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珠這輩子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再平庸不過的人了。
她沒什麽特別的天賦，只在繪畫上比一般的孩子學得快一些。
她上幼兒園時，有個女老師很喜歡她，說她很有美術天賦。她小時候看過一遍的圖案都能牢牢地記住。那個老師後來還推薦她參加了錦花市的兒童繪畫比賽，她畫了一只長着翅膀的喵星人，在彩虹和大海之間飛翔，那幅畫最後獲得了幼兒組的冠軍。
後來上學以後，她就漸漸地荒廢了畫畫，現在只能畫一點簡單的素描。不過她倒是經常随身攜帶素描本，把看到的動植物形貌速記下來。
所以當奈恩說，她能通過訓練成為天才時，林珠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後來仔細一想，說不定她真的有什麽潛在的天賦。
這讓她不禁想到的網上盛傳的“人生的三大錯覺”。
現在想來，這幾大錯覺裏恐怕還要再加上一條：“也許我真的有什麽過人之處”。
……
第二天還要考試，林珠本來打算吃完晚飯就開始複習的，但是奈恩卻讓她把課本放到一邊，進行它所謂的“魔卡師訓練”第一步。
貓咪側身躺在在林珠的doge抱枕上，用一只爪子托着臉頰，懶洋洋地晃着尾巴尖，說道：“我白天剛剛從位面萬維網下載了一點關于魔卡師訓練的資料。魔卡師太稀有了，就算最龐大的位面萬維網數據庫裏也沒有多少能用到的信息，好在我的閱讀權限還夠用，目前查到的這些資料夠你學上五十年的了。”
林珠驚訝地扭頭那只姿勢慵懶的貓咪，重複道：“什麽？五十年啊，要這麽久才能學完？”
“嗯，這是我根據你平時的表現估計出來的時間。”
奈恩說着，打了個哈欠，又用爪子揉了揉眼睛。貓咪這個動作實在太萌，要是被貓控的姑姑看見，恐怕又要抱住親上幾口。
“我平時的表現怎麽了？”林珠好奇道。
奈恩卻沒說話，而是起爪子勾了勾讓林珠過去。
林珠走過去坐在了奈恩身邊。
奈恩指了指平攤在自己面前的四張元素卡。
“現在你觀察一下這四張卡片，然後在白紙上把它們的花紋結構默畫一遍。”
林珠為難道：“可是這些卡片上的花紋一直在變化呀，這要我怎麽畫得準确呢？”
“如果你是真正的魔卡師，你就一定能畫得出來。”奈恩說着，像是為了鼓勵林珠似的，伸出一只爪子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蹭了蹭，眯起眼放低了聲音道，“放輕松，別緊張，你肯定能畫出來的。”
按照奈恩的指示，林珠盤腿坐在床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拿起四張卡片，認真觀察了起來。
她以前就觀察過卡片表面的花紋，每次都會一連觀察将近半個小時。每次她盯着那些花紋看上幾秒鐘，那些花紋就像産生了魔力似的，深深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看着看着，周圍的聲音漸漸地離她遠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小小的卡片所吸引，最後就連周圍的光線都消失了，仿佛進入了一個只剩下她和魔卡的黑暗空間。
而此刻，魔卡的花紋也變得清晰許多，隐約散發着瑩瑩的光芒，深深地烙印在林珠的視野中。
忽然，她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花紋變化的規律。這種規律實在太微妙了，轉瞬即逝，當她以為自己徹底理解了花紋結構的瞬間，花紋又立刻變化了起來。
不知看了多久，她覺得眼球酸澀，頭腦發脹，于是她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這時，她的意識突然回歸了現實。
卧室裏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隔壁姑姑看電視的聲音也隐約傳了進來。她看到奈恩正蹲在自己面前，昏暗的光線中，一雙漆黑的眼珠正默默地望着她。
她擡手擦了一下湧出的淚花，“剛才過了多長時間？”
奈恩連表都沒看，就回答道：“一個小時四十分三鐘。”
林珠驚訝了。
剛剛居然過去了那麽久嗎？！
她竟然感覺只過去了十分鐘而已。
她看了一眼手表，果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奈恩解釋說：“你剛剛應該是進入了魔卡師們所說的‘共鳴’狀态，你的大腦跟魔卡的內部結構産生了共鳴。”
林珠想了想，說道：“每次我觀察這些卡片，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卡片吸引了。有時候都感覺不到時間在流逝，就像夢游一樣……”她說着，就皺起了眉毛，“甚至連周圍的聲音都聽不到了，整個人都放空了。”
這種感覺聽起來似乎很可怕，但是林珠卻不覺得恐懼，反而覺得很放松，只有在結束“共鳴”的時候會覺得很累很困。
比如現在，她就頭腦昏沉，太陽穴發脹，像好久沒睡覺了一樣。
奈恩擡起後腿撓了撓下巴，眯起眼道：“我不是魔卡師，我也不知道共鳴是什麽感覺的。根據我的資料，在沒有意外打斷的情況下，大多數魔卡師的平均共鳴時間能持續七十二個小時左右，甚至能達到一百三十五個小時以上。”
林珠稍微心算了一下，不禁道：“一百三十五個小時不就是五天半的時間嗎？那他們這段時間都不吃不喝啊？”
奈恩攤爪：“是啊，所以魔卡師在進入共鳴狀态之前都會準備好營養艙，不然不餓死也渴死了，因為進入共鳴狀态之後，魔卡師的全部感官都被自動封閉，進入沉睡狀态，很難被喚醒的。”
林珠蹙眉道：“可我剛才一個多小時就醒了。而且我也沒睡着，還能隐約聽見你說話的聲音呢。”
奈恩換了一下腿的姿勢，大概想做個跷二郎腿的動作，但是對于貓來說，這個動作實在有點難，于是它就放棄了。
“咳，所以我剛剛說了，”它清了清嗓子道，“根據我的觀察，你大概要花五十年的時間學習魔卡知識，比一般人要多花三倍的時間。這是因為，我發現你注意力非常被分散。想成為優秀的魔卡師，就必須有異于常人的專注力才行。”
“我從小就這樣。”林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太陽穴，“我經常上課走神。有時候別人跟我講話，我都會分神想別的，等我回過神來，就不知道對方說到哪兒了。”
奈恩咧開嘴做出一個微笑的模樣，同時滿意地點了一下頭。
“看來你對自己挺了解的，知道自己缺點在哪兒。其實這也好辦，專注力是可以訓練的。”
林珠很想知道怎麽訓練專注力，但是她現在又累又困，眼皮沉重，第二天又要考試，于是她對奈恩說：“要不，咱們明天再繼續吧，我好困。”她說着就打了個打哈欠。
奈恩似乎被她的哈欠傳染，也打了個哈欠，聲音沙啞道：“不行，你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
它站起來跳到桌子上，催促林珠把剛剛看到的卡紋圖案在白紙上畫下來。
林珠很想偷懶，但是奈恩卻說，如果她不立刻把卡紋畫下來，鞏固理解和記憶，剛才她一個多小時的共鳴就算白做了。
林珠只好走到書桌邊，拿起筆，閉上眼睛沉吟片刻，然後在一張素描紙上畫了起來。
第一張水元素卡畫得很輕松，她只花了二十分鐘就畫完了。雖然卡片的花紋是在不斷變化的，但是變化又是有規律的，她選擇了某個時間段裏卡紋的大概模樣，通過腦海中浮現的清晰畫面，将卡紋清楚地畫了出來。
第二張水元素卡花費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而畫到第三張土元素卡時，她感覺比剛剛吃力了許多，腦海中的圖案也變得模糊了幾分。
她感到細密的汗水從額頭滲出，明明室內的氣溫不高，她卻覺得渾身發熱，呼吸急促，就像在做劇烈運動。
這時，她感覺一只肉肉的小爪子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奈恩聲音輕輕說道：“別緊張。”
奈恩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閉上眼睛聆聽時，它的聲音溫和，清冷，很容易便讓人心情舒緩下來。
林珠微微點了一下頭。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再次落筆。最後，她花了整整四十五分鐘才畫完最後一張火元素卡。
花完之後，她覺得筋疲力竭，渾身發軟，一頭栽倒在桌子上，真想就這麽睡過去。
奈恩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它說：“畫得很好，看來你已經對四種基礎元素卡理解得差不多了，再練習兩次你就能……”
奈恩的聲音忽然停頓了一下，過了幾秒，它輕聲道：“林珠？”
林珠聽見奈恩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她沒力氣回答，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
……
小白貓盯着女孩的睡臉看了看，然後它幾乎悄無聲息地跳到了林珠身邊，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低聲叫道：“林珠。”
林珠沒說話，她的呼吸平穩綿長，俨然已經陷入了沉睡。
小白貓猶豫了一下，在桌子上轉了兩圈，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然後它跳回到床上，咬住了毛巾被的一角，吃力地扯動了兩下，終于把壓在枕頭下面的毛巾被拽了出來。它緊緊地咬着毛巾被，拖着被子剛來到林珠身後，卻聽到卧室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随後，卧室門被敲了兩下。
“珠子？還沒睡覺嗎？我進來了。”姑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小白貓渾身僵住了片刻，然後趕緊吐掉了嘴裏的毛巾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