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六個故事(完)

周昭以前雖然有多疑自負之類很多缺點,但說實話他脾氣還算不錯,至少因為早年的經歷,他一般不會随意殺人。

但現在他卻已經性格大變,借着魇鎮之事,他将整個皇宮翻了個底朝天,處置了大批宮女太監不說,還将大批的官員投入大牢,着人言行拷打。

面對這情況,沈馨玉根本就不敢擅動,只是躲在東宮用穆淩的鏡子觀察周昭的一舉一動,并且在發現周昭可能要将怒火發洩到自己或者太子頭上之後立刻做出反應。

而她要做的反應也不是別的,就是示弱示弱再示弱。

周昭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只要是對他有威脅的人他就不會放過,他們自然也就必須蜷成一團,藏好所有的牙齒和利爪。

幸虧太子已經病的快死了,周昭還親眼見過太子奄奄一息的樣子,甚至因為這是他縱容的有些不想面對太子,要不然東宮恐怕也會被徹底卷入進去……

但就算這樣,東宮也沒能徹底置身事外——周昭找了人将東宮搜查了好幾遍,連太子躺着的床都沒放過。

周昭派來的搜查的人總算離開了,太子妃和沈馨玉一起松了一口氣,躺在床上裝暈的太子也睜開了眼睛:“母後,外面現在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不就是一團亂,然後血流成河?”沈馨玉道,周昭好歹有點理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朝臣大開殺戒,但也已經有很多宮人被杖斃了:“不過你放心,你父皇雖然抓了很多朝臣,但那把火還沒有燒到他們身上。”

太子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母後,父皇這樣,我們又該怎麽做?”

“皇兒不用操心這個,你只要養好身體就行。”沈馨玉道,卻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太子雖然救了回來,但整個人已經垮了,剩下的壽命不足十年……

“母後你知道的,我的身體已經養不好了,到時候……”太子有些猶豫。

“你急什麽,到時候皇長孫年紀也大了。”沈馨玉笑道,歷朝歷代穿着開裆褲就登基的也不是沒有,她的孫子年紀不算小了。

太子想到自己的兒子,表情堅定起來——這時候他再優柔寡斷,想着讓那些異母弟弟登基的話,恐怕最後只會害了自己的子女。

沈馨玉看到兒子的表情,徹底放下心來:“現在外面這麽亂,皇兒你正好好好養傷,等養好了傷,再去外面收拾殘局。”

東宮雖然因為被人搜查亂了亂,但很快恢複了正常,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各司其職,不多看一眼不多說一句,就怕自己也被人抓了,而這,無疑省了沈馨玉很多麻煩,也讓太子可以安心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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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候,周昭讓人審訊秦家人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

秦珍兒雖然一口咬定自己絕對沒有做過魇鎮之事,但秦珍兒身邊的一個宮女招了,說是秦珍兒帶進宮的李嬷嬷曾經找到她,讓她幫忙做幾個人偶娃娃,不過那人偶做完後就被帶走了,到底是不是用做魇鎮她不知道。

按照這個宮女招出來的東西來看,她做的應該是放在皇後那裏的娃娃,并不是周昭最想查的魇鎮帝後的那兩個娃娃,但就算這樣也已經足夠了。

在周昭看來,如今的情況就是秦珍兒魇鎮了自己,然後為了脫罪,又故意在他面前提起這事,然後讓人做了魇鎮用的娃娃放到皇後那裏嫁禍給皇後。

周昭以前一直覺得珍貴妃可愛善良,現在卻覺得珍貴妃簡直稱得上是可怕——他的身邊,竟然藏着一個這樣惡毒的女人!

就連之前秦珍兒講過的那個故事,周昭再回味一下也品出了別的味道——感情秦珍兒是把自己當成那富商之女了!

秦宰相勢大,她竟然就覺得自己這個皇帝是入贅的了?

周昭在心緒不寧之下越想越偏,也越來越厭惡秦珍兒一系的人。

之前周昭到底惦記着父子之情,對一直仰慕自己崇拜自己的三皇子并沒有做出太大的懲罰,只是将他圈禁了,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太便宜這個兒子了。

想到就是為了讓自己給三皇子騰位置,秦珍兒才會魇鎮自己,周昭就忍不住怒火中燒,對三皇子簡直比以前對太子還要厭惡。

三皇子也被周昭押入了大牢。

沈馨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種快意的感覺,随後卻又忍不住苦笑。

這就是皇家的父子親情?當初周昭對三皇子那麽好,處處捧着三皇子,現在就怒斥三皇子不忠不孝,将三皇子押入大牢了……

有了這麽一出,就算将來三皇子又被放出來,也沒了登基的可能了吧?

周昭把三皇子押入大牢之後,更是變本加厲起來,首先就誅了秦家的九族,秦家男女老少的鮮血似乎染紅了午門,也不知道沖了多少水才将此地徹底洗淨……

最後,也就只有秦珍兒并三皇子四皇子幸免于難,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在周昭的示意下,雖然兩位皇子只稍稍受了點懲處,珍貴妃卻着實受了很多苦楚……

沈馨玉一開始時不時地就會去看看秦珍兒,看到秦珍兒被嚴刑拷打,她還有種終于解了氣的快感,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卻再也不敢去看珍貴妃的樣子了。

真的太慘了……

秦珍兒好歹以前當過貴妃,這樣一個女人,按理那些審訊的人會給她上各種刑法,也會挑夾手指之類,結果因為周昭的示意,最後幾乎所有的刑法都在她身上試了個遍,其中不少都是極具侮辱意味的。

一般的女人只要嘗試一種恐怕都會崩潰,會羞憤自盡,秦珍兒卻嘗了個遍,沈馨玉雖然依然恨她,卻也不願再去看她的慘狀。

說起來,秦珍兒一開始雖然咬牙不肯承認,但後來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來,甚至是她很久以前做過的錯事也都認了,其中就包括害死六皇子的事情。

六皇子本就體弱多病,秦珍兒一開始并不想對她下手,偏偏六皇子長得極像周昭,在他身體康複,總是出現在周昭身邊之後,周昭對他就疼愛了起來。

同時,因為太子和六皇子兄弟情深,讓太子也無意中讓周昭有了些好感……珍貴妃知道自己若是對太子下手,極有可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幹脆就弄死了六皇子,想讓沈馨玉和太子因為六皇子之死自亂陣腳。

要是沈馨玉因為六皇子之死對她下手,那她就能抓住沈馨玉的辮子了!

她想的極好,偏偏沈馨玉極為沉得住氣,竟然沒有因為六皇子之死發瘋,反而借此博取了周昭的同情,讓她不得不自己制造了一場事故……

這些秦珍兒招了的事情,除了負責審訊的人以外,周昭是最先知道的,他在看到這些之後,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自己的妻妾不和,他以前多少也是知道一點的,卻沒想到原來已經這麽嚴重……不過不可否認,這些東西讓他對沈馨玉的愧疚更深。

沈馨玉并沒有做過什麽錯事,卻一再被那個毒婦欺淩,還有太子和三皇子四皇子之間的種種矛盾……

現在回想起來,周昭也猛然發現,似乎做錯的,一直都是三皇子四皇子而不是太子……

周昭心裏愧疚,但這愧疚最終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便又開始憂心自己被魇鎮的事情了,他一邊将越來越多的官員送進大牢,一邊就讓人去尋找那些有法力的大師仙人……

其實,因為沈馨玉這些日子一直龜縮在東宮寸步不出,都不去花園裏“散步”的緣故,穆淩一直沒有機會再對周昭下手,周昭的身體其實已經徹底恢複了,但他大概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卻一直覺得自己身上很痛,甚至好幾次都叫着自己要暈了,覺得自己的症狀已經越來越嚴重。

太醫這會兒更加查不出什麽,又不能說周昭只是想太多,就只能告訴周昭他是被魇鎮了,于是周昭身上的“病痛”就更多了……

他不再上朝,因為他身上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痛,他也不再處理政務,任由各地的政事堆積在禦書房無人搭理,而他現在每天做的事情,僅僅只是查看案件的審理情況……

因為招出別人會在一定程度上得以見面罪行,那些被關起來大臣少不得就會互相攀咬,将自己的敵人拉下水,于是被抓起來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整個朝堂都亂了起來,大臣們對周昭怨聲載道卻又無可奈何,誰讓周昭是皇帝?

不知不覺間,離那日發現人偶娃娃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這天,周昭找到了沈馨玉,說是已經找到了一個真人,可以解決掉那兩個人偶。

這些日子周昭除了處置那些跟秦家有關的人以外,也不忘派越來越多的人去找可以解決掉魇鎮之物的“大師”,而這次的這個真人,據說就是一個快要成仙的道士。

周昭跟這個道士見過一面之後,就覺得這個道士是個真仙,對他深信不疑,還按照他的說法要開壇做法,将那兩個用做魇鎮的娃娃除去——據說只要将這兩個娃娃除了,周昭就能恢複正常。

這一切,沈馨玉都在鏡子裏看到了,然後忍不住皺眉。

她很清楚,現在是弄死周昭的好時機,周昭如今差不多已經瘋了,這個時候把他弄死,不管是大臣還是其他的皇子,都不會去糾結周昭的死因,而只要太子這時候登基,大赦天下,那麽什麽都不用做,就能收買無數人心。

她甚至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些日子要多去看看周昭,然後在穆淩将周昭弄暈之後親自照顧周昭,順便給周昭喂點藥……可是,現在周昭找來了這麽一個道士。

“在那個道士毀去娃娃的時候動手是最好的時機。”穆淩說出了一個事實。

“那會不會牽連了一個無辜的人?”沈馨玉有些遲疑,最近眼睜睜地看着那麽多人去死,她心裏多少也是受了點煎熬的,甚至輾轉難眠,而現在……在遇到穆淩之後,她忍不住就會想,自己做了錯事會不會也像秦珍兒這樣遭報應。

她已經因為跟秦珍兒的争鬥害死了很多人了,總不能還牽連無辜。

“那就再等等吧,等這個道士離開了再動手。”穆淩道,她也是不想牽連無辜的,會提出來,也是想跟沈馨玉提前商量好這件事。

兩人達成共識之後,第二天就去了周昭那裏。

周昭對這位真人非常信任,這個時候已經讓人搭起了一個不低的高臺用做祭祀,這高臺用巨木和竹子搭建,約莫三丈高,有竹制的臺階可以往上。

沈馨玉身體不好,又鮮少涉足危險的地方,這會兒倒是有些怕這個只有個簡易欄杆又小又陡峭的竹制樓梯,但周昭已經被人扶上去了,她只能跟着。

這也就罷了,偏偏因為那位真人表示女子身上有陰氣,太監陽氣不足不許這兩類人上去,以至于都沒人能扶她一把。

“走吧。”最後,還是穆淩站在了沈馨玉身邊,扶着她慢慢走過狹窄的樓梯來到高臺上。

高臺的四周站着幾個周昭的心腹侍衛,高臺的正中一個大鼎裏有火正在燃燒,而旁邊則坐着一個慈眉善目,約莫六七十歲,須發半白仙風道骨的道士。

那道士的一張臉看着極為和善,仿佛只要看到他,心就能平靜下來,讓身處這麽一個簡陋高臺上的沈馨玉也安下心來“仙道貴生,無量度人,貧道見過皇上,見過皇後。”

“真人不用多禮。”周昭立刻就道:“現在時辰已晚,真人還是快點動手除了那兩個禍害吧!”

周昭急着想要那道士将兩個魇鎮人偶除去,以便放下心來,而那道士也不推三阻四,直接就将裝着人偶的盒子打開,然後讓周昭和沈馨玉一人坐在一邊,念起經文來。

他念了一段時間的經文,就在沈馨玉都覺得自己被洗滌了的時候,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不對!”

周昭正期盼着馬上能将事情解決,聽到這話自然一驚,當下問道:“真人,怎麽了?”

“這兩個人偶并非普通的魇鎮人偶,而是另一種邪術,将其中一人身上的生氣抽出送到另一人身上的,那生氣源源不斷地從這個男子裝扮的人偶身上紮針的地方流出,全都流入到了這個女子裝扮的人偶裏面。”那道士突然道,一張正直的臉讓人忍不住地信服。

但沈馨玉聽到這話,卻是猛地睜大了一眼,這個道士的話的意思,是她在吸取周昭的生氣?

沈馨玉之前一直以為這個大師是真正的高人,涉足這事只是為了讓周昭不再亂殺無辜,卻沒想到竟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就說珍貴妃一系不可能真的什麽也不做,原來等在這裏!

這位所謂的大師也真能忍,之前竟然和周昭聊天的時候能做到什麽都不透露出來,不過大概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能取信于周昭吧?

在這一刻,沈馨玉突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之前珍貴妃在看到自己床下被找出人偶之後的百口莫辯的感覺,不,她比珍貴妃好很多。

“真人,你是珍貴妃的人?”沈馨玉直接道:“太醫都說陛下身體無礙,到是我因為中毒已是強弩之末,不知道真人為什麽會覺得是我吸了陛下的生氣?更何況這兩個人偶是珍貴妃所制,莫非她還會幫我不成?”珍貴妃被打的太厲害,到最後明明不是她做的事情都招了,比如說那兩個人偶。

沈馨玉冷靜地質問了那名真人,又看向周昭哭道:“陛下,臣妾被冤枉了一次兩次還不夠,原來還要來三次四次嗎?臣妾本就已經命不久矣,還被這樣懷疑,願意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求皇上将來好好對待臣妾的女兒孫兒!”

沈馨玉說完,就朝着高臺旁邊撲去,卻被周圍的侍衛攔住了。

那真人身上一絲焦慮也沒有,淡然地說道:“娘娘也不用尋死覓活,貧道會這樣說自然是有原因的,貧道現在就能讓皇上恢複健康,到時候娘娘自會原形畢露。”

周昭這些日子得知了不少沈馨玉和珍貴妃的往事,一開始對這個道士的話并不相信,但看這個道士這麽篤定,卻又忍不住懷疑沈馨玉,當下惡狠狠地瞪了沈馨玉一眼,然後又惶恐地看向那個道士:“請真人做法!”

那道士看了周昭一眼,一邊背經文,一邊就将那男性人偶娃娃扔到了火裏:“只要燒了這娃娃,陛下必然會一日比一日康健。”

周昭的雙眼仿佛能迸射出亮光來,他熱切地看着火裏的那個娃娃,然後突然往前摔去——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毫無預兆地暈倒的周昭,突然又毫無預兆地暈倒了。

那個道士看到這一幕,臉上溫和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眼裏流露出許些駭然。

“你們抓着我做什麽,這個道士他是要害死皇上!”沈馨玉立刻就道:“明知道這個人偶和陛下的命息息相關,你還貿然将其投入火裏,根本就是在謀害聖上!還想污蔑我!”

道士眼神複雜地看了沈馨玉一眼,最終坐了下來,也不反抗,直接束手就擒,只是嘴角一直挂着苦笑。雖然知道凡是有因果,他要追求的應該是無為,但看着親人死盡,他到底沒穩住自己的一顆心,然後……功敗垂成。

當初那位宰相大人想要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時候,他就該勸勸的,而不是任由他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然後……遭了報應。

沈馨玉再也支撐不住了,歪倒在高臺的欄杆上大口吸氣,她無意中往高臺下看了一眼之後,眼前更是一陣暈眩,好在如今已經沒事了。

她這,也算是劫後餘生了吧?

周昭暈倒了,沈馨玉這個皇後就成了宮裏最大的人,而她第一時間,就将那個“謀害”周昭的道士抓了起來,又找了很多太醫來看周昭。

之前周昭暈過幾次,但都是很快就醒了,這次他卻一直不醒,後來有了要醒的跡象,又會很快暈過去,偏偏還根本沒人說得出個所以然來,倒是那個道士的身份被人查了出來。

他确實是一個有名的道士,但俗家姓秦。

周昭昏迷兩天兩夜之後,無數大臣求見沈馨玉,想要和沈馨玉商量出一個章程來。

周昭一直不醒,宰相的職位又空缺,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國将不國。

“這秦家人着實可惡,魇鎮了陛下不說,現在眼看着已經不能翻身,還找了人來謀害陛下!”沈馨玉幾乎稱得上是義憤填膺地對着那些朝臣說道。

下方的大臣們都不敢說話,他們現在已經不敢對這魇鎮之事多說哪怕一句話了,就怕最後這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沈馨玉也不需要他們說什麽,甚至她極為喜歡眼下這些朝臣戰戰兢兢不想多追究的狀态,而當她将目光飄到某個角落之後,那邊立刻就有人站了出來,詢問今後的政事該如何處置。

“本宮只是一介婦人,着實不知該如何拿主意,不知以往都是什麽章程?”沈馨玉當下表示。

“皇上病重,應當由太子監國。”又有沈馨玉早就聯系過的太子一系的人說道,然後那些朝臣就都沉默了。

雖然宮裏沒傳出什麽消息來,也沒傳出太子的死訊,但只要是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太子多半已經活不了了,只用人參吊着命。

太子既然已經奄奄一息,又何談監國?

可若是不讓太子監國……二皇子母親身份低微,且有口吃之症,不足以擔當大任,三皇子已經入獄,四皇子瘸了腿,再往下的五皇子七皇子年紀還小……

“太子?太子中的毒雖然解了,但身體虛弱……”沈馨玉道。

太子的毒解了,竟然只是身體虛弱?在場的大臣都是一陣驚喜,如今三皇子一系的人都被抓進了大牢,剩下的要麽是親近太子的,要麽就是中立的,這些人現在巴不得太子上位。

周昭在位二十年雖然沒出過什麽大纰漏,卻也不是什麽明君,倒是太子的出色他們都是親眼所見的……

在無數大臣的請命中,沈馨玉最終定下了由太子監國之事,第二天,看着雖然虛弱,但已經神志清醒可以理事的太子就接見了大臣。

也就是這天晚上,沈馨玉帶着自己的嬷嬷一起照顧周昭。

周昭在半夜裏醒了。

突然醒來的周昭先是驚慌地看着周圍,在發現自己身處自己的寝宮之後,才算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看向沈馨玉,微微皺眉:“皇後怎麽在這裏?”

“陛下,您在高臺上暈倒了,臣妾是來照顧您的。”沈馨玉道。

周昭這時候也想起了高臺上的事情:“是了,我暈倒了……我怎麽會暈倒的?”他不是應該在大師的幫助下恢複康健嗎?怎麽會暈倒?

“那位真人俗家姓秦,是秦宰相的堂兄,他的兄弟家人,之前都被陛下您誅了。”沈馨玉道,一邊說,一邊用梳子幫周昭梳理亂發。

“什麽!”周昭差點跳起來。

“他試圖謀害陛下,這次可是害的陛下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沈馨玉又道“三天?”周昭一驚,“那人竟要害我,我必然要将他碎屍萬段!”

“陛下放心,臣妾已經讓人将他收押了,不日就将處死,”沈馨玉拿了旁邊溫着的參湯遞給周昭,“陛下,先喝口水潤潤喉吧。”

周昭将沈馨玉手上的參湯接過,一飲而盡,突然隐約察覺出一些不對來:“人呢?怎麽才你們兩個?”

“我想要殺了陛下,當然不能讓太多人看見。”沈馨玉笑了笑,那笑容恬淡溫馨,跟多年前她在趙王府裏安慰周昭之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周昭早就已經不記得兩人曾經的甜蜜了,只是被沈馨玉的話吓了一跳:“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殺了陛下,所以将人都遣走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被魇鎮了,這時候就算陛下死了,人也只會覺得陛下是被魇鎮死的。”沈馨玉微微一笑。

“你別亂來,來人……”周昭張着嘴,突然覺得自己喉嚨處一痛,然後說出的聲音就變得嘶啞起來,根本不能大聲說話。

不僅如此,他的身上也有好幾處痛了起來,以至于他都不能動彈了。

“陛下的寝宮這麽大,現在這裏又沒人了,按理陛下就算大喊大叫也是沒關系的,反正別人聽不到,但臣妾不想自己的耳朵受罪,也就只能委屈陛下了,”沈馨玉道,“還有陛下您畢竟是男人,力氣極大,為了安全,我也不能讓陛下您留着力氣。”

“你……對我做了什麽?”周昭驚慌地看着沈馨玉,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說的痛苦,聽的也難受。

“就是給陛下你紮了幾針……陛下你縱容珍妃害死我的小六,又去害太子,臣妾總是要讓你付出點代價的。”

周昭看着沈馨玉,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他現在說話不利落,但他還是堅持說着:“你……我死了……太子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點皇上盡管放心,太子的毒已經解了,現在已經開始監國,他一定會好好的。”沈馨玉滿臉欣慰。

周昭的雙眼猛地睜大,還想說什麽,卻已經說不出來了。

“陛下,臣妾也想好好跟您過日子的,可是您太讓人寒心了,以至于您的妻妾都盼着您能早死……”沈馨玉溫柔地說道:“您就安心地去吧。”

周昭之前喝的那碗參湯裏,放的是和太子之前中的毒一模一樣的毒藥。

太子是被抹了毒藥的刀紮傷方才中毒,因為有人幫他吸出毒血,好歹暫時保住了一條命,周昭就不行了。

一刻鐘後,沈馨玉突然哭了起來,她身邊的老嬷嬷卻是從門口拽出一個老太監來,那老太監看了一眼周昭,尖聲叫道:“皇上駕崩了!”

這老太監一向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最好,特別是他從弟弟那裏過繼來的孫子被捏在沈馨玉手裏的時候。

昭和二十年四月十三日,昭和帝周昭駕崩,終年五十歲,在位共二十年。帝崩後,太子繼位,該國號為元和,是為元和帝,也迎來了一直被史書津津樂道的元和盛世。

然而,元和盛世的出現并非是靠體弱多病的元和帝,反倒是和元和帝之母,孝誠太後沈馨玉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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