心理治療師, 已經在催眠方面有很大的研究成果, 這段時間會來華國一趟也是因為剛好有醫學研究探讨在南城。
因為克裏斯朵夫還沒回國的緣故, 陳凝索性建議溫以然先接觸接觸以前住的地方還有生活,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麽。
西區的別墅已經被溫以然轉手賣了出去,再加上她對那個別墅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總覺得無端的壓抑, 所以溫以然索性打車來了南大一趟。
是她之前的大學。
二十二歲的溫以然每天的生活都是兩點一線,除了西區那個大別墅,其他時間都呆在學校。
而且從之前的手賬本溫以然也發現,自己結婚後就沒在宿舍呆過了,沒課的時間都是直接回的家,補上柳芸給她安排的一系列課程。
剛好是開學季,南大到處人頭攢動, 校門口洋溢着新生朝氣蓬勃的笑臉,以及各個社團組織賣力的宣傳聲。
溫以然混跡在其中, 好幾次都被當作大一新生,被人塞了一懷的宣傳海報。
原來這就是大學啊。
溫以然喃喃念叨了一聲, 捏着海報随處走着。
高三時她一直憧憬着大學的生活,然而現在觸手可及時,她卻開始懷念一中那個小小的校園了。
南大校區占地面積這般大,再加上溫以然又不認識路, 無頭蒼蠅一樣亂逛了一下午,最後跟着人流逛到了後面的宿舍樓。
夕陽染紅了天際,道路兩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父母學生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萦繞,安靜全然被打斷。
溫以然怔怔地擡起頭,剛好有陽光落在她臉上,女孩半眯起眼睛,擡手擋住了刺眼的光線。
她仰頭,視線驀地定格在前方一棟宿舍樓,莫名的熟悉。
黑眸緩慢眨動了幾下,耳邊熙熙攘攘的聲音依舊,女孩站在原地,有片刻的恍惚。
思緒慢慢瞟遠。
耳邊的吵鬧聲像是和記憶某處融為一體,最後只剩下刺耳的尖叫聲,以及救護車特有的警笛聲。
“卧槽那邊有人跳樓了,快去看看!!!”
“這不就是之前論壇上那個人嗎??好像是叫溫什麽來着?”
“不想評價什麽,但是都把人逼得跳樓了,這有點過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人家背後可是沈家撐腰,你敢得罪嗎?”
......
無邊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像是要将溫以然淹沒,呼吸漸漸困難。
眼前的一幕慢慢和之前的夢境連接上,溫以然面色發白,連身子都站不穩。
雙腿一直在發抖,思緒被奪斷,只覺得喉嚨幹澀一片,仿若被人扼住一般。
她想開口解釋,然而周邊沒有人願意聽她說話。
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斥着鄙夷和不解。
周邊不時有人經過,無盡的黑影湧了過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綿延不斷,聽在溫以然耳中卻像是記憶中那些人站在一邊,對她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雙目開始變得模糊,溫以然閉眸,沒了視覺,聽覺更是敏感。
努力想擺脫的聲音此時卻像是蟲子一般,一點點鑽進去她耳朵,惹得她心煩。
女孩趔趄了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思緒渙散的最後一秒,忽的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焦急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以然,以然?”
黑暗漸漸退散,有光亮透了進來。
溫以然慢慢睜開眼,觸目就是寧遠焦急的面孔。
她喃喃眨了眨眼,半晌才終于回過神。
“你怎麽在這?”
人已經被寧遠從地上拉起,因為今天新生報道,外來車子都不得入校,寧遠只能将車子停在學校外面。
接到溫母電話時他就急急趕了過來。
不同于往日的随意,男人西裝革履,襯衫被他卷了兩卷,手腕上的凸骨明顯。
溫以然盯着人看了好一會,倏然想起寧遠今天晚上的活動,她驚呼一聲,垂首瞟了一眼時間。
“你不是要回一中的嗎,怎麽會在這?”
為了激勵剛升入高三的學子,一中特地請了歷年的優秀畢業生回校演講,寧遠就是其中之一。
溫以然一臉驚恐地盯着時間,完全忘記了上一分鐘自己的恐慌。
直到額上貼上沁涼的手背,女孩才怔怔擡起頭。
“你媽媽打了你好幾次電話都沒接,怕你出什麽事,所以讓我過來看看。”
溫以然翻了下手機,果然看見幾十個未接來電,其中也包括寧遠的。
之前聽說她要回南大,母親一反常态要陪她過來,雖然最後被溫以然拒絕了。
沒想到溫母還是不放心。
手機調了靜音所以沒聽見,寧遠接到溫母電話時,剛好準備上臺演講,聽見溫母聯系不上人,他和主任道了一歉就匆匆趕來南大了。
和母親報了平安後,溫以然人坐在車裏,女孩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她搗鼓着手機,小聲嘀咕道。
“我媽也太誇張了,還害得你跑一趟。”
“阿姨也是擔心你。”
寧遠伸手将剛買好的草莓氣泡水遞給溫以然,是她之前發在朋友圈的陳洲同款。
“不過你的演講怎麽辦?”溫以然伸手接過,她垂眸咬了咬吸管,擔憂道,“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嗎?”
“沒事,我讓老王調整了下演講順序。”
果然如寧遠所說,趕回一中時,演講還沒結束,從會堂傳出的話筒透了出來,在整個校園回蕩。
餘晖落了一地,等他們匆匆進了會堂後,溫以然才發現一個致命問題。
她,沒有邀請函。
“......”
正想着和寧遠說一聲她先回車上等人時,坐在後邊的教導主任老王已經眼尖看見了他們。
老王看見寧遠時明顯雙眼亮了下。
“寧遠快過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老王熱情迎了上來,絲毫沒有發現眼前的兩人就是上周他追得雞飛狗跳的“情侶”。
溫以然心虛低下頭,還好老王并沒有認出人。
前邊的坐席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臨時加位有點麻煩,不過看見是寧遠親自帶的人,老王還是熱心道。
“二排那裏還有空着的座位,這位......”
他視線移到寧遠臉上,卻見男人微勾了勾唇,将随時想要逃走的女孩拉到自己身邊,臉不紅心不跳道。
“我家屬。”
溫以然睜大眼。
她張了張口,還沒等她說話手腕處倏然傳來一陣力道。
男人指尖溫熱,寧遠朝她微挑了下眉,薄唇輕輕勾起,又淡定自若地補充一句:“她坐我的位置就好。”
正好有老師經過,聽見寧遠的話還好奇回頭看了下,随即驚呼道:“這不是以然嗎?你們結婚了?恭喜恭喜!”
是他們以前的英語老師。
聽說同是校友,老王眼角的笑意更深,魚尾紋都笑了出來,忙附和道。
“多好的一對啊!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從校服到婚紗?”
溫以然:“......”
老王,您上周追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被老師拉着說了好一大通話,最後還是看快輪到寧遠上臺,溫以然才終于逃過一劫。
對比于她一臉窘迫,身邊的人倒是坦坦蕩蕩,半分心虛也沒有。
拒絕了志願者的領路,溫以然和寧遠從旁邊的小道繞到第一排。
既然是家屬,溫以然自然被安排坐在寧遠身邊,直到兩人坐下,她臉上的紅暈才稍稍散了一點,女孩苦着臉拽着男人袖子。
溫以然壓低了聲音道。
“你剛剛為什麽那樣說?他們好像都誤會了。”
若不是跑得快,她覺得老師都快聊到孩子的問題了。
然而男人一點愧意也沒有,寧遠稍稍往後側了側,眼尾往第二排的位置瞟了下。
一臉的坦然:“第二排都是老師,你想坐那裏?”
溫以然只掃了一眼就看見了之前一上課就喜歡讓她起來讀課文的語文老師,立馬收回目光。
“......”
那倒是不必了。
他們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倒數第三個在做演講,只等了一會就輪到寧遠。
後邊傳來老師們細碎的說話聲,溫以然側耳聽了會,好像是在讨論寧遠在國外做的研究。
專業術語溫以然沒怎麽聽得懂,聽了兩三句後視線又集中在臺上的人身上。
等謝幕已經完全是日落時分,一大波學生從會堂湧出,争先恐後跑向食堂。
寧遠合照完出來,正好看見溫以然低頭玩着手機。
眉眼間蘊着不悅。
男孩心下一緊,快步走了過去。
女孩正目光灼灼盯着哦嗎,十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打着,連寧遠走近都沒發現。
“怎麽了,這麽生氣?”
以為是因為下午南大的事,寧遠臉上的不安又多了幾分。
卻見女孩手指依舊,目光從未在屏幕上移開。
片刻才開口。
溫以然皺着一張臉,悶哼了一聲:“沒什麽。”
很明顯有事瞞着。
寧遠不安皺眉,見女孩不欲多說,他也不好說什麽,看着溫以然欲言又止。
沒多久就聽見微博提醒音響起,是微博特別關注提示的聲音。
趁着溫以然沒注意,男人偷偷瞟了一眼,果然是溫以然剛發的微博。
然然愛吃草莓醬v:【嗚嗚嗚嗚我鵝子怎麽這麽命苦,麻麻抱抱TVT】
配圖是陳洲新劇被臨時撤檔的消息。
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的寧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