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随侍

“你主子讓你今日之內服侍于我,你便是這樣服侍的?”李容褀的語調怨毒,卻帶着些許央求的意味。

宋娴嘆了嘆,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轉過身來看他,愈發覺得他是她命裏的魔星。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應,李容褀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手逐漸下滑,轉為牽着她的手,而後又将掌心展開,将她的手裹了進去。

“你的手真涼。”他垂眸低語,語調已緩和了許多,掌心上的溫度也漸漸渡上她的柔荑。

這時,宋娴才覺得自己的手上果真凍得冰涼。

李容褀将她的手捂了片刻,又擡眸看向她。

那精致的眉宇微皺,語調中攜着不滿道:“倚墨園裏竟到了連給丫頭們添件厚實的棉衣的銀錢也沒有的地步了嗎?”

聽聞此話,宋娴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夾棉薄襖。

眼下到處都是一片銀裝素裹,襯得她這一身确實是顯得有些單薄了。

今晨她只期待着往清業寺來,根本顧不上換衣衫,就着昨夜穿的襦襖就出來了,不想到了外面才知昨夜夜半竟下了一場雪,頓時就冷了起來。

她正想着,忽覺肩上一沉,周身也随之一暖。

擡頭看去,竟是李容褀脫,了自己的大氅,轉而披到了她的身上。

那大氅帶着他的體溫裹在她的身子上,頓時讓她整個人都溫暖起來。

可見李容褀裏面也只穿了一件雪色暗花的襖衫,她卻實在不忍,于是忙推拒道:“殿下經不得風寒,這可使不得。”

宋娴說着,連忙要把那大氅褪下來還他,怎料那雙柔荑卻又被他握住。

李容褀又靠近了兩步,凝視她的雙眸道:“我堂堂一男兒,用不着你一女子謙讓,且穿着吧。”

意識到自己的這一反應或許傷害到他的自尊,又覺到他的掌心确實如暖爐一樣,宋娴便只得按捺下去,并羞赧的從他掌中收回了手。

這一次李容褀沒有強迫她,也不再多言,只徑直往寺院的庭院中行去。

宋娴跟在他的身後,卻又覺衣袍絆腳,于是不得不更加小心些,結果不知不覺間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李容褀偶爾側目,覺察到她沒跟上來,便刻意的停了停。

當她跟上之後,他隐于袖下的手忽又尋着她的柔荑握住。

宋娴詫然擡頭,發現他只是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臉上并沒有別的表情,也就沒有掙紮,只随了他去。

他的袖袍本就寬大,與她身上籠着的大氅交疊在一起,在旁人看起來只像是并肩而行,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袖子裏面的雙手是相握的。

李容褀的大氅穿在宋娴的身上整整大了一圈,故而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将衣擺提着,以免拖曳到地上,而被李容褀牽着前行,倒确實讓她穩當了許多。

有了依靠之後,她心裏也踏實了許多。

其實不光是大氅,那時在家宴上,宋娴只覺得李容褀長高了,如今立在他身側才發現他高了不只一點兒。

雖說她如今也長了些許,可跟他在一起卻比他矮了一大截,甚至要與他相視都得費力的仰起脖子,眼下與他同行更顯得她好似小鳥依人,而他則如一堵牆,讓她再也欺負不得。

好吧,其實從遇上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從來都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兩人這般在寺院外圍的院子裏轉悠了半柱香的時辰,那李容褀看似在賞景,又好似什麽也沒看,只是一言不發的與她同行,倒是十分顧及他的感受,刻意放慢了步子。

此時宋娴心裏卻已經急得抓耳撓腮。

她見李容褀始終只是在這外面的院子裏游逛就按捺不住了,畢竟她還記得那時她和朝賢可是一直都待在內院的。

如果李容褀不去內院,她該如何見到自己?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有算到今日竟會跟在李容褀身邊伺候一整日,要知道這位二殿下平時大多數時候都拒人于千裏之外,可一旦黏起人來,那也是相當的粘人。

感覺到握在她柔荑上的那只手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宋娴知道要想從他身邊脫身是不可能的,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哄得他一起去。

她動了半天的心思,終于試探的對他道:“殿下何不到內院裏去看看?”

怎料李容褀卻道:“那裏人太多,不想去。”

要說人多,這外面的人肯定比內院的多,宋娴明白他說的人多是指那些貴族朝臣,想來不願被那些急于攀附的人搭讪才這樣說的。

見他毫不猶豫的否決掉她的建議,宋娴愈發的焦急起來,沉默了許久後,又想了個別的法子,對他道:“聽說那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今日也來上香,就連傳聞中豔冠京城的宋府小姐和朝賢公主也來了,殿下不去瞧瞧?”

說到自己的時候,宋娴還是有些羞赧的,可忖着他畢竟是男子,也該喜歡美貌的女子,便打算以這話來引他去。

李容褀卻只是冷冰冰道:“不過是些庸脂俗粉,有什麽好瞧的?”

“庸脂俗粉?”宋娴聽到他對自己的評價,內裏立刻就炸開了鍋,一臉憤然的沖着他道:“殿下見都沒見過,怎麽知道宋小姐就是庸脂俗粉了?難道說衆人都是眼瞎了嗎?殿下怎麽能這麽說!”

李容褀側過頭來看她,細長的雙眸微眯,眸子裏露出疑惑的神情,對她道:“我說宋小姐是庸脂俗粉,你激動個什麽?”

宋娴意識到自己失态,險些露了餡,連忙的避開他的目光,假裝鎮定道:“才沒有,我只是覺得殿下沒有憑據就亂下定論,太武斷了。”

幸而李容褀沒有追究,只是将目光回向前方,輕聲道:“倒也沒有要诋毀她的意思,只是她再如何的豔冠京城,卻也非吾之所喜。”

“咦?”宋娴立刻被勾起了好奇,連忙追問道:“那殿下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怎料她糾纏了許久,李容褀卻都不回答,只是将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後繼續前行,薄唇邊卻彎起了微不可查的一絲弧度。

又行了片刻之後,李容褀忽在一樹紅梅前駐足,一時竟拉着宋娴在樹下感嘆雪落紅梅的清美之姿。

難得竟有能讓他入得了眼的,宋娴暗自嘆道,擡頭往梅枝上看去,卻也被震住。

因昨晚落了雪,如今尚有些殘雪在梅樹上未曾消融。

最是純白無垢的雪點綴在極盡嬌媚的紅梅上,既不乏豔麗妖嬈,又不失清寒之風骨,真真兒是人間極致的一副美圖。

宋娴不禁想起那日在李容褀書房裏正畫了一半的紅梅落雪圖,想來他對此番景致也是極其推崇的。

正想着,她的目光透過梅枝,不經意落在不遠處的橢圓洞門上,一時便怔住了。

卻見那洞門後面的一襲袅娜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她重生前的好姐妹朝賢公主。

這朝賢公主原是當朝寵冠後宮的齊貴妃的侄女,因為從小沒了父母,便被接入宮中跟在齊貴妃身邊長大。

朝賢公主生得靈秀乖巧,又聰明伶俐,故而十分得當今聖上的垂愛。

聖上又念在齊貴妃多年無子,便封了她做個異姓公主,居于齊貴妃宮中,只當做女兒來養。

宋娴兒時随母親入宮拜谒皇後,曾經在禦花園裏遇上了朝賢公主,兩人竟是一見如故,漸漸的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這朝賢公主也是個貪玩的,時常溜出宮來找她,這一來二去的多了,便更加成了彼此間沒有秘密的知己。

今日要一同來見她的未婚夫君,實則也是朝賢提出來要幫她把把關。

方才李容褀和宋娴一起在寺院的園子裏閑逛,不想正好來了這一處內院的門前,故而也恰好看到了朝賢的身影。

宋娴的心跳立刻劇烈起來,可她往朝賢周圍尋了尋都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不免又有些失落。

仔細一想卻也是如此,記得那時候她和朝賢一起在清業寺的庭院裏等李容錦出現,可等了許久也沒來,那時又有丫頭來尋宋娴,說他爹娘叫她過去,因而就辭了朝賢離開了片刻,想必此時正是她離開之時,而朝賢便是在這裏等她。

既然如此,再待上片刻,另一個宋娴應該就會出現了吧。

她且得先穩住李容褀再說。

打定了注意之後,宋娴連忙指着枝頭說:“殿下你看,那一朵紅梅花多漂亮,我們在這裏多看一會兒吧。”

李容褀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難得沒有再駁斥她的話,只輕應了一聲:“好。”

就這樣,宋娴和李容褀又在紅梅樹下立了許久,可另一個宋娴卻遲遲沒有出現。

不對啊,明明記得沒有離開這麽久啊。

宋娴暗自在心裏嘀咕,已然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又怕被李容錦看出異樣不得不小心的隐藏。

就在她快要挨不住的時候,那道洞門裏又出現了另一個身影,卻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到底是誰呢?大家猜一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