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是休息日,秦弋洗漱完走下樓,小狗正蜷縮在沙發旁的地毯上,身上蓋着一條毯子,整條狗都埋在裏頭,只露出烏黑的頭發和兩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昨天秦弋好心讓小狗去洗澡,結果他差點把洗手間給淹了,水一路漫到門框外,秦弋一狠心推門進去,水汽一片,小狗滿頭的泡沫,正站在浴缸邊,浴缸裏的水已經滿得可以養鯊魚了,正嘩嘩地往外流。
小狗很驚慌,濕淋淋的白色尾巴彎到身前遮擋住關鍵部位,一雙手畏畏縮縮地抱着貼在下巴下,兩只耳朵豎起來,鑽到了頭發上的泡沫外,一抖一抖的。
秦弋沒空關注這只狗的發育狀況,他冷着臉關了水,低頭看着小狗那雙在水汽和燈光下分外清澈的眼睛,說:“我跟沒跟你說過,不許動任何開關?”
“說……說了的……”小狗縮着肩往後退了一步,“但是……我不小心……頭……撞到……”
他說着,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害怕地看了秦弋一眼。
秦弋的拳頭握起又松開,他一向自诩教養脾氣還算可以,但是今天,就這麽兩個小時的時間,他覺得自己內心的起伏已經可以被拍成一部武俠片了。
“痛不痛?”秦弋深呼吸了一下,本着人道主義精神,客套地問了一句。
“痛的……”小狗很誠實,耳朵抖了抖,幾滴水珠甩到了秦弋的臉上,他說,“還冷……”
秦弋這才意識到自己進來的時候沒關門,初冬的晚上冷得很,浴室裏那點水汽在熱水被關掉以後就跑得差不多了,眼前的小狗正在瑟瑟發抖。
秦弋往他光溜溜的身上看了一眼,轉身出了浴室,關門前留下一句:“那個白色的缸裏的水給我用完,不許浪費,聽到沒!”
小狗找了一下什麽是白色的缸,然後目光鎖定在大大的浴缸裏,他用力地點點頭。
但是他很快意識到秦弋看不見自己點頭,于是大聲回答:“聽到了的!”
秦弋走到沙發邊,伸腿上去踢了踢:“醒醒。”
毯子裏蠕動了幾下,小狗把腦袋探出來,睡眼朦胧的,頭發也散亂,嘴裏卻忙不疊地打招呼:“早……早上好……”
好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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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弋看着他的耳朵,光看耳朵好像也看不出品種,雪白的,不是什麽很特別很好認的形狀,他對狗類本來就不算很了解,不知道這兩只毛毛的軟軟的耳朵是屬于什麽狗的,估計連小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種類。
于是秦弋叫他:“小土狗,起來,吃早飯。”
“不是。”小狗一邊認真地解釋一邊聽話地掀開毯子爬起來,歪着頭站在秦弋面前,“我不是……小土狗。”
秦弋靜靜地等他報出自己的品種。
小狗歪着腦袋想了很久,臉上還帶着睡意,可是神情又很認真。
他說:“我反正,不是小土狗。”
行吧,我管你是什麽狗。
“自己能上桌吃飯嗎?”秦弋拉開椅子坐下,擡頭看着小狗,問他。
小狗身上穿的是秦弋的舊睡衣,松松垮垮的,外面套了件秦弋的舊毛衣外套。
秦弋能翻箱倒櫃找舊衣服給他穿就不錯了好吧?
“能的……”小狗盯着桌子上的培根,悄悄咽了口口水。
咽口水咽得很隐秘,但是那條晃來晃去的白色尾巴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弋喝了口牛奶:“能也沒用,先去洗臉刷牙。”
小狗置若罔聞,視線鎖定在早餐上,尾巴搖得越發歡快,兩只耳朵也抖擻地晃動着。
秦弋拿叉子敲敲桌面:“聽見沒?”
小狗被清脆的聲響拉回了一點神志,整條狗一哆嗦,慌慌張張地看着秦弋,手指絞在一起,有點害怕地說:“剛剛……好像,沒有聽見。”
秦弋仰起頭平複了一下呼吸,認命地,一字一句地重複:“洗臉,刷牙,會不會?”
小狗這次聽得很認真,耳朵豎得老高,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用力地點點頭:“會,有……有教過……”
“誰教你的,你不是孤兒麽?”秦弋似笑非笑。
小狗怔了一下,開始左顧右盼地四處看,嘴裏嘀咕着:“那麽,那麽要去,去哪裏洗臉呢?”
不會撒謊的狗是只好狗,秦弋勉強欣慰,然後起身拎着小狗去了洗手間。
伺候完小狗洗漱吃早飯,秦弋又找了幾件能外穿的衣服扔給他,見他站在衣櫃旁弄來弄去地穿不好,于是又不耐煩地伸手幫他穿上了。
小狗很好奇地打量着衣帽間,秦弋正蹲在他身後,替他把褲子剪出個洞來,讓那根尾巴可以伸出來自由搖擺。
秦弋的衣服給小狗顯得很大,松松垮垮的,看起來有點滑稽。
小狗動了動鼻子,吸了幾口衣帽間的空氣,說:“香的。”
“廢話,肯定比你香。”秦弋抓着小狗的尾巴晃了幾下,又扒着他雪白的毛翻來覆去地瞧,嫌棄地說,“也不知道你有沒有狗藓。”
“什麽是狗藓?”小狗回過頭問。
他的尾巴擺動着,直接呼在了秦弋的臉上,軟軟的毛掃過來,秦弋憋屈地站起身,沒好氣地說:“就是皮膚病。”
“病?”小狗琢磨了一下,然後有些着急地解釋,“我沒有的,我身上,幹淨的。”
秦弋當然知道小狗沒病,昨天晚上闖進浴室的時候他瞧見了,小狗渾身雪白光滑,皮膚好得很,就是好像有幾處淤青。
“沒病最好。”秦弋冷着臉垂眼看着他,“出門去。”
“去哪裏……”小狗下意識地往衣帽間裏頭小退了一步,耳朵和尾巴都警覺地豎着,眼神也驚慌,他小聲地說,“在這裏,就很好了。”
“想得挺美。”秦弋伸手捏着小狗的後頸把他往外推,“帶你回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