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钊低垂着眼睛, 沒再和林程珠視線接觸，林念則是略帶同情的看向林程珠，那邊的林程珠也恰好看向她。
林念還沒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就被那位大小姐剜了一眼。
林念：……
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擡眼看過去, 林程珠微仰着下巴, 輕輕的瞥過她, 神态裏流露出的輕慢毫不遮掩。
眼神中透出的是明白無誤的厭惡。
這是瞧不起誰啊！林念一愣，心情複雜，她對林程珠是沒敵意的, 對方對她這麽有敵意就過分了吧。
被霍钊徹底無視，林程珠咬住嘴唇, 撇過頭繼續和霍潮一起面對衆人的祝賀，神色卻很蒼白。
霍钊沒去湊熱鬧祝賀，林念也樂得清閑，這種豪門場面她見識一次就夠, 真說起來的話卻并不喜歡。
虛與委蛇, 說話都要拐好幾個彎才聽得到本意，明裏暗裏的打量, 比宮心計還要高幾個檔次。
“我先離開一會兒, ”霍钊突然說, 他似乎看見什麽，輕輕皺眉，“你站在這裏, 不要亂跑，可以嗎？”
林念點點頭，答應的很随意，“沒事啊，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能夠讓霍大佬露出這種神情的肯定不會是小事。林念有點好奇，不過也沒多問。
霍钊朝着那邊走去，內廳的人很多，林念擡頭去看，一會兒就看不到人了。
霍钊一走，林念明顯感覺到身上打量的視線多了起來，她倒是心态穩，還能和系統聊聊天。
【統統，你說钊哥這是做什麽去了？】
【請宿主自行探索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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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聊天的藝術，我只是想和你扯話題而已，你敵意這麽大做什麽。】
【回複宿主，并沒有此項功能，已向上級反映╮(╯▽╰)╭】
林念眯了眯眼。她悄然挑起唇角，問道。
【二統，你們設置那麽一個懲罰任務，到底是為什麽？不會是拿我找樂子吧？】
【回複宿主，系統對此并沒有知情權哦^_^】
林念沒多為難它。她早就隐約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只是一直沒機會證實，現在才徹底想清楚。
林念正欲多和系統說兩句，就聽見一道溫婉的女聲在叫她。
“林小姐。”
林程珠看向面前和她同姓的少女，竭力客氣道：“請問你知道霍钊去哪裏了嗎？”
她動作有幾分焦躁，眼神也透露着不安，只是慣有的優雅刻入骨子裏，才勉強壓得下來。
林念看着她秀美的臉龐，有幾分不可思議。
她咳嗽兩聲，低聲提醒，“那個，林大小姐，你現在詢問這個，不合适吧？”
林念瞥了眼身邊，霍家父子都沒見人影，但是林程珠過來的行為已經落在不少有心人眼中。
這種惹麻煩的行為，幸好霍钊不在。不然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有什麽問題嗎？”
林程珠并不領情，矜持道:“林小姐只需要告訴我霍钊在哪裏就好，別的不是你需要關心的。”
她心裏越發焦慮，說話的态度也少了那副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的姿态。
林程珠脾氣不錯修養好，那也得是對平輩的人。她在家族受寵，從小到大傭人無數，自然沒把林念放在眼裏。
林念自認脾氣不錯，這時候也有點惱了。
林念挑了挑唇角，笑道，“林大小姐說的是，的确和我沒什麽關系。
“我也很奇怪，這種事怎麽都會落到我身上。”
“上次在花園也是，今天也是，怎麽能這麽巧呢？”
林念說得輕巧，林程珠神色卻變了。她仔細的盯着林念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什麽。
“居然是你？！”林程珠嗓音有些尖銳，她克制住自己的失态，神色驚疑不定。
林念一挑眉，突然意識到她怎麽會是這個反應了。
那天霍大佬給她講了一個故事。雖然是個開玩笑的黑暗童話，但故事裏的林程珠對她的态度可是想要殺了她的。
她原本沒當回事，畢竟偷聽後被殺人滅口這種玄幻劇情離她還是很遠，這時候林念卻有點真實感。
林念笑笑:“你以為會是什麽樣的？”
她反問道:“看見我出現在這裏，你很意外嗎？”
的确很意外。林程珠死死的盯着林念，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
她當然知道沒那麽簡單，霍钊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有性格。他有什麽必要留下這個小傭人？
林程珠一時間竟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放狠話了。她不清楚霍钊現在到底是什麽身份，只是隐約知道事情沒有看起來這麽簡單。
但是霍钊今天出現在這裏，難道不是為了報複她嗎？既然這樣，她去哀求不還是有用的嗎？
一手促成霍大佬做下前來的決定的林念毫無所覺。
“林小姐，你要找的人來了。”林念遠遠的看見霍钊走過來，擡了擡下巴，“有什麽事，你和霍钊少爺說吧。”
林程珠轉過頭，看見霍钊，臉色發白。霍钊也擡頭瞥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的意思。
她剛想說什麽，霍钊就毫無反應的走過她身邊，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林程珠難堪的咬住唇，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直到宴會進行到尾聲，林程珠都沒有和霍钊說上話的機會。
林念隐約察覺得到不對勁，但是到底哪裏有問題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霍大佬似乎态度格外冷淡。
【統啊，這情況不太對。】
林念自言自語。
【難道這人的感情還能逆向生長的？越久越濃厚？】
按照霍钊現在的态度，林念根本看不出來他對林大小姐有什麽恨意。反而和他對其他人的态度沒什麽區別。
這種問題系統不會回答，林念也沒在意。
比起這個，顯然是霍家在此之後的後遺症更加嚴重。
那天晚上回到霍宅，霍啓雄就把霍钊叫到了書房。霍钊從車上下來，聽見這句話也沒什麽表情。
“知道了。”他淡淡道，轉過身看向林念，“小念你先回房間吧，我和父親談談。”
看樣子還沒來得及清算到自己身上。
林念看向霍钊，他今天一天的表情都不多，算不上心情差，但也說不上愉快。冷漠又平靜。
“你要去書房嗎？”林念鬼使神差的問出來。
“你不會再去之前那個地方的，對吧？”
剛問出來林念就有點後悔。她這話不是直戳傷口麽，而且霍大佬的事情也輪不到她來問。
霍钊微微一怔。他垂眸，突兀的笑笑。“嗯，我不會再去了。”
霍钊回答的這麽簡單，也沒有任何陰郁晦暗的樣子。
林念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都做好決定了，自己這不是多此一舉麽。
“那你快去吧。”她轉開視線，恢複了冷淡驕矜的模樣，“我先回房間了。”
也不是她想這麽精神分裂的。只是現在場合不允許，林念也沒有理由接近霍钊，OOC的指數要控制在5以下才可以。
霍钊微微颔首，轉身走了，林念正想往房間走，管家徐铉已經走了過來。
徐铉道：“林小姐，我送你回房間。”
林念有些想拒絕，一擡眼卻注意到後面車上跟着下來的霍潮和霍越兩兄弟。
她毫無停頓的改口道：“那就謝謝徐先生了。”
有徐铉在，身後那兩個難纏的人應該不會跟上來了。林念心裏清楚，徐铉是霍啓雄的人，他們再怎麽想攔她也要看霍啓雄的面子。
事實上真不是林念想多了。注視着穿着淺紫色禮服裙的少女跟着管家一起走遠，霍越輕輕“啧”了一聲。
“大哥，還真有點意外呢，是不是？”
“…嗯。”
霍钊和霍啓雄在書房談了半夜，等到第二天出來以後，霍钊沒受到任何懲罰。
當霍钊早晨按時出現在餐桌前，而霍啓雄給出的唯一反應是無視。
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霍家兩兄弟的神色都有不同的變化。
只是一家子都是演技派，表面上氣氛和諧友愛，林念這個局外人看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出什麽。
現在劇情還在按部就班的走，再過不到一年，就到劇情正式開啓的時候。
林念唯一的想法也是，在劇情開始之後多活一段時間吧。當然，能夠盡量把黑化值刷滿更好。
男主的黑化值卡在88%的位置不動，霍宅也陷入了短暫的安分期。
林念還是很忙。她忙着把落下的課程盡量補起來，在六月之前。
也不知道霍钊到底和霍啓雄達成什麽交易，林念是沒想過自己還要返校讀書的。
都是離校一年多的人了，現在還要回學校讀書，這不是為難人嗎！
“回學校上一年學，然後考試，來帝城。”霍钊微笑道，“我覺得這種安排很不錯。”
林念心裏有些猶豫，面上還是拒絕道：“不用了，我現在過的就挺好，不用霍钊少爺費心。”
“我和父親已經說好了，會盡力供你去讀書的。”霍钊悠然道，“小念不也想讓父親高興嗎？這樣可以嗎？”
林念一顫，有些驚悚的看着他。
霍钊給手下的那盆花修剪枝葉，神色不動。他垂着眸，細細的修剪着花苞，側臉安靜。
都搬出霍啓雄出來了，就算是原主在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霍钊考慮的周全，林念也只能咬牙點頭：“好，我會去的。”
距離放下這句話也有一周的時間，距離六月份的考試也還有一個月。
林念翻着剛自習到高一的課本，生無可戀。一個月。學完高二所有內容，她怕是石樂志吧。
【別人攻略也就是對人物好吧，怎麽到我就要求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了？】
【我要求換一個攻略對象，你看看這一天天的，還堵着我學習，還不如原主爬床的偉大理想呢。】
林念覺得自己頭發都掉了一大把。
別人家的男主，正直陽光又善良，還絕不強人所難，而且單純好騙，分分鐘就能完成任務。
到了霍钊…在反派男主手下讨生活真的不容易，分分鐘上天的節奏。
林念一邊碎碎念一邊任勞任怨的學習，她基礎差，但是智商還不錯，還有一整個霍宅的傭人作為輔導，學起來也不算困難。
到了最後一個月，就跟所有備考的學生一樣，她連霍宅的工作都停下來了。
這還是徐铉主動提出的。
“林小姐就好好學習吧，工作放放也可以。”徐铉笑眯眯道，“林小姐一定要加油啊。”
林念受寵若驚。從她剛到霍宅徐铉就幫了她很多。
“我會努力的。”林念用力點頭，又笑起來，“麻煩徐先生了。”
林念這種異樣的動靜也引起了霍宅所有人的注意，從霍潮到霍越，只是這兩位都沒對林念說什麽。
“小念姐姐加油，”霍越翻出自己以前的筆記給林念抱過去，“有什麽地方不會就找我啊，我還能幫上點忙的。”
“有空需要輔導也可以，”霍潮也這麽說，“不會的題目可以多問問。”
他們的态度和在那場宴會之前并無兩樣。林念卻不可能傻傻的相信，只是含糊着應付過去。
她那天在宴會上就相當于明确站隊，這誰都清楚。雖然林念不後悔，但是在這宅子裏，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霍大佬了。
所以大佬，你真的不考慮把我收為小弟嗎？（眼巴巴.jpg）
這年六月初，徐铉專門派司機開車送林念去考場考試。
等到考完試回來，林念卻有好幾天沒看見霍钊。
林念也不清楚霍钊在哪，不過她還是多問了兩句。
“小少爺去給母親上墳了。”徐铉靜靜道，“這些天都不會在霍宅。”
霍钊的母親許琴，也是那個被霍啓雄諱莫如深的第三任妻子。林念一怔，第一次意識到還有這麽一回事。
在劇情裏，沒有任何地方提及霍钊有去給他的母親上墳這件事，倒是對許琴的家境多有描寫。
看似是落魄千金小姐實際上卻是國外名流貴族之家什麽的，霍钊最後因為母親的血脈還繼承了一個公爵的爵位。反正都是突出男主如何逆襲打臉的就對了。
但是霍钊現在在給他的母親上墳。這才是裏體現不出的點。
林念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霍钊少爺要去很久嗎？”
“短則一周，多則兩周左右，”徐铉回憶道，“林小姐有什麽事嗎？”
林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頭。
“沒什麽，本來想問問他考試的事情，既然他不在就算了。”
徐铉沒多說什麽，林念也就沒再問。
知道霍钊還會回來就好，林念心裏卻有些不安。在劇情之外的地方，她總覺得有點脫綱。
霍钊這樣的舉動霍宅其他人卻都見怪不怪，也沒有人對霍钊的離開做出什麽表示。
林念開始幾日也沒多想，越往後推卻越忍不住在意。她等了好幾天都沒等到霍钊回來，只是心裏仍舊記挂着這件事。
霍钊回來的那天天氣并不好。
下午四五點的光景，烏雲密布的陰天，六月的季節盛夏與暴雨往往反複出現，林念窩在沙發上畫畫，窗外的暴雨傾盆。
剛剛結束掉這場重要的考試，林念現在的心情也和許多普通學生差不多，只想在家裏好好玩。徐铉在這方面也很體貼，貼心的安排林念考完試可以休息兩天。
林念高高興興的接受了，并且心态良好。她什麽都不擅長，最擅長的就是自己消磨時間。
前段時間去買複習資料的時候順便買了素描本和鉛筆，林念有空的時候也會自己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她在這方面的技巧算不上資深，也只是自己随便畫畫，自得其樂。
這項技能嚴格來說是OOC人設的，只是這算是小的細節方面，林念嚴重抗議過，系統向上級反映之後選擇睜只眼閉只眼。
霍啓雄照例不在這裏，霍潮和霍越也都在上課。林念樂得輕松，過得還算自在。這種無憂無慮的鹹魚生活她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
落地窗外有些動靜，林念擡頭看過去，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進來。車門打開，穿着一身黑色風衣的霍钊從車上走下來。
林念把素描本丢到沙發上，蹭的一下站起來。霍钊這是什麽情況？
他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頭發也濕淋淋的貼在臉頰旁，皮膚蒼白，緊抿着唇，眸子烏沉，神色冷漠又不耐。
徐铉迎了上去，想給他撐起黑傘，霍钊輕微搖頭，拒絕了他，自己不緊不慢的淋着暴雨朝着霍宅走過來。
他沒有看林念，也沒有給玻璃窗內的她一個眼神。只是周身陰郁的，散不開的氣場凝固的徹底，整個人都和這場狂風暴雨融為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