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宋晚洲心跳慢了一拍,眉頭輕攏,垂下眼眸,淡淡地說:“小景不是傑克,你也不會死。”

“你會遇到最愛的人,不一定是恩尼斯。”他又說。

宋景站在宋晚洲身後,将他皺起的帽子扯了扯,微微低下頭,貼近宋晚洲的臉頰,偏過頭,輕聲說:“我要是和其他人走了,那恩尼斯怎麽辦呢?他好寂寞。”

少年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膜,宋晚洲感到發癢,往前走了幾步,平淡地說:“恩尼斯也會有他應該過的生活。”

多餘的争執沒有意義,宋晚洲不是恩尼斯,宋景更不是傑克,他們倆只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兄弟。

并非親生,卻比親生還親的兄弟。

宋景主動轉移了話題,收起那副咄咄逼人的語氣,微微彎起嘴角,笑了笑:“哥哥,餓了嗎?我在網上預約了餐廳。”

宋景明明不愛吃甜,剛剛卻買的焦糖口味的爆米花,大多數都喂進了宋晚洲的肚子裏,他現在還撐得慌,嘴裏一股甜膩膩的味道,完全沒有胃口。今天本來就是陪着宋景玩,既然他肚子餓了想要吃飯,自然是和他一起,少吃一點就是了。

“哥哥,你牽這個。”宋景突然站住腳,湊到宋晚洲面前,把胸口的挎包帶扯了扯,“不是說讓我當一天哥哥嘛,我想牽着弟弟走。”

宋晚洲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看着宋景期待的模樣,不知道他是什麽惡趣味,但還是抓着宋景背後的肩帶。

宋景滿足地笑了,帶着宋晚洲往外走,輕飄飄地說:“哥哥可不要松手。”時不時還回過頭看宋晚洲的手是不是還抓着他的肩帶,“哥哥松手也沒關系,我會把你給抓回來。”

從寧靜的小巷走回繁華的街道,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總是低着頭從身邊經過,宋晚洲握着肩帶的手緊了緊,凡是有人擡起頭,他總覺得他們在看他和宋景,以及他放在宋景身上的手。背後發癢又不敢回頭,有點拘束,手心甚至起了汗,嘴唇發幹,輕輕抿了一下,幹脆低頭跟着宋景走。

早知道他在車上就不該答應宋景的要求,說什麽要角色互換一天,讓他也享受一下當弟弟的樂趣。

宋晚洲只當宋景是玩笑話,沒想到還真是說到做到,面面俱到,什麽都先詢問他的意見。除了依然喊哥哥外,還真是把他弟弟來對待,像對待小孩子一樣,要牽着他走,真不知道是怕宋晚洲沒有安全感,還是他自己沒有安全感。宋晚洲倒是沒感受到什麽樂趣,反而感到有點別扭,平時站在哥哥的角度單方面照顧宋景習慣了,突然讓他站在宋景的角度來感受他平時的行為,總覺得很奇怪,覺得宋景做得過了點,事無巨細,甚至眼神也不太對勁,裏面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情愫。

“小景,”宋晚洲心裏有點不安,眼神晃蕩,嘴唇微微顫抖,“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太過了?還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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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洲問不出口,那晚宋景失落悲傷的表情刻在他腦海裏,久久揮不去,最近他總是回想起那個場景,琢磨宋景對他出櫃時說的那些話。

甚至有一瞬間,他想,如果他也是同.性.戀,他會像宋景一樣漫不經心告訴身邊的人嗎?他敢嗎?又或者是他敢面對不理解的目光嗎?

尤其是看了《斷背山》,怪他代入感太強烈,結局不敢再回味第二遍,但情節的現實感讓他忘不了。

宋景選的這條路太難了,生活的環境如此,道路兩旁全是荊棘,就連支持的聲音也微乎其微。他現在算得上宋景性取向的唯一知情人和支持者,宋景的性格本就敏感多變,好不容易像以前那樣對他傾訴心事,如果連他也無端揣測他的用力,那豈不是把人越推

越遠。

如果可以,宋晚洲願意為宋景頂下所有非議,這是他應該做的,他欠宋景,也欠整個宋家。

宋景回過頭,“哥哥怎麽了?”,別好宋晚洲被風吹亂的頭發,聲音放低,有點落寞,“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哪裏不滿意嗎?還是我沒有扮好你的角色?”

他的眼眸中滿是真摯流露,雙目相對,宋晚洲先移開了眼,輕輕說:“沒什麽,餓了,想問問你到了沒有。”

宋景想做什麽就做吧,他陪着就是。

“到了,”宋景往前面指了一下,“喏。”

遠遠望去,木質店牌上幾個大字‘胡桃裏’,不像是餐廳,花裏胡哨倒有點像酒吧,站在外面也能聽得到陣陣音樂聲,裏面似乎有樂隊駐唱。

“小景,這不是酒吧嗎?”

宋晚洲點了點頭,帶着人往裏面走:“不是哥哥想的那種,裏面也是餐廳。”

門口有穿着制服的服務員,不需要多問,看他們倆人,走在前面,引他們入座。

宋晚洲第一次來這種餐廳,和宋景并排坐在角落的木凳上。不似宋景的自然,他眼神飄忽不定,抿着嘴環視一周,牆上都是用各種酒瓶裝飾,就算是正午,裏面的燈光依然比較昏暗,璧上裝着老式挂燈,只能起到裝飾作用,全場的光束都打在位于南面的舞臺上。

進來時聽的那首曲子已經演奏完,沒有間隙,切到下一首。

大部分顧客除了吃飯,主要是享受裏面輕松惬意的氛圍,點一杯無酒精雞尾酒,便可獲得一下午的閑暇時光。

宋景拿着菜單問宋晚洲:“哥哥想吃什麽?”

看了半天,他也只給倆人點了杯無酒精氣泡水。

收回視線,宋晚洲抿了一口檸檬水,溫溫淡淡地笑着說:“按你想吃的來吧,我還不是很餓。”

讓宋景按他的想法來,上的菜卻全是宋晚洲平時喜歡吃的菜,沒見宋景挑食,就算是菠蘿咕嚕肉,照樣也夾了一塊。明明都看見他的眉毛輕輕皺起,還對着宋晚洲笑着說好吃。

駐唱的樂隊似乎還挺出名,很多人飯都不吃專門坐在臺下聽他們演唱,宋晚洲對流行音樂研究不多,平時都是從宋景那裏聽來,聽到陌生的歌曲也只能問宋景。

将肉上的甜醬抹下來再夾給宋景,淡淡地說:“小景,你認識他們嗎?”

“哥哥想要上臺嗎?”宋景故意聽岔,笑着說。

宋晚洲皺了皺眉,用筷尾敲了一下宋景的手背,嗔怪道:“又在打趣哥哥了。”

“沒有,我是認真問的。”

宋晚洲搖了搖頭:“不适合我。”

“哪裏不合适?”宋景較上勁,嘴巴撇了撇,“哥哥,和我一起也不行嗎?我也想上臺。”

宋景又開始撒嬌,哄騙着他,宋晚洲架不住他的三言二語,松了口:“算是我陪你,別嫌哥哥丢人啊。”

宋景喚來服務員,“請問,”指了指自己和宋晚洲,“我們能上臺嗎?”

服務員笑了笑,替他們去安排。

胡桃裏氣氛比較好,有人自告奮勇想要上臺表演,甚至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自然會有捧場的聽衆,耐心地等待他們選曲。

宋景把手機交給服務員,讓他幫忙錄個視頻。

駐場樂隊撤了主唱和鍵盤手,宋晚洲五音不全,只能給宋景當伴奏。他也是第一次摸電子琴,稍微試了試手感,才給宋景打手勢,示意準備妥當。

宋晚洲小時候參加比賽,經常上臺,不存在怯場的情況,倒是看着宋景自信的模樣有點感概。倆兄弟頭一次公衆場合一起登臺,小

時候他練琴的時候,宋景也愛在他旁邊咿咿呀呀,比賽結束後也是他第一個跑上臺給自己送花,長大後倒是第一次同臺,更是第一次聽宋景唱歌。

宋景過了變聲期,聲音比同齡人低沉,唱歌的時候微微垂下眼眸,半點緊張沒有。他唱了《斷背山》的片尾曲,發音很準,時不時回過頭沖宋晚洲笑,許是向他炫耀,宋晚洲也回他淡淡的笑意。

在臺下聽衆的掌聲中,倆人下臺結賬離開。

宋景反複看手機,眼裏帶笑,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哥哥,好玩嗎?”

單單從演出本身來講,宋晚洲挺享受的,雖然《He Was A FriendMine》這首歌他只聽過一次,但網上有譜子,倒也沒出纰漏。

吃過飯宋景又帶着宋晚洲去逛街,沒什麽想買的,就拿着兩杯奶茶,沿着商業街到處走,纏着宋晚洲讓他講講學校裏面的事情。

回家路上宋晚洲的腿都走軟了,宋景還是精神百倍,他平時鍛煉太少,比不了更年輕的宋景。

“你們倆孩子一聲不吭跑哪裏去了,電話也打不通。”關之文就站在家門口,看見遠遠走來的倆人,輕聲責怪道。

宋景自然攬住宋晚洲的肩膀,笑着說:“我纏着哥哥在外面玩了一天。”

關之文拍了拍宋景的背,讓他松手:“是不是又纏着你哥給你買東西了?”

宋晚洲搖了搖頭,淡淡地笑:“沒有。”

看着倆兄弟重歸于好的模樣,關之文甚感欣慰,故意說:“你們倆兄弟和好後還學會互相包庇了,是吧?”

宋晚洲瞥了一眼宋景,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悄悄移開眼,沒作聲。

吃了晚飯收拾行李,宋寬予又把兩兄弟送回出租屋。

晚自習結束後,宋景載着宋晚洲在小區外面吃燒烤。

宋晚洲突然想着今天一整天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宋景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小景,你不和朋友一起玩嗎?”

“可是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啊,”宋景把盤中剝好的蝦推給宋晚洲,“哥哥,可別嫌我煩啊。”掀起眼皮,薄唇輕抿,眼裏盛滿星光,“我答應了爸媽要照顧哥哥的。”

“爸媽在天上看着呢,哥哥,我不會毀約的。”

“終有一天,我也會把星光摘下來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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