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現場靜默一秒, 而後又開始喧鬧。

沒有人眼花, 這就是三個名字。

秦光熙的名字在c位, 但程越位置最靠上,而安元意的名字最大。

這絕對不是制作方失誤,分明就是精心設計、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好主意, 就是要讓這三個名字平等。

他們三個是平番!

秦光熙感覺自己仿佛被猛地錘了一拳,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程越也完全懵了,愣了好半天沒明白這是什麽操作,他轉頭去看坐在工作人員位置上的俞書,可俞書也是滿頭問號。

程越又轉頭去看劉導,對方只是沖着他慈祥地微笑,用嘴型說:小魅娃加油啊。

程越:……

秦光熙的粉絲們都炸了,在觀衆席鬧成一團,但片方顯然沒有因為他們就受影響,電影繼續播放。

腦子轉了好多圈以後, 程越終于想到了。

對,是柏嚴。

除了柏嚴, 程越不知道誰有理由、有能力這麽做。

上次在劇組和柏嚴談, 讓他不用管秦光熙的小動作時, 程越還以為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結果呢,他一直都沒有動靜, 居然是在憋大招, 直接給秦光熙打了個措手不及的臉。

那這樣說起來, 路演的時候資方要求帶上自己, 肯定也是柏嚴的意思。

這很符合柏嚴的性格,什麽都不說,但情況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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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混了那麽多年,一直都是靠自己,第一次遇到有人給自己出頭——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便宜兒子。

程越真是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又高興又緊張,又感動又擔心。

他真怕柏嚴會因為這些舉動被柏良籌盯上。但轉念一想,柏嚴肯定會用表情對他發出“以你的智商就不要操心這些事情”的嘲諷。

程越有點氣,但太感動了,這氣又始終上不去,不知道多別扭。

他腦子正亂,感覺到坐在他旁邊的安元意掐他胳膊,他才反應過來,安元意已經叫了他半天了。

安元意拉着程越,壓抑着興奮小聲說:“我去,我們三個是平番!這太奇怪了,是制作方和秦光熙他們公司鬧翻了嗎?不然怎麽會給我們兩個提番?”

程越繼續看着屏幕,裝作鎮定地說:“先看片子再說。”

但其實心跳得和擂鼓似的。

安元意繼續在程越耳朵邊上念叨,還在揣測制作方怎麽會給他們平番,但程越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的腦子被分成了兩半,一半裝着柏嚴,一半在看電影。

而同樣看着電影屏幕的秦光熙,卻如坐針氈,渾身都難受。

平番還不是最大的打擊,他發現他之前要求删除的戲份,一點兒都沒有删除,程越拍了多少,最終成片裏就有多少。

每一個程越出場的鏡頭,都是對他的羞辱。羞辱他之前連臉面都不顧地在劇組直接開撕,羞辱他趾高氣揚地搬出公司來給自己撐腰,羞辱他每一幀的鏡頭都被程越吊打。

他忍不住頻頻轉頭望向程越,發現程越比他還要震驚。

程越不知道制作方會直接給他平番,也不知道自己的戲份都保留了。

這就不僅僅是因為程越的人氣高于是要求帶上程越宣傳這種小事了,能讓劇組違約給程越提番,那肯定是有大佬看重程越,要給他撐腰。而且他現在不知道程越背後的人是誰,不好輕舉妄動。

太可笑了,秦光熙做了那麽多事情,就是想要壓住程越,卻挨了無數巴掌。程越不聲不響,雲淡風輕,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用算計,天上的餡兒餅就直接掉他嘴裏。

憑什麽!?

就因為他長得好看嗎!

可氣的是他真就那麽好看,好看到一張照片就能圈出那麽多粉來。

秦光熙徹底心态失衡,臉色發白渾身發涼,故事他看不下去,也不顧還有那麽多記者在場,直接離席去了洗手間,給經紀人打電話。

但對方一直在占線中。

秦光熙着急,順手刷了下新聞,發現一些快訊已經簡短地報道了這場發布會,媒體都按照制作方公布的演員表報道的三位主演平番。

秦光熙看得想砸手機,正在這個時候,經紀人的電話終于回了過來。

一接起來,秦光熙就忍不住對着電話那頭怒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經紀人連忙說:“光熙,你別着急,我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

“你過來又有什麽用!你倒是和我說清楚啊!”秦光熙吼得破音,那爆發力比演戲的時候強多了。

經紀人真的沒想到自己随口說的一句“平番”居然成真了,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地說:“也是柏氏的意思,柏氏負責電影投資的王總很看好程越,所以要求……”

秦光熙怒不可遏地道:“我們不是和劇組簽了合同嗎!就算別的投資方再怎麽要求,劇組這也是違約!”

經紀人更加小心地說:“王總親自來見了我們老大,和老大談了很久,應該是談到了之後的合作,老大這邊就松了口,和片方商量好,讓你們三個平番,其實我也是剛剛才接到通知。”

秦光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已經完全傻了。

經紀人又安慰秦光熙,說:“不過電影成品不錯的話,也能成為你的代表作,說出去也好聽。對了,現在電影放映還沒有結束吧?你是不是離席了?”

秦光熙沒有回答,經紀人就急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一會兒記者又得亂寫。”

秦光熙沒辦法,忍着委屈回到了會場,再看電影發現了更糟糕的情況——通過程越的演繹,小弛這個角色已經成為了這個故事的靈魂人物,而秦光熙雖然戲份最多,但被他演得普普通通,根本無法吸引人。

發布會的後半段,秦光熙都是在恍恍惚惚之中度過的,一結束就被趕來的經紀人領走。

在回公司的保姆車上,秦光熙終于不用再僞裝,整個人都癱了,瞪着一雙茫然無神的眼睛。

經紀人憋了半天不想說話,生怕自己開口又是烏鴉嘴,趁着這個時候刷了一下微博。

多家媒體的新聞稿都出來了,部分影評人和觀衆也有了觀影反饋。

毫無懸念,程越得到了最高的讨論度,所有人都為他的演技和美貌驚嘆。

其次就是安元意,他比起第一次演戲,進步不是一星半點兒。

而秦光熙……粉絲們倒是不停地控評,因為制作方給程越和安元意提番,就四處撒潑,罵制作方,罵劉導,罵合作演員。還在着名八卦論壇上發了一張帖子,專門為秦光熙讨說法。

【冤!說好的一番,怎麽變成了給新人擡轎?破電影的主創們吃屎了嗎?還做不做人!】

【樓主:沒錯,罵的就是《畢業典禮》和程越安元意!臭不要臉的東西,前期宣傳拿我家哥哥圈人氣,眼看好處賺到了就翻臉不認人,給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雞擡轎。野雞配和我哥哥平番?今天制作組不給個說法,我們八千萬西瓜就抵制這部爛片!】

樓下跑得最快的幾個都是秦光熙家的粉絲。

【1樓:我哥哥出道五年,參演影視劇九部,野雞有什麽作品?我哥哥倒了八輩子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制作方還要不要臉了!】

【2樓:說野雞不是資源咖我都不信,這段時間到處都是野雞的打鼓照,金主花大錢了吧?】

【3樓:野雞還和安元意那個白癡炒cp呢,兩個智障演技也配和我哥哥平番?自己不嫌丢人嗎?】

【4樓:我聽八卦說編劇好像中途還給野雞加戲了?到底誰是男主!】

……

從前的引導粉絲撕劇組什麽的,秦光熙和他經紀人不要用的太順手,但這一次,情況真的太特殊了,經紀人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看了看微博熱搜,發現“秦光熙番位”這個詞條正在緩緩往上爬。

制作方應該也注意到了,但沒有人站出挺秦光熙。而且有了投資爸爸的支持,劉導底氣很足,帖子被搬到微博沒多久,劉導就發了條微博力挺程越,帶了一張程越的劇照,配文也是高度贊揚:大年初一去影院看看,就知道為什麽作為導演,一個他的鏡頭都不舍得剪。

編劇也很快轉發,回應了所謂的“加戲”。

【愛編劇的小李v:最後一版劇本,其實是第一版劇本。不存在給小弛加戲的情況哈,因為最開始這個角色就很豐滿,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開拍時删除了很多小弛的戲份,拍到一半我和劉導又決定把這些戲份加上。總之,不是刻意為了捧阿越才加戲的,說到底,這是三個男孩子友誼的故事,三個人平衡才會好看呀。】

經紀人看得頭疼,又回了論壇看帖子,發現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帖子裏就湧入了好多讨厭秦光熙的人。

【青芸玥:容我先笑半小時,哈哈哈哈哈,秦光熙和他的毒粉終于踢到鐵板了?以前壓番其他前輩的時候,不是挺歡快的?說什麽番位都是制作方定的,不以資歷和人氣為準嗎?怎麽,輪到你家被壓番就開始拿資歷說話了?】

【安得斯殿 :毒粉的嘴還是那麽髒,吐了。別的不說,程越那張打鼓照就是很好看很出圈,我媽都誇。很嫉妒吧?那我就再去轉五次打鼓照,争取讓全國人民都看到程越小哥哥的盛世美顏。】

【是梅子呀:你們好意思說資源咖?秦光熙不是公認的資源咖嗎?搶資源、壓番、拉踩一條龍,和他合作的演員沒有一個不倒黴的,今天輪到他倒黴了,你們就受不了了?想想其他被他拉踩過的倒黴蛋吧。】

【可口的小小蘇:本人是點映場幸運觀衆,有幾句話想勸各位牛皮癬的毒粉——程越演技牛掰,元意也進步很大,吊打你家牛皮癬妥妥的。】

【鶴浮雲洲:點映觀衆 1。你們可別不信牛皮癬被吊打了哦。點映場牛皮癬家也去了不少粉絲吧,你們看到現在為止有誰敢發言誇演技了?】

【綿雲瑪沏鹿:牛皮癬家要點臉吧,看看編劇的回應,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戲最開始立項的時候就是三男主平番,不就是牛皮癬仗着自己有後臺,硬給改成了一番大男主的,現在制作方腦子清醒了,平番是撥亂反正明白嗎?】

【艾雅詩苒:自家小愛豆被秦光熙拉踩壓番過,看到這消息不管對錯,只想哈哈哈哈哈哈。】

【十裏哩哩哩哩哩:憐愛樓主,發帖的時候肯定以為會得到大家的同情吧23333。】

【八碗:樓主在?來看看評論,你翻車了。】

【TUI:控評都趕不上了吧?這翻車速度也太快了哈哈哈哈,毒粉們不努力啊,你家哥哥還是不是頂流了?這都撕不過?你們有什麽用?】

【輕薄的假相:樓主也應該有點自知之明,你家不管是粉還是蒸煮都很煩人知道嗎?他吃癟大家都很開心,況且讓他吃癟的還是很讨人喜歡的程越小哥哥。】

【枯榮:程越小哥哥沖鴨!錘他!踩扁他!碾壓他!】

【何其有辜:秦光熙的粉絲自己也反省反省吧。說到程越,關鍵詞就是演技驚豔,說到安元意,關鍵詞就是進步神速,說到你家牛皮癬,關鍵詞就是番位、拉踩。所以為什麽大家讨厭他,懂?】

【 biedescovery:看評論就知道大家對秦光熙怨念很深,這電影好不好看還不知道,但是電影外的故事太精彩了!】

【捏捏小熊貓:電影是好看的,有幾個特邀的影評人都發文給了電影好評了,春節檔小成本黑馬預定。】

【一酒:點映場觀衆良心推薦!真的好看,很青春很感人,越越演得真特麽好,打鼓照沒能圈到我,沒想到還是沒躲過小弛。或早或晚,反正遲早落在越越手裏。】

【老Q :看預告片程越的幾個鏡頭就知道啦,他真的演得很好,而且他才18歲,以後肯定很有前途。】

【澳洲進口大龍蝦:有前途 1,你看他很穩的,從打鼓照出名到現在,除了電影的宣傳活動,什麽亂七八糟的綜藝都沒有,應該是穩紮穩打要走演技咖的路線,沒有着急掙快錢。】

【青雀之 :樓上幾位姐妹,你們歪樓了,希望大家專心罵秦光熙,給我帶來快樂。】

【槑三三:小月牙弱弱說一句,各位姐妹,要不我們去安利樓聊咱們小魅娃?】

【棒棒糖miao :樓上有道理,我覺得牛皮癬真的不配和程越放在一起撕的。】

……

秦光熙的粉絲控評都控不過來,最後被嘲得太厲害,灰溜溜地删了帖,微博上的評論也是迅速翻車,點進和秦光熙有關的熱搜詞條,幾乎都是嘲。

果然,他們一直以來的炒作路線導致衆人對秦光熙積怨已久,有了一個觸發點,所有讨厭他的人都炸出來了。

秦光熙對這一切還毫無所知,經紀人都不敢告訴他,怕他又心态崩,只好偷偷發消息給助理,讓對方去花錢撤熱搜。

“不行!”秦光熙突然又跳起來,咬牙道,“不能就這麽算了!讓我的粉絲去給我撕番位啊!還可以讓他們包場去看片為我宣傳,還有微博上的數據、讨論度,都讓他們去刷啊!我還有那麽多粉絲,稍微引導一下,馬上就能翻盤!”

經紀人面色非常為難,支吾說:“還是……還是不要了吧。之前好幾次引導粉絲到處撕,最後都是敗壞了你的路人緣。現在還是低調行事為好。程越風頭那麽盛,演技又得到了好評,制作方也挺他,這個時候和他正面撕未必是好事……再說老大都也表明了态度,這次給程越撐腰的是柏氏,我們以後還有好多和柏氏的合作……”

秦光熙猛地從椅子聲撐起來,睜圓了眼睛,說:“所以,你的意思是,公司為了以後的和柏氏的合作,打算犧牲我是嗎!”

經紀人急忙道:“也不是這個意思……公司只是說讓你避一避風頭,趁現在暫停工作,安排一段時間用來學習。”

秦光熙頓時感覺到了五雷轟頂。

粉絲可以是最熱情的,通宵為愛豆刷數據打榜都不嫌累。但粉絲也可以是最無情的,一段時間消失不見,他們就轉頭為別人刷數據了。

尤其是他這樣的流量,一部戲撲了就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比比皆是。

秦光熙僵住了,微微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麽好。

經紀人抓耳撓腮,半晌之後才開口:“學習也是好事啊,只要你能用心學,也是為你以後的發展做鋪墊。”

秦光熙抓狂道:“粉絲變現的路線,不是公司給我定下的嗎!現在又讓我去學習了!我要是學幾個月就能到優秀演員的程度,最開始我就不當流量了!到時候幾個月學不到什麽東西,回來粉絲也爬牆了!”

經紀人擦着汗說:“但是……你的粉絲黏度還是很高的,不至于幾個月見不到你就爬牆吧?你可是頂流,怎麽可能說糊就糊呢?”

秦光熙感覺經紀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面flag正在瘋狂地往他後背上插,他慌張地想去捂經紀人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對方實在是嘴快。

“說糊就糊”四個字,就像是一道必定實現的魔咒,高高懸在他的頭頂。

發布會之後,劇組聚餐又折騰了很久,程越一直心裏着急,想和柏嚴見面。

好不容易工作完回家已是淩晨1點,柏嚴房門緊閉,不知道睡沒睡。

但程越心裏着急也顧不上,擡手就砰砰砰敲門。

柏嚴沒睡,很快就來開了門。

洗過澡以後穿着居家服的柏嚴特別清爽,頭毛很順,乖得不行。

程越正心潮澎湃,趁着柏嚴剛開門沒有防備,一爪子就呼上了柏嚴的腦袋,用力薅了兩把。

柏嚴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抓着程越的兩只手腕硬把他給拉開,鼻翼還微微煽動,看上去非常不滿。

程越收回手,笑着看柏嚴,正要說話,柏嚴就咬牙切齒,語帶嘲諷,一字一頓,道:“小,魅,娃。”

程越:……

“你怎麽也知道這個!”程越簡直要窒息了,“我命令你現在就忘記這三個字!”

柏嚴不回答,轉頭回了房,到了自己的程越立刻就跟了進去。

本來程越還想抱怨,結果看到柏嚴還開着電腦在看各種文件,又有點不忍心。

再說了,電腦上應該都是未來霸總制霸柏氏的關鍵資料,柏嚴都不把他當外人,沒有避開他。

程越自我安慰,把柏嚴也當成了今天和他瞎起哄那些可愛的小粉絲,就好接受多了。

程越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對柏嚴說:“都是你做的?”

柏嚴沒有問也知道是什麽事,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表情還是很冷靜,很有幕後大佬的範兒。

程越嚴肅地問:“你這樣不會暴露自己嗎?會不會被柏良籌盯上?”

柏嚴搖頭,說:“柏氏影業相對其他子公司經營更獨立,一個低成本電影的投資活動不會被注意到。再說就是他注意到也沒什麽,正常投資判斷而已。”

程越知道自己果然就是瞎操心,柏嚴心裏有數着呢。

程越放了心,蹬蹬蹬地跑下樓,倒了兩杯熱牛奶,遞了一杯給柏嚴,嚴肅地說:“來,兄弟,讓我以奶代酒,表達對你的感謝。”

柏嚴晃了晃牛奶杯,偏着頭沒看程越,說:“順手而已,這些以後都是我的錢,不能虧。”

“你這死孩子。”程越硬是拿杯子和柏嚴碰了下,說,“剛才那句可以不用說。”

柏嚴不答,似乎有那麽一點點不自在。

他還是不太習慣表現親密和關心。

“我是在認真感謝你的。”程越看着柏嚴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剛來這裏的時候誰都不認識,也就比較熟悉你,所以你對我來說很特別。雖然後來我們是意外被捆綁在一起的,但也相依為命這麽長時間,說句肉麻點兒的話,感情也很深。所以啊,我會好好努力,照顧好你的。”

柏嚴側過頭去,表情更加不自然。

程越也被他弄得有點尴尬,但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說:“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厲害,誰都坑不了你,沒有我你也一樣能過得很好。但家人之間就是這樣啊,哪怕你厲害得跟神仙似的,家人也會擔心你,想要好好照顧你。”

柏嚴一句話都不說,但身體明顯一僵,從程越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點點側臉。

片刻後,程越看到柏嚴的耳垂好像變成了粉紅色,程越一驚,立刻起身走到柏嚴的正面去看,那一點點粉紅正在迅速地消退,但還是被程越給逮住了。

程越立刻歡天喜地,恨不得拿個高音喇叭到處宣布:兒子終于不是面癱了,居然像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一樣知道害羞了!

不過程越也沒能得意到一分鐘,柏嚴這小崽子總是很快能掩飾住自己的情緒,他耳朵尖兒那一點兒粉紅迅速褪去,一雙眼再次變得波瀾不驚,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非常嫌棄地推程越的肩膀,說:“酸。”

程越大笑,說:“酸就酸。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不對你酸對誰酸?放心,以後還能更酸。爸爸love you。”

柏嚴側頭,拒絕和程越對視,并且不肯再說話。而後柏嚴然後一口氣幹了牛奶,冷臉驅逐程越。

程越一看時間都快兩點了,也不想打擾柏嚴休息,拿着牛奶杯出門,一邊走還一邊念叨“早點休息”“對家人的關心就要表達出來”什麽的。

柏嚴一句話都不回,非常冷漠地把程越給趕了出去。

程越離開以後,柏嚴愣了一會兒神,就聽到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接着房門再次打開,程越伸了個腦袋進來,笑道:“對了,剛才忘了說——晚安。”

說完,程越就收回自己的腦袋,再次關上了門。

房內又恢複了冷清,只剩下暖氣片輕微的嗡鳴。

柏嚴對的耳垂再次泛起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許久之後,房內響起一聲低得只有柏嚴自己能聽見的輕笑。

進入臘月,新年的氛圍就越來越濃了,當紅明星通告都很多,但程越還是在家死宅,在大年初一電影上映之前,程越只有一檔節目錄制,而且還是安元意打電話撒嬌求着程越去的。

節目叫《林間小屋》,是一檔生活類的慢綜藝,安元意是MC之一,但程越是看另外兩位MC的名字才去的。

剛好,這兩位都是程越很仰慕的前輩。

去錄制的時候,程越還挺高興。

安元意特意提前來接程越,老遠看到程越就喊“小老師”,非常熱情。

小屋的另外兩位MC沒來接,不過也沒有前輩來接新人的道理。

兩位前輩一位從前是國家臺的當家女主持桂蘭,十年前是很多人心中的女神,但這幾年已經處于半隐退狀态了,只是偶爾參加大型晚會和少量優質綜藝節目。

另一位是資深演員榮和平,主要活躍在話劇舞臺上,偶爾客串電影,在大衆裏的知名度不是很高,但其實在話劇圈地位很高,影視圈也人脈頗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

安元意特意避開攝像,提前給程越打預防針,說:“我已經錄了兩天,得給你說下情況。兩位老師吧,藝術造詣很高,但人很難接近,這兩天我都乖乖地做飯做農活,相處這麽久了,還感覺他們不太喜歡我呢。”

程越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你自己不太讨人喜歡呢?”

安元意氣得又開始無規律地翻白眼,然後說:“《畢業典禮》還沒上映,兩位老師沒看,但是知道我們倆炒cp,而且還看過我那個智障演技的視頻,所以對我印象不好……我猜之前他們不知道我是MC之一,要是知道……算了,不說了,委屈巴巴。”

程越皺眉,說:“那你給老師們表現一下自己啊,給他們看看預告片什麽的也好。”

安元意惶恐道:“我哪兒敢啊,我怕……”

程越有點無奈,說:“我其實挺喜歡兩位老師的……嗯,他們不會當着鏡頭黑臉吧?”

安元意搖頭:“這倒不至于,節目他們是認真做的。桂老師其實很溫柔,會照顧人,也很客氣。不過客氣得很疏離,能感覺到人有些清高,只有很喜歡的人她才會深交。至于榮老師吧……他就一直做自己的事情,完全不搭理人,仿佛我在他眼裏根本不存在,我好怕他啊……”

程越憂心地說:“你還能不能行了?我看你繼演戲被嘲之後,做綜藝也要被嘲了。”

安元意頓時又炸毛:“你就是仗着我崇拜你就欺負我!cp也是我們一起炒的,兩位老師指不定多嫌棄你呢,要嘲也是我們一起被嘲。”

程越擠兌了安元意之後心情就舒暢了,又轉頭安撫,安元意沒什麽心眼兒,很快就高興了起來,領着程越到了小屋。

節目宗旨是回歸田園生活,錄制地點在蜀西南地區的山林,環境清幽,房舍是老式的磚瓦房,房前有很大的庭院,房後是種着菜和果樹的小園,還養幾只小羊。屋裏有各種老物件,充滿了緩慢生活的味道。

程越剛來就很喜歡這裏,拍了幾張照片發微信給柏嚴。

一會兒,備注是“霸總兒砸”的號碼就來了回應。

【霸總兒砸:閱。】

程越笑,然後收好手機,投入工作。

見到兩位老師,安元意很鄭重地介紹起了程越,毫不吝惜對程越的吹捧。

兩位前輩也客氣地誇了兩句程越一表人才什麽的,态度自然,但還是有距離感。

程越不刻意裝熟套近乎,也沒有因為前輩不好相處就認慫,而是真誠地對二位老師躬身表達尊敬。

寒暄幾句,就算正式進入了錄制。

下午,榮和平和安元意去給菜園做除蟲,而程越的任務是跟着桂蘭把羊趕到山坡上吃草。

桂蘭年紀不小了,但非常有魅力,她穿着素色的棉麻長衫,烏黑的長發梳成了根大辮兒,不施粉黛的臉非常動人。

她動作很娴熟地放羊,程越就認真看。

桂蘭感覺到了,便回頭對着程越笑:“你應該沒有見過趕羊群吧,覺得很有趣嗎?”

程越回答:“不僅很有趣,而且很美,就像天上仙女趕着雲朵似的。”

桂蘭一愣,側頭看程越,程越便微笑和她對視。

這比喻既浪漫又童真,程越說得也很誠懇。既不是對漂亮女人輕佻的撩撥,也不是對前輩谄媚的奉承,他只是單純欣賞美。

因為桂蘭真的很美。

這樣的美不僅是體現在容貌美麗,氣質優雅,更重要的是,她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善良很感染人。

桂蘭至今未婚,也沒有孩子。卻一直在默默地做公益,捐助希望小學,為失親兒童建立公益基金,身體力行地到山區支教等等。

程越很敬佩這樣的人,誇贊都是出于真心。

桂蘭微微眯眼,然後笑了幾聲,一點兒也沒矯情,爽快地應下了這誇獎,說:“謝謝。”

然後桂蘭繼續微笑和程越聊天,但态度和語氣卻親近了不少。

程越慢慢地說:“我看過您做的為孤兒做心理輔導的紀實節目,非常感人,您一直在做非常了不起的事。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希望您不要嫌棄。”

桂蘭搖搖頭,沉默了很久,又有點失落地說:“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只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根本幫不了多少孩子。”

程越站定腳步,認真地看着桂蘭,說:“怎麽會呢?很多時候我們做公益只顧捐款捐物,而您更細心地關注到了失親兒童的健康成長,我真的很佩服您。您不是也奉行那句話嗎,‘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句話在我失落的時候,也安慰過我。”

桂蘭相當驚訝,說:“你也給我們的公益基金捐過款嗎?”

程越其實不是很想拿這事兒來套近乎的,但話都說到這兒了,程越也就說了之前那五十萬捐款的事,然後又說:“無論您幫助了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對那個單一的個體來說,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而且您給他們的,不僅僅是幫助,更是一種希望。你可能感覺不到,但孤兒院的孩子能看到您這樣的人,真的就覺得看到了仙女一樣。我以前……”

小時候那些操蛋事兒又回到了程越的眼前,他現在也不會因為那些事情難過了,但是也不太願意自己掀傷疤,于是話一出口就後悔,說到一半突然安靜。

桂蘭感覺到了不對,用更加驚詫的表情看着程越,說:“你……”

程越微笑,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攝像機。

節目還在錄制,程越什麽都不想說。

他絕對不會鏡頭面前賣慘求關注。

桂蘭輕微皺眉,然後走到了導演面前,溫柔但是堅定地小聲和導演溝通了一陣,導演就不情不願地叫停了拍攝。

桂蘭很真誠地和他們道歉,然後走了幾步遠離了攝制組,坐在了草地上。

她回頭,淺笑看着程越,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願意和我說說嗎?”

做完除草以後,榮和平就自己用手機看相聲,不搭理安元意。

安元意開始做四個人的晚餐,一邊擇菜,一邊憂心忡忡地給俞書發消息。

【安元意:阿越和桂老師去山坡上放羊還沒回來,桂老師很高冷的,不知道阿越會不會表現得太蠢。】

【俞書:安啦,老板要是知道你說他蠢,肯定會對你冷笑的。】

【安元意:(╯‵□′)╯︵┻━┻,我是擔心他好嗎!他這可是第一次上綜藝啊!我怕桂老師不喜歡他,怕他搭不上話,怕他沒綜藝感被觀衆罵啊!】

這條消息剛發完,安元意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人語聲,他回頭,看到桂蘭和程越并肩走進了廚房。

桂蘭一邊走,一邊利落地挽起袖子,說:“小越想吃什麽?有沒有什麽過敏的?只要家常菜都可以随便點,基本上我都會做。”

程越乖巧回答:“我不挑食。”

“那我就挑我拿手的做了。”桂蘭對着程越,露出了安元意錄制三天都沒有見過的慈愛笑容,“過來,幫我剝蒜。”

程越應了好,往前走了幾步,擠開了一臉懵逼的安元意。

這個時候,俞書的消息再次發了過來。

【俞書:真的嗎?桂老師表現得很明顯不喜歡老板嗎?】

安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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