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看着快到家了,宋晚洲拍了拍宋景的後背:“小景,在前面拐個彎,先去張奶奶那兒一趟。”

宋景沒問原因,應了一聲,直接騎到了張奶奶的小店鋪門口。

已經過了十點,老太太正坐在門口擇菜,準備中午的飯菜,沒固定菜單,她炒什麽,客人就吃什麽。

看見門口的宋晚洲倆人,老太太笑咪了眼,把菜放下,擦了擦手上的水,熱情的招呼他們進屋:“陽陽又帶着弟弟來啦?想吃什麽?奶奶做。”

宋景從冰箱裏拿了袋冰豆奶,蹲在地上,安靜地等他哥。

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風,門口的法國梧桐飒飒作響,枯黃的樹葉卷落在地上,随風滾動。

宋晚洲照常找老太太唠了兩句,只要開了頭,半天停不下來。宋景手裏的豆奶已經見底,宋晚洲還沒走的意思。不知何時早上出門還是晴空萬裏無雲,此刻卻陰沉沉,快要下大雨的模樣。

宋景把豆奶疊好扔垃圾簍裏,站起身,拍掉風帶到身上的碎葉往屋子裏面走,打斷正聊得開心的兩人,拍了拍宋晚洲的肩膀,指着外面的天,不鹹不淡道:“哥,變天了。”

“奶奶,我們把車停這兒,下午過來取。”

他們倆兄弟都沒帶傘,萬一走晚了只有淋雨的份,老太太雖然不舍但還是讓他們先走。等他們走了又專門把停在門口的單車推進鋪子裏面,收起露天的攤位,拿出幹毛巾和雨具搭在凳子上。

“真變天了。”伸出滿是皺紋的手,不多時,‘啪嗒啪嗒’,豆大的雨點打在手上,地上,淋在落葉上,發出脆生生的聲響。

把原本用來炒的雞蛋沖進煮沸的鍋中,加上自己種的番茄,番茄蛋湯的香氣順着瓢潑大雨從巷口飄到馬路上,引來一群躲雨的人。老太太連忙給他們遞毛巾,盛熱湯,一起坐在凳子聊着天,笑着調侃杭州這多雨的天氣。總算是雨天也能有人搭伴,熱鬧熱鬧氣氛。

宋晚洲倆人還沒走到小區門口,雨就下了下來,還有大概五分鐘的路程,周圍也沒什麽可以避雨的地方,幹脆護着頭跑進雨中。

“小景,快點。”

雨中奔跑很是狼狽,宋晚洲卻感到久違的暢快。

跑回家門口,倆人已經淋濕透了,雨水順着昨晚剛洗過的頭發往下面滑,穿的衣服也難以幸免于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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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出門宋晚洲特意看了天氣預報,久違的晴天,特意換了一件薄一點的白襯衫,此刻緊緊貼在他細長的腰身上,透着點漂亮的淡粉色。

庭院裏的綠植吐露着生機,雨水順着葉面的經絡往下滑,打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今年的向日葵長勢比較好,終于結上了籽,保存比較完整,只有小部分被雨水沖刷掉落在泥裏,就等着找個晴朗的日子滿滿收獲第一波自己種出來的葵花籽。

感受到背後發癢,宋晚洲收回視線,回過頭與宋景灼熱的目光相對,疑惑地問:“怎麽了?”

宋景舉起手在宋晚洲頭頂撚下來一片樹葉,當着他的面丢回庭園裏。

不知怎的,感覺宋景的眼神有些怪異,但對方已經偏過頭,宋晚洲輕輕皺起眉,就當剛剛看錯了。

宋景的頭發剪短後比較硬,濕掉也沒什麽太大變化。宋晚洲正好相反,頭發又軟又細,淋濕後緊貼在頭上,顯得臉更加小,還有幾根倔強地非要翹起,整個人看起來毫無防備又無辜。

打開門,宋晚洲感覺家裏氣氛不對,說要在老家休養好幾個月的奶奶,譚菁,回來了。坐在沙發的主座上,兩旁分別坐着宋寬予和關之文,背着他窩在沙發将臉埋在腿腕處的應該是他小姑,宋饒霜,也只有她才會每個月都要換個發色。

“奶奶,爸,媽,小姑。”宋晚洲帶着宋景和他們問好,“我和小景回來了。”

電話裏說等宋景回來要好好收拾一頓的宋寬予緊皺着眉頭,茶杯裏的水已經沒有熱氣,卻還沒有喝下去,一臉嚴肅,看見跟在宋晚洲身後的宋景,也只是揮揮手,讓他們不要過來。

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在整個家裏彌漫。

宋晚洲自然抿了抿嘴唇,想要問一下發生了什麽。宋暮從二樓探出頭來,小聲喊着兩個哥哥,招呼他們上樓。

“暮暮怎麽了?”

宋晚洲和宋景被宋暮帶到她的卧室,坐在她的小床上。

宋暮把卧室門關上,神秘兮兮從櫃子裏摸出來一張照片,笑着展示在宋晚洲他們面前,興奮地說:“哥哥,我好像有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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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假期宋暮跟着要去拍戲的宋饒霜一起去了上海,本來只打算讓她在那邊玩幾天就送回杭州,沒想到上海連續好幾天都下暴雨,電閃雷鳴,所有的航班都延遲或者取消了。宋饒霜也不放心這種天氣讓宋暮一個人回去,幹脆給她請了假,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在上海玩了小半個月。

宋饒霜剛下飛機就去跑通告,讓助理把熟睡的宋暮回酒店,馬不停蹄忙了兩天又趕緊收拾東西進劇組,根本沒有時間陪宋暮在上海玩,她大多時間都是在酒店房間等她媽媽回來。

最開始宋暮這個好奇寶寶還會纏着她媽媽要去拍電視劇的片場看看。小孩子一個明星都不認識,更看不懂他們在演什麽,也就圖個新鮮勁,想知道她媽媽每天工作到很晚的地方是什麽樣子。在劇組宋饒霜要忙着拍戲,沒人顧得上宋暮,更沒有同齡人可以一起玩,通常都是她蹲在角落捧着她媽媽的手機看動畫片,劇組信號不好,一集五分鐘的小豬佩奇能卡成十分鐘。

第二天宋暮就鬧脾氣,不想跟着去了,情願待在酒店自己一個人玩,也不想坐一兩個小時車,到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還是一個人玩。

宋饒霜每次來上海都是住的同一家酒店,對他們的安全管理還是比較放心,交代了經理兩句,讓宋暮不要亂跑更不要和陌生人搭話,就被助理喊走了。

宋暮嫌在房間一個人呆着無聊,拿着她媽媽的手機跑到酒店大廳的沙發上看大屏電視,前臺的小姐姐和小哥哥偶爾還會陪着她玩會兒小游戲,還算不太寂寞。

總是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天生敏感多疑的宋暮立馬回頭,看見不遠處确實有個男子在盯着她,而且是算不上陌生人的陌生人,是經常在小學門口見過面,永遠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色像是牆壁一樣白的怪叔叔。

怪叔叔沒有再将自己用厚實的風衣裹在一起,穿着得體的西裝,雖然還是很消瘦,但是比上次見着骨瘦如柴的模樣已經好了很多。

他嘴角上揚,眉眼帶笑,臉上有了血色,精神也比之前好得多,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朝她揮手,還是老樣子另一只手的掌心裏滿滿一大把糖果。

宋暮很想告訴怪叔叔,其實她不太喜歡吃糖,因為她長了蛀牙,但好像怪叔叔很執着于送她糖。

但是她不能過去,她媽媽交代過不能和陌生人打交道,就算是經常見面的陌生人也是一樣。

雖然不認識怪叔叔,甚至還有點害怕他,宋暮心裏卻莫名有一種親切感,不回應他的招呼,卻很期待每天都能在固定的地方見着他。

前兩天看到怪叔叔,宋暮都直接跑開了,但是怪叔叔好像從來不會跟着她,能見着他也是在酒店大廳,只是遠遠和她打招呼,臉上永遠都帶着親切的微笑,手裏的糖果每天都會換一種。

第三天的時候,宋暮終于鼓起勇氣,在怪叔叔再次打招呼的時候,主動走過去接住他的糖果,問:“叔叔,你認識我嗎?”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家夥,餘铎明顯一愣,他只是碰巧出差上海,聽秘書說宋饒霜母女也來了上海,才沒忍住又來看看。

還能見着面就已經滿足了,現在的他不敢奢求更多。

“暮暮,你不記得我了嗎?”沙啞的嗓音有點顫抖帶着激動。

宋暮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校門口經常來見我的叔叔,我認得你,但是媽媽說不能和陌生人打交道。”

餘铎淡淡一笑:“媽媽說的是對的,但叔叔不是壞人,也不是陌生人,只是因為很想看見可愛的暮暮才會在你小學門口等你。”

“你之前是生病了嗎?看起來好吓人,把我吓壞了,現在帥氣很多哦!快快健康起來。”

“叔叔生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好久好久,錯過了暮暮的出生,直到你長到這麽大,這麽可愛的時候才知道你的存在,又後悔又難受。”餘铎想要伸出手撫摸懂事的宋暮,快碰到的時候又及時收住手。

他害怕自己想要更多。

宋暮和餘铎坐在同一張沙發上,晃蕩着小腿,偏着頭問:“叔叔,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認識我媽媽嗎?”

“嗯”餘铎點了點頭,“拉鈎鈎,是我們倆的小秘密,暫時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叔叔想親自告訴你媽媽。”

小孩子的想法格外單純,知道給她糖果的叔叔不是壞人後,宋暮就喜歡上了這個每天給自己送糖果的叔叔,媽媽一去劇組,她就坐在酒店大廳等叔叔來看她,有時候叔叔也會帶着他偷偷去看她媽媽,但從來不讓宋暮告訴宋饒霜。

宋饒霜去上班他就出現,快回來的時候他就離開。

帶着宋暮在上海市到處玩,知道她不喜歡糖果後,就聽她的,喜歡什麽就買什麽。

只有一個條件,不能告訴宋饒霜。

回杭州前的最後一天,宋暮跟着餘铎去了迪士尼樂園,送她回酒店的路上約定好回到杭州也要一起玩。

宋暮和餘铎玩熟了後,小公主脾氣就上來了,纏着要他抱。

宋暮環在他脖子上,吃着他給自己買的薯片,腮幫子鼓囊囊的,好奇地問:“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啊?這麽久了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你都知道我叫宋暮,不公平。”

餘铎擦掉她嘴角的碎屑,放在地上,眼裏閃爍着光,嘴巴輕抿:“餘铎。”說話聲音還是那樣沙啞,含含糊糊,卻讓人聽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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