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運氣不錯，遇到了許多邊晉源之前給他強調過的考點, 因此選起來倒也不吃力。等到陸雲飛一張卷子寫完了, 距離下考還有半個小時, 他把不會的全部選了B，然後又檢查了一遍, 鈴響的時候交了卷。
邊晉源早已經站在教室外等他了。
陸雲飛看見他, 興奮的架着拐就朝他走去，他覺得要不是自己現在瘸了，就該直接沖上去擁抱邊晉源了。這是哪裏的神仙下了凡啊，專門來普度自己的吧！陸雲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他同桌長得如此慈眉善目, 就像一尊菩薩，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邊晉源供起來, 每天拜三拜, 求他讓自己高考英語能上120。
邊晉源見他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就猜他應該答得不錯。
“考得不錯？”
陸雲飛雙眼放光的點頭, 興奮道：“我單詞全寫了, 作文也是按你當時讓我背的寫的, 還有選擇題，好幾個都是之前做過的，答案我都記得。”
“那就好。”
“邊晉源你簡直神了, 你知道嗎，我現在看你, 覺得你身上有神光。”
邊晉源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溫聲道, “走吧，你該回家了。”
“好。”陸雲飛乖巧應道。
他上了車，一邊和邊晉源聊天，一邊看着路過的風景，大概是因為英語考完了，自我感覺還不錯，一直壓在心裏的緊張也終于放了下來，快到家的時候，陸雲飛竟在一句又一句的聊天中慢慢靠在邊晉源的背上睡着了。
邊晉源感覺到他的身體靠了過來，又見他沒了聲音，就叫了他一聲，然而卻沒有聽到回答。他又叫一聲，緩慢的停了車，一回頭，就看到陸雲飛正抱着他的書包，拐杖壓在書包底下，人卻已經閉着眼睛睡着了。
邊晉源見此，也不敢再騎，怕他一個沒坐穩，從車座上跌下去。他用腳支着地，停着車看着面前的已經暗下來的城市，安靜而平和。
陸雲飛靠着他，睡的清淺卻惬意。
等到他逐漸睡熟，手上失了力氣，抱在懷裏的包開始下滑時，邊晉源才伸手幫他攔了一下，陸雲飛被他一碰，也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微微的有些怔。
邊晉源很少見到他這幅樣子，大部分時候，陸雲飛都是活力十足精神滿滿的，像現在這樣，莫名有些柔軟與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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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陸雲飛呆呆的點頭，他揉了揉眼，這才重新恢複了意識，“我睡着了？”
“嗯。”
“睡了多久？你應該叫醒我的。”
“沒多久，三分鐘左右。”
陸雲飛一下笑了，“三分鐘啊，打個盹兒都不夠，哈哈哈哈。”
邊晉源失笑。
陸雲飛笑完了，也恢複了精力，他看了看表，“走吧，快到我家了。”
邊晉源這才松開手，讓他把書包抱穩，載着他往前騎去。
“我們家司機快回來了。”陸雲飛突然道，“不是明天就是後天。”
“嗯。”邊晉源應了一聲。
陸雲飛抓着車座，看着他的脊背道，“等司機回來了，你就不用送我了。”
“好。”邊晉源低聲道。
“不過你之前說，你請了半個月的假，對吧？”
“對。”
“所以，”陸雲飛笑了笑，“剩下的時間，你就來給我當家教吧。”
邊晉源覺得他還挺執着。
陸雲飛見他不說話，繼續道，“我都替你想好了，放學的時候，你和我一起回家，然後給我講完課，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時間也不用太長，不管幾點到家，吃完飯，你只需要待到8點半就可以了。一周三次，一小時一千，可以嗎？”
邊晉源還是不說話。
陸雲飛見他不答應，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幹什麽？”邊晉源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陸雲飛笑了笑，然後動了動手指，撓了撓他的腰窩。
邊晉源無奈，“你覺得我會癢嗎？”
陸雲飛見他好像真的不會癢，瞬間開始沒有章法的亂撓，想看看能不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找到他身上隐藏的癢癢肉。
到底是在車上，他腳上還打着石膏，邊晉源怕他出事，于是勸道，“別鬧。”
“那你答應我啊。”
“你先別鬧。”
陸雲飛只好停了手，無奈道，“邊老師，想讓你當老師好難啊。”
邊晉源笑了一下，握了握車閘，把車停了下來，“你到了。”
陸雲飛不情不願的下了車，邊晉源接過他手上的書包，看着他眼裏的不滿，好聲道：“過幾天就出成績了。”
“那如果我沒有及格，你就不管我了嗎？”陸雲飛問道。
邊晉源被他這句話問的愣住了，頓了一下才道，“不會的。”
“是我不會不及格，還是你不會不管我？”
“都不會。”
“那你為什麽還非要等過幾天呢？”陸雲飛不解，“就一定要等到試卷發下來那一天才可以嗎？”
邊晉源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倒也不是一定要試卷發下來那天，只是現在什麽結果都沒有，就這麽成了陸雲飛的老師，總覺得有些不太合适。或許也不是不太合适，而是他還沒有準備好，真的肩負起另一個人的學習成績，也沒有準備好，進入陸雲飛家。——那個和自己家，完全不一樣的家。
對于邊晉源而言，他在這個世上，需要負責的只有邊婕和雙雙，他們是他的親人，他對他們有責任。而現在，猛然要把陸雲飛也納入自己的責任，盡管只是英語成績，但他卻不敢輕易承擔。
他怕自己擔不起陸雲飛的希望，也怕自己給不了陸雲飛進步，他願意盡自己所能去幫助陸雲飛，卻也怕，他就像陸雲飛的其他家教一樣，認真了，努力了，卻沒有任何結果。
考試這種東西，從來沒有人能真正的保證什麽。
他看着陸雲飛，陸雲飛的眼裏有很明顯的疑惑，他當然應該疑惑，他還處在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他的心思簡單而光明，鋪陳開來都是五光十色的絢麗，他的肩膀很輕，肩上只有夢想與希望，責任，還離他太遠。
邊晉源看着他，內心不自覺柔軟了起來，“這樣吧，”他說，“當家教可以，跟你回家也可以，但是，第一，成績出來前，我不收錢；第二，如果你這次沒有及格，在你及格前，我不收錢；第三，如果你及格了，那麽一周三次，一小時20。”
陸雲飛瞬間睜大了眼，“20？你打工一小時都比20多好嗎！”
“給你個友情價。”邊晉源道，“我們是同學嘛。”
“那算了，”陸雲飛不願意，“費時費力一小時才20？你別當我老師了，我還是自己自生自滅吧。”
“剛剛還說想讓我當老師好難啊，現在又準備自生自滅了？”
“邊老師，我想讓你當老師，但我沒想讓你像蠟燭一樣燃燒自己照亮我啊？你平時打個工一小時還賺50呢，你現在在我這裏費心費力，一小時就拿20，佛祖割肉喂鷹，你是打算割肉喂我嗎？”
邊晉源覺得他還挺會說，“不是這個道理。”
“當然不是這個道理了。”陸雲飛打斷他，“我是想讓你給我當老師，我不是想讓你佛光普照我！你這樣我還不如把你供起來，每天瞻仰你的佛光呢。”
邊晉源見他說辭一套一套的，無奈道，“那50總可以了吧，和我的兼職持平。”
“所以我在你心裏就等同于奶茶和蛋糕？”陸雲飛偷換概念，“我這麽不值錢嗎？”
邊晉源：……
陸雲飛看着他，“最起碼，我也得好幾杯奶茶加好幾杯蛋糕吧，500。”
“50。”邊晉源淡定道。
“500。”陸雲飛堅持。
“那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陸雲飛：？？？！！！
陸雲飛簡直不敢相信，“你說什麽？你這麽快就放棄我了。”
“小本買賣，不接500塊的單。”邊晉源趴在自行車上，淡定道。
陸雲飛：……
陸雲飛看着邊晉源一臉雲淡風輕，忍痛道，“那300行了吧。”
“你這是菜市場買菜嗎？還讨價還價的。”
“菜市場老板巴不得我多給呢。”
“所以我像菜市場老板嗎？”邊晉源問道。
陸雲飛：……
邊晉源看着他無話可說，勝券在握道：“一口價，50，要麽成交，要麽作廢。”
“這不合适。”
“我覺得挺合适。”
“你根本不了解家教的市場價。”
“我不需要按市場價，我有獨立标價。”
陸雲飛簡直要被他氣死，“最低100，不能再低了，不然我這不是坑你嘛。”
“放心，我沒那麽容易被坑。”
“那就100。”陸雲飛拉了拉他的胳膊，“一折呢，粉碎性骨折了，真的不能再打了。”他說完，還低頭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腳，“你瞧，再打石膏都包不住了。”
邊晉源聞言看向他打着石膏的腳，覺得他思維跳躍的還挺有趣，陸雲飛見他沒反駁，連忙喊道，“一百塊一次，一百塊兩次，一百塊三次。”
然後他撥了一下邊晉源自行車上的鈴，“叮鈴鈴”車鈴清脆的響着，陸雲飛一錘定音，“成交！”
邊晉源：……
陸雲飛笑了笑，“成交了，你不能反悔了。”
邊晉源扶額，他覺得自己真的沒有見過比陸雲飛更幼稚的人了，陸雲飛果然是個弟弟。
偏偏陸雲飛還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十分機智，“那就這麽說定了。”
邊晉源無奈點頭，“嗯。”
“謝謝邊老師，邊老師再見，邊老師路上小心。”陸雲飛尊師重道的禮貌三連。
邊晉源嘆氣，“再見。”
陸雲飛朝他揮了揮手，邊晉源踏上了腳踏板，調轉方向，向回騎去。
