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南落雪

江南,落雪山莊。

一個身穿青灰色武衣的中年男人正在山莊裏大聲咆哮着質問下人,“那個死丫頭呢?她到底跑哪去了?怎麽還不回來?是不準備認我這個父親了嗎?”

“啊?”

山莊裏的下人們被他們莊主忽然出關然後這一通瘋魔似的發怒都給吓怕了,一個兩個的都唯唯諾諾不敢上前回報,他們山莊的大小姐确實已經逃婚離家好幾個月了!

他們都不敢吱聲,生怕會說錯話再惹惱了這位性格暴躁古怪又獨斷專行的莊主。

幾個月前的一日,正是落雪山莊的三小姐姬如昭顏與南安王府世子南宮陌定親要成婚的日子。

兩家的婚事是早在昭顏和南宮陌還沒出生時就定好的,他們兩家是世交,後來又由南宮陌向當今的聖上提請,皇家也恩準了他們的婚事,還專門拟了一道聖旨,是以落雪山莊和南安王府的這門親事便成了皇上親賜的婚事。

南宮陌自小和昭顏也算是青梅竹馬,對昭顏更是從小便寵愛有加,可是昭顏就不同了,她并不喜歡南宮陌,只把他當做哥哥來對待。

所以在他們成婚的前一日,昭顏就抗旨不遵,逃婚離家出走了。

那時她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在她大哥和二哥的暗中幫助下才出逃成功的,之前她是被她爹姬如烈關了起來。

在她逃婚過後南安王特別生氣,覺得失了面子,這可是皇上親賜的婚事,她這算是抗旨不遵呀!一氣之下,正準備通過皇家發難降旨怪罪于落雪山莊,可是南宮陌卻又去求皇上不要降旨怪罪落雪山莊和昭顏,也請求他的父王不要為難落雪山莊和他心愛的昭顏,他跪求了三天三夜,南安王實在不忍心才就此罷了!

而昭顏自逃婚離家出走過後便一路從南北上,游歷江湖,看山看水,好不逍遙自在,然後一路上發現了多地有人口莫名失蹤的怪事,那些失蹤的人口皆是些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和少女,有的甚至比她還小,她覺得此事怪異,便一路追查此事,不再只顧吃喝玩樂,終于是被她發現了些眉目,查出了那些人皆被擄去了南疆蠱神教,于是她便離開了中原來到了南疆境地。

而此刻的落雪山莊裏,那些下人們都不敢出聲,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那坐在一輛四輪車上,被一看去儀态甚是端莊賢淑的少婦緩緩推來的他們的少莊主身上。

坐在四輪車上的青年人他穿着一身鴨青色的長袍,面容溫潤如玉,眉目秀雅,似乎是畏冷,身上還系着一件披風,披風上飾着暖和的絨毛,他身患殘疾,又體弱多病,雙腿不能自由行走,只能被人推着,此刻推着他走來的正是他娴靜溫婉的妻子。

也是昭顏的大嫂雲月城城主的女兒雲滿衣。

那輪椅上的男子便就是昭顏的大哥姬如沉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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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滿衣推着姬如沉星向那正發怒的中年人走去,似是怕她的公公會發怒誤傷到她的相公,她便在離姬如烈五步之遠的地方停下了。

輪椅上的姬如沉星咳了聲後然後溫言開了口道:“爹,你別擔心了,我已經派人尋到了阿顏的蹤跡,她現在在南疆境地,目前一切安好。”

姬如烈聽到這話後先是平複了一下怒氣,似乎也松了口氣寬心了那麽一會朝着身後的寶座上坐去,然而不肖片刻,他又拍着桌子大聲呵道:“擔心?我會擔心那個臭丫頭?我不把她打死就好了!她竟然還敢不聽我的話逃婚!啊?她跑去南疆幹什麽,不知道那個地方都是蛇啊蟲啊蠱什麽的嗎!”

姬如沉星知道他父親這話其實還是在關心阿顏來着,只是他習性向來古怪刁鑽,異于常人,所以關心的方式也總是那麽特別。

姬如沉星又道:“爹只管放心練功便是,二弟已經帶領一隊人馬前去南疆接阿顏回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都不知道?”姬如烈忽然發問。

姬如沉星無奈地搖了搖頭,“爹你一直閉關練功,今日突然出關,孩兒還未來得及禀報,二弟已與七日前便先行快馬加鞭趕去南疆了。”

姬如烈哦了聲,又沉聲問:“最近山莊怎麽樣?”

他向來不怎麽過問山莊大小事宜,只每隔一段時間象征性地問一下,姬如烈沉迷于練功,早已把山莊的料理大權交給了姬如沉星,然而姬如沉星身有殘疾出門多有不便,有些事情他不能親自到場處理如若離落雪山莊太遠的話,所以他就又把一部分權力分散給了他的二弟姬如千夜。

兄弟倆齊心協力一個料理家族內部事物,一個專門負責山莊與外面江湖上各門各派的交際往來,作為他們的妹妹,昭顏自是受盡他們倆人的呵護寵愛,樂得自在,有這樣兩個厲害的哥哥,昭顏才能這麽放肆任性地說走就走!

就算到時候爹要罰她,她的兩個哥哥也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她免于受罰的。

姬如沉星聞言,恭敬地回道:“回父親,山莊近來一切安好。”

姬如烈點點頭,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在大廳中,“那就好。”說完便轉身要走,出關不過是在練功的時候忽然想念起了他曾經的亡妻妙靈,繼而又想到了他唯一的女兒,便出了關想來看看昭顏,然而那臭丫頭竟然還沒回來,簡直把他氣得半死,所以才有了這麽怒極沖冠質問下人的一幕。

如今得知了那丫頭的消息便覺安心了不少,又要回去閉關練功,臨走前,姬如又叫住他,“爹……”

姬如烈回頭掃了他一眼,問:“還有何事?”

頓了頓,姬如沉星開口道:“南安王府那邊……”

他還沒說完,姬如烈就又怒目而視了,他怒罵起來,“別跟我提那個王八蛋,我好心答應他把閨女嫁給他兒子,結果……”他一手指天,豪邁輕蔑得很,“我閨女不就是逃婚了嗎?呵!他就讓皇上下旨來對付我落雪山莊,當我這落雪山莊好惹的!啊?”他罵罵咧咧的,提到南宮陌的時候神色又緩和了下,“不過他家那個小兔崽子倒是對我家這死丫頭死心塌地真誠實意得很。”他摸着下巴上很久都沒有剃過的胡茬,又說:“等那個臭丫頭回來了,我還要把她給許配給南宮陌,讓他們成婚,那小子對她不錯!是真心的,但是他那個爹,我是不會讓臭丫頭認的!”

說罷,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姬如沉星長長地嘆了口氣,十分地無可奈何,“爹他怎麽還要把阿顏嫁給世子殿下呀,他不知道阿顏逃婚就是因為對世子沒有男女之情不喜歡他才不想和世子成婚的嘛?”

“唉,真不知道爹是不是像阿顏說得那般,練功把腦子給練壞了?”他滿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雲滿衣聞言開了口安慰道:“夫君莫要擔心,這可能只是父親大人随口說的罷了,而且父親大人行事向來古怪,難以令人捉摸,也許等阿顏走了許久之後再回來,他便又舍不得嫁女兒了呢。”

秀麗娴雅的少婦溫婉和柔地笑着,半彎着腰輕輕拍了拍輪椅上男子的肩,姬如沉星亦擡手與她的手相握,暖聲嗯了句,“但願吧。”

南疆盛産瓜果,果實還又大又甜,因為晝夜溫差大,所以利于糖分的積累。

昭顏自扶着那老婦回了老婦的家後,那祖孫倆便拿出封存的瓜果來盛情招待了昭顏,還有其他許多當地的特産吃食,昭顏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飽飽地吃過一頓飯了。

她一邊吃着一邊招呼着祖孫兩人也吃啊,可是她們倆俱是神色凝重地望着眼前這個和她們生得明顯不一樣的女孩。

那個老婦的孫女忽然開口問:“姑娘你不是我們南疆人吧?”

昭顏點了點頭沒有否認,“嗯,我是從中原江南來的。”

“怪不得,原來你是中原人。”那個女孩咬了咬唇,不免又心生擔憂,“你這個樣子,怎麽能夠蒙混過去呢?”

昭顏笑着安慰她,擦了擦嘴和手不吃了,看着窗外的日頭漸漸落下去了,便拉起女孩讓女孩帶她去她平時梳妝打扮的地方,然後扶着女孩的肩讓她坐在鏡子面前,她則墊在女孩的肩膀上對着鏡子神秘莫測地笑了笑,說:“你閉上眼睛,等我叫你睜開眼的時候你再睜開。”

頭戴白巾的女孩點了點頭,嗯了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屋外,一輪清月慢慢爬了上來。

大地灑下一片銀白色的清輝。

涼夜風起入骨冷,一輪月白映瞳明。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村寨的小巷中傳來巫師大人來接今日被蠱神選中的南疆女子的敲門聲。

老婦貼在門框後聽着就快到她家了,可屋裏的兩人還沒動靜,自從進去了過後也沒見她們出來,老婦不由有些擔心着急。

巫師大人就要來了呀!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而就在老婦慌張着急之時,在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甜甜地喊叫聲。

“奶奶!”

老婦回頭,俨然看到從屋子裏竟然走出一對男女來。

女的是她的孫女,可那男的——老婦一時竟然沒有辨認出來。

昭顏拉着女孩歡快地走到老婦身前,在老婦面前轉了個圈,學着老婦孫女的聲音又道:“奶奶,你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孫女啊?”

她身旁的女孩也又忽然喊了一聲奶奶,老婦不知是怎麽回事?看看昭顏又看看昭顏身旁換了一身裝扮和臉如今俨然是一副少年模樣的她的親孫女,已經分不清了。

而正在此刻,巫師大人帶領一隊教衆的敲門聲傳來了。

昭顏跑去開門,老婦在後面招手叫着,淚水從滿是皺紋的眼眶中奪眶而出,昭顏卻回頭沖老人笑,揮手道:“奶奶你快回去吧。”又沖老婦身旁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少年拉過老婦幹癟的手來,小聲道:“奶奶奶奶,我在這裏呢。”

老婦回頭,聽到孫女的聲音這才恍然有些明白過來。

而那廂巫師大人已經帶走了昭顏和其他十八名少女一同前往蠱神教去。

巫師給她們用黑布蒙上了眼睛,昭顏便只能聽聲和靠着感覺辨位,記下通往蠱神教幽長的道路。

她們好像來到了一座山上,山路崎岖難行,又有蟲鳴鳥叫聲不絕于耳,今夜的月光分外清亮,可是昭顏她被蒙着眼睛看不見,卻能清明地感受到南疆的夜,夜涼如水,帶着絲漸入初冬的寒冷。

而在山的另一頭,亦有一個女子在這深夜裏瑟縮着微微發抖全身都感到一股冷意襲來。

她努力地向着溫暖的地方靠去,雙臂環繞上身邊男子的身然後緊緊地抱住,發出夢呓般的聲音,“墨痕,墨痕,我好冷,好冷啊!”

作者有話要說:  咦女主她爹腦子練功練壞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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